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拯救A股？

文_閻半刀

反腐拯救A股？

文_閻半刀

一般認為，發行部、發審委是證監會內部人員違法的重災區。在股票發行核準制下，發行和發審直接決定了企業能否上市、能否融資，此為權力尋租的高發地帶。

CFP/圖

隨著今年A股上的風云變幻，證監會很忙。尤其是IPO注冊制的改革，證監會工作重心逐漸從審批向監管轉移。但對從業人員的監管有所加強，對市場監管嚴重滯后。啟動“法網行動”對內幕交易、操縱市場等進行打擊。與此同時，針對內部的腐敗問題，證監會也正在加強自查。

年初，中國證監會曾表態要堅持以“零容忍”的態度查處腐敗案件，重點查處利用行政許可權、稽查辦案權、行政處罰權和監管檢查權進行權錢交易、利用非公開信息數據謀利、進行內幕交易和違規買賣股票等行為。

證監會監管部處長李志玲因配偶違規買賣股票被證監會開除。

證監系統“內部動作”加碼

長期以來，“圈錢”經常成為A股上市的代名詞，諸多“問題企業”都在A股上市。

國內企業A股上市環節往往需要經歷漫長的排隊，有經濟學者稱其為“計劃經濟色彩濃厚”的一環。相應地，為投資者挑選公司的證監會發審委等部門在此過程中手握重權。在反腐風暴中，房地產相關的腐敗案件頻頻被曝出，與之相比，企業IPO環節被抓官員顯得數量極少。

但不少觀察者稱，證監會的“內部動作”正在加碼。與2013年較為集中的銀行間債市打黑有所不同，2014年以及當下，資本市場反腐邏輯已向股票、債券及其二級市場全面席卷，多名資本市場重量級參與者或監管者，其職業生涯都在過去一年半中戛然而止。

4月1日，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發布消息，中國證劵監督管理委員會黨委委員、紀委書記王會民先后赴深圳、上海證券交易所，與關鍵部門負責人及重點崗位工作人員進行調研座談。

今年“五一”前，證監全系統內進行了一次排查，要求所有人員上報直系親屬信息，包括身份證號、姓名以及與在職人員的關系。

去年6月，王會民就曾告誡系統單位“不能只重業務不抓黨風”，指出當下證監會有兩大任務，一是加強紀檢監察組織建設工作，二是做好改革創新、監管轉型形勢下“防止利益沖突、防范廉政風險”的課題研究工作。

一些證監系統內的問題官員接受調查的消息引起多方關注。

6月20日，中國證監會紀委宣布發行監管部處長李志玲因配偶違規買賣股票被證監會開除，目前其因涉嫌職務犯罪，已被移送司法機關。李志玲在證監會從事再融資審核工作多年，此前在發行部審核四處工作時，每年都會參加保薦代表人業務培訓，負責介紹再融資財務審核的相關問題。

去年12月1日，中國證監會投資者保護局局長李量被爆涉嫌違法違紀，正接受組織調查。據稱，李量因在創業板部工作時期的問題而被調查，或涉令完成案，不排除李量是因高官的貪腐案被查而“拔出蘿卜帶出泥”。

公開資料顯示，李量是證監會發行監管領域的資深干部，曾長年供職發行部和創業板發行部，審核或直接組織審核了大量A股主板、創業板和H股上市公司的IPO申請。多篇媒體報道稱，李量被查或與其在審核方面的工作經歷有關。

據媒體報道，雖然創業板部成立后執行了較以往更加嚴格的審核紀律，關鍵環節“雙人審核、多人參與”，但是李量“膽子大、敢拍板”，喜歡“說了算的感覺”，亦被發現與一些中介機構和擬上市企業存在私下接觸，甚至“有時候會關起門接待企業方面的人”。

近兩年來，隨著金融反腐的深入，地方的證監系統也被查出不少“蛀蟲”。深交所監事長楊勇平在去年7月被曝“兩規”，曾有圈內人士稱，楊勇平在處理一些上市公司問題時，利益關系做得比較明顯，但“具體是哪家上市公司，說不清楚”。

A股中的利益疑惑

發行部、發審委是證監會內部人員違法的重災區。在股票發行核準制下，發行和發審直接決定了企業能否上市、能否融資，此為權力尋租的高發地帶，一旦發生腐敗，往往涉及利益巨大，并波及普通股民。

“腐敗在資本市場上表現為多種形式并且具有很強的隱蔽性，常見的如內幕交易、IPO過程中的尋租行為、企業高管借改制蠶食國有資產等，但不管哪種形式，最后都要由二級市場的投資人買單。”一名經濟評論員撰文寫道。

