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董事提升企業會計穩健性了嗎？
——基于A股的經驗證據

■張橫峰 梁國萍

女性董事提升企業會計穩健性了嗎？
——基于A股的經驗證據

■張橫峰 梁國萍

基于女性董事提升公司治理效率以及風險規避傾向的假說，利用我國上市公司2009—2013年的財務數據，實證考察上市公司女性董事對會計穩健行為決策的影響,研究發現：女性董事較多的上市公司較女性董事少的上市公司，會計行為決策更加穩健，即更強的會計穩健性與更低的盈余管理水平。進一步研究發現，有女性董事的公司相對沒有女性董事的公司會計穩健性更強。因此，女性董事在不確定性決策面前，有利于增強上市公司的會計穩健行為。

女性董事；公司治理；風險規避；會計穩健性

張橫峰，南昌大學經濟管理學院講師，博士；

梁國萍，南昌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江西南昌 330013）

一、引言

Watts提出，會計穩健行為可以使得各利益相關者獲益，并能較好地限制管理者的機會主義行為，協調各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利益關系［1］。因此，如何保證會計信息的穩健性成為眾多學者的重要研究課題。Basu［2］將穩健性定義為:“會計盈余對于壞消息（損失）的反應要快于好消息（收益）”，他建立了Basu模型度量會計穩健性的程度。此后，國外眾多學者利用Basu模型或改進的Basu模型進行了大量的經驗研究，大多數研究成果都從代理理論出發，認為管理層會為了緩和與股東之間的代理沖突，選擇較為穩健的會計政策，同時，公司治理水平會影響企業會計穩健行為［3-5］。也有學者研究了會計穩健行為對公司治理的影響，認為會計穩健性可以降低管理者和外部投資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6］，最終實現公司治理水平與會計信息質量的共同提升。

近些年，國內學者也逐漸認識到企業會計穩健性研究的重要性，期初多數研究都是分析股權性質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7-8］，部分學者從股權性質的角度分析債務契約對會計穩健性的不同影響［9-10］。但這些研究都沒有考慮公司治理的影響，國內研究公司治理對會計穩健行為的規范研究較少，大多是經驗研究，從董事會的某一個角度或特征分析其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有學者分析董事長與總經理兩職合一對會計穩健行為的影響，認為董事會獨立性對會計穩健行為有正面作用［11］。也有學者從董事會的背景特征多個要素分析其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12］，但沒有從董事會性別這個視角進行分析，也沒有檢驗女性董事對盈余管理的影響。

因此，本文首先利用Basu模型檢驗女性董事是否影響會計穩健性；其次，我們進一步檢驗了女性董事對樣本公司盈余管理程度。我們發現，女性董事成員越多的公司會計信息越穩健，盈余管理水平越低。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女性董事與公司治理

董事會制度是公司治理的核心問題，女性董事能夠改善董事會的效率［13-14］。Adams和Ferreira對一組大型公司調查發現，在1996—2003年之間，女性董事缺勤率比男性董事低，女性董事缺勤董事會會議的次數遠低于男性董事，在女性董事比率高的公司，董事成員與高管的薪酬中績效薪酬比例更高，董事會中女性董事對董事會治理效率具有顯著的積極影響［15］。Robinson也認為董事會中女性董事能更加敏銳地捕捉住市場，增強董事會的創造性與創新性，提高決策效率［16］。不僅如此，女性董事也能夠緩解公司內部人控制，另外，女性獨立董事還能增強董事會的獨立性，幫助公司獲取市場需求［17］。

究其原因，社會學理論研究認為女性在職場上容易遭受“玻璃天花板現象”，女性在職場上相對男性更難獲得晉升的機會，進入公司董事會及高管層更是難上加難，因此女性必須更加勤勉、更有能力,在公司決策中行為更為穩健，所以女性董事有助于提升公司的治理效率。很多數據也證實了女性的 “玻璃天花板現象”，Adams等發現在美國、英國和加拿大等發達國家，女性董事比例平均僅僅為15%，而在亞洲主要國家女性董事比率甚至還要更低，中國上市公司的女性董事比率在13%左右。那么女性董事為了突破“玻璃天花板現象”，就必須相比男性董事更加勤奮、更加努力［18］。

綜上所述，這些文獻都支持女性董事能改善公司治理水平，提升企業決策的穩健性，女性董事有利于公司治理效率的提升。

（二）女性董事與風險規避

心理學理論研究認為女性體內單胺氧化酶水平相對于男性更高，而這種物質是影響風險決策的重要因素，因此導致女性在行為決策上更為謹慎與保守［19］，也有學者從女性特征分析，認為女性要承擔生育與哺乳孩子的角色使得女性更加注意風險規避［20］,由于女性預期壽命更長，冒險行為承擔的損失更大，因此女性在行為決策中更加謹慎和穩健，更加注意規避風險［21］。

