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齒情緣

Susan

一、冷酷“大白”有點暖

喬苒身穿白大褂站在手術(shù)室外時，正是她來口腔醫(yī)院實習(xí)的第二個月。她很討厭這份工作，尤其是拔牙時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要不是當年高考填志愿，被當了一輩子牙醫(yī)的老爸以“女不承父業(yè)便是不孝”的話威逼著，她才不愿放棄自己喜歡的旅游管理專業(yè)。

那時老爸經(jīng)營著一家牙科小診所，直到喬苒大學(xué)畢業(yè)那年，她才知道老爸心里的小算盤，那就是要她在大醫(yī)院學(xué)習(xí)幾年，然后接手自家門診。

“新來的.快進來幫忙.發(fā)什么愣.不想干給我走人！”

走廊上一聲怒吼，嚇得喬苒瞬間回過神，她敢怒不敢言地走進手術(shù)室，嘴里抱怨著： “壞大白，整天兇巴巴的。”

喬苒口中的“大白”是她的實習(xí)老師——白景秋。在口腔醫(yī)院里，因為他專業(yè)技術(shù)扎實，待病人態(tài)度謙和，再加上一張不遜于男神吳彥祖的臉，26歲就當上了主治醫(yī)師的白景秋，在醫(yī)院簡直像當紅明星一樣粉絲眾多。

白景秋的溫柔全給了病人和同事，唯獨對她分秒嚴厲。別看喬苒牙科專業(yè)畢業(yè)，可她連簡單的洗牙都不能獨立完成，因為聽到震動著的潔牙器碰觸牙齒的聲音，她就全身哆嗉。

手術(shù)室里，喬苒埋頭站得遠遠的，生怕被白景秋點名，可終究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喬苒，準備注射麻藥！”白景秋叫道。

“哦。”喬苒手持注射管，慢悠悠走到病人面前，遲疑不敢下針。

白景秋瞥了她一眼，問：“打麻藥呀。”

不等喬苒回答，半躺著的病人卻哀嚎起來，兩人低頭一看，半管麻藥已注射到病人的嘴唇上。

看到這一幕，喬苒嚇得頭皮發(fā)麻，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白景秋很是生氣，壓低音量：“你出去，叫其他實習(xí)生來做我助手。”

喬苒離開手術(shù)室，想著在白景秋面前如此狼狽，她恨不得鉆進地縫里。

而這件事，也驚動了院長。

走廊的盡頭，喬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聽著院長訓(xùn)斥，她告訴自己不能哭，然而在院長那句“自己做不好事別害得白景秋跟你一起丟人”后，眼淚卻不爭氣的絕提而下。

“院長，這事怪我，不該中途跟她說話，害她分神。”白景秋解圍道。

“也就你護著她！”院長氣得無語，甩手而去。

恢復(fù)安靜的走廊上，正當她以為他會大發(fā)雷霆時，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揉著她的頭發(fā)，柔聲道：“沒事了，你先回休息室吧。”

她抬起頭，長長的走廊上，白景秋越走越遠，透過落地玻璃折射而來的淺黃色陽光，剛好灑落在他后背上，喬苒靜靜地看著他，心想：原來，冷酷的“大白”也是很溫暖的。

二、慘不忍睹的拔牙經(jīng)歷

實習(xí)期三個月，喬苒已混完兩個月，同批九名實習(xí)生，每個人都能獨當一面，唯獨喬苒還跟在白景秋身邊做小助理。

然而，院長的那番話罵醒了她，總不能再給白景秋丟臉了。

那些日子，喬苒開始沒日沒夜的加班、看書，但凡哪個科室有病人，她就跑去學(xué)習(xí)圍觀，兩周下來，她的實習(xí)成績大有進步，只是整個人卻瘦了一圈。

周末那天，病人不多，喬苒揉著臉頰朝休息室走，迎面遇見白景秋。

“你怎么了？”白景秋低頭打量她。

喬苒無精打采地回答道：“牙痛！”

“張嘴我看看！”說著，白景秋打開醫(yī)用手電，喬苒也乖乖照做。

只是白景秋嚴肅的臉，讓她著實有些緊張，只見他眉宇微皺，說：“智齒發(fā)炎，去做口腔CT看看。”

在喬苒憂郁的片刻，白景秋火急火燎的把她拽到了CT室，片子很快拿了出來，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說：“你是牙冠周圍發(fā)炎引起的智齒疼痛，看CT片你的屬于阻生智齒，已經(jīng)威脅到你其他牙齒的健康了，所以我建議拔牙！”

