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慎言”觀對當今語言道德建設的啟示

萬玲華

摘要：孔子“慎言”論是基于對語言功能的認識，他主張言行要合德、合禮、合宜。當今多媒體時代語言污染、語言暴力現象嚴重和官員雷言雷語頻出的情形下，重申“慎言”思想有其現實價值。

關鍵詞：孔子;慎言;語言文明

中圖分類號：G640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4-9324（2015）42-0057-02

孔子繼承和發展了儒家語言倫理思想，提出了“慎言”的語言交際原則，明確了“慎言”的內涵，即言忠信、言合禮、言合宜等。借鑒孔子“慎言”的思想以治理當今官員、名人乃至百姓的言語偏差，必將有所裨益。

一、孔子“慎言”觀的內涵

孔子從君子的身份特點要求：“君子一言以為知，一言以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子張》）其內涵：一是“慎言其余”，即不多說。且說話影響到仕途俸祿。“多聞闕疑，慎言其余，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為政》）二是做事敏捷而話少，君子要“敏于事而慎于言”。三是先做后說，即“先行其言，而后從之。”（《為政》）四是不隨口說，即“言不茍”。另一方面，對于言語不慎的幾種表現：“訕”、“利口”、“巧言”、“言過其行”等的危害進行了分析。他認為不當言語不僅會亂德，也會降低為政者和個人的信譽度，引起誠信危機。

1.“慎言”體現了說話者的責任。言語行為不僅有交際功能，也有社會價值和重要的社會管理功能，“慎言”與否關系到個人的命運和國家的安危。對此，孔子之前的人已認識到。《詩經·大雅·板》：“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古人認為“辭”的優劣直接影響到民心的怨悅。《周易·系辭》：“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孔子對言辭的作用更為強調：“一言可以興邦”、“一言可以喪邦”、“惡利口之覆邦家者”（《陽貨》）。孔子認為思想的混淆與言辭的詭巧，都是國家的災禍。莽撞多言或言語失德會為自己招惹事端，言語失德也是引發社會公正、公平失衡導致社會沖突的根源。事實上，失言致禍的情況在當今也不鮮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一旦政令有什么差錯，其影響就難言消除。《詩經·大雅·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說的是白圭上的污點，還可以磨掉，而說的話有污點，就無法收回了。

2.“慎言”是為了做到合忠信、合禮和合德。孔子“慎言”主張不僅僅為了少言避禍，更關涉到仁德。言辭用來表情達意，辭達離不開說話者的品德修養。言語合德體現在幾個方面：言要忠信。孔子強調“言忠信”，如“言思忠，事思敬”。（《季氏》）提醒人對言要忠、對事要敬，這是從道德的層面上考慮的，實干大于空談，夸夸其談的人很難說到做到。孔子主張“謹而信”（《學而》），“謹而信”是指出言謹慎而守信。孔子從言易行難的角度主張言行要保持一致則不能不謹言慎辭。對自己辦不到的事情不輕易說出口，而對自己說過的事情應盡力去做到。他說：“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里仁》）即古代的人不亂講話，更不說空話，因為怕自己做不到。孔子告誡人要么話不出口，言出必行，否則引以為恥。他說：“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憲問》）光說不做，言行不一，則貽害無窮。有信義的人，一般不輕易答應，隨便答應一件事的人，往往不能兌現守信。古人重然諾，認為“輕諾則寡信”。他也不屑夸夸其談的人。認為“其言之不怍，則為之也難”（《憲問》）。孔子在回答子貢問君子之事時說：“先行其言，而后從之。”（《為政》）就是說先做后說，不要說得好聽但不落實，要把實際行動擺在言論之前。言要合禮。孔子重視語言教化，強調“正言色”、“非禮勿言”。認為“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無所茍而已矣”（《子路》），教育人們要養成良好的語言習慣，提出了“食不語，寢不言”（《鄉黨》），“車中不內顧，不疾言，不親指”（《鄉黨》），言“訥”近仁，巧言亂德。孔子把“訥”與“剛”、“毅”、“木”并列，稱這四德是最接近仁的。他說：“剛、毅、木、訥，近仁。”（《子路》）教導人們要少說多做。“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里仁》）“訥”指說話小心謹慎，放慢些，想好了再說，不要信口開河。慎言則近仁德。這是從仁德方面談慎言。孔子在回答司馬牛問仁時回答說：“仁者，其言也訒。”“仁”的核心內涵是愛人，反映在言語上就是講話時替對方考慮，不尖酸刻薄，不咄咄逼人，不令人難堪。與言仁相悖的言語行為有巧言、佞、訕、偽、僭及道聽途說。“巧言令色，鮮矣仁。”（《學而》）滿口巧妙動聽的言辭、諂媚阿諛的神態的人鮮有仁德。從言辭語氣臉色表情最易觀測一個人的心術正否，有道德的人心胸坦蕩，辭色自無不正，如果是為迎合聽者而說甘美之辭，遷就是非，阿諛奉承，就是巧言。凡人之常情，沒有不愛聽好話，喜歡順于自己，巧言令色之人最能逢迎取悅，聽者沒有不喜歡而與之接近的，既喜歡他（她）就往往覺察不到其奸邪，因此變亂是非，中傷善類，以致覆人家邦之事就會發生。“巧言亂德。”（《衛靈公》）是說巧言令色之人會敗壞德行。將“巧言”這種說黃道黑的語言行為視為罪惡的淵藪。孔子對巧言及巧言之人是不齒的，對花言巧語的人、諂媚的人、有口才而不正派的人持否定的態度。“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公冶長》）孔子所反對的“巧言”側重在言語的道德內涵而非用詞本身，他說的“巧言令色”是指說話者思想品德有問題，而不是指艷詞麗語。孔子對道聽途說、傳播流言的行為嗤之以鼻。“道聽而涂（即途）說，德之棄也。”（《陽貨》）反對背后說人壞話，揭人之短等，主張“樂道人之善”。（《季氏》）他對無中生有、捕風捉影、打小報告的人非常厭惡。子貢問孔子：“君子亦有惡乎？”孔子回答：“有惡：惡稱人之惡者;惡居下而訕上者”（《陽貨》），“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非修慝與？”（《顏淵》）。孔子認為發生爭論時應就事論事，而不該進行人身攻擊。

