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八路軍129師769團以步兵一舉摧毀日軍在山西陽明堡機場的20余架戰機,創造了以步兵殲滅敵機的光輝戰績。步兵打飛機究竟該如何打?八路軍在裝備處于劣勢的情況下又是如伺消滅了日軍的飛機?BTV青年頻道《軍情解碼》邀軍事專家徐光裕為您解讀。
忻口戰役打響,八路軍奉命擊敵后方
1937年10月上旬,日軍突破晉北中國軍隊的防線,侵占山西代縣、崞縣后,繼續南犯,攻擊目標直指太原。第二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急忙組織軍隊退守忻口,布設防線,阻止日軍南下,保衛太原,“忻口會戰”打響。如果忻口失陷,前往太原的路上再無險可守。
1937年10月10日,八路軍129師的先遣部隊769團由師長劉伯承率領渡過黃河,到達五臺縣東冶村以北地區待命。769團團長陳錫聯當時剛滿22歲,20歲長征時已是紅四方面軍第4軍10師師長。在東冶村停留不到一日,陳錫聯的部隊就接到任務——769團為129師的先遣團,單獨挺進到崞縣和代縣以東地區,伺機打擊沿同蒲路進犯忻口的日軍。接到命令后,陳錫聯率部向代縣、崞縣東部地區挺進。
1937年10月16日,八路軍769團深入到日軍后方50余公里,到達陽明堡以南,滹沱河左岸的蘇龍口和劉家莊地區。陽明堡位于山西省代縣城西南8公里處,同蒲鐵路和滹沱河均從此地通過,是雁門關向南的交通要道。這一帶山巒起伏人煙稀少,是一個適于屯兵卻難為敵人察覺的隱蔽處所。
八路軍769團發現日軍陽明堡機場
八路軍769團所到達的蘇龍口村一帶既是敵后,也是敵人增援的必經之途。于是,團長陳錫聯決定在此伺機“截擊日軍”。他發現除了公路上日軍的汽車整天運輸著大量物資外,涂著太陽標記的日軍飛機也接二連三地飛過,飛行架次之密就像在馬蜂窩附近,飛行高度之低簡直就像在頭頂掠過,難道附近有敵人的飛機場?陳錫聯帶著幾個營長,順著一條山溝,前往陽明堡附近的一個山頭進行實地偵察。發現陽明堡西南約3公里處確有一個日軍飛機場。經過反復偵察和調查了解得知,這里的日軍飛機由滹沱河西岸起飛,任務是轟炸、偵察忻口、太原的戰場。機場平時停有飛機20余架,白天輪番去執行轟炸任務,晚上所有飛機都回到這里休整。由于處于日軍后方,這里只有日軍香月師團的一個聯隊駐在離機場3公里的陽明堡鎮,機場里平時只有一小毆警衛部隊。面對這殲敵的好時機,八路軍769團全團官兵紛紛請戰要去攻打日軍機場。
打還是不打?“史無前例”怎么端機場?
日軍機場打還是不打?陳錫聯心里并沒底。因為輕率魯莽是要付出代價的!事后,一部名叫《夜襲》的電影再現了當時陳錫聯等人偵察進攻陽明堡的情景。夜幕降臨,劉家莊村八路軍769團團部駐地的馬燈點亮了,陳錫聯和營以上干部圍著展開的地圖,一個個沉默不語。端了日軍機場是大家的共識,但以端敵人機場為目標的戰斗在當時我軍的歷史上還“史無前例”,怎么個端法?在對日軍陽明堡機場進行偵察時,他們到了從日軍機場里逃出來的中國老百姓,得知機場里共有飛機24架,成3列停放,每列8架。白天起飛去忻口、太原轟炸,晚上全部返回。守衛部隊是日軍香月師團的一個聯隊,大部分住在陽明堡鎮,機場里只有一小股警衛部隊和地勤人員,大約200人左右,集結在機場北端。—睜}幾集中排列在警衛部隊的東南側,防御工事粗糙,僅有一些簡單的掩體。日軍雖然對進入機場的各個路口警戒很嚴,盤查很細,但對機場周圍疏于戒備。這些情報讓陳錫聯吃了定心丸。769團的指揮員們一致認為:日軍正忙于奪取忻口,而其側后兵力不夠、警戒疏忽,機場內工事簡陋,敵人兵力不多又守備松懈,如果隱蔽潛入,出其不意,突然襲擊,取得勝利是完全有把握的。
武器處于劣勢,面對強敵出奇制勝
為了不打無把握之仗,陳錫聯決定摸清敵情后再下決心。他首先去找了剛從大同方向退下來的晉綏軍的一個團長,一來聽聽他與日軍作戰的經驗,二來了解一下周圍的敵情。不想,這位團長已被日軍打怕,“我看你們隊伍里的那些裝備,和日軍真干起來,還不是‘白送命’?”在裝備方面,八路軍的武器確實處于劣勢。漢陽造步槍、邊區造手榴彈、老套筒是八路軍戰士手中的主要武器。捷克式輕機槍和俗稱“歪把子”的日軍初槍都要靠繳獲獲得。追擊炮、擲彈筒更是少之又少。日軍每個1100人左右的大隊平均配備8挺重機槍,而中國軍隊每個800左右的營配備的重機槍,基本不超過2挺。因此在火力密度上完全不可與日軍同日而語。
