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愛輝(南華大學文法學院 湖南 衡陽 421001)
譚澤林(湖南省沅陵縣人民檢察院 湖南 沅陵 419600)
大數據時代圖書館孤兒作品利用的版權保護模式研究
歐陽愛輝(南華大學文法學院 湖南 衡陽 421001)
譚澤林(湖南省沅陵縣人民檢察院 湖南 沅陵 419600)
孤兒作品利用的傳統版權保護模式主要包括延伸性版權集體管理、強制許可、法定許可和限制責任模式。伴隨人類社會邁入大數據時代,圖書館孤兒作品利用的版權保護也體現出了新趨勢,孤兒作品利用的傳統版權保護模式已無法在新的環境中充分發揮作用。積極吸收現今各種孤兒作品利用的傳統版權保護模式長處并摒棄其不足而提出的版權保護設想,包括以法定許可和強制許可為保護模式的主要表現形態、以延伸性版權集體管理為保護模式的必要補充、構建完備的大數據綜合版權保護配套制度3個方面。
大數據時代 圖書館 孤兒作品 保護模式
孤兒作品(Orphan Works),多指經使用人勤勉盡力尋找,仍無法找到或者無法確認版權人且依舊處在版權保護期限范圍的作品之總稱[1]。隨著圖書館數字化進程愈發加速,特別是人類社會大踏步跨入到大數據時代,各類數據和信息正獲得最廣泛化的運用,圖書館究竟該如何妥善利用孤兒作品實現鼓勵創作與滿足大眾知識獲取需求儼然成了當下面臨的一大難題。僅參照國際圖書館協會和機構聯合會(IFLA)對503份樣本做的抽樣統計,孤兒作品總量就不低于5 000萬卷[2]。鑒于此,我們無疑應根據大數據時代特征建構起符合社會需要的圖書館孤兒作品利用版權保護模式,從而最大化地保證其得到合理運用。
在孤兒作品的利用上,當前世界各國從各自法律傳統、知識產權價值考量、人文背景和社會公共政策趨向等視角出發主要形成了4種不同的版權保護模式。從不同著眼點來看,這4種版權保護模式雖有些許不足,但在通常環境中的孤兒作品利用版權保護上均可圈可點,都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本國圖書館對孤兒作品的妥善利用。
(1)延伸性版權集體管理模式(Extended Collective Licensing)。該模式在瑞典、挪威、丹麥、芬蘭、冰島等北歐國家備受推崇。它強調由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和作品使用者彼此間自愿達成協議,即某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被授權從事版權管理并具備本領域的廣泛代表性,則此組織便能遵照法律規定將管理范圍延伸至其他未授權版權人的各類作品。例如,丹麥現行《版權法》第16b條就規定,按照本法第50條中延伸擴展集體管理要求,公共圖書館和其他類似機構可以對包含孤兒作品在內的各類文本實施數字化復制[3]。故在這種版權保護模式下,不論日后尋找到的孤兒作品版權人是否系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成員,圖書館等各潛在使用者只要獲得了該組織準允就可充分利用孤兒作品。
(2)強制許可模式(Compulsory Licensing)。該模式在日本、韓國、加拿大等國獲得了廣泛運用。它強調通過國家公權力機關對圖書館等孤兒作品使用者的申請進行審查,若申請完全符合國家公權力機關的要求則頒發許可證,強行授權其使用孤兒作品。例如,加拿大現行《著作權法》第77條便指出,若用戶要使用無法確定版權所有者的作品,則必須向版權局提交申請并表明自己已經通過合理勤勉查找但無法尋找到版權人,當版權局經過審查認定符合各項要件,將發放一份非排他性許可證,授權用戶使用此孤兒作品[4]。