3.“慎言”就是告誡人們要言宜。“慎言”也指言談得體，語言態度與語言行為符合分寸，言語交際要有針對性，應該與環境氛圍相和諧，隨著交際對象的不同和時間場合的變化言語態度和言語內容做調整。第一，知人而言，說話要因人而異。“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衛靈公》）如果該說話的時候卻保持沉默，便是失人。要做到不失言，不失人，就要做到知人。孔子就是身體力行者，針對不同的問“孝”或問“仁”者做不同回答，因交際對象的性格的不同做出完全不同的回答，如他對子路和冉有問“聞斯行諸”，前者回答：“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諸行之？”后者回答：“聞斯之行。”公西華為此疑惑不解，孔子說：“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先進》）子路和冉有問的是相同問題，而孔子針對兩人不同的性格做出了不同的回答。言語行為要注意交際雙方的地位和身份，符合具體角色在特定場合中的言語行為規范。孔子能根據不同身份的人采用不同的交際方式。“朝，與士大夫言，侃侃如也;與上大夫言，誾誾如也。”（《鄉黨》）孔子認為交際的內容也應該因人而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雍也》）表達對象的知識水平、理解能力、性格特征到社會地位、心理情緒等方面都不一樣，表達的場合也應不同，有針對性才易于被接受。第二，時然后言。注意說話的時機。他認為：“侍于君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謂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隱，未見顏色而言謂之瞽。”（《季氏》）“時然后言，人不厭其言。”（《憲問》）第三，注意說話的場合。“孔子于鄉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廟朝廷，便便言，唯謹爾。”（《鄉黨》）因為鄉黨、宗廟和朝廷環境氣氛不同，孔子的言語也隨之不同。在家鄉表現出非常恭敬誠實的樣子，謙卑遜順，好像不會說話似的。因為鄉黨是父兄宗族之所在，與尊長相處，故禮恭而辭簡。在宗廟和朝廷上，則輕快地與人議論，問之必審，辯之必明，有話則明白而流暢地說出，只是謹慎小心，言所當言，不敢放肆，不該說的一句也不說。他還說：“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遜。”（《衛靈公》）言語交際應隨著政治環境條件的變化而不同。在國家政治清明時和國家政治昏暗時采取不同的態度，在政治昏暗時行為要正直，言語要謙遜謹慎。

二、孔子“慎言”觀對當今語言道德建設的啟示

孔子的“慎言”觀在當今仍有積極的意義。在新媒體時代網絡用語失范，官員雷言雷語頻出，一些名人口無遮攔，造成了社會的不和諧。語言文明建設中應該借鑒孔子思想，從以下幾方面著手。

1.官員、名人，特別是公眾人物說話要考慮后果，并承擔相應責任。孔子強調“慎言”，因為言語有喪邦的可能，所以出言不能不慎。即使在當今仍須注意講話要負責任。特別是一些知名人士和政府官員，它們的言論往往不是代表個人行為，言語信息常因其擔任的社會角色而變得敏感，一旦出言不慎，就會造成嚴重后果。所以應出臺相應的法規和制度來約束言語失德的行為。我們每個人在社會生活中扮演著不同的角色，不同角色對人的言行要求不一。對于官員而言，唱高調，嘩眾取寵，說大話，甚至欺瞞百姓，則會導致百姓對政府的不信任，降低威信。說話不到點子上，或故意避開，都不利于事情的解決。

2.言語要考慮對象和場合。針對不同的說話對象采取不同的態度和方式。人們因為年齡、學養和所處的生活境況不同，對話題的理解和接受度有差異，講話者必須考慮周到。對于官員和名人來說，即使是在一些私人場合也得顧忌自己的言行，不能臺上說一套，臺下做另一套。

3.說話要符合道德規范，務去巧言。從道德層次考慮“言忠”、“言和”、“言仁”，做到言實相符，不文過飾非，力戒大話、空話、媚話、違心話。因為一旦交際各方的話語信息出現了道德危機，言語交際的功能將受到影響，社會信度也將隨之減弱乃至消失。

參考文獻：

[1]楊樹達.論語疏證[M].江西：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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