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
童年缺少關注和肯定的女孩,長大了往往會成為向別人追討存在感與價值感的人。生活在這樣的女性身邊,無形中好像欠了債、負了罪一樣,不免讓人想逃……
老同學芬打來電話:“我們幾個同學準備報旅行團,帶孩子去北戴河。我首先想到你!”
“哎呀,謝謝你!”
“那是應該的!你是大忙人,經常忘記我們,我們可是一心一意惦著你啊……”
這話突然讓我想逃。我找個理由謝絕了旅行邀請。
放下電話,我心里還有些后悔。那么好的一個同學游、親子游、海邊游,我怎么就輕易放棄了?可是,想到要和芬同去,我馬上又產生了一種排斥感。
想起兩個月前,我和老公逛書店,芬進來,熱情招呼,我也熱情回應。然后,我放下書,問老公:“你選好了嗎?”老公也心有靈犀,馬上說:“嗯,好了!”出門,老公問我:“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人?”我這才發現,自己是下意識地想遠離芬。
芬是一個熱情又能干的女子,是全系統最年輕的財務科長,在同學圈里,她也人氣頗旺,經常組織同學聚會,誰有什么事,她都熱心幫忙,每次看到我,也都一臉燦爛。可是,我心里卻無法和她親近。
不久,同學相聚,我和芬隨意寒暄:“你家慧慧要讀6年級了吧?”她馬上叫道:“人家已經上初二了!你這老同學怎么一點都不關心我們!我們家慧慧是2001年出生的,14歲啦!你對我們一點都不用心……”
我突然感覺自己成了一個有罪之人,因為沒有記住人家孩子的年齡,因為沒有算明白這么大的孩子應該讀幾年級。我也慢慢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對芬敬而遠之:她太以自我為中心,總是讓人覺得欠她什么。再細想,她樂于助人也是出于此種心理吧:以自己的付出來搶占道德制高點,讓別人欠她的。
另外一個朋友小珍,忠厚、內向,也很平庸,可以說,丟在任何一個圈子,都是氣場比較弱的一個人。按說,這樣的人,應該能經常博得別人帶點同情心的好感。可是,我對她也是敬而遠之。
朋友請吃飯,小珍姍姍來遲,滿面風塵,一邊道歉一邊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先送兒子去學鋼琴,又去旅行社替爸媽簽了合同,順帶去單位拿了資料,等會兒還要……”我們一干人嘴上說著沒事沒事,心里卻特別歉疚,覺得煩勞人家來吃這個飯,實在是罪過!小珍請我們去她家做客,我去廚房幫忙,她笑笑:“不用!不用!”然后又問了一句:“餓了吧?”我倍覺尷尬,好像我是因為餓了才進廚房,因為自己的肚子問題來麻煩她,真是罪過。
我發現,雖然小珍和芬性格迥異,但她們都有一個共同點:讓身邊的人背上沉重的十字架。我突然想到她們的家人。她們對家人是什么態度?我可以逃離,那她們的家人呢?
有一次,碰到芬的姐姐,她無意中說起芬和老公經常吵架,“他總是愛打牌,還說得好聽,什么要贏一筆錢給芬買車,結果輸得一塌糊涂!”這個評價明顯帶著芬的痕跡。我有些理解那個打牌男人的心情:想要逃。芬習慣了用譴責別人、讓別人負疚來填補自己內心的空虛,就像個提著空籃子追討的女人。面對這樣的女人,芬的丈夫不得不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暫時逃避。
就我所知,小珍和兒子總是有些別扭。小家伙曾畫過一幅畫:一只貓捉了4只老鼠,雙手提兩只,雙腳踩兩只,但卻有著明顯不開心的神情。我問小家伙:“小貓立了大功啊,為什么不開心叫呢?”他答:“因為沒人表揚他!”
“你們欠我一個表揚!”這是媽媽的心聲吧。孩子的心真是敏感。
“你們欠我一個表揚!”這話小珍是對誰說的?最大的可能是父母!我曾聽小珍說過,父母對她要求很嚴,怎么做都是批評和否定。想來,小珍的種種言行不過是要彰顯自己的價值:我很忙,我很累,我趕來赴宴,我請你們到家吃飯,是挺給面子的,你們要看重我!
長相平庸的芬是家里的老五,上有4個漂亮姐姐。可想而知,她的到來是多么不受歡迎,也多么容易被忽視。可能,她從小就學會了取悅和討好別人,但內心還是有委屈,需要別人來認同她的付出。
芬和小珍,都是善良之人,她們并非有意為難別人,也愿意和朋友有更多的互動,可是她們的追討,卻讓人下意識地想逃離。
父母欠你關注和肯定,這已在成長中留下深深的烙印。但現在你面對的是另外的人—丈夫也好,孩子也好,朋友也好,都是獨立的個體,誰也不欠你的,誰也不愿意背上沉重的十字架。
親愛的,放下那個追討的空籃子,以平等視角來看待“我”和“你”,給自己松綁,也給別人減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