通過大量研究調查，我們發現在公司高管中女性CFO比男性CFO在決策中表現得更加小心謹慎地規避風險［22］，女性董事為保護董事會聲譽，規避法律風險，會做出更加謹慎的決策［13］，尤其在金融危機期間，女性董事具有風險規避傾向，在面臨不確定性的情況下，有利于減少公司過度投資，克服金融危機帶來的不利影響［23］。

以上文獻分析表明，在董事會進行決策時，女性董事的行為更加謹慎和穩健，在面臨未來的不確定時，表現為更傾向于風險規避。當公司未來盈余可能增加時女性董事表現為更加謹慎地確認，相反在面對公司未來可能發生損失時女性董事更愿意盡快確認。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

假設1：董事會中女性董事比率與會計穩健性正相關。

盈余管理是指公司的管理層運用會計手段或通過特殊交易的安排達到改變財務信息以誤導投資者及其他利益相關者對公司業績的理解。而會計穩健性和盈余管理之間的相互影響首先表現為會計穩健性對盈余管理具有限制作用，會計穩健性要求更及時和更充分地確認損失，這約束管理層盈余管理的行為［24］。由于女性董事能改善公司治理效率，女性獨立董事能增強董事會的獨立性［25］，公司治理結構會影響會計穩健性，也會影響盈余管理水平［26-27］，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

假設2：女性董事對公司盈余管理水平具有抑制作用,即董事會中女性董事比率與盈余管理水平存在顯著負相關。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文以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樣本研究期間為2009—2013年度。樣本篩選遵循以下原則：(1)剔除金融類上市公司；(2)剔除當年特別處理的公司；(3)剔除在樣本研究期間研究數據不全的樣本觀察值。經過上述處理，本文共計得到5104個公司-年樣本觀察值。所有財務數據和公司治理數據均來自于香港理工大學與深圳國泰安信息技術有限公司聯合開發的CSMAR金融研究數據庫。

（二）變量定義

1.會計穩健性

本文以Basu(1997)模型為基礎，以公司股票年回報率(RET)的正負作為好壞消息的度量，并設置了虛擬變量(DRit)代表壞消息，模型（1）中交乘項系數β3即表示盈余對壞消息相對好消息的增量反映，如果會計具有穩健性，則β3應當為正，β3越大表示會計穩健性越強。

為了檢驗董事會性別多元化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本文對Basu(1997)模型進行改進建立了模型(1)進行檢驗。相比Basu(1997)模型，增加了女性董事比率變量(Female)及其與其他變量的交乘項。其中系數β7即表示有女性董事的公司相對沒有女性董事的公司其會計穩健性的增量。根據前文的假設，女性董事會增強公司的會計穩健性，因此預計符號應當為正。

2.盈余管理

盈余管理是會計政策的選擇具有經濟后果的一種具體表現（William.K.Scott，2001），被公認為是有目的地干預對外財務報告過程，以獲取某些私人利益的“披露管理”。本文參考修正的Jones Model模型來度量盈余管理。具體度量公式為：

其中，?1、?2、?3為不同行業、不同年份的特征參數，由以下模型回歸求得：

其中，NDAt表示第t年經總資產調整過的非操縱性應計利潤；

At-1表示第t-1年末的總資產；

表1 變量定義

△REVt表示第t年和t-1年收入間的差額；

PPEt表示第t年的固定資產凈值；

TAt=凈利潤－經營活動現金流量凈額，為公司第t年的總體應計利潤；

△RECt表示第t年和t-1年應收賬款間的差額；

et表示殘差項；

最后計算CRT=TAt-NDAt，CRT表示公司第t年企業中可操控性應計利潤。

（三）模型建立

為了考察董事會性別多樣化對上市公司會計穩健性的影響，本文在Basu（1997）的基礎上建立了模型（1）：

為了考察董事會性別多樣化對上市公司盈余管理的影響，本文在修正的Jones Model模型的基礎上建立了模型（2）：

四、實證檢驗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本文利用SPSS17.0統計軟件對2009—2013年度進行統計分析，分析結果見表2，從表2中可以看出，Eps的最小值為-1.542,而最大值為1.354，樣本公司2009—2013年Eps平均值為0.021，可見我國上市公司平均是盈利的，但盈利水平差距較大，部分業績較差、經營不善的公司為了繼續留在A股市場等原因，存在多計收入、少計費用虛增利潤的可能性；股票報酬率的最小值為-0.862，最大值為16.120，平均為0.559，說明在樣本期間投資者總體獲利了，投資者對上市公司的會計穩健行為影響是顯著的，當投資者追逐業績優良的上市公司時，其他公司就有盡快確認收入盡可能少計、晚計費用的動機；Female平均值0.114，說明各公司男女比重差異大，女性董事比率平均只略微超過10%，上市公司可能存在嚴重“玻璃天花板”的現象。

