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書菊,張 淇
(黑龍江大學 法學院,哈爾濱 150080)
?
社會熱點論壇
新媒體下的虛假信息犯罪
哈書菊,張淇
(黑龍江大學 法學院,哈爾濱 150080)
[摘要]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信息已經成為人們社會活動中的重要載體,并成為一種新的、重要的社會資源。而信息的形勢和載體也在不斷地趨于多樣化、復雜化。許多懷有惡意用心的不法之徒,利用新媒體對信息進行再加工或杜撰信息,大肆使用虛假信息從事違法犯罪活動,嚴重危害了社會的穩定以及人民群眾的財產、人身安全。傳播虛假信息已經成為一種新的犯罪形式,新媒體下的虛假信息傳播以其低門檻、高速度、大范圍的傳播特性,在網絡空間和現實社會任意蔓延,造成嚴重的社會影響。應現實需要和理論需要的要求,我國《刑法修正案(九)》就針對現階段出現的主要虛假信息犯罪,以增設“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的形式進行規制。而此罪的設立卻與尋釁滋事罪,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出現了相互交叉,造成新增設的犯罪與原有犯罪之間缺乏邏輯性,造成適用上的難題。因此,針對“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中存在的缺陷,應做進一步規范,以此完善本罪在適用中遇到的問題。
[關鍵詞]新媒體;虛假信息;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
在網絡技術與信息技術蓬勃發展的今天,以獨有的時效性、多元性以及普遍性著稱的新媒體,正逐漸成為未來媒體發展的新趨勢。與平面載體,如電視、廣播、報刊等單一形式完成信息傳播和接收的傳統媒體相比,新媒體是在此基礎上利用數字技術完成信息的創造、加工、傳播,它是一種新的媒體概念。然而,新媒體下的信息在傳播中存在再加工以及重新詮釋的問題,這就使得一些不法之徒通過捏造、篡改、夸大等惡劣手段制造了大量的虛假信息并從中牟取利益,而新媒體信息的接收者在這接收信息的過程中接收到虛假信息后就會導致錯誤的判斷,從而造成財產甚至是人身安全等重大損失。新媒體已逐漸步入大眾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以微博、微信、博客、網絡論壇等自媒體為代表的新興媒體得到了廣泛的應用,這也就代表在新媒體蓬勃發展的背景下,虛假信息悄無聲息地搭乘了信息化的這趟高速列車繼而瘋狂傳播,并不斷滲透到人們的生活和工作中,其所造成的損害甚至危及社會、家庭。因此,這就需要法律工作者對虛假信息犯罪所造成的惡劣影響重視起來,在依法治國的環境下,積極用法律手段打擊新媒體下的虛假信息犯罪,保護人民的合法利益,營造一個真實、公平、和諧的媒體環境。
一、新媒體下的虛假信息傳播
(一)“新媒體”的詮釋
新媒體是相對于傳統媒體而言,其形式多樣化,并以不同載體出現在人們面前,如數字報刊、手機短信、數字電視、觸摸媒體、手機網絡等,其相對于報刊、廣播、電視等傳統意義上的媒體。以互聯網為依托是新媒體最主要的特征,新媒體將信息快速、準確、多樣化地呈現在用戶面前,人們只需要一個終端就可以將新媒體帶來的好處一一體現。當前正處于社會轉型期的我國,新媒體能夠蓬勃發展主要歸因于三大特性:1.迎合大眾碎片化的時間需求。由于社會節奏的加快,工作時間的加長,碎片化的休閑娛樂時間正是新媒體進入大眾視野的機遇,也正因為新媒體迎合了這種需求而得到了廣泛的認同。2.滿足大眾互動性的表達需求。隨著網絡時代的來臨,人們對于互聯網環境下的個性表達和交流互動的要求逐漸加強,作為信息接收者的大眾,同時也扮演著信息制造者的角色。3.投合大眾多樣化的信息形式需求。單一的傳統媒體形式已不能滿足公眾需求,而新媒體以其多樣化的特性,如即時文字傳輸、音頻擴展、動畫模擬等形式獲得了廣泛的青睞。
(二)“虛假信息”的界定
何為虛假信息?我國刑法學學者認為,“虛假信息,是指不真實的、虛構的、根本不存在的信息,或者是對真實信息進行篡改、加工、隱瞞之后的信息”[1]。虛假信息一般具有杜撰性、誤導性和欺騙性[2]。杜撰性是指行為人在沒有客觀事實依據的情況下,出于惡意的目的,主觀臆斷,故意編造虛假事實;誤導性是指信息對人的行為產生的影響,可能錯誤地指導人們的行為取向和行為方式;欺騙性是指事實的真相被信息的虛假內容所掩蓋,故意欺詐使人上當。在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中,張明楷教授認為,“編造行為不僅包括毫無根據的憑空捏造行為,還包括對某些信息的加工和修改行為”[3]。