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可寧中醫診治子宮內膜異位癥經驗

● 鮑粉紅

趙可寧中醫診治子宮內膜異位癥經驗

● 鮑粉紅

子宮內膜異位癥(EMS)是婦科常見的難治性疾病，不同程度地影響著女性的生活質量。趙可寧教授認為應將中醫特色的治病求本原則及陰陽消長轉化理論貫穿于本病的治療過程中，采用補腎調周法的同時亦兼顧寧心安神。

子宮內膜異位癥 治病求本 陰陽消長 補腎調周 寧心安神 趙可寧

子宮內膜異位癥(EMS)是指具有生長功能的子宮內膜組織生長在子宮腔被覆黏膜外的部位，大部分出現在盆腔內及附近器官，如卵巢、宮骶韌帶、直腸子宮陷凹、膀胱、腸道等[1]，亦有少部分出現在遠離盆腔部位，如鼻咽部、肺、腎等部位。本病具有激素依賴性，異位內膜在卵巢激素影響下發生周期性規律的出血。雖然本病屬于一種良性疾病，但其表現的細胞增生、浸潤、遠處播散等類似惡性腫瘤的行為，已經成為婦科常見的難治性疾病。其臨床表現有疼痛、不孕、月經異常等，但最主要的是以疼痛為主，資料統計約70%～80%的患者有不同程度、不同形式的疼痛主訴[2]。主要治療原則是減滅和消除病灶，減輕和消除疼痛，改善和促進生育，減少和避免復發。西醫主要治療方式有手術治療及激素類藥物治療。手術治療效果較明顯，但復發率較高；激素類治療可明顯改善痛經等癥狀，但副作用大，且停藥后易復發。中醫藥治療本病具有獨特的優勢，有研究報道，中醫藥治療子宮內膜異位癥不僅可以縮小病灶范圍，減輕盆腔瘀血，緩解疼痛，尚可調節患者卵巢功能[3]。

趙可寧為江蘇省中醫藥學會婦科專業委員會常務委員，乃著名中醫婦科學家、國醫大師夏桂成教授嫡傳弟子，熟練運用中醫理論與夏老的調周理論及經驗，對子宮內膜異位癥的治療有著獨到的經驗。筆者有幸跟隨老師臨床學習3年，受益頗多，現將其對本病的治療經驗總結如下。

1 治病求本

祖國醫學典籍中，沒有與子宮內膜異位癥完全對應的病名，但根據其主要的臨床表現，散見于“痛經”“不孕”“癥瘕”“月經不調”等論述中。《諸病源候論》云：“為血瘕之聚，令人腰痛不可以俯仰……小腹里急苦痛，背苦疼，深達腰腹，下攣……月水不時，乍來乍不來，此病令人無子。”《醫學入口萬兵衡要》云：“血滯積于中，與新血相博，則為疼痛。”《醫林改錯》又云：“凡肚腹疼痛總不移動，是血瘀……”《醫宗金鑒·婦科心法要訣》云：“女不孕之故，由傷其沖任也……或因突血積于胞中，新血不能成孕。”歸其病因不外乎血瘀。氣血不暢，或氣機郁滯，或瘀血內阻，或寒凝血瘀，或痰濕凝滯，不通則痛。然則《傅青主女科》云：“經水出諸腎”，夏桂成教授提出的腎-天癸-沖任-胞宮軸[4]與西醫學理論中下丘腦-垂體-卵巢軸不謀而合。中醫學認為，月經乃生殖之表象，其本在腎。腎藏精，主生長發育及生殖。《素問·上古天真論》云：“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齒更發長，月事以時下，故有子。”而天癸，則是腎中精氣充盛到一定地步所產生的具有促進人體生殖功能成熟并維持人體生殖功能的物質，故本病之本在于腎。

2 注重陰陽消長轉化

腎者，陰陽也，陰陽的消長轉化貫穿于整個月經周期的始終[5]。根據夏老的調周理論，將月經周期劃分為4個時期，即行經期-重陽轉陰期、經后期-陰長期、經間排卵期-重陰轉陽期、經前期-陽長期。4個時期終而復始，循環往復，如環無端，任何一個時期陰陽消長轉化不利，均可影響月經來潮與否及經血順利排泄。痛經多發作于經期，根本原因在于陰陽消長轉化不利。行經期重陽轉陰，月經之到來及經血是否能夠順利排泄，前提在于陽長是否達重，重陽者，必需有陰的支持，陽長陰生，孤陽則陰無以生，孤陰則陽無以長，陰陽互根互用，此消彼長，維持相對性平衡，則經血方可“月月如期”，順利排泄，瘀血去而新血生。陽者，其義有二，一則陽不足不能達重，雖月經可按期來潮，但轉化不利，經血不暢，則必然有脹痛之感；其二，陽氣者，主推動，溫煦，其氣化作用，可使氣行血暢而不瘀滯，痰濕化而不凝聚生邪，亦避免了不通則痛之苦。

3 調周補腎

根據夏老補腎調周理論，行經期活血調經，重在祛瘀。排泄經血，尤為重要的是排泄血中之重陽，重陽下泄，讓位于陰，開始陰長。經血下泄，是重陽必陰的必然現象，重陽必陰的轉化，又必得經血排泄方能完成；如經血排泄不利，亦將影響重陽必陰的轉化，故加強氣血活動，促進排經順利，為行經期主要目的所在，常基于五味調經散加減。如為寒性痛經，則需溫經助陽，行血逐瘀；若為氣滯血瘀，則需疏肝理氣化瘀；若為營血不足，血脈不和，則需益氣養血，祛寒化瘀。