面對強敵,陳錫聯準備出奇制勝,在敵人的軟肋上開刀。他將兵力分成幾個部分:由第3營擔任突擊隊,負責襲擊機場,摧毀飛機;第1營襲攏崞縣,牽制崞縣日軍向機場增援;第2營擔任團預備隊,保障突擊隊側后安全。戰斗時間定為一小時。擔任主任務的3營營長趙崇德是一位優秀的青年指揮員,3營有夜戰的經驗,能攻善守,動作迅猛,素以“夜老虎”見稱,曾被授予“以一勝百”的錦旗。趙崇德命令部對放下一切不必要的東西,輕裝前進,把鶴嘴鎬、鐵鍬、刺刀等緊綁在身上,不準發出一絲聲響,命令將一挺機槍架在渡河點的東岸,戰斗打晌之后,作斷斷續續的點射,用槍口發出的亮光,指示后撤部隊尋找渡河點。
3營主攻,八路軍夜襲日軍陽明堡機場
1937年10月19日夜,3營官兵以當地的老鄉為向導,在營長趙崇德的率領下,渡過了滹沱河,不聲不響地繞過敵人的崗哨,運動到離日軍機場只有幾百米遠的地方。凌晨時分,八路軍769團各部已經進入預定陣地。趙祟德帶領10連向日軍飛機悄悄靠近。突然,日軍戰機里的飛行員發覺有人在靠近,立刻鳴槍示警。瞬間敵我雙方進入了交火狀態。八路軍戰士向敵飛機撲過去,將捆好的手榴彈塞進敵機引擎里,幾架飛機頓時爆炸起火。汽油流淌到地上,著火的面積不斷擴大,秋風也助長了火勢,整個機場很快變成一片火海。機艙里值勤的日軍被槍聲驚醒,沖著飛機圍的人影盲目地開槍射擊。機場的日軍守備部隊也向機群方向撲了過來。在20多架飛機之間,八路軍戰士和日軍展開了激烈的肉博戰。趙崇德意識到必須迅速結束戰斗,他指揮戰士們迅速掏出手榴彈,朝機身上扔去。只一會兒的工夫,機場就被濃煙和烈火所吞噬。
陳錫聯一直站在滹沱河東岸的山頭上,注視著陽明堡西南的方向。他判斷敵人援兵就要趕到,命令點起三堆火,告訴全團可以撤退。機場的日軍警戒部隊借著照明彈遠遠地射擊,不敢追擊。最終,八路軍成功硬襲日軍陽明堡機場。趙崇德在撤退時被敵人的機槍射中犧牲,年僅24歲。
擊毀敵機20余架,769團被謄為“抗戰四大名團”之一
陽明堡一戰歷時1小時,擊毀敵機20余架,斃傷日軍警衛部隊100余人,創造了以步兵殲滅敵空軍的戰例。129師師長劉伯承在總結這次戰斗經驗時認為優點是:偵察清楚,部署周密,行動秘密而迅速,動作突然而堅決。特別是3營的同志以堅決、勇敢的角斗,不惜犧牲,故能在1小時內完全摧毀敵機。
1937年10月20日清晨,忻口前線陣地上空沒有了日軍飛機的襲擾。八路軍夜襲陽明堡機場大獲全勝的消息不脛而走。一直承受著日軍空中壓力的第二戰區副司令長官衛立煌稱:“八路軍夜襲陽明堡燒了敵人戰機是戰爭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陽明堡戰斗是八路軍129師在抗日戰場上取得的--第—次重大勝利,它使急于攻下忻口的日軍喪失了空中突擊能力,迫使敵人不得不增派兵力加強后方守備,有力地支援了忻口前線的作戰。陽明堡戰斗時間成為中外媒體的頭條新聞,并將769團譽為“抗戰四大名團”之一。
徐光裕:陽明堡戰役帶給我們兩點啟示
軍事專家徐光裕說,當年陳錫聯團長決定要打掉陽明堡機場,擺在他面前的有兩件麻煩事。“第一是沒法請示,電臺壞了,出了故障;第二就是從來沒有打過機場,沒有經驗。在這種情況下,陳錫聯做了周密的準備,通過老鄉,通過親自偵察,把情況摸得一清二楚,所以整個作戰前的準備、偵察搞得非常細,部署分工非常細,保證了這次作戰的勝利。”78年后,我們再來看這場戰斗,它的意義何在?“我覺得這是一個特例,整個戰果、抓住戰機都非常突出,而且指揮靈活機動,能夠當機立斷。當時八路軍總部包括他的師長都不知道,因為派出去的時候根本不是這個任務,誰都沒想到陳錫聯會去打機場,但是陳錫聯能夠抓住戰機,處理得當,取得很好的戰果。不僅對我們八路軍,對整個抗戰史來講,都是非常出彩的一筆。這個戰例告訴我們的指揮員,第一,在戰場上要善于抓住戰機、捕捉戰機;第二,在該斷的時候能夠當機立斷,能夠遂行這個作戰任務,取得戰果,這兩點對指揮員來講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