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少春,一個幾乎被神化了的名字。提起他,沒有一個京劇人不豎起大拇指。小時候,我就經常聽父母講李少春先生的故事。李少春有個響當當的名號——“李神仙”。這個名號在京劇界恐怕也只有他一人獨享。
為什么把李少春叫“神仙”呢?這是我當時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莫非他真有什么神仙才能具備的本事?
李少春自幼隨父在上海學藝,他父親是當時威震華夏的一代名伶“小達子”李桂春。李桂春并沒有把兒子送進大紅大紫的“富連成”科班和中華戲曲??茖W校學藝,而是根據自己的舞臺實踐經驗,采取了另一套循序漸進的培訓方法:從李少春上學前后起,每天讓他練功一小時,以后分階段逐漸增加練功、吊嗓、學戲的時間,讓他自幼養成自學的好習慣,始終不渝。
李桂春對兒子的要求十分嚴格,但學戲又不拘泥一格,采取“想學什么就學什么,看什么好就學什么”的原則。他不惜花費重金在全國聘請名師為兒子授徒傳藝。文戲由著名譚派教師陳秀華先生開蒙,教授《捉放曹》、《洪羊洞》、《探母回令》、《定軍山》等劇目,武戲則聘請著名武生李蘭亭先生和著名楊(小樓)派武生教師丁永利先生,分別教授他們的拿手劇目《乾元山》、《殺四門》、《賺歷城》、《戰馬超》、《挑滑車》、《林沖夜奔》等。1938年,李少春正式拜在“四大須生”之一、京劇老生“余派”創始人余叔巖先生門下,成為“余門弟子”。
李少春自九歲起,先后受業于多位名師,他憑借一雙善于辨別精粗美丑的慧眼,和廣納百川的胸懷,學流派而不拘泥于流派,繼承傳統而又能突破傳統。他吸納各種藝術營養,經過自己的再審視、再創造,移步換形,超越前古。而父親李桂春對他的“別樣培養模式”也成為了后輩廣為傳頌的佳話。
由于受本人的年齡所限,我并沒有看過李少春先生的太多演出。僅從目前的影像資料中對他的藝術特征有所了解。我覺得李少春是京劇舞臺上的一位“影帝”:俊朗的外表,儒雅的氣質,瀟灑的臺風還有那略顯憂郁的眼神。此外,他還是一位出色的京劇“改革家”。他對《野豬林》的改革可謂是大刀闊斧。例如“東岳廟”一場,李少春把最初的“騎馬游玩”改成了和林娘子散步游玩,這是為了表現林沖和林娘子在去往東岳廟上香途中互相愛慕的幸福場景,同時也為后來的劇情發展制造了懸念,從而和故事的悲劇結局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再例如 “大雪飄”一場,原劇并沒有那段膾炙人口的“大雪飄”唱段,后來為了增加林沖“滿天憤恨,報國無門”的悲涼氣氛,李少春和多方專家共同設計了這段膾炙人口的“大雪飄”,并沿用了老戲的“反二黃”板式,可謂是一唱三嘆,如泣如訴。那句“彤云低索山河暗,樹林冷落盡凋殘”唱出了英雄的慷慨悲歌,不由得令觀眾潸然淚下。由此可見,豐富的內涵和深厚的藝術功底是創造高雅藝術的關鍵,在這方面,李少春是極其出色的。
我們現在所能看到的李少春主演的《三岔口》是短打武生的必修課。別看這出戲不大,但它對于武生和武小花臉的要求極高。不光是在武功方面需要具備優秀的短打基本功,更重要的是在表演上需做到神情并茂。從錄像中不難看出,從走邊開始,到開打,李少春非常注重武功和表演的統一。
先說走邊,小鑼上場,抬腿、跨腿、踢腿無一不顯示出李少春出色的腿功和出色的控制能力。山膀、云手也都十分到位,抬手就到胸口,邁步也堅決不抬“假腿”,該邁的邁,該抬的抬,身段動作的表演神氣無人能比。這些細節也正是現在的武生演員所需要學習的。走邊的最后,李少春七個掃堂旋子更是技驚四座,既溜又漂,展現了他出色的短打武功素質。李少春的《三岔口》還有一處與眾不同之處,在第四場,他飾演的“任堂惠”一上場是穿著道袍而不是像在走邊中斜系著道袍,并且一直到“搜店”結束再把道袍脫掉。我個人感覺這種處理是比較好的,由于劇中的“任堂惠”是喬裝改扮,暗中保護焦贊,如果在住店之前衣冠不整肯定會引起店家的注意。所以李少春在這種細節上的處理還是很到位的。
不得不說,李少春在短打上分別受李蘭亭、蓋叫天、丁永利這三位大師的影響,不拘一格,南北兼收。正是這種博采眾長的開放思想才造就了這個不折不扣的“李神仙”!
李少春在近30年的舞臺藝術生涯中,演出了近200個劇目,飾演和創造了100多個舞臺藝術形象。更難能可貴的是,李少春始終能夠順應京劇藝術發展改革的潮流,在繼承京劇傳統藝術的前提下,大膽創新、改進,一生都在不懈地追求努力。他跨文武老生、武生、猴戲、紅生等多種行當,在傳統戲、新編歷史劇和現代戲的表演創新上,推動京劇藝術的發展上,都取得了重要成就。他塑造的藝術形象,如藺相如、劉秀、花云、秦瓊、岳飛、孫悟空、楊白勞、少劍波、李玉和等,各具風采,有血有肉。這些生動的藝術典型不僅深刻地留在觀眾的心里,亦可以從中看到李少春表演藝術成熟、發展、進步的軌跡。
(責編:劉建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