(3)法定許可模式(Statutory Licensing)。該模式目前在歐洲聯盟適用得較普遍。它強調對于符合法律規定條件的善意使用者,可以由相應國家公權力機關或版權集體管理組織授權其使用孤兒作品。法定許可模式和強制許可模式一樣都屬于“非自愿”模式且均需獲得相關部門授權,故不少學者都將它們在廣義上視作同一類版權保護模式[5]。但法定許可模式與強制許可模式最大的差別即前者對孤兒作品具體適用和限制等作了較明確詳盡的規定,認為孤兒作品利用須僅限于公共利益,而具備許可權的部門未必都是國家公權力機關。例如,歐洲聯盟2012年頒布的《孤兒作品指令》就非常明確地對孤兒作品的適用范圍、孤兒作品的確定、使用者責任免除等進行了一系列規范,但該指令并沒有專門限定授權部門為國家公權力機關[6]。
(4)限制責任模式(Limited Licensing)。該模式系當前美國所極力主張的一種孤兒作品版權保護模式。它強調通過對孤兒作品使用者和版權人彼此責任都進行相應限制來實現權益保護。在這種模式中,任何孤兒作品的使用者都被看作為侵權人,認為他們只要使用了孤兒作品便構成對版權人合法權益之侵害。但倘若使用者可以證明自己事先已經進行了合理勤勉查找卻依舊無法確認版權人,則以后即便版權人突然出現來主張權利也僅能獲得適當補償,而不可能令使用者遭受巨額金錢的處罰或者禁令規制[7]。
互聯網空間獨有的高科技表征促使著傳統法律與互聯網相撞擊,并不斷創設出全新法律困惑向當下法律框架提出極大挑戰。而大數據則又是互聯網等信息技術高度發達的產物,其造成的法律沖擊自然更甚。從上文可知,延伸性版權集體管理、強制許可、法定許可和限制責任這4種當前最主要的孤兒作品利用版權保護模式都已在相關國家獲得了廣泛運用。但科學技術給知識產權理論和制度帶來的沖擊是非常震撼的,放置于大數據時代,孤兒作品利用的傳統版權保護模式便難免力有不逮,不足之處日益凸顯。
首先,大數據時代延伸性版權集體管理模式對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的高要求令其難以被真正確立。在延伸性版權集體管理模式下,不論版權人是否系本組織成員、是否得到其同意,只要圖書館等使用者得到了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許可便能利用孤兒作品而避免侵權之憂。這種模式非常適用于版權信息不全甚至根本無法尋找相關信息的作品[8],同時它還有效減少了強制許可模式下國家公權力的過多干預。但是延伸性版權集體管理模式的關鍵在于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的確立,作為民間組織它必須具備足夠廣泛的代表性和游刃有余的孤兒作品管理能力。因為若缺乏普遍化的權威代表性,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將自己管理范圍延伸到未授權版權人的各類作品顯然底氣不足;若對浩如煙海的孤兒作品欠缺嫻熟的管理能力,要科學合理地實施相關作品的使用許可也實非易事。在大數據時代,要滿足上述要求可謂難上加難。一方面,各類數字資源收集、加工和分析等處理技術的大量啟用令圖書、報紙、雜志、圖片、樂曲、音律、圖像等傳統資料都紛紛被數字化,數字化作品越來越多。例如,在知識產權制度最為發達的美國,傳統版權領域的泰山北斗——美國出版商協會和作家協會現今都被法院認定根本無法代表卷帙浩繁的孤兒作品版權人[9]。另一方面,對孤兒作品的管理能力主要體現于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對孤兒作品的合理勤勉查找以及對圖書館等使用人之授權。由于大數據時代的數據資源較之早期數字文獻等信息資源來源更廣泛,數據粒度更細小且結構愈發多元化,這一切均令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展開合理勤勉查找以及授權難度劇增。延伸性版權集體管理模式在其發源地——人口較少的北歐國家或許還能勉強應付,在中國、美國這些人口多、作品多的大國就幾乎無效了。更何況長期以來版權集體管理組織都有濫用市場支配力之嫌,美國學者便認為版權集體管理組織通過集中權利來源攫取了對版權定價機制的控制力,即便在北歐國家,延伸性版權集體管理模式也不是最好的制度[10]。
