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齡化背景下我國居民消費結構變化前瞻

■ 單 奕 副教授（鐘山職業技術學院 南京 210049）

前言

老齡消費問題不僅僅是經濟問題，更多的是涉及社會問題。人口老齡化與社會發展、經濟轉型相互交織，對國家的就業、民生、可持續發展有不可忽視的影響，因此引起了國際上的廣泛關注。關于老齡化社會的界定，聯合國有通行的國際標準，即一個國家60歲以上老人數量占總人口比重達10%，或65歲以上老人數量占總人口比重達7%，可視為該國進入老齡化社會。我國最近一次（第六次）人口普查結果于2010年公布，其中有數據顯示，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13.26%，按照國際通行標準我國已進入老齡化社會。居民消費結構是指在其消費過程中所消費類型的量的比重，既有實物表現形式也有價值表現形式。人是消費的主體，人口年齡變化和特定年齡段人口規模變化都會直接影響消費需求，進而影響居民消費結構。在這樣的背景下，研究人口老齡化對我國居民消費結構的影響具有重要意義。

當前我國人口老齡化形勢

（一）我國人口老齡化產生背景

我國人口老齡化既有政策性原因也有經濟原因。一方面，自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實行計劃生育的基本國策，大大降低了全社會的生育水平，減慢了人口增長率，減輕了人口增長給社會經濟發展帶來的壓力，這是我國人口結構轉型的政策原因。另一方面，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社會經濟發展取得長足進步，科技進步、衛生事業水平的提高極大改善了人民的生活水平和醫療條件，使人民的健康得到保障，壽命得以延長，這給我國進入老齡化社會提供了物質條件，可以說，人口老齡化是我國經濟快速發展的副產品。當政策原因和經濟原因雙管齊下，新生兒增速放緩使得年輕人口比重降低，物質條件改善使得老年人口逐年增加，最終使得我國老齡化社會提前到來。

（二）我國人口老齡化呈現的主要特點

從人口老齡化的特點來看，相比其他國家而言，我國將面臨更嚴峻的老齡化危機。我國人口老齡化呈現絕對數量龐大、數量增長迅速、未富先老、地區不均等特點。人口老齡化一方面是對我國“國富民強”的正面肯定，另一方面也對我國社會經濟可持續發展帶來了不容忽視的壓力，因此，人口老齡化問題并非需要消滅的問題，而是應該正面對待并理性迎合的問題。

1.我國老齡化人口規模龐大，增速迅猛。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都或多或少都面臨老齡化問題，以法國為例，其在1865年就已進入老齡化社會，堪稱世界上最早進入老齡化社會的國家。各國進入老齡化社會所經歷的時間各有不同，法國歷時115年，瑞典歷時85年，英國歷時45年，德國歷時43年，而我國僅僅用了26年的時間就正式步入老齡化社會，可謂世界上步入老齡化社會速度最快的國家。與此同時，我國60歲以上老人的數量在上個世紀90年代初就已超過1億人，到了2013年，這個數據已超過2億，這樣龐大的老年人規模，在世界范圍內也是首屈一指。

2.國家未富先老，家庭承擔重負。人口老齡化并非一個可怕的命題，恰恰相反，人口老齡化是一個國家發展到一定階段自然形成的現象，但是人口老齡化所形成的時機卻至關重要。世界上許多發達國家在進入老齡化社會時已經處于高收入階段，同時擁有完備的福利、養老、醫療等社會保障制度，在應對老齡化趨勢時具有相對堅實的社會承載力。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我國剛剛邁入中等收入國家行列，醫療、養老等社會保障體系還不健全，亟待完善。另外，在上個世紀80年代初“計劃生育”基本國策的作用下，我國目前家庭模式基本為“421”模式，即家里有4位老人，一對夫妻和一個孩子，一對夫妻承擔著家庭收入的主要來源，處于典型的“上有老下有小”地位，整個家庭養老負擔沉重。

3.地區發展不均，男女差異較大。我國人口老齡化在時間、空間、性別方面均存在較大差異。首先，地區差異明顯，以最先進入老齡化的上海和最遲進入老齡化的寧夏為例，上海在1980年率先進入老齡化階段，而寧夏在2012年才進入老齡化階段，兩個一東一西的地區的老齡化時間相差32年。其次，我國人口老齡化水平農村明顯高于城市。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顯示，農村老齡化率（65歲及以上人口占總人口比重）為15%，城市老齡化率為11%，城鄉差距4個百分點。最后，在2012年的人口調查樣本數據顯示，我國當時高齡人口（80歲以上）共有1864.9萬人，其中男性占比42%，女性占比58%，女性老齡化率明顯高于男性。

表1 2001-2013年統計數據

（三）我國人口老齡化趨勢

人口老齡化已是大勢所趨，但究竟會發展到什么程度？國內外權威部門對我國人口老齡化趨勢做出了預測。目前比較權威的報告是由中國老齡工作委員會辦公室發布的《中國人口老齡化發展趨勢預測研究報告》，其中指出，21世紀是人口老齡化的時代，并將我國人口老齡化階段分為快速、加速、重度三階段：