聽到“拔牙”兩字，喬苒拼命地搖著頭，倔強地嚷：“我爸就是牙醫(yī)，想拔早就拔了。牙齒也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我不要拔！”

白景秋攔住喬苒，苦口婆心勸說半天，她才不情愿的掛了號。

給喬苒拔牙的是叫劉娜的女醫(yī)生，平日里不茍言笑，脾氣暴躁，喬苒還沒做好準備，麻藥就被利落的打在牙齦上。

等待麻藥發(fā)揮的十五分鐘里，喬苒聽著各種器械在鐵盤中乒乒乓乓的聲音，內(nèi)心倍感煎熬，尤其是劉娜拿的手術(shù)刀落在牙肉上，繼而牙錘敲擊、牙鉗拔牙，那種不疼痛，卻能感覺牙齒一點點離開身體的感覺，簡直讓喬苒崩潰到極點，一時間她哭聲傳遍整個走廊。

末了，劉娜抹著汗水，不耐煩地說： “還牙科實習(xí)生呢，拔個牙哭天喊地的，真沒出息！”

白景秋趕來的時候，喬苒正坐在休息凳上抽泣，一雙眼睛又紅又腫，滿臉淚痕，看見他來，她全然不顧自己實習(xí)生的身份，捂著左臉頰，嗚咽道：“我說我拔牙，你偏讓我拔，你個壞蛋，醫(yī)藥錢全你付！”

因為麻藥還未散去，喬苒說話時流出帶血的口水.狼狽的樣子看得白景秋既內(nèi)疚又心疼，忍不住將她抱在懷中，安慰著：“都怪我不好，錢全算我的，我先帶你去打消炎針，過兩天就不疼了。”

喬苒沒心情搭理他，一路哭著被帶到了門診樓，白景秋拿了藥，熟練地打上點滴。

那時正是下班時間，白景秋不顧同事們異樣的眼神，一直在旁邊給她擦著眼淚，見她平復(fù)許多后，遞給她一個紙袋。

喬苒打開時，眉頭一皺，抱怨道：“拔掉的牙齒好嚇人。”

“聽說，當你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智齒就會長出來。”白景秋說。

這句話讓喬苒更憂傷，委屈道：“那我拔掉了兩顆智齒，豈不是要孤獨終老了。”

白景秋被她跳躍的思維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揉著她額頭，說：“所以你要好好保留這兩顆智齒，靜待愛情來臨哦。”

夜幕降臨時，哭累的喬苒枕在白景秋的肩膀上睡著了，他拿出手機發(fā)了一條短信：老師，喬苒睡著了，打完點滴我就送她回家。

白景秋扭頭看著熟睡中的喬苒，握住她的手，清淺一笑。是啊，他的愛情似乎來得更早些。

三、丟了智齒，還能否擁有愛情

對牙醫(yī)這份職業(yè)，喬苒能做到認真努力，卻怎么也找不到熱情。所以在實習(xí)期結(jié)束那天，醫(yī)院給出實習(xí)生全部留院的消息后，喬苒還是遞交了辭職。

走廊上，喬苒盯著白景秋襯衣的紐扣，問：“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他搖搖頭，回答：“你努力著讓自己勝任了這份工作，如今選擇離開，這不是沒出息，這世界上沒有比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更讓人幸福的了。”

“那你喜歡這份工作嗎？”喬苒問。

“雖然牙醫(yī)不算救死扶傷，但能幫助病人，我也很幸福。”他習(xí)慣性揉著她額頭，遲疑半天，問：“辭職后打算做什么？”

喬苒有許多話要說，咬咬嘴唇，簡單地回答：“一直想去印度德里的，或許會去那吧。”

白景秋沒有說話，在喬苒離開醫(yī)院時，她突然后悔沒有對他表白。

那晚，喬苒還沒走進家門，就看見老爸指著一個男人，生氣地吼：“讓你說服我女兒繼續(xù)當牙醫(yī)的，你怎么支持她離開呢？”

“老師，就讓喬苒做自己喜歡的事吧，或許醫(yī)院并不適合她。”

這個聲音喬苒太熟悉了，是白景秋。

也是那天，她才知道，在白景秋剛分到醫(yī)院做實習(xí)醫(yī)生時，他曾是老爸的助手，老爸退休后開了小診所，白景秋常常來幫忙，只是喬苒沒興趣，從不肯來診所，所以沒能更早的認識他。