其次,大數據時代強制許可模式的運作成本趨向大幅度增加。強制許可模式作為版權法對專利法的有效借鑒,能在盡量減少權屬不明的基礎上促進版權產業化和版權財產權地位的提升。強制許可模式因為有國家構建的龐大數據庫作為強大后盾,可以極大地方便使用者實施合理勤勉查找。并且它是由國家公權力機關頒發許可證進行授權,“國家之手”的權威性及巨大公信力無疑能夠讓使用者更加踏實放心。但該模式的運作成本是高昂的,畢竟展開申請、審查和許可授權,都需要耗費眾多時間,且國家還需對此建立一整套專門負責申請、審查和許可授權工作的機構以及用于合理勤勉查找的龐大數據庫。久之,昂貴的費用便會令使用者抑或國家公權力機關都對其望而生畏。更嚴重的是,在大數據時代此等運作成本又進一步趨向劇增。盡管數據挖掘技術的出現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減輕我們借助數據庫實施合理勤勉查找的工作量,但漫無邊際的海量信息傳播仍舊會給數據庫建構和孤兒作品版權人查詢造成不小的障礙。隨著大數據時代IT技術的發展,數字作品的各類技術保護措施(如加密技術、控制復制技術等)和電子權利管理機制(如網絡身份認證等)日漸完備,即便獲取了國家公權力機關的強制許可,使用者也未必能順利地對這些孤兒作品進行合理使用。凡此種種,無不導致強制許可模式面臨著諸多不便,亟待改進。加拿大版權委員會就曾在一份公告內指出,“復雜的申請程序過度耗費了加拿大版權委員會的行政資源,因此在程序上有改善的必要。”[11]
再次,大數據時代法定許可模式的付酬標準難以精確化。法定許可模式以法律明文規定之具體條件取代私人彼此間的交易協商,能夠平衡版權利益關系,排斥數據商單方面的數據限制和漫天要價,被認為是版權市場欠發達國家促進作品廣泛傳播的一種有效制度工具[12]。但法定許可模式的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因為該模式要求使用者通過向有關部門繳納法定使用費的方式進行付酬,金額如何科學合理地確定則非常微妙。若使用費太高,將嚴重打擊使用者的積極性,不利于孤兒作品的傳播;若使用費太低,又會與正常使用價值相差太遠,不利于對孤兒作品的保護。而在大數據時代,根據法定使用費進行計算的付酬標準變得更加難以精確化。因為在大數據環境下的互聯網和計算機技術得到空前發展,即寫即發的網絡在線作者規模遠遠大于傳統作家,人們借助手機、掌上電腦展開閱讀的范圍也較傳統領域廣袤得多。可由于規模太大、范圍太廣,真正的市場交易價格、作者創作成本以及數字出版商出版費用都難以一一計量,自然法定使用費的標尺就很難掌握,進而嚴重制約到付酬標準的精確化。面對這樣一種情況,法定許可模式規定的付酬標準就往往失去了自身應有的價值,甚至負責對其進行修訂的法官都抱怨這是在修訂一項不被人使用的許可條款[12]。
最后,大數據時代限制責任模式極難實施有效舉證。限制責任模式對使用者和版權人相互的責任都進行了規定,以期能實現二者權益保障之間的有效平衡,表面看起來似乎是一種較完美的設計,但它的運用主要是在美國這種具備判例法和當事人主義法律傳統的國度,需要使用者對事先進行合理勤勉查找予以充分舉證,可在大數據時代真正做到這一點絕非易事。因為在大數據時代,作品創作者由以往的精英知識分子迅速擴展到草根大眾,實現了“全民創作”,作品復制方式也從單一的靜態發展到以云計算為基礎的多元動態方式,傳播渠道更是由單一渠道朝著多媒介大融合方向邁進。在這種虛擬化的無邊無際的領域內,使用者要從片段化、非結構化的虛擬數據中提煉出足夠證據來證明自己事先進行了合理勤勉查找就大為吃力。久之,他們甚至還會產生抵觸心態,不愿耗費精力采取實際行動尋找版權人,導致很多可以查清版權人的作品都慢慢淪為了孤兒作品。鑒于此,即便是在限制責任模式發源地的美國,它所遭受的指責和非難也一直未曾中斷[13]。