基于以上學者的觀點,本文所討論的“虛假信息”是指沒有事實根據憑空捏造的信息,或者是對真實的信息進行杜撰、篡改、加工、隱瞞之后的信息。那么我國《刑法》第181條“編造并傳播證券、期貨交易虛假信息罪”、第291條“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和《刑法修正案(九)》新增的第291條之一“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中的“虛假信息”,雖然虛假信息的內容各有不同,但根據刑法體系解釋的要求,這里的虛假信息就是指沒有事實根據憑空捏造的信息,或者是對真實的信息進行杜撰、篡改、加工、隱瞞之后的各類信息。還有值得強調的一點就是,虛假信息中對于有客觀事實依據的信息進行篡改、加工、隱瞞的行為,必須是嚴重的篡改、加工、隱瞞,導致擾亂社會秩序,對于輕微修改不致使人的認識產生較大影響的行為,不在此評價范圍內。
新媒體下的虛假信息是指,通過互聯網、寬帶局域網、無線通信網、衛星等渠道,在電腦、手機、數字電視等終端設備上憑空捏造或者篡改真實信息,擾亂社會秩序的信息。與傳統媒體相比,新媒體利用其特有的傳播優勢,使虛假信息在便捷、迅速的土壤中肆意蔓延,對人們的生產、生活產生了更加不利的影響和巨大的現實危害。
(三)新媒體下虛假信息傳播的特性
與傳統意義上的媒體相比,虛假信息在新媒體下進行的傳播,體現了更多的傳播特性,這些特性主要有:信息的傳播和違法成本門檻比較低,信息的傳播速度快、范圍廣。這些特性為虛假信息的傳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1.低門檻。傳統媒體時代,信息的傳播途徑主要是報刊、廣播、電視等,然而這種信息傳播的門檻并非是普通公眾所能夠達到的。在網絡技術高度發達的新媒體時代,連接互聯網的成本已大大降低,移動智能終端更是相當普遍,導致信息傳播門檻大幅降低,不再需要出版、印刷、播出等成本,使得信息傳播成本幾乎為零。不僅如此,司法實踐中一些關于網絡傳播虛假信息的案例,幾乎都只給予了行政拘留、罰款或公開道歉的輕微處罰,這種較低的違法成本也促使了虛假信息傳播者的違法行為。
2.高速度。在信息傳播速度受到多方影響的傳統媒體時代,報紙新聞的更新速度最快也要以“天”為計算單位,雖然也可以用“號外”“增刊”的方式補充重要的信息內容,但在信息飛速發展的今天,報紙的新聞時效性遠遠落后于網絡。印刷的報紙運輸費時,存儲煩瑣,不便于受眾整理保存,造成信息檢索困難,而在新媒體時代,只需在網絡上搜索關鍵詞即可找到需要的信息。同樣,網絡的及時性也使得各種虛假信息可以毫無遲延的傳入社會。
3.大范圍。傳統媒體時代,信息的傳播范圍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如報紙的信息傳播范圍受版面、發行量限制,廣播的信息傳播范圍受接收設備、接收方位、各種電磁波干擾等限制,電視的信息傳播范圍受時間安排的限制,只能在規定的欄目規定的時間段內傳播規定的信息。在傳統媒體傳播范圍之外的公眾就可能無法獲取傳播的信息。
二、增設“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的現實需要與理論需要
隨著傳媒科技的迅速發展,信息在大眾生活和社會秩序中所扮演的角色越來越重要,一些非法目的者正是利用信息的影響力,傳播虛假信息,給社會秩序帶來嚴重的危害。因此,《刑法修正案(九)》中增設的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存在其必然性。
(一)現實需要
1.個人的故意與放任行為。心理學認為,由于不同的人對他人的看法及事物的認知有所不同,引起心理需要也不同。自私自利、幸災樂禍正是不正當的心理需求的表現形式[4]。新媒體下,網絡上出現的傳播虛假信息的行為,就是行為人不正當的心理需求的體現。傳播虛假信息的行為人一部分出于故意的心理,一部分出于放任的心理。出于故意心理的行為人主要是以貪圖利益為目的,這種利益分為物質上和精神上利益。非法獲得大量物質財富,就是貪圖物質上利益的集中表現。如薛蠻子、董良杰網絡大謠,編造“自來水里有避孕藥”的謠言,引起社會廣泛關注,使得投資人生產的純凈水能夠找到銷路,從而謀取不義之財。還有網絡犯罪嫌疑人稱,“增加網絡點擊率,提高知名度,吸引出版社來約稿,我就可以賺錢”。貪圖精神上利益主要表現為,獲得不正當的病態心理滿足。這些人具有強烈的目的性,希望看到聽信謠言的人變得恐慌,社會秩序變得混亂,而從中獲得一種滿足感。