不知為何，喬苒心底泛起一絲疼痛感，她覺得白景秋說得沒錯，自己不適合醫(yī)院，也沒有那種博愛的內(nèi)心，所以她也終究是不適合他的。

那些天，喬苒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父親也因白景秋的話沒在嘮叨她。兩周后，喬苒便坐上了飛往印度德里的飛機。

在異國他鄉(xiāng)，喬苒寄居在印度做生意的姑姑家，每天除了看旅游考試書，就是去猶如“花園城市”般的新德里街道上行走，或是站在顧特拜塔下仰望塔頂。

七月的中旬，正是印度最炎熱的時節(jié)，新德里一年一度的“芒果節(jié)”正如火如荼的舉行，喬苒忍不住跟著人潮走進臨時搭建的會場中，舞臺上比賽吃芒果的選手狼香虎咽著，臺下的觀眾熱情的吶喊助威，她也跟著手舞足蹈。

然而，在喬苒好不容易擠出會場時，她才發(fā)現(xiàn)衣兜里用紅繩系著的兩個智齒，不知何時弄丟了，再看看擁擠不堪的會場，她失落極了，她不知道弄丟了智齒，還能否再找到愛情？

四、心系彼此，咫尺天涯又如何

一定是天意弄人！

弄丟智齒后，好不容易才忘掉的白景秋，再次縈繞在喬苒腦海中，她無心看考試書，反倒懷念起與白景秋在醫(yī)院并肩工作的場景。

原本相思就是病，再加上吃不慣印度的飯菜，吃了幾天泡面的喬苒很快牙齦紅腫，姑姑建議她去醫(yī)院檢查下，耐不住疼痛的喬苒只好去位于舊德里的一家醫(yī)療站。

在印度，新德里和舊德里被德里門一分為二，一面貧窮，一面繁華，一個城市，兩個世界。而醫(yī)療站就位于舊德里的一條小街上。

醫(yī)療站有些簡陋，除了皮膚黝黑的印度醫(yī)生外，還有一個黃皮膚的醫(yī)生，雖然他戴著醫(yī)用口罩，頭發(fā)凌亂，但還是能感覺到他身上的與眾不同。

“Doctor.1 have a toothache”喬苒說著癟嘴英文。

幾名醫(yī)生中那個黃皮膚的醫(yī)生最興奮，只見他一步竄到喬苒面前，一把扯下口罩，樂呵呵地打著招呼：“嗨，喬苒，竟然在這遇到你！快讓我看看你的牙齒又怎么了？”

不等喬苒反應(yīng)過來，他毫不客氣地掰開她的嘴巴，煞是認真地說：“你右邊的兩顆智齒也需要拔掉哦。”

他的這句話把喬苒所有的興奮都給打消了，她猛地搖頭，抗議著：“別想忽悠我，這次我寧愿牙齒爛掉也不拔！”

白景秋故作輕松：“這次我親自上陣，你就放心好了，我會很小心的。”

不得不承認，即便頭發(fā)亂鵬鵬的模樣，白景秋的笑容還是那樣觸動人心，喬苒就是被他溫暖的笑給“迷惑”到了拔牙臺上。

雖然，她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再次于白景秋面前哭，可拔牙的痛苦還是讓她掉了眼淚，她指著托盤里兩顆牙齒，說：“之前的牙齒被我弄丟了，這兩顆我要好好保留。”

“一人一顆吧。”白景秋邊說邊清洗著牙齒，繼續(xù)說：“這可是象征愛情呢。”

喬苒一愣，心想他這是表白嗎？

看著她愣在原地，白景秋竟雙頰緋紅，捧著兩顆智齒，問：“這是我第一次表白，為此我還特別申請來印度做交流醫(yī)生呢，所以你不會拒絕我吧？”

暗戀的人也剛好喜歡你，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第二天清晨，喬苒和白景秋站在德里門下，看著她手里拿著一件白大褂，他疑惑地問：“不是勵志學(xué)旅游管理嗎，怎么拿著這個呢？”

喬苒神秘一笑：“因為有你，我也想試著去感受下幫助病人的幸福感，與你一起并肩而行。”

兩人四目相接，十指緊扣地走過德里門。喬苒想，兩個人即便相距再大，只要彼此相愛，無論前方是貧窮還是富有，在真愛面前都變得微不足道。

而在殘敗的舊德里，喬苒開始作為白景秋的助理，出現(xiàn)在醫(yī)療站，雖然這里沒有新德里的富饒美麗，但她終歸收獲了期待已久的智齒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