快速階段（2001-2020年）。此階段中國以年均596萬老年人口增長，年均增長率3%，預計到2020年，老年人規模達2.48億，老齡化率17%。加速階段（2021-2050年）。隨著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二次生育高峰的人群步入花甲之年，老年人口以年均620萬加速增長，預計到2023年，老年人口將與少兒人口數量持平。到2050年，老年人口數量將超4億，老齡化率達30%。重度階段（2051-2100年）。該階段可以視為高度老齡化的穩定階段，2051年，中國老齡化規模達到峰值4.37億，約為少兒人口的2倍。老齡化規模穩定在3-4億，進入平臺期。

我國人口老齡化對居民消費影響的實證研究

（一）模型設計

眾所周知，不同年齡段的人會體現不同的消費需求偏好，青少年和中年人鐘愛品牌，對潮流敏感，敢于嘗試新產品，接受超前消費觀念，與之相比，老年人更關注商品的性價比，講求經濟實惠、量力而行，本文將通過老年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來反映老齡化對我國居民消費的影響。

根據宏微觀經濟學的相關知識，總消費與總人口有關，居民消費水平又受到收入的限制，因此本文選用人均消費來反映我國的消費力。

全體居民消費=人均消費×當年人口總量

其中，SONEn為第n年的全體居民消費，GDPn為第n年的國內生產總值，Pn為第n年的人口總量，OPn為第n年的老年人口總量。因此模型假定為：

（二）數據的來源與收集

由凱恩斯的消費函數可知，消費會隨著收入的增加而增加，但是消費的增加幅度不及收入增加的多。因此有理由把收入看作消費的主要因素，從《中國人口統計年鑒》選取全國關于人口老齡化和消費額等方面的原始數據，并對其進行整理得到如表1所示的數據。

（三）模型的構建

平穩性檢驗在時間序列模型中，通常假設就是平穩性假設。而通過以上我國老齡化、人均消費量和GDP的變化過程可以看出，都有明顯的上升趨勢，這一時間序列是否平穩呢?需要加以驗證，本文采用單位根檢驗法中的ADF檢驗法對于以下三種形式的回歸模型進行檢驗：

從方程兩邊同時減去y得到如下：

其中，β是常數，θn是線性趨勢函數，通過Eviews軟件得到ADF單位根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

對模型的形式估計如下：

通過ADF單位根檢驗、協整分析模型的估計結果，得出：隨著我國人均GDP的增加，消費也相應增加，卻沒有GDP增長的速度快，同時還受到人口老齡化的影響，隨著我國老齡化趨勢的加快，居民消費也呈增長的趨勢。

老齡人口消費的供求現狀

（一）老齡人口的消費結構

在經濟學中，消費需求由消費能力和消費欲望構成，將不同的消費需求匯總就形成了消費結構。老齡人口的消費結構大體可以分成三個層面：一是物質層面，即關乎健康、安全、居住等一切基本物質需要；二是精神層面，主要指娛樂、休閑方面的需要；三是照顧層面，被照顧需求是老年人和嬰幼兒這兩個年齡段人口特有的需求。隨著“養兒防老”的觀念逐漸被“精神自養”所替代，老年人這三方面的消費需求有極大的開發潛力，并勢必對我國居民消費需求結構有顛覆性的影響。

（二）我國老齡人口消費需求現狀

隨著經濟水平的提高，我國大部分老人都有退休工資，加上數十年的工作積累，財富也小有積累。但由于我國醫療保障體系不健全，養老機制不完善，加之教育、住房支出大，使得“不安全感”成為老年人實現上述三個層面消費需求的主要障礙。這種不安全感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對子女未來發展的不安全感，多年來“重子女、輕自己”的思維定勢，加之當代年輕人工作壓力、購房壓力、養育子女壓力巨大，導致老年人首選為子女分擔壓力，而不是在退休之后盡情享受生活；二是對自身養老的不安全感，退休金是中國絕大部分老人的經濟生活來源，但由于我國養老保險機制建立較晚，同時“雙軌制”問題直到近期（2015年“兩會”）才得到有效解決，使得我國有些老年人的養老金只能滿足基本生活需求；三是對醫療的不安全感，老年人是最為依賴醫療保障的群體，而現行的醫療保障體系卻存在諸多不便，例如無法實現異地就醫保障，這對隨著子女離開故鄉、定居在其他城市的老人帶來強烈的不安全感。

根據《中國統計年鑒》，本文整理了從上個世紀90年代初到21世紀初期我國居民人均消費支出構成，見表3和圖1。

從表3和圖1可以清晰看出，隨著我國老齡化社會進入“快速階段”（2001-2020年），居民消費結構中對食品、衣著的消費比例呈下降趨勢，而居住支出、交通通信支出、文教娛樂支出和醫療保健支出呈現顯著增加，這與老齡化社會消費結構特征吻合。

