齊普拉斯，標新立異的斗士

弘博

2015年7月6日，在希臘全民公投投票站點，希臘總理齊普拉斯并不那么嚴肅地舔著自己的選票信封，這個四十歲的年輕總理含笑的雙眼流露出一股狡黠的恣意。很快，希臘公投選票全部開出，61.3%的選民追隨齊普拉斯反對債權人救助計劃，以自己的選票向國際債權人說“不”。

初生牛犢不畏虎

阿萊克斯·齊普拉斯出生于1974年7月28日，希臘軍政府倒臺后的第三天。齊普拉斯在高中遇到女友派里斯泰拉·巴齊亞娜，被她說服加入希臘共產主義青年團，由此開啟了左翼之路。

加入共青團之后，齊普拉斯開始嶄露頭角。當時，新上臺的希臘右翼政府計劃實施一項削減福利的教育改革，引發學生抗議，年僅17歲的齊普拉斯組織同學在學校發起占領運動，要求學生擁有自行判斷是否逃課的權利。

“很多學生卷入政治，而齊普拉斯是其中的佼佼者。”這場靜坐運動讓希臘公眾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一名學運參與者回憶齊普拉斯時稱：“他非常聰明、冷靜、充滿激情但也很清醒。他對希臘現行的教育體制有著深刻的理解，能夠與總理談判，也懂得如何應對媒體。”這場運動最終成功贏得政府的妥協，也帶來齊普拉斯人生第一場政治勝仗。

齊普拉斯畢業于國立雅典理工大學土木工程學院，畢業后成為一名土木工程師。2006年，希臘地方議會換屆成了齊普拉斯“飛黃騰達”的契機，他代表左翼進步聯盟參加雅典市長選舉。競選市長期間，齊普拉斯表現優異——一個業余競選者挑戰一批老牌政客，最終名列第三。能言善辯及和藹出眾的外形，令他為左翼進步聯盟斬獲了三倍于以往的選票，從而使得希臘政界記住了這個年輕人。

2008年2月10日，33歲的齊普拉斯接掌激進左翼聯盟黨，成為希臘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政黨領導人。齊普拉斯反對市場經濟，并且致力于推動更廣泛意義上的平等。

2010年，債臺高筑的希臘引爆歐洲信貸危機，致使希臘經濟陷入困境，而這一切卻給了齊普拉斯機會，為“換取國際援助而勒緊腰帶過日子”的普通希臘民眾，開始認真傾聽激進左翼聯盟黨的聲音。齊普拉斯旗幟鮮明反對財政緊縮，多次譴責所謂的“三駕馬車”——歐盟、歐洲央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對希臘金融復蘇的援助計劃。

齊普拉斯的主張由此贏得大量民心，三年內，齊普拉斯的民意支持率翻了五倍。同時，希臘民眾對四十年來毫無生氣的政壇已經感到很厭倦了，他們渴望改變，希望這位耳目一新的年輕政治家能為希臘帶來新的氣象。2015年1月25日，希臘極端左翼聯盟在大選中獲勝，年僅四十歲的齊普拉斯登上了總理的寶座，成為希臘最年輕的總理。

當家方知柴米貴

希臘的選舉結果震驚了歐洲。“反緊縮”成為希臘新總理齊普拉斯最大的標簽。這位狂熱激情、承諾“永遠為希臘人民的利益服務”，并且遠離腐敗的激進左翼政客，以其鮮明的政策主張，再度引發歐元區的擔憂。

野心勃勃的德國總理默克爾遇到了一個桀驁不馴的激進左翼政客，她實現大歐洲的計劃遇到了阻力。齊普拉斯上任當天，就前往希臘共產黨人墓地獻花，明確地向國際社會表明自己的陣營歸屬和政治淵源。齊普拉斯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上臺伊始就表示要根除緊縮政策。對于這個年輕對手，一心想把希臘開除出歐盟的默克爾頗感無奈。