2.移動終端設備的普及。2016年1月22日中國互聯網絡中心發布第3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以下簡稱《報告》)稱,截至2015年12月,中國網民規模達6.88億,互聯網普及率達到50.3%,半數中國人已介入互聯網。其中,2015年新增網民3 951萬人,增長率為6.1%,較2014年提升1.1個百分點,網民規模增速有所提升。隨著移動互聯網科技的快速發展,移動終端設備價格的降低以及接入移動網絡的方便,使移動終端設備正從簡單的通話工具變為一個綜合信息處理平臺。它既可以是存儲海量信息的百科全書,也可以是種類齊全的百貨商店,還可以是外出旅行的隨身導游,更可以是彼此往來的收支錢包。移動終端的這種便利、快捷性,成了現代人發布、獲取信息的首要選擇,隨之而來也增加了虛假信息的傳播。《報告》顯示,我國網民的上網設備正在向手機端集中,手機成為拉動網民規模增長的主要因素,我國手機網民規模達6.2億;具有強烈個性化、多樣化色彩的移動互聯網業務需求也在不斷地更新和發展,虛假信息的傳播途徑也變得豐富;移動終端設備的增多,使互聯網接入渠道增多,虛假信息的傳播更是無孔不入。這就需要立法者制定更加詳細的解釋,規范信息的審核,凈化網絡空間。
(二)理論需要
1.以現有刑法罪名懲治新型犯罪已有不適。在《刑法修正案(九)》出臺之前,懲治網絡虛假信息犯罪行為一般適用誹謗罪、尋釁滋事罪、非法經營罪等罪名。以秦火火在互聯網制造并傳播謠言為例,人民法院對其在信息網絡上散布“羅援之兄羅抗在德國西門子公司任職”,并質疑羅援及其家人搞“利益交換關系”的謠言;對其明知楊瀾向希望工程虛假捐款系捏造的事實而仍在信息網絡上發布;以及對其編造殘聯主席張海迪具有德國國籍的虛假信息的行為以誹謗罪認定。對其編造“7·23”甬溫線動車事故,鐵道部支付外籍旅客3 000萬歐元高額賠償金的虛假事實,以尋釁滋事罪認定。還有薛干軍等人通過互聯網提供有償的網絡信息刪除服務,以謀取非法利益的行為,被人民法院以非法經營罪定罪處罰。從上述例子可以看出,對于近年來出現的多樣化、復雜化的網絡犯罪,國家為了達到懲罰犯罪的目的,2013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共同出臺了《關于辦理利用信息網絡實施誹謗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網絡誹謗解釋》),以對刑法中特定的“關鍵詞”進行擴張解釋,這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原有的立法本意,使網絡上編造、傳播虛假信息的行為納入現有罪名顯得并不合適。
2.向社會傳播虛假恐怖信息行為存在立法空白。除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戰時造謠惑眾罪外,我國刑法對于網絡傳播虛假信息類犯罪的規制,更側重于對特定個人、公司、企業、商品的法益保護。而現實生活中,針對不特定個人的非虛假恐怖信息犯罪也屢見不鮮,相關部門在處理這一類案件時,往往是束手無策,或以尋釁滋事罪處理,或以擾亂公共秩序為名給予行政處罰,或者當造成嚴重危害時,以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追究行為人刑事責任。如2015年7月,一名女子在網絡上發布一段一幢三層半樓房倒塌的視頻,并聲稱當地發生爆炸,引發民眾恐慌,警方介入調查后得知,該樓并非爆炸乃是年久失修引起的坍塌[5]。針對這起案件,如何處理成為擺在司法事務部門眼前的問題。若將此行為以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認定,將違反罪刑法定原則;若將此行為以無罪處理或給予一定的行政處罰,又會造成相關犯罪的放縱。針對如此尷尬的局面,《刑法修正案(九)》的出臺無疑是“雪中送炭”,《刑法修正案(九)》中“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彌補了刑法無法處罰針對不特定個人或單位散布的非虛假恐怖信息的造謠行為的空缺。
三、虛假信息犯罪的個罪交叉
尋釁滋事罪,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都屬于不同性質的虛假信息類犯罪,然而,這些犯罪在適用時卻又存在著一定的交叉關系。
(一)尋釁滋事罪與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的交叉