表2 ADF單位根檢驗結果

表3 人均消費支出構成（%）

圖1 人均消費結構變化趨勢

（三）我國老齡市場供給現狀

與其他年齡段層次消費市場相比，老齡市場的開發就顯得相對稚嫩，還處于“賣方市場”的初級階段，且市場供給種類有限、結構簡單。首先，在物質供給方面，主要以核桃粉、奶粉、麥片等產品出現，無法滿足老年人群體的個性化需求。老年公寓供給方面存在地理位置不合理、出行不便等問題，反而約束了老年人外出消費的便利性。老年人用品方面更缺乏準確定位和細致創新。其次，在精神供給層面，老年人的精神文化生活越來越受到公眾的關注，“廣場舞大媽”的產生，老年大學課程的豐富，老年旅游團的興起，都自發成為老年人精神文化生活中的積極元素，在文化娛樂項目、老年體育用品、老年社區文化建設、老年旅游等方面仍然大有可為。最后，在醫療保健服務供給層面，老年人作為特殊的需要被照顧的群體，特別是針對很多高齡老人，對護理服務、家庭服務、臨終關懷服務等有更高的要求。目前，我國家政服務市場還不夠規范，家政服務水平參差不齊，缺乏針對高齡老人護理和服務的專業培訓，針對老年病的專科醫院較少，單純依靠傳統子女養老的模式已很難適應當代社會的發展，這對醫療、護理、服務行業帶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

老齡化背景下我國居民消費結構變化前瞻

（一）老齡消費市場展望

1.開發老齡市場的重要性。在全球化經濟的引領下，消費市場細分程度越來越高，而進一步開發我國老齡消費市場對改善我國居民消費結構有非常重要的作用。目前人們過于片面關注人口老齡化帶來的就業、養老問題，我們似乎應從另一個角度看到人口快速老齡化給經濟發展帶來的巨大機遇。在許多發達國家，老年產業發展已提升到國家戰略重點，這值得我們認真反思和學習。老年人口規模的擴大，對老年消費市場的崛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誰能把握先機，誰就能優先占據市場，獲得巨大收益。與此同時，老齡人口消費需求增加的同時，老齡人口擁有的固定資產也值得關注。當固定資產發生代際轉移時，資產的盤活和流動均能對社會經濟產生積極的影響。

2.開發老齡市場的戰略安排。首先，根據經濟學中市場的屬性，可以將老齡市場分為非盈利性行業和盈利性行業。非盈利性行業一般具有公共性和外部性特點，如社會保障、公益服務設施等，應由政府負責供給。而以盈利為目的的產業，政府作為引導者，通過宏觀調控，制定相關法律法規，規范市場者行為，構建規范、有序的老齡產業運營體系。其次，建立健全社會保障體系。通過完善社會保障體系來降低老年人的生活風險，刺激老年人的消費欲，這是開發老齡市場的根本要求。最后，提高老齡產業的市場參與度。老齡人口作為特殊的消費人群，具有顯著的消費心理和消費特征，通過有針對性的市場調查，研發適合老齡消費群體的產品，豐富產品結構，為該年齡段的人口提供差異化產品和專業化產品。

（二）養老機構的發展方向

養老產業可被喻為中國的“藍海”行業，隨著“421”模式帶來的家庭養老壓力，倒逼養老觀念的轉變和老齡產業的發展。養老不僅僅是社會問題、政府問題，更是經濟問題、商業問題。通過整合機構和資源，探索新的商業模式，通過市場化運作為老年人提供有針對性的服務，提高養老的質量，真正實現“老有所養”。

（三）完善老齡消費結構的思考

老齡消費結構是居民消費結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老齡消費結構的合理化發展既離不開政府層面的引導和支持，也離不開企業層面的積極參與和創新。

1.政府層面作為。一方面，建立完善的社會養老保障體系，提高統籌層次，鼓勵養老儲蓄，建立保險金機制，發揮養老基金作用，打破養老區域性限制，實現養老保障全國一體化。另一方面，為開發老齡市場提供有效的政策支持和法律法規支持，通過立法保障老齡市場合理運行、競爭有序，建立成熟的、健康的老齡市場營銷環境。在立法的同時，也要制定一些優惠政策，簡化行政審批手續，減免行政事務收費，鼓勵老齡市場的創新嘗試。

2.企業層面作為。一方面，老齡市場也離不開創新，創新是市場的靈魂，通過創新養老模式和養老服務產品，充分利用“互聯網+”平臺，將養老產品大數據化，利用大數據優勢實現對養老需求的摸底，建立老年人與企業的“數字溝通平臺”。另一方面，改變傳統營銷策略，實施家庭營銷策略，養老并不是老年人自己的事，而是每一個家庭的事，老年人往往很容易排斥某樣東西或者很盲從某樣產品，不僅容易引發家庭矛盾，也不利于開發老齡產業。建議老齡市場的營銷策略應注重家庭營銷，讓每個家庭成員特別是家庭的中堅力量了解老齡產業和養老產業的優勢所在，以及能夠為家庭帶來的便利性，取得家庭的信任才是老齡產業營銷的根本。

結論

人口老齡化的客觀存在性為老齡產業的發展提供了重要條件，通過正視老齡化帶來的個性化需求，引領老齡產業良性發展，分擔社會、家庭的養老壓力，是未來適應我國老齡化背景下居民消費結構變化的有益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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