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琳
國醫大師李今庸教授學術思想與臨床經驗※
●李 琳*
學術思想 臨床經驗 李今庸
我刊學術顧問、國醫大師李今庸教授是我國當代著名中醫學家。現任湖北中醫藥大學資深教授、北京中醫藥大學中醫臨床特聘專家、中國中醫科學院研究生部客籍教授、中華中醫藥學會終身理事、中央文化部、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中華醫藏》專家委員會委員等職。1991年獲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1999年獲中華中醫學會頒發的“國醫楷模”獎,2002年獲“中醫藥學術最高成就獎”,2006年獲中華中醫藥學會“中醫藥傳承特別貢獻獎”。
李今庸教授長期從事中醫學術研究和臨床研究,其著述頗豐,先后在各地中醫刊物和有關雜志上發表學術論文上百篇;出版和刊印的學術專著有《讀古醫書隨筆》、《金匱要略講解》、《黃帝內經考義》、《李今庸臨床經驗輯要》等數十部之多。其中,《百年百名中醫臨床家李今庸》、《古醫書研究》、《舌耕馀話新集》、《李今庸醫案醫論精華》、《中醫科學理論研究》、《黃帝內經考義》系近年來新版的獨撰專著(另有待版的集數十年心血的學術專著《金匱要略研究》和《黃帝內經研究》兩部),表明李今庸教授在75歲以后仍然勤奮不已,耕讀不輟。這在我國老一輩中醫藥專家里是極其少有的。
李今庸教授是我國當代中醫藥臨床大家之一。在其長達78年的從醫行醫生涯中,形成了獨特的醫療風格、完整的中醫藥理論學術和臨床醫學思想,積累了大量臨證治療經驗。他的中醫學辯證思維性、中醫學理論的指導性、臨床醫療對理論的依賴性、理崇藏象而“辨證施治”的方法性、注重痰瘀而補主脾腎的獨特性,以及方小量輕、不尚貴藥、善治疑難雜證等等,無一不反映出其學術思想和臨證特點。
1.1 倡導中醫藥學應立足特色和優勢 李今庸教授指出:中醫藥學,民族瑰寶。它是由“陰陽五行學說”“藏府經絡學說”“精神津液學說”“營衛氣血學說”“七情六淫學說”“氣機升降學說”“四氣五味”“君臣佐使”等等構建成的一整套中醫藥學理論體系。它闡明醫學世界各個事物都是在相互聯系、相互依存和不斷發展、不斷變化。從而規定了在中醫藥學臨床醫療活動中,必須隨著疾病的不斷發展變化而改變自己的認識和治療;必須對具體問題進行具體的分析,病萬變藥亦萬變[1]。這就是中醫藥學的“特色和優勢”。因而在發展中醫藥學上,李今庸教授提出“在現代科學飛速發展的今天,實有必要在保證和提高中醫藥學療效的原則下,以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為指導思想,運用現代科學的知識和方法,根據中醫藥學理論體系的內部規律,對中醫藥學理論體系進行客觀地切實認真地研究,以便將其納入現代科學的軌道,推動中醫藥事業的發展。”
1.2 臨床學術思想精髓 李今庸教授認為,中醫藥學術“具有濃郁的東方特色,含有精深博大的辯證法科學。中醫學的基本理論,就是在對各種疾病的普遍規律的總結中形成的。中醫藥基本特色,是把醫學世界看作一個整體和一門不斷發展變化的學科,其醫療活動,則是以中醫基本理論為指導的辨證論治過程。所謂辨證論治,就是在中醫學基本理論的指導下,根據病人的臨床表現辨別其病癥的性質(病機),并依據辨別出來的病機,確立治療方法。”他指出:“這既是中醫學的特點,也是其精髓,是其靈魂。”[2]
既然辨證論治是中醫學的靈魂,必然有它科學的內涵,那就是“中醫學在臨床活動中,運用望、聞、問、切四診方法,全面搜集和掌握有關疾病的各種情況,然后以中醫學基本理論為指導,對占有資料進行細致的研究分析,找出疾病的本質,并據以確立其治療疾病的方針。”[2]因此,強調臨床上的“論治”,必須“辨證”。“辨證”和“論治”是構成中醫學的整體觀念。