為有效打擊新媒體下,互聯網空間中持續增多的虛假恐怖信息犯罪,“兩高”聯合出臺的《網絡誹謗解釋》,其中第五條規定的尋釁滋事罪正是對此現象的規制。然而將“公共場所”擴張解釋為“網絡空間”飽受學者爭議,有的學者認為,在網絡上“起哄鬧事”給社會秩序造成的危害性更大,是刑法第293條第四項規定內的類比推理,符合罪刑法定原則[6]。反對者認為,這種擴大解釋改變了立法原意,屬于類推解釋。尋釁滋事罪在引發爭議的同時還遭遇了和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的交叉。造成“公共秩序嚴重混亂”是《網絡誹謗解釋》中尋釁滋事罪的入罪標準,而“嚴重擾亂社會秩序”是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的入罪標準。當“公共秩序”與“社會秩序”表現為同一屬性時,認定尋釁滋事罪與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的標準就變為是否傳播了虛假恐怖信息,若傳播非虛假恐怖信息,則認定為尋釁滋事罪,若傳播虛假恐怖信息,則認定為后者。由此,尋釁滋事罪與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之間,是一般與特殊的關系。
(二)尋釁滋事罪與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的交叉
應個人目的逐漸異化、移動終端逐漸增多的“現實需求”與立法存在一定空白的“理論需求”的強烈呼吁,以及進一步加強網絡犯罪治理的需要,《刑法修正案(九)》增設了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然而此罪名的設立卻與尋釁滋事罪存在一定的交叉,從兩罪規范的虛假信息內容看,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中虛假信息僅包括:險情、疫情、災情、警情,尋釁滋事罪包括所有能夠造成“公共秩序嚴重混亂”的虛假恐怖信息。經過對比發現,兩者也是一般與特殊的關系,即兜底罪名與專用罪名的關系。
(三)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與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的交叉
2001年通過的《刑法修正案(三)》中增加了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這與國際社會對美國發生的“9·11”恐怖襲擊事件后,迅速采取的加強反對恐怖活動犯罪刑事立法關系密切。因此,此罪中的虛假信息被限定為恐怖的虛假信息,包括爆炸威脅、生化威脅和放射威脅。而2003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聯合發布的《關于辦理妨害預防、控制突發傳染病疫情等災害的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突發傳染病疫情解釋》)中第十條規定,“編造或故意傳播與突發傳染病疫情等災害有關的恐怖信息”,以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定罪處罰。由此擴大了虛假恐怖信息的范圍。在2013年最高人民法院頒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虛假恐怖信息解釋》)中,虛假恐怖信息的范圍又得到了進一步的擴大,還包括“劫持航空器威脅、重大災情、重大疫情等嚴重威脅公共安全的事件為內容,可能引起社會恐慌或者公共安全危機的不真實信息”。從兩個解釋對恐怖信息的范圍進行擴大,可以看出,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中所包含的虛假信息已部分被虛假恐怖信息所涵蓋,這兩個犯罪也存在一定的交叉關系。
綜合以上個罪之間的交叉關系,很容發現對于法條設置的過分關注,從而輕視了司法解釋與法條之間的協調關系,導致新增設的犯罪與原有犯罪之間缺乏邏輯性,造成適用上的難題。
四、“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中存在的不足與完善建議
盡管新增的“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解決了司法實踐中所遇到的部分難題,然而,同樣在適用中也顯現了一定的不足之處。
(一)“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中存在的缺陷
“虛假信息”范圍過于狹窄。劉東根教授認為“立法是對社會現實和國家統治需求的反應”。針對我國現階段出現的虛假信息主要有:虛假險情、疫情、災情、警情。“此次立法與當下網絡謠言密切相關。”可隨著社會生活復雜化的演變,未來還會出現不可預測的其他種類虛假信息,而對于其他種類虛假信息的規制模式,有可能仿照尋釁滋事罪的的形式,以司法解釋來擴大其他種類虛假信息的打擊范圍,然而,這只是不得已而采取的司法便宜措施,不應將其作為以后處理類似情況的模式;也有可能通過立法的形式,設置新的罪名,但會無形中導致刑法的膨脹和臃腫。