從上述內容可知,孤兒作品利用的傳統保護模式的重要價值不言而喻,但在智力成果呈爆炸式發展的大數據時代,其缺憾同樣愈發明顯。2014年我國發布用以廣泛征求意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修訂草案送審稿)》第51條明確指出,“著作權保護期未屆滿的已發表作品,使用者盡力查找其權利人無果,符合下列條件之一的,可以在向國務院著作權行政管理部門指定的機構申請并提存使用費后以數字化形式使用:(一)著作權人身份不明的;(二)著作權人身份確定但無法聯系的。前款具體實施辦法,由國務院著作權行政管理部門另行規定。”[14]根據該法條基本精神,不難發現,我國立法機關在孤兒作品利用的版權保護上更類似或者等同于強制許可模式。但若日后我國對孤兒作品利用的版權保護上僅簡單采取“拿來主義”,照搬日本、加拿大等國的強制許可模式,高額成本也絕非一個發展中國家能直接承受的。故基于蓬勃發展的大數據時代語境,筆者吸收4種傳統孤兒作品利用版權保護模式之優點,特提出綜合版權保護模式設想,以求在圖書館等使用者和版權人間尋求最穩妥的孤兒作品利用方略。
3.1以法定許可和強制許可作為大數據時代孤兒作品綜合版權保護模式的主要表現形態
盡管在大數據海量信息交換傳播和網絡在線即寫即發作者規模遠大于傳統作家的前提下,法定許可模式的付酬標準難以精確化,強制許可模式運作成本難免趨向大幅度增加,但鑒于法定許可模式保護范圍、責任免除更加清晰明確,強制許可模式在盡量減少權屬不明基礎上能促成版權產業化和版權財產權地位的提升,兼之長期以來我國均秉承著大陸法系傳統,固有法律文化對國家公權力非常推崇,且日、韓等大陸法系鄰國之強制許可模式示范效應明顯,最新《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修訂草案送審稿)》第51條也折射出了立法者對強制許可的青睞,故筆者認為,考慮到法定許可和強制許可廣義層面都可視作一類孤兒作品利用的“非自愿”版權保護模式,在大數據時代如若我們能巧妙地將法定許可和強制許可同時作為版權保護模式的主要表現形態并用,實現優勢互補,則可較好地順應當前信息社會需求。
首先,對于大數據時代純公益性的圖書館(如最常見的公共圖書館等),應當適用法定許可保護模式。在圖書館行業,毋庸置疑,占最主要地位的圖書館始終是純公益性圖書館。它們數目眾多,單純以促進文化傳播、服務公眾為己任。而在大數據環境中,圖書館的數據庫用戶普遍呈現出雙重特征:其一是對信息量和信息種類的需求劇增,其二是對服務效率和質量的要求日益苛刻[15]。此時若對純公益性圖書館采用強制許可保護模式,一系列復雜繁瑣程序帶來的巨大運作成本不免令人望而生畏。但若采用法定許可保護模式,強制許可之弊端即能迎刃而解。因為法定許可就孤兒作品具體適用和限制等作了較明確、詳盡的規定,操作程序較強制許可簡便。即使大數據環境下涌現的孤兒作品數量浩若煙海,用戶要求也愈發高規格,整體上其運作成本依舊會比強制許可要低。此外,盡管法定許可的付酬標準難以精確化,但這些純公益性圖書館都是善意的,并不存有任何借助孤兒作品牟利之鵠,只要法定使用費不定得太高或者太低,日后都較容易與版權人達成諒解協議。
其次,對于大數據時代具備營利性質的圖書館(如部分營利性私人圖書館和數字圖書館等),應當適用強制許可保護模式。隨著時代的發展,除了占主流市場的傳統純公益性圖書館外,一些具備營利性質的圖書館也正日漸興起。有學者便指出,允許私人圖書館收費應成為一種政策導向,營利性的私人圖書館完全可以合法存在[16]。從上文可知,在大數據時代強制許可保護模式最大的弊端即運作成本大量增加,它需要國家建立一整套專門負責申請、審查和許可授權的機構以及用于合理勤勉查找的龐大數據庫展開申請、審查與許可授權,這種做法將耗費大量成本。但我們無論從整體成本或單個成本進行分析,都不難發現對具備營利性質的圖書館來說適用強制許可保護模式成本均不會很高昂:(1)在整體成本上,相對純公益性圖書館,營利性圖書館數量要少得多。即便身處大數據的信息海洋中,用戶對信息量、信息種類以及服務效率、質量期望度大為增加,營利性質圖書館比重始終僅占少數。既然此類圖書館數量少,它們使用孤兒作品的概率在整體上自然也較少。相應地,我們以國家構建的龐大數據庫為后盾實施合理勤勉查找,并由國家公權力機關頒發許可證進行孤兒作品使用授權的幾率亦相對不會太高,隨之而來的整體耗費成本開支自然也不會過于昂貴。