李今庸教授從辨證論治的內涵出發,通過“‘辨證論治’要善于抓住主要矛盾”“‘辨證論治’要關注疾病的變化”“‘辨證論治’要抓住疾病的本質”“‘辨證論治’要活用醫學理論”“‘辨證論治’是病萬變藥亦萬變”等幾個方面,詳細闡明了辨證論治在中醫藥學醫療活動中的重要作用和所占據的重要地位。
辨證論治是中醫藥學辨證思維的治療思想,這就構成了與世界其它醫學的質的區別。它體現了“一切真知從實踐出發”,“實踐第一”的觀點,即客觀世界的不斷變化促進了中醫學術在主觀認識方面的不斷發展和更新,這正是中醫藥學術歷經千年而始終保持旺盛生命力,并不斷充實、完善、創新和代有發展的過程。
在充分發揮中醫藥傳統優勢的同時,還應積極吸取現代科學技術的成果,借助現代一切檢查手段,來延伸我們的感覺器官,擴展中醫藥學望、聞、問、切的四診,以認識人體深層的病理變化,并在實踐中逐漸積累起大量資料,堅持不被別人已有的結論牽著鼻子走,用中醫藥學理論體系為思想指導,對占有資料進行認真細致地研究分析,找出新的規律,把它納入辨證施治的軌道上去,從而發展中醫藥學的辨證施治[3]。
李今庸教授在臨床醫療上,他堅持了中醫藥理論指導下的臨床實踐,堅持了理論對實踐的依賴關系,堅持了理論與實踐的辨證統一。治療疾病,以人為本。他通曉內、外、婦、兒及五官各科,善治內科、婦科疾病,尤其善治疑難、危重病證。其用藥特點方小量輕,以簡制勝。提出了“方不在大,對癥則效;藥不在貴,中病則良”等經典性語言。
2.1 強調臨床對理論的依賴關系 中醫藥學理論是對臨床實踐經驗的總結和升華,反過來又有效地指導臨床實踐。故李今庸教授非常強調臨床實踐對理論的依賴性。如一壯年男子,突發前陰上縮,疼痛難忍,呼叫不已,李今庸教授據《素問?厥論》“前陰者,宗筋之所聚”,《素問?痿論》“陽明者,五臟六腑之海,主潤宗筋”的理論,為之針刺足陽明經之歸來穴,留針10分鐘,病愈,后數十年未再發。[4]又一男嬰,病發熱十余天,就診于李今庸教授,診見其苔薄,指紋青紫,先以麥冬、知母、花粉、甘草等生津清熱藥予治,服藥后熱稍退而增瀉利失氣癥。李今庸教授本《金匱要略?嘔吐噦下利病脈證并治第十七》“下利氣者,當利其小便”之法,治以五苓散。服藥1劑,小便利而熱已退,病遂告愈[4]。
2.2 重視辨證施治 李今庸教授不僅強調臨床實踐對醫學理論的依賴性,尤其重視辨證施治之臨床核心。其臨證時總是細心診察、精心辨證,故爾療效卓著。如有幾例經西醫檢查均診斷為血小板減少的病人就診,李今庸教授診斷辨證認為:一人為心脾兩虛,治以歸脾湯;一人為沖任不固,治以膠艾湯;一人為肺虛氣躁,治以麥門冬湯;一人為陰虛血少,治以地骨皮湯;一人為瘀血阻滯,治以桃紅四物湯;而另一人則為濕濁阻滯下焦,治以萆薢分清飲加味。病同而治不同皆愈,何也?辨證所由然也[4]。又如一老婦患糖尿病,前醫依消渴擬滋陰清熱方為治而病證不退,后轉治于李今庸教授,經辨證為脾虛而改投六君子湯加山藥,服十數劑而痊愈,足見其辨證之精且細也[4]。
2.3 善治疑難、危重病證 醫生不在于能醫疾,而在于能醫人之所不能醫之疾;不在于能治病,而在于能治疑難重證。而李今庸教授之術正是在于善治疑難重證。他并不因為西醫診斷為不治之病而不治,而認為只要是有一點希望,就應當積極地去爭取,1976年9月23日在某大醫院會診一晚期肺癌患者,昨日其舌忽縮至舌根,幾阻塞呼吸,家屬求醫院想辦法使舌伸出,醫院醫生說這是肺癌發展的必然結果,無辦法可施,并斷言病人壽命不會超過10月1日。后經李今庸教授給予豬苓湯加味,1劑其舌即伸,并以中藥延長了患者壽命,大大超過了醫院所判死之日[4]。一血友病者,左膝關節腫大疼痛,步履艱難,西醫以為必須作關節溶合術,后經李今庸教授診治而愈。一痰飲患者求治,李今庸教授給服苓桂術甘湯加味治之而病癥消退,唯脈結仍在,時李今庸教授謂左右曰:其人痰飲窠囊未除,必當復發。后果如其所言[4]。