經濟學者表示，不管是上市過程中，還是上市之后，造假者都應付出慘痛的代價。“然而，這些年上市公司因造假被罰數不勝數，但很少看到相關監管部門有官員為其失職負責。事實上，信息披露違法違規屢禁不絕，除了因為制度缺陷，證監部門也難辭其咎。”經濟學者陳恩摯曾在文章中表示。

有評論甚至將最近的李志玲事件戲稱為“朝里有人好炒股”——從目前披露的“配偶違規購買股票”這一信息看，李志玲所涉行為極可能包括股民們痛恨的內幕交易，以至于輿論發出疑問：還有多少個“李志玲”？

另一方面，一些上市公司董事長或實際負責人的腐敗也常常讓公眾感慨A股“水深”。據統計，去年共有26名A股企業董事長或負責人被曝出接受調查，他們或是被依法查辦，嚴重者被判死緩或死刑，或是頻頻被曝“失聯”，還有的在被調查期間自殺身亡。

有“錫王”之稱的錫業股份原董事長雷毅，在2013年7月15日因涉嫌嚴重違紀被調查。去年11月25日，雷毅在保山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受審。一審判決中，保山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受賄罪判處雷毅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雷毅是在46歲即將晉升為正廳級領導時落馬。媒體稱其在政界一帆風順，由一名普通的工人子弟一步步走上云南省屬十大企業集團的掌舵人，實屬“罕見和不易”。

與官方的言簡意賅相比，媒體披露的細節可謂頗豐。廉政瞭望曾報道過，雷毅任云錫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的時候，在清理礦山勞務承包的過程中，發現其中存在巨大利益。后來，在轉讓某參股公司股權時，雷毅就利用職權向對方索賄1000萬元，討價還價下對方分三次共給了830萬元，而對方每付一次錢，雷毅就將轉讓程序向前推進一步。

一些曾經已經卸任的A股企業董事長，被曝出存在貪腐問題后，也沒能“幸免”。

2014年7月，已經退休的王宗南，因涉嫌在友誼（集團）有限公司、聯華超市股份有限公司任職期間挪用公款、受賄被調查。他曾經擔任上海友誼(集團)有限公司原總經理、聯華超市股份有限公司原董事長、上海百聯(集團)有限公司原總裁、上海光明食品(集團)有限公司原董事長等職。因此，有評論曾稱王宗南幾乎“承包”了上海的衣食住行。

毛小兵被調查時的職位是青海省委常委、西寧市委書記、西寧經濟開發區黨工委書記。2000年至2009年，他曾擔任西部礦業董事長，并推動西部礦業于2007年登陸A股。毛小兵被查后，被媒體曝出其擔任西部礦業董事長期間，公司存在IPO違規改制等問題。

A股企業董事長被查常常引起外界猜測不斷，若是伴隨自殺等極端行為更加引人注意了。2014年5月19日晚間，三精制藥（現改名為“人民同泰”）發布公告稱，公司董事長劉占濱于此前3天被檢察院立案偵查，在衛生間擺脫監護法警，從窗戶躍出墜地身亡。三精制藥未透露劉占濱被調查的原因，不過業內均傳為涉嫌賄賂。

上市公司中銀行高管和股東被查的消息也頻頻出現。僅在2014年，就共有8名中小銀行的行長、董事長級別的高管落馬。今年初，民生銀行行長毛曉峰和京能集團原董事長、北京銀行股東陸海軍在不到一周的時間里先后被帶走，市場上進一步形成反腐進入金融系統的預期。

A股中如何反腐

很明顯，本屆中央紀委對金融行業有更深刻的體察。王岐山曾任人行副行長及建行行長。中央巡視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黎曉宏曾任證券公司董事長、證監會紀委書記等職務。在中央紀委的第二輪機構改革之中，增設第四紀檢監察室專司金融系統單位的反腐工作,這是中央紀委首度設立金融反腐專門機構。

媒體評論表示，“反腐敗斗爭，關系到黨的生死存亡”這句話用在資本市場，同樣適用——必須從重從快地打擊市場各個層面的腐敗行為，必須打擊那些“特殊利益集團”，才能重塑資本市場的信心。

各方聲音都相信，金融反腐的深入無疑將利好A股，凈化資本市場，促進股市長期的良性發展。

與此同時，在中國經濟轉型的背景下，金融改革最關鍵的就是市場化、金融自由化和去行政化。“反腐將為金融改革掃清障礙，促使中國順利完成經濟轉型。”一名經濟專家向廉政瞭望記者表示。

這名專家認為，股票市場的改革，首先必須建立一個以市場為本，而不是以官僚為本的市場機制——讓監管者回到崗位，讓市場參與者回歸市場本位。“從當下的現實看，反腐能夠為一個良性的市場機制提供基礎。”

“反腐將淘盡黃沙現真金，讓越來越多的‘優質股’重現A股。”上述專家預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