至于建立的一系列機構和相關數據庫,平時則可當作大數據綜合版權保護配套輔助措施使用;(2)在單個成本上,盡管面對最開放、頻繁互動、無邊無際的大數據媒介,使用者與管理者分別進行單獨某次孤兒作品使用的申請、審查和許可授權難度系數并不低,但若構建了較全面系統的智能查詢數據庫,依托數據挖掘技術,單個成本消耗依舊將廣泛減少。并且,隨著IT技術的不斷進步,即便各類數字作品有著花樣百出的技術保護措施,公權力機關以國家強制力為后盾,憑借國家高科技手段而非簡單的圖書館自身技術手段進行破解實現強制許可使用,仍然會容易許多,盡量避免了單個成本激增。有學者對此早就指出,“科技水平飛躍后,強制許可的社會效益就達到最優。當今的科技條件為強制許可制度發揮優勢提供了基礎。”[17]
3.2以延伸性版權集體管理作為大數據時代孤兒作品綜合版權保護模式的必要補充
盡管法定許可和強制許可可以作為大數據時代我國圖書館孤兒作品利用綜合保護模式的主要表現形態,但這并不意味著其他保護模式就一無是處。由于大數據具備非常典型的Volume(信息大量)、Variety(數據多樣)、Velocity(動作迅速)和Veracity(判斷準確)之“4V”技術特質,延伸性版權集體管理模式此刻便有著用武之地。因為大數據時代作品創作不再是精英知識分子的專利,只要具備基本讀寫能力、會使用網絡媒介資源者都能自由表達自己的思想,繼而造成了作者分散化、普遍化,作品類型多樣化,數量海量化的局面[18]。不論日后尋找到的孤兒作品版權人是否系該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成員,圖書館等潛在使用者只要獲得了該組織準允就可以對孤兒作品實施充分利用,這極大便利了孤兒作品的傳播使用。但由于我國長期以來一直缺乏擁有足夠權威性和豐富的孤兒作品管理經驗的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以延伸性版權集體管理作為大數據時代孤兒作品綜合保護模式的必要補充,就必須建立在相關管理組織制度完善的基礎上,畢竟各階層、各利益集團對知識產權制度的訴求有所差別[19]。
具體來說,這種相關管理組織制度應該覆蓋以下幾個環節:(1)盡快推動權威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如中國文字著作權協會等)自身成長,使其樹立起權威性并逐步掌握大數據時代的孤兒作品管理技能。與北歐國家較成熟的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不同,我國相關組織大多缺乏對孤兒作品的管理技能。甚至他們連傳統的孤兒作品版權人查詢與授權的經驗都普遍缺失,面對已遠遠超出傳統信息查詢模式的信息交互、信息輸入、數據搜索與甄別程度的大數據環境,有效地進行相應版權人數據收集、歸檔、備份和授權實非易事;(2)對大數據環境下非本管理組織成員作品的延伸性管理必須予以合理界定。考慮到大數據環境中數據占用空間遠超過人們想象,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應當通過構建檢索系統,最大化收集用戶需求數據、用戶歷史瀏覽記錄、用戶與圖書館互動信息、社會反響信息,甚至進行大數據可視化分析,進而從孤兒作品影響范圍、潛在使用者主觀心態、申請使用時的具體條件、可能侵害孤兒作品版權人正當權益嚴重程度和當下社會公共政策等方面著手,綜合考量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是否具有延伸性管理權限;(3)促使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建立系統的大數據時代孤兒作品付酬機制。迄今為止,圖書館服務已經歷了由文獻服務、信息服務到知識服務的演變[20]。我們應借助云計算和數據挖掘技術整合各類數據資源,從付酬主體、付酬標準、未履行付酬義務應承擔的責任等方面著手,比照法定許可和強制許可模式,打造科學合理的機制以保障利益分配的公正性,盡量既不損害版權人合法權益,又避免給圖書館等使用者帶來過重的經濟負擔。