不過，這個致力于推翻希臘現行制度以及緊縮政策的總理，在強大的歐盟面前，在他一度與債權人對決的時候，在國內堆積如山的問題面前，方覺知易行難。希臘的經濟處于混亂之中，部分人已經失業幾年了，銀行的資金也已枯竭，某些方面可能更加糟糕。在2015年7月的公投中希臘拒絕了債權人提出的要求，這對希臘總理齊普拉斯來說是一大勝利。

然而，齊普拉斯卻面臨著一項更加艱巨的任務。他正在使盡渾身解數，努力解決希臘債務以及將希臘保持在歐元區，在這一過程中，他已經很大程度上屈服于債權人強加給他的議程。

不過，希臘人卻不買賬了。2015年11月12日，希臘國有和私有機構員工走上街頭舉行全國大罷工。罷工導致國家及市政機關、學校、醫院、銀行、博物館、藥房等全天關閉，鐵路和海上交通中斷。

這是齊普拉斯領導的左翼政府第一次面臨全國性罷工。這次罷工是為了抗議齊普拉斯政府將進一步加強緊縮措施作為第三次救助計劃的一部分，包括增稅、削減養老金和工資等——這項措施已經違背了他上臺時的初衷。在齊普拉斯接受自己曾激烈反對的第三輪援助協議后，在他所領導的執政黨激進左翼聯盟內部引發分裂。

民意調查顯示，盡管齊普拉斯屈服于債權人的壓力，與債權人達成了緊縮協議違背了其競選承諾，但他還是希臘人眼中的英雄，因為他在為希臘戰斗。“無論他是斗士、革命者，還是激進的政治利己主義者，齊普拉斯都已開始改變歐洲。”一名德國學者如是評論。

標新立異二月花

這位希臘最年輕的總理是“謎一樣的人物”——任性、反叛、激昂、勇敢。有人說他是頭腦發熱的狂妄政治家，也有人說他是敢與債主玩“眨眼游戲”的冷靜分析師。齊普拉斯的個性一貫鮮明，他喜歡標新立異，“不趕潮流、媚世風，而是自辟新路，一如二月紅花”，他認為，“如此才能展現自我，樹立風格，跟在別人屁股后頭，永遠沒有出息”。

齊普拉斯聲明自己不認同希臘社會習俗與東正教傳統，雖然早早與女友派里斯泰拉·巴齊亞娜共同生活，二十多年來卻始終未婚。除了鮮少讓自己的伴侶在媒體前露面，齊普拉斯的兩個兒子都沒有按照希臘傳統接受洗禮，這在希臘傳統觀念中顯得頗為離經叛道。

這位魅力十足卻又有些自相矛盾的國家領導人，討厭打領帶。宣誓就職時，齊普拉斯身穿白色襯衫和藍色夾克，標志性地沒有系領帶。與其他總理宣誓就職時要有神職人員在場，舉行相應的宗教儀式不同，齊普拉斯的宣誓儀式是世俗的。他只在總統見證下，對著憲法宣誓并簽署協議，這在以東正教為正統的希臘是極為罕見的。對于自己敞開衣領的習慣，投票前一天，齊普拉斯對媒體開玩笑道：“當我們剪完頭發（減債），我就會系上領帶。”

齊普拉斯在希臘民眾中掀起的“齊氏旋風”至今熱度不減，如果硬要從齊普拉斯身上找到些弱點，沒有顯赫的政治背景，不會英語，更沒有踏出過希臘國門，或許能算上一二。

齊普拉斯反對市場經濟，上臺伊始，他就開宗明義地提出反對私有化、反對歐洲一體化，并明確提出要讓被資本擠下崗的失業工人回崗就業。同時，他在第一時間強調了重視勞動人民福利權益的鮮明觀點。對于齊普拉斯，他的政敵則譏諷他為“少年魔法師”，表示：“齊普拉斯向希臘承諾了一個不需要犧牲的人間天堂，似乎他能通過某種神奇的方式使國家重振繁榮，就好像他是哈利·波特。”齊普拉斯的主張也令默克爾等人非常惱火，而齊普拉斯個人形象的年輕帥氣，在理想主義者看來則更具有意味深長的寓意——或許這寓示著老歐洲暮氣沉沉的政壇，正被朝氣蓬勃的新生代所摧毀、所取代？

圖片由CFP提供 編輯 吳忞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