“虛假信息”傳播方式過于局限。《刑法修正案(九)》所規定的虛假信息傳播途徑僅限制于“信息網絡或其他媒體”。雖然網絡是大量編造、傳播虛假信息的主要場所,但網絡之外,還存在著口口相傳等未來發展中出現的傳播方式。《刑法修正案(九)》規定的傳播方式缺少一定的預見性。
單純“編造”行為作為入罪方式有欠妥當。我國關于虛假信息罪的入罪方式主要有:有償發布、刪除行為,編造并傳播行為,編造或傳播行為。對于“編造、故意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來講,其編造行為或傳播行為都構成此罪,因為此罪涉及的恐怖信息,會嚴重擾亂社會秩序,影響社會安定。而其他的虛假信息,在只有單純編造行為,而無自己傳播或被他人傳播的情況下,其行為一般不具有社會危害性,也不會對法益造成實質性侵害,不應當成為入罪方式中的一種。
(二)“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的完善建議
對于“虛假信息”范圍過于狹窄問題,可以在四種虛假信息后加上“等”或“其他”。可能有人并不認同,認為這會超出國民的可預測性,使其產生對何種信息將會被刑法予以評價的困惑,導致噤若寒蟬效應,一方面可能會違反言論自由原則,另一方面也可能阻礙信息的暢達。其實,若要構成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需要同時滿足三個要件才能成立犯罪:所傳播的虛假信息必須符合法律的規定范圍;必須是明知虛假信息而故意傳播;必須造成嚴重擾亂社會秩序的后果。以上三點缺少任何一點都無法構成此罪。
對于“虛假信息”傳播方式過于局限問題。可以規定為在“信息網絡、其他以媒體或非媒體為媒介的載體上”傳播。這能更加完整的規范信息傳播多樣化的格局。
對于入罪的行為方式有欠妥當的問題。可以將罪名更改為“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在傳播虛假信息行為產生法益侵害后,可將編造虛假信息者與傳播虛假信息者列為共犯。
五、結語
媒體信息是人們了解社會、溝通社會并且反饋社會的基礎,是社會進步發展的必備工具。新媒體的出現極大地豐富和改變了傳統媒體信息帶給人們的信息體驗,是技術革命給人類帶來的福音。但在新媒體的形勢下,虛假信息泛濫已經嚴重影響到了社會的安定、家庭的和睦甚至是個人的財產和人身安全。虛假信息已經涉及了更加廣闊的領域范圍,其所造成的危害程度也越來越深,其影響也越來越嚴重。虛假信息犯罪應該引起人們的高度重視。對此,我國于2003年頒布的《突發傳染病疫情解釋》、2013年出臺的《網絡誹謗解釋》《虛假恐怖信息解釋》以及2015年通過的《刑法修正案(九)》都對傳播虛假信息的行為進行了規定,種種立法舉措明確了國家對規制虛假信息傳播行為的重視,可謂是我國刑事立法的重大進步。但關于“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的條文仍然不成熟,司法實踐中所規制的虛假信息范圍仍然過于狹窄,傳播方式過于局限以及入罪方式的規定尚有欠妥之處。這就要求理論與實踐部門加強合作、密切配合制定出更加完善的法律或司法解釋,以期實現立法與實踐的無縫銜接。不僅如此,預防和懲治虛假信息犯罪是一個長期而且復雜的過程,需要全社會共同的付出和努力,積極開拓技術上的防范虛假信息路徑,全面開展預防新媒體下虛假信息的宣傳教育,全面加強和鞏固對于虛假信息傳播的監管力度,健全法律法規體系,提高人民群眾的自我防范意識,并且不斷完善打擊新媒體下虛假犯罪的相關法律,切實保障信息消費者的利益,構建安全、純凈的信息化社會。
[參考文獻]
[1]趙秉志,徐文文.論我國編造、傳播虛假信息的刑法規制[J].當代法學,2014,(5):3—15.
[2]李少暉.論我國刑法中的虛假信息犯罪[D].貴州民族學院,2011.
[3]張明楷.刑法學[M].北京:中國法律出版社,2011:932.
[4]向晉輝.幸災樂禍的心理機制及影響因素[D].西南大學,2007.
[5]薛應軍.新增“編造虛假信息罪”始末[N].民主與法制時報,2015-09-13:(008).
[6]曲新久.打擊網絡誹謗新規:一個較為科學合理的刑法解釋[N].法制日報,2013-09-12:(7).
〔責任編輯:張毫黃琦〕
[收稿日期]2016-04-15
[作者簡介]哈書菊(1971—),女(回族),黑龍江佳木斯人,教授,博士,碩士研究生導師,從事憲法學與行政法學、訴訟法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D9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0-8284(2016)05-009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