3.3構建完備的大數據時代孤兒作品綜合版權保護配套制度
在大數據時代,為了能夠讓法定許可、強制許可和延伸性版權集體管理都順利得以在我國孤兒作品綜合版權保護模式中發揮作用,一系列配套制度的構建必不可少,主要包括以下幾方面:
首先,打造完備、全面的智能查詢數據庫,滿足大數據時代法定許可、強制許可和延伸性版權集體管理模式中合理勤勉查找的需要。無論以何種方式對孤兒作品展開合理利用,合理勤勉查找乃孤兒作品利用前需實施的前提性工作。而要依托合理勤勉的搜索制度來查明、定位或者聯系孤兒作品的合法版權人,在垃圾信息龐雜的大數據時代最妥當的措施便是先打造一個完備、全面的智能查詢數據庫。如果有這樣一個較完善的數據庫,顯然展開版權人查找也會相對快捷容易。目前,歐洲聯盟便通過資助ARROW、MILE等多個版權保護項目打造了一批孤兒作品版權信息數據庫,通過該數據庫就能夠很好地查詢到孤兒作品版權人有關信息。不過此類數據庫僅能算作未來智能查詢數據庫的雛形,畢竟當前的歐洲聯盟數據庫還無法真正囊括各成員國全部的孤兒作品。為此,日后我國的智能查詢數據庫必須是能盡量涵蓋全部搜索引擎、云服務的智能化查詢系統,可延伸至整個云計算終端、網絡管理系統、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達到最大范圍的密切互動,并避免其過于臃腫。屆時管理者只需借助整個網絡終端集群發出版權人信息查詢數字化請求,依靠數據挖掘和數據存儲技術建構模型并作海量數據分析,通過知識服務模塊、用戶信息模塊和數據源模塊,就能較圓滿地完成版權人身份信息的搜索。
其次,設置完善的舉證規定。從上文可知,現今美國奉行的限制責任模式對使用者和版權人責任都作了規定,以期實現二者權益保障平衡,這種貌似完美的設計最大的缺陷即難以在大數據環境下實現有效舉證。盡管我國是大陸法系國家,美國建立于判例法和當事人主義法律傳統下的限制責任模式對中國來說并不合適,但我們的綜合版權保護模式一樣要進行合理勤勉查找。而若要證明事先已經展開了合理勤勉查找,就必須有充分的證據來證明其主張。因此,為避免陷入美國限制責任模式難以舉證之窠臼,設置完善的大數據時代舉證規定必不可少。這包括:(1)進行證據轉化保存。大數據時代,人們憑借互聯網復制、傳播和使用各類作品越來越容易,而對此等復制、傳播和使用的虛擬數字信息實施舉證卻因環境的虛擬化日益困難。故須強調圖書館、民間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及相關工作人員具備較高法律意識,明確規定其事先遵照合理勤勉查找要求的內容(特別是極難在現實社會內獲取的在線信息和實時信息),甚至整個查找過程借助紙質文檔、截圖、刻錄光盤或直接拍照攝像并予以公證等方式轉化成強有力證據,妥善保存以防止日后陷入版權侵權嫌疑無法順利完成舉證;(2)建立專門的電子證據保管機構,為圖書館等孤兒作品使用者提供舉證幫助。由于電子證據存在可復制性和易篡改性之特點,加上大數據時代云計算模式下片段化、非結構化、半結構化數據著實太多,且即便事先對查找行為以紙質文檔等方式保存,也并非原有云計算模式中完整電子數據信息之備份①。故只有設置專門的電子證據保管機構,仰仗精于此道的技術專家提供舉證幫助,方能真實、準確地證明圖書館等使用者是否修改、變動了相應電子數據,進而驗證其是否真的事先進行了合理勤勉查找。
正所謂“法律的交往規范預期穩定化功能的出現與正義的變遷是同步發生的”[21],大數據時代是版權的全新時代,圖書館對孤兒作品的利用與版權保護無疑遇到了諸多新問題。我們唯有真正融入時代大潮中,積極吸收現今各種孤兒作品利用的傳統版權保護模式長處并摒棄其不足,摸索出一條符合中國實際的路徑,方能迅速促成文化創新朝縱深發展。
注 釋:
① 譬如在通過打印紙質文檔來證明圖書館進行了合理勤勉查找時,我們點擊電子文檔打印這一動作,就很可能造成智能查詢數據庫創建相關電子文檔的時間、文件格式等重要信息發生變化,故簡單用其來證明圖書館合理時間內實施了合理勤勉查找則不免信服力大打折扣。
[1]何煉紅, 云 姣.論公共文化機構對孤兒作品的合理使用[J].知識產權, 2015(10):97-102.
