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蘇辛
我不是一個只忠實于藝術的小說作者,很多時候我希望它還能承載點什么,不是道理,也不是責任,而是處境。曾經也用魔幻的方式寫過很多陌生的事物,但對于《戰國風物》這類我熟悉的情感,我只能選擇忠實于生活的表達,并盡量壓制解釋的欲望,希望描摹出一個環境、人心糅在一起的世界——在那個世界中,每個人都很孤獨。
而比孤獨更難過的,是這無法真的解決。正如父親不敢對女兒承認自己出軌,女兒也同樣不愿意告訴父母自己有了婚前性行為。可比這更難過的,是這樣兩代人都沒有首先關心對方開不開心,而是小心翼翼想要抵達真相。可他們不知道,當他們抵達真相的時候,他們離愛更遠了。
這篇小說中齊須旦與齊彭殤的不少對話曾真實發生在我的生活中。也因此,寫得非常艱難。我想,當兩代人面對一個同樣庸俗的情感選擇時,他們會做些什么。我曾經設置讓女兒去謀殺父親,卻發現女兒根本沒有殺機。他們有什么呢?他們只有猶豫。
我很喜歡的導演戈達爾在《女人就是女人》中借角色之口說出一句臺詞:“為什么男人要走的時候總是說一會兒回來?”人們喜歡逃避,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們不想解決。猶豫是人們經常遇到的品質,不管是二十歲還是四十歲,甚至六十歲。少年時代我很厭惡“猶豫”,成年之后才逐漸明白這個我最厭惡的品質或許是一個人最接近道德的時候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