表2 女性董事對上市公司會計穩健行為影響的描述性統計

同時,從表2中可以看出，Size的最小值為18.186而最大值為25.961，樣本公司在2009—2013年平均值為21.667，我國上司公司資產規模差距較大，規模越大抵御風險的能力越強，規模小的公司在危機面前越有可能通過盈余管理人為調節利潤；TOPFi，t最小值0.000，最大值為0.912，均值0.518，總體而言，樣本公司前十大股東平均控制了公司半數以上股權，說明樣本公司股權非常集中；資產負債率最小值為0，最大值0.996，平均0.519，公司的資本結構差距較大，一般而言，債務率越高，股權比重越低，盈余管理的操作空間越小，盈余管理水平一般較低；管理層薪酬最小值為0，最大值4.829，平均0.587，公司高管薪酬差距巨大，那么高管為了獲得更高薪酬有進行盈余管理的激勵；另外TROi最小值為0，最大值為1，平均說明10%的樣本公司進行了再融資。

(二)回歸分析

檢驗女性董事比例與會計穩健行為的關系，對模型（1）與模型（2）進行回歸分析，所得結果如表3所示。

從表3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解釋變量的女性董事比率水平與上市公司會計穩健性顯著正相關，說明隨著女性董事比率水平的提高，上市公司在確認收入、計入費用方面更加謹慎。尤為重要的是，我們發現，股票報酬率、DR啞變量與女性董事比例交乘項的回歸系為正，且顯著性水平均為1%。這說明女性董事能起到抑制上市公司董事會在進行決策時激進行為的作用，這與假設1相符。

表3 女性董事比例與會計穩健行為的回歸分析

在模型（2）的回歸結果中，我們最為關注的是女性董事比率（N）的回歸系數。我們通過女性董事比率的回歸系數來檢驗研究假設2。我們預期，此項回歸系數顯著為負。從表3的回歸結果我們看到，女性董事比率系數小于零，且顯著性水平達到1%以上。這表明女性董事對樣本公司盈余管理具有抑制作用，即女性董事在公司決策時更為謹慎。這與假設2相符。

針對有無女性董事對會計穩健性的影響，本文將總樣本劃分為兩組，一組有女性董事，一組沒有女性董事，分別進行了檢驗，由于樣本已經劃分為有無女性董事，因此模型（1）可以簡化為:

檢驗結果見表4。從表4可以看出,存在至少一名女性董事變量(Drret)的回歸系數顯著較大,并且顯著性水平均大于1,這說明有女性董事的上市公司相比沒有女性董事的上市公司具有更高的會計穩健性。

表4 有、無女性董事與會計穩健性的回歸分析

五、實證檢驗結果及其分析

大量社會學和心理學的研究結果表明，女性一方面能加強公司治理，而公司治理效率的提升能強化會計穩健性；另一方面，女性在風險決策方面，其行為更加謹慎，相比男性更加注意規避風險。本文以這些研究結論作為理論基礎，通過對2009—2013年A股上市公司的財務數據實證考察了我國上市公司女性董事的決策行為。研究發現女性董事成員影響會計穩健行為，相對于沒有女性董事的上市公司，有女性董事的上市公司會計穩健性越強，盈余管理程度越低；女性董事比率較高的上市公司在會計行為決策中更為謹慎，會計穩健性更強，盈余管理程度更低。總之，研究結論表明，在不確定性決策中，女性董事有利于加強公司治理與風險規避，提升公司穩健行為。會計穩健行為的提升能規避過度投資及管理層過度自信帶來的代理問題，但是如果女性董事過于謹慎，風險規避過度，可能不僅不能提高公司效率，反而會有損公司價值，因此女性董事在決策中應該適度把握“穩健行為”決策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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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薛 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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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518X（2015）06－0210-06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71062003)、江西省社科“十二五”規劃青年項目“金融民主化、融資約束與企業非效率投資：投資驅動的視角”（13GL39）、江西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金融發展支持企業科技創新能力提升路徑”（GL1414）、江西省藝術科學研究“十二五”規劃項目“金融支持文化產業投融資體系發展研究”（YG2013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