[2]趙 力.孤兒作品法理問題研究:中國視野下的西方經驗[J].河北法學, 2012(5):149-155.
[3]Consolidated Act on Copyright 2010[EB/OL].[2016-04-22]. http:// kum.dk/Documents/English%20 website/Copyright/ Consolidated%20Act%20on%20Copyright%202010%5B1%5D.pdf.
[4]Parliament of Canada. Copyright Act [EB/OL].[2016-04-19]. http://laws-lois.justice.gc.ca/eng/acts/C-42/.
[5]吉宇寬.圖書館使用孤兒作品著作權侵權控制研究[J].圖書館工作與研究, 2014(5):31-34.
[6]何 暢.論孤兒作品的著作權利用[D].大連:大連海事大學法學院, 2015:28-29.
[7]楊佩霞.論版權制度下孤兒作品的保護[J].中國版權, 2012(3): 44-47.
[8]盧家銀, 段 莉.孤兒作品版權保護的三大模式評析[J].編輯之友, 2016(1):59-64.
[9]姜 鑫. Google數字圖書館計劃中的“孤兒作品”問題及其解決方案分析[J].情報探索, 2013(6):55-58.
[10]Schricker G. Efforts for a Better Law on Copyright Contracts[J]. Germany 35 International Rev, 2004 (9): 856-857.
[11]王本欣.孤兒作品利用的強制許可模式通用性與差異性研究:以日本和加拿大著作權法為例[J].圖書館論壇, 2016(2):1-7.
[12]Cohan T A. Ghost in the Attic: The Notice of Intention to Use and the Compulsory License in the Digital Era[J]. The Columbia Journal of Law and the Arts, 2010(8): 524-525.
[13]管育鷹.歐美孤兒作品問題解決方案的反思與比較:兼論我國《著作權法》相關條款的修改[J].河北法學, 2013(6):135-142.
[14]國務院法制辦. 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修訂草案送審稿)[EB/OL].[2016-04-26].http://www.law-lib.com/fzdt/newshtml/ 20/20140609090547.htm.
[15]洪克詩.試析大數據環境下圖書館公共媒體數據庫建設與利用[J].電腦知識與技術, 2016(11):8-9.
[16]朱 珍.私人圖書館的興起、困境與發展條件摭談[J].圖書館工作與研究, 2015(5):20-23.
[17]李永超.從行政征用觀點論數字版權的強制許可及其引入[J].中國版權, 2013(1):42-45.
[18]王淑君.大數據時代著作權授權機制的不足與完善[J].中國版權,2015(1):37-40.
[19]肖少啟.工具理性:知識產權法律關系的法理學思考[J].南華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5(3):78-82.
[20]陳 近, 文庭孝.基于云計算的圖書館大數據服務研究[J].圖書館, 2016(1):52-56.
[21]宋金霖.責任與法律責任[J].南華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5(2): 62-68.
Research on Copyright Protection Modes of Library Orphan Works Using in Big Data Era
Traditional copyright protection modes of orphan works using mainly include extended collective licensing, compulsory licensing, statutory licensing and limited licensing, which have been widely applicated. Along with the human society entering into the big data era, new tendency of library orphan works using has appeared, and the traditional copyright protection modes couldn't function in new environment. A new assumption on copyright protection should possess the advantages of traditional copyright protection modes of orphan works using while discard the shortcomings. It includes three aspects: setting up statutory licensing and compulsory licensing as main typical forms for protection modes, taking extended collective licensing as the necessary supplement,constructing perfect big data comprehensive copyright protection complement system.
Big data era; Library; Orphan works; Protection mode
G250
A
歐陽愛輝 男,1979年生,博士,南華大學文法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
2016-04-29]
譚澤林 男,1979年生,博士生,湖南省沅陵縣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