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茨曼的散文詩

◎董繼平 譯

沃茨曼的散文詩

◎董繼平 譯

彼得·沃茨曼（Peter Wortsman），美國作家、劇作家、散文詩人、翻譯家，其作品主要有《現代死亡方式：小故事與微型童話》和《都市動物群觀察》；舞臺劇《文身的人述說一切》和《燃燒的話語》。同時他還是一位出色的游記作家，其游記作品除了集子《灰色狂想曲》外，還廣泛發表在《紐約時報》《洛杉磯時報》《華盛頓郵報》等知名報刊雜志上。他翻譯過包括海涅、克萊斯特、格林兄弟等眾多德國作家、詩人的作品，編譯過《日耳曼想象的故事：從格林兄弟到英吉博格·巴赫曼》等文學選集。他先后獲得過“比爾德基金短篇小說獎”“格爾杰·波塔什-蘇爾散文獎”及其他多種文學獎和翻譯獎。

狡猾的敞篷車

一個無恥的冒名頂替者，那敞篷車把它的秘密的強迫性沖動隱藏在表面上無害的滑蓋下面。然而，它在古代的原型——普洛克拉斯提之床①希臘神話中，小城邦的領主普洛克拉斯提特有的待客之道：先以盛宴引誘路過的旅客留下過夜，并要他們睡在一張特別的床上。為了讓客人的身高符合床，太高的人會被砍去雙腿，太矮的人會被強行拉長。，為了讓人適合床墊而修正其身材尺寸，那敞篷車假裝更加與人方便。事實上，一切都不可能更加遠離事實。很多可憐倒霉的傻瓜受到那放大了尺度的幻覺誘惑，丟掉了一根手指或腳趾，或者完全消失，再也沒有從這狡猾的捕蠅草（Dinonaea Muscipula）中重現——被吸進了負空間的虛空之中，這頭野獸在那里消化它的獵物，有時候吐出一點卡在它的嵌齒中的骨頭或婦女貼身內衣。

格特魯德和愛麗絲擺弄姿勢

親愛的愛麗絲，那是懶惰的窺淫癖者用來誘捕獵物的裝置——格特魯德大聲警告，聲音大得足以讓照相機后面的人偷聽到。愛麗絲戰栗說：這讓我想起獨眼巨人。格特魯德抓住她的安樂椅的扶手說：親愛的愛麗絲，確實是那樣，那就是我們最好不要引人注意的原因。——曼雷①美國現代主義藝術家和攝影家（1890-1976）。先生，要不要喝杯茶？那攝影師婉拒。格特魯德努力集中精神，決定變成那把椅子。墻壁多么深愛著愛麗絲，她很容易跟霉菌和藝術混合起來。格特魯德嫉妒如此自然的天賦，可是過于驕傲而無法把它顯示出來。她端坐著，告誡她的同伴：后代對糟糕的姿勢可沒有耐心。

寂寞的天花板

天花板的超然態度不過是一種姿態。不要被它們那種沉著自若地懸于萬物之上的方式所愚弄，不要被亂糟糟的混戰所玷污。特權的子孫，裝著壁板或環繞著無瑕的白色，天花板觀看，渴望降臨下來。雖然有某些值得注意的例外（梵蒂岡西斯廷教堂、阿爾塔米拉②西班牙北部的山洞，在桑坦德附近，內有舊石器時代的壁畫。、紐約中央大車站和天空本身），除了去挑剔之外，根本沒有人注意。想起它們肯定毫不退縮地承受的可怕負擔！不管那巨大的力量展現，天花板畫暗中夢見與地板交換位置，可能嗎？挑選一塊十一月下旬6點鐘的天花板。你從不曾注意到那粗糙的紋身，那薄暮時在頭上爆發的可疑的條紋！也許是陰影。或許是一種絕望的幻想的結束，同時世界在別處忙忙碌碌——一場渴望被踩在腳下、被重力奪取的涂著石膏的木材的啞劇。

觀看是一種有缺陷的膠水

往昔脫身離去，未來緩慢拖拽著前行，撕扯線縫。腳手架垮塌。摘下假面具，自我的一種幽靈般的嗖嗖聲，一半在里面，一半在外面，拼命繼續堅持，跟鐵罐頭和輪胎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戲，與廢物一起被倒吸。觀看是一種有缺陷的膠水，人們幾乎不曾辨認出它是強有力的粘膠。至少有結合事物的記憶，拉鏈一般拉合，彌補散落的部件。恐龍只記得它們置放自己的骨頭之處，恐龍們可能會有能力對它們產生壞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