2.4 方小量輕,不尚貴藥 李今庸教授常言“方不在大,對證則效;藥不在貴,中病則良”。所以他在臨證處方時,常遵循其自己治療疾病的基本原則,即“選方用藥,既達到治療目的,又不浪費藥材”。處方用藥一般為8~9味,每味藥量多在10g左右。組方法度嚴謹,因而雖用小方常藥,卻往往可以起沉疴而愈痼疾。如某7歲男孩患尿血,前醫處方,每方藥味數量多達20上下,每味藥輕則14g,重則30g,治療兩月余,無效,卻耗費藥資上千余元,后改治于李今庸教授。他處以六君子湯加味,藥共9味,每劑藥總重78g,服7劑后,尿血即止[4]。李今庸教授開藥不僅方小量輕,而對貴重藥物也不隨意選用。在70余年的行醫生涯中,可以說基本上未使用過名貴中藥。
2.5 選方遣藥,不囿于西說 李今庸教授在上世紀50年代雖學過大量西醫知識,但這從未影響過他的中醫臨床診療思想形成,臨床處方上也從不受西醫學說的影響。對于西醫診斷的結果,他可以作為參考。但在中醫診斷處方時,他卻完全依據患者的臨床表現進行辨證遣方用藥,往往獲得理想效果。如一男性患者,45歲,發病已4天,病初左大腿內側生一小癤,紅腫疼痛,繼而面部浮腫,化驗檢查,診斷為急性腎炎。他在臨證處方時并未因其是炎證而用清熱解毒藥以消炎,也未因其小便中有蛋白,用所謂消蛋白的中藥消蛋白,而是依據患者面部浮腫、惡風、發熱、無汗、口不渴、小便短少而舌青、苔白、脈浮等癥,辨證為風寒襲表,風水相激,肺失宣降所致。治以辛溫發表。服藥3劑,癥除腫消,小便化驗尿蛋白消失[4]。
[1]李今庸.論中醫藥學理論體系的構成和意義[J].中醫藥學刊,2003,21(1):9.
[2]李今庸.靈魂不能丟 優勢要發揚[J].上海中醫藥雜志,2000,34(12):4-6.
[3]李今庸.正確利用現代科學技術促進中醫藥學辨證施治的發展[J].光明中醫,1999,14(4):4-5.
[4]李今庸.李今庸臨床經驗輯要[M].北京: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1998.
中醫故事
王勃與豆豉的故事
相傳,王勃在為滕王閣作序的時候,與中藥豆豉還有一段有趣的故事。
唐上元二年間,南昌都督閻某于重陽節重修滕王閣完成而大宴賓客,這天王勃正好路過洪州,也被邀請而來。席間,閻都督展宣紙備筆墨,請其為滕王閣作序。年少氣盛的王勃欣然命筆,一氣呵成,閻都督不由為其拍案稱絕。翌日,他又為王勃專門設宴。
連日宴請,閻都督貪杯又感外邪,只覺得渾身發冷,汗不得出,骨節酸痛,咳喘不已,胸中煩悶,夜不能寐。請來了當時10多位名醫診治,眾醫都主張以麻黃為君藥。閻都督對中醫略知一二,最忌麻黃。他說:“麻黃峻利之藥,我也年邁,汗出津少,用發汗之藥,如同釜底加薪,不可!”不用麻黃,證候難解,藥效不佳,這可怎么辦?正在這時,王勃前來告辭。他聽說此事后,不覺想起來豆豉。
當地制作豆豉,先用蘇葉與麻黃等濃煎取汁,用以浸泡大豆,再煮熟發酵而成,可做小菜。王勃見眾醫束手無策,就把想法說了出來,眾名醫訕笑,連閻都督也直搖頭:當地土民小菜,焉能藥用。“不妨一試,況且豆豉食物,對身體無礙。”王勃勸道。閻都督覺得此話有理,于是連服3天,果然汗出喘止,胸悶頓減,能安然入睡,幾天后痊愈。不日,閻都督又上滕王閣為王勃餞行,取重金相謝,王勃固辭不受:“都督若要謝我,何不擴大作坊,使其不至失傳。”閻都督含笑點頭。從此,豆豉不僅在洪都流傳,而且行銷大江南北,至今不衰。
中醫認為,豆豉性味辛、甘、苦,涼,具有疏散宣透之性,既能透散表邪,又能宣散郁熱,發汗之力頗為平穩,無論治外感發熱、頭痛、無汗之證,還是邪熱郁于胸中之心胸煩悶、虛煩失眠,皆可應用。以桑葉、青蒿發酵者多用治療風熱感冒;以麻黃、紫蘇發酵者多用治療風寒感冒證。
摘自《中國中醫藥報》
國醫大師傳承工作室建設項目[國中醫藥人教發(2015) 24 號) ]
李琳,女,研究員,國醫大師李今庸學術傳承人。
湖北中醫藥大學文獻研究室(4300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