經后期為陰長期，需滋陰養血，以陰扶陰，佐以助陽，同樣基于陰陽消長轉化理論，經后期稍佐助陽，使陰得陽助則源泉不竭，常使用歸芍地黃湯或滋陰奠基湯加減。

經間排卵期重陰轉陽，補腎活血，重在促新，一般采用補腎促排卵湯加減。如氣血活動欠佳，氤氳狀態不足，則重在活血通絡，以促轉化順利；如陰陽失衡，重陰或陽不足者，重在調復陰陽，少佐活血，以促轉化而排卵。

經前期為陽長期，需補腎助陽，扶助陽長，常選用毓麟珠加減。如陽長有余，則需滋腎清火或清熱泄陽，為反治法；如陽長不及及陽長過盛交替發作，則當燮理陰陽與協調肝脾氣血相結合。如此補腎調周，陰陽消長平衡，氣血和暢，月事以時下，而無痛經之虞；卵子排出順利，如氤氳之時受精，則可順利有孕，亦無不孕之憂。

4 寧心安神

《素問·至真要大論》云：“諸痛癢瘡，皆屬于心”，心主血脈，主神志，心腎相交，心為五臟六腑之大主。月經來潮與心神心血密不可分。臨床上經常可見一些精神緊張患者痛經加劇，而情緒舒緩放松則痛經減輕的例子。月經來潮與氣血密不可分，元·滑壽《難經本義》說：“氣中有血，血中有氣，氣與血不可須臾相離，乃陰陽互根，自然之理也。”《素問·五臟生成》言：“諸血者，皆屬于心。”《素問·痿論》云：“心主身之血脈。”心神不寧，心主血脈功能失常，則氣血功能失常，氣滯血瘀而發痛經。心腎相交，水火即濟，方能保證陰陽動態平衡[6]。因此，臨床上選方用藥，常加入鉤藤、合歡皮、遠志、柏子仁等安神定志。同時還應對患者進行心理疏導，使其勿因心理負擔加重而致痛經加重。

5 驗案舉例

李某，女，30歲，2012年6月9日初診。經行第一天，小腹疼痛劇烈，家人攙扶而來。訴5年前自然流產后出現經行腹痛，月經周期正常，28～30天一行，6天凈。經行前一天及第一天疼痛劇烈，小腹及手足冰冷，有惡心、肛門墜脹感，疼痛劇烈時曾暈厥，服用止痛藥可短時間緩解，而后腹痛又作，腰酸，經量偏少，色紫暗，血塊多，經行量多及血塊下后腹痛可緩解。平素怕冷，夜尿多。5年前自然流產后至今未避孕未再孕。自訴丈夫精液常規正常，經前一天自測尿TT陰性。婦科檢查：宮底及后穹窿可捫及觸痛性小結節，余無異常。CA125：40.2U/mL。既往多次盆腔B超檢查未見明顯異常。舌淡紫，苔薄白，脈細澀。西醫診斷：子宮內膜異位癥、繼發性不孕；中醫診斷：痛經、斷續，辨證屬陽虛血瘀。因處于行經期，予活血化瘀，溫陽鎮痛。方選內異止痛湯加減。藥用：當歸10g，赤芍10g，五靈脂(包煎)10g，莪術10g，延胡索10g，川斷10g，茯苓10g，肉桂(后下)5g。5劑，日1劑。囑其自測基礎體溫(BBT)。

6月13日二診：服上方后下腹痛減輕，月經來潮較前順暢，目前月經已凈，BBT處于低相，睡眠稍差，余正常。舌淡，苔薄白，脈細。予滋陰奠基湯加減。藥用：制鱉甲(先煎)10g，赤白芍各10g，淮山藥10g，懷牛膝10g，熟地黃10g，桑寄生10g，山萸肉10g，合歡皮15g，茯神15g。7劑。

6月21日三診：帶下較多，呈稀薄拉絲狀，睡眠較前好轉，BBT低溫相。予補腎促排卵湯。藥用：當歸10g，赤白芍10g，山藥10g，枸杞子10g，熟地黃10g，丹皮10g，茯苓10g，川斷10g，紫石英(先煎)10g，紅花6g，合歡皮15g。7劑。繼續測BBT。

6月28日四診：基礎體溫處于高溫相3天。予毓麟珠加減。藥用：丹參10g，白芍10g，淮山藥10g，杜仲10g，川斷10g，菟絲子10g，炒白術10g，紫河車10g，仙茅10g，仙靈脾10g，佛手6g。10劑。

如是調理4個月，患者痛經大減。2012年10月初因月經不潮自測尿TT陽性，10月中旬查B超提示宮內早孕。

[1]曹澤毅.中華婦產科學(臨床版)[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10：376.

[2]冷金花，郎景和，戴 毅，等.子宮內膜異位癥患者疼痛與盆腔病灶解剖分布的關系[J].中華婦產科雜志，2007，42(3)：165-168.

[3]劉京芳.子宮內膜異位癥細胞黏附分子的變化及補腎溫陽化瘀法對其影響[D].河北醫科大學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2007：36.

[4]夏桂成.試探月經周期中圓運動生物鐘規律[J].南京中醫藥大學學報，1997，13(5)：262-264.

[5]夏桂成，趙可寧.功能性痛經重在補腎調周期治未病[J].湖北中醫雜志，1995，17(6)：19-20.

[6]夏桂成.夏桂成實用中醫婦科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9：394-401.

江蘇省蘇州市中醫醫院婦科(215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