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穩
每個人都有家,沒有人不戀家。在家里讓人輕松愜意、無拘無束。在家里讓人感受溫暖、享受天倫,對于漂泊在外的游子來說,那里是愛的源泉,那里有生活的動力。
尋覓那青春的痕跡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隨著車窗外景物的飛速后退。距離闊別多年的故鄉越來越近,我就像初次外出歸來的少年,心里充滿激動,嘴里不停重復著與“別離”“省親”有關的詩句。
不知不覺間,離開家鄉已有25個年頭,當年的毛頭小伙如今已是滿頭花白,這期間雖然也回過家,但總是聚少離多,和親人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數。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的心態也在不斷發生變化,變得愈發懷舊了,總不由得陷入遐想,那些童年和少年時期的事物也總是歷歷在目。近年來,回家的愿望變得越來越迫切,因為每次回家,都會發現有些人永遠離開了,有長輩,也有發小,每每讓我心生感慨、唏噓不已。“物是人非”也就成了心中的無奈。“近鄉情更怯”成了我臨近故鄉時的復雜心緒,總怕又有哪些人哪些事成為永遠的回憶。
望著四周綠油油的青紗帳,我的思緒早已飛回故鄉。農村生活有著無窮樂趣,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藏著少年時期最美好的記憶。那時。我每天下午放學回家,都要和同伴一起相約去割青草,喂養家里的老母豬,老母豬承載著我們兄妹上學的希望,也是我們新年新衣的寄托。玉米地里的青草旺盛而又鮮嫩,如果有人從地邊走過就會發現,不時從玉米地里鉆出一個小腦袋,紅彤彤的小臉上滿是汗水,沾著草葉、玉米須,抱一捧青草放到筐里,就又鉆進玉米地里了。筐滿了人也累了,幾個小伙伴便愜意地玩耍,有的找上幾根玉米稈,享受一下甜稈的美味:有的找上幾個高粱稈,用鐮刀去芯,分成均等的細篾,在地上挖個洞。開始編織蟈蟈籠子……當然,這些肯定都不能讓大人們發現,毀壞沒有成熟的莊稼是要挨罵的,如果被告到家里去,小屁股準要挨一頓揍。
恍惚之間,我好像又聞到了烤紅薯的香味。在那個年代,總感覺吃不飽,在地里割草時,我和小伙伴總會挖些紅薯、掰些玉米,或者花生、毛豆。一起燒堆火烤著吃。我們分工明確,有的找柴火,有的挖坑壘灶,有的尋找食材,雖然不放任何調料,卻是世間最上乘的美味。現在在外面吃各種烤肉、烤海鮮等,食物豐富了,吃的次數也多了,卻再也沒有以往野地烤食的香甜……
時過境遷,變的也許只是人的心境吧。
觸摸那醉人的鄉韻
回到闊別已久的老家。一切顯得熟悉而又陌生。當期盼變成現實,反倒有了些許局促。晚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夜無眠。遂早早起了床,想到處走走看看。急切地想把自己完全徹底地融入家鄉的情景。
昨天到家時,已是晚上十點多了。聽大哥說,娘早早做好晚飯顧不上吃,一直站在胡同口,和鄉親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眼睛卻一直看著進村的街口。偶爾有車子駛來,眼里就會放出不一樣的光彩來,等確認不是我的車子后,便又裝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一切看似漫不經心,其實都能體會娘內心的焦急。
我進村后便下了車,雖然已是晚上,可街上還有許多乘涼的鄉親。我和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一一打著招呼,挨個給鄉親們敬著煙,會抽的、不會抽的。都笑著接了過去,嘴里還不停地說“這回可抽上小三兒的好煙了”。鄉親們叫我“小三兒”,我心里是一種暖暖的親切感,以前在家20年里聽習慣了,我不停搭話“有時間去家里坐啊……”我從街口走到胡同口,一路走來一路招呼不斷,這是娘從小就教我的,“人在外,不管做多大官、有多少錢,也沒啥了不起的,回到老家都要謙虛、和氣、低調,高高在上只會讓鄉親們看不起。”這句話,我一直記到現在。
娘在胡同口,遠遠聽到我的聲音,立馬就像換了個人一樣,聲音也變得爽朗了許多,還帶有一點謙遜和自豪。我就像當年剛剛放學回家一樣。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喊一聲“娘”,這個習慣已成我生命中的烙印。
清晨時分,綠意盎然的田野,籠罩在淡淡白霧中,如同仙境一般美麗,路邊小草上的露珠,晶瑩剔透,散發著柔和的光彩。我貪婪地呼吸著久違的新鮮氣息。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甜甜的,有金銀花的清香,有花生的甘甜,還有稻谷、玉米的味道,妙不可言!
兒子興奮得又跑又跳。不是掐朵南瓜花,就是拔根小青草,一切對他而言,都是那么美妙,就連路上緩緩行走的蝸牛。也引起了他濃厚的興趣,不停地拍照……
村子里漸漸升起了裊裊炊煙,遠遠飄來了柴草燃燒后的味道。使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又聽到了娘親喊我吃飯的聲音……
追憶那飄逝的親情
“走,看看老父親去!”
父親離開我們15年了,雖然父親的影像漸漸淡出了我們的生活,但他的音容笑貌卻一直縈繞在腦海。
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帶上妻兒到父親的墳塋去看看。默默點上一根煙,和老父親聊聊天。向他匯報一下自己的工作生活情況。
我這樣做不僅想表達對父親的思念,還想給兒子灌輸一種親情和孝道的傳承,讓岳家的后輩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雖然孩子現在還小,出生和成長都在外地,以后回故里工作生活的可能性很小,但他不能沒有故鄉的記憶,那是情之血脈、人之根本。
父親曾經是一名普通的鄉村教師,他一邊教學、一邊務農,是家里的主要經濟來源。從我記事起,父親經常是一放下書本,就立即拿起農具。常常在炎炎烈日下到田間鋤草、噴灑農藥,回來后簡單吃幾口飯還要急著去上課……就這樣,我們兄妹在父親的辛勤勞作和呵護下慢慢長大,有的繼承父業成為人民教師,有的成為軍人,有的成為國家工作人員,日子慢慢好起來了,父親卻過早離開了,沒能享到兒女的福。
在我眼中。父親是嚴厲的,也是和藹的。他對學生對兒女。在學習和做人方面的要求總是很嚴,有時還顯得不近人情。而對家庭困難的鄉親、同事和學生,卻總是竭盡所能、傾囊相助。時至今日,他嚴厲的眼神好像仍在注視著我,讓我對自己所從事的工作不敢有絲毫懈怠。
在我的記憶中,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生活,在艱辛中也不乏快樂美好。我作為家中幼子,得到父親的關愛是最多的。我常常依偎在父親身邊撒歡,他那溫暖的胸膛和寬闊的脊背。現在卻已成為永恒的記憶。
父親的墓地被青紗帳所包圍,墳上長滿了青草,還開著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我輕輕地拔著墳上的雜革,淚眼蒙嚨中凝視著父親的墳塋,腦海中一片空白和茫然,空氣也仿佛有些凝固,就連平日頑皮的兒子,也表現得格外懂事乖巧。我在心中默默祈禱,祝福遠在天堂的父親一切安好!
在故鄉的土地上。有我祖祖輩輩辛勤耕耘的足跡,有我曾經揮灑下的辛勤汗水,有我美好的夢想和希冀……故鄉,永遠是我魂牽夢繞的地方,那鄉情一縷,那親情如酒,是我心中無盡的思念和永遠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