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燕在一個軍人世家長大,從戎30年(1970—2001)。在她的作品中,觀眾可以看到很多與軍旅生涯相關的形象元素,如槍支、迷彩、軍用挎包等等,而女性特有的敏感與細膩,又讓雷燕本能地過濾掉了軍旅形象給人們留下的冷硬、刻板的固定印象,并用飽含著溫度感的柔性處理方式,為觀眾呈現出一種柔美與堅韌并存的、個體化的軍旅生涯記憶。
東方藝術·大家:為什么會參加本次“島嶼的烏托邦”的展覽呢?
雷燕:接到策展人的邀請后,我覺得“島嶼的烏托邦”這個標題本身就很有吸引力,它在結合了三亞本身地域特點的同時,又蘊含著極強的理想主義和夢幻氣質。而我作品中所強調的記憶特質又和“時間的鄉愁”的單元概念非常契合,所以就參與到展覽中。
東方藝術·大家: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從事藝術創作的?
雷燕:我從小就喜歡畫畫,1970年入伍后就一直在為部隊畫黑板報和宣傳畫等,1976進入昆明軍區美術創作班,算是正式開始藝術創作,1977年參加了全國美展。1989年進入解放軍藝術學學習,但這段時間的創作基本都是圍繞著主旋律來進行的。
2000年我駐進了昆明的“創庫”藝術區,開始接觸當代藝術,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之后離開了部隊,去北歐駐地了一段時間,看了很多作品,感覺到當代藝術的多樣性表達方式更適合自己,此后就逐漸開始用新的材料和形式來創作作品了。
東方藝術·大家:軍旅生涯對你創作的影響很大?
雷燕:是的,我從小生長在軍營,后來又經歷了30年的軍旅生涯。在創作作品時,頭腦中本能地會浮現出過去記憶中的很多形象來,有種來自心底的聲音催促著我去表現這些熟悉的形象,而將它們融合進作品中之后,也讓我有種釋懷的感覺。
東方藝術·大家:你作品使用的材料很豐富,你在創作中選擇材料有什么標準嗎?雷燕:有的,我對材料的選擇是從喜歡開始的,我覺得材料都是有生命有靈魂的。當你了解了材料的特性和脾氣,材料就會跟著你的感覺走。當你喜歡這個材料,用心去體會、理解它與作品的關系時,就能抓住材料在作品中的靈魂。當你把情感傾注于材料時,作品就有了生命。
東方藝術·大家:迷彩布和紙是你常用的兩種材料?
雷燕:是的,2006年我申請了瑞典哥德堡的一個駐地項目,我開始用迷彩布來重塑日常物,如電話、瓶子等等。這種材料一方面跟我在部隊里的記憶相關,另一方面,我覺得它本身具有一種化解北歐冬季嚴寒的溫暖屬性。
2010年我參與了一個和北歐藝術機構互動的、名為“橋梁”的藝術交流項目。在那次展覽前我去了汶川的映秀,地震中被夷為平地的廢墟給了我很大震撼,所以我決定在展覽中創作一件表現地震和災難的作品,也是從那時起開始使用紙來創作的。
在以紙為媒介的作品中,我更偏愛硫酸紙,這種材料兼具脆弱與堅韌的雙重品質。在被揉搓之前它很脆弱,而被揉搓之后又很堅韌,不易被撕破。這種集雙重屬性于一身的特點,也很貼近人性的本質。
東方藝術·大家:為什么會創作“永別了, 武器!”這件作品呢?
雷燕:2013年我用棉紙制作了一支腐爛的槍,我想用柔軟的材料把武器堅硬的一面分解掉,通過作品表達遠離暴力和戰爭的愿望,那件作品叫“再見吧,武器!”。我一直在思考為什么到了今天,在科技與物質都極端發達的環境下,還會有戰爭?在創作“永別了, 武器!”之前,我在網上查了大量的戰爭資料,那種讓所有美好都能毀于一旦的殘酷性,讓我落淚。在這件作品中,我用樹枝和象征著和平或祭奠的百花,來將槍的形象處理成類似遺跡的效果,就是想通過作品呼吁觀眾不要忘記暴力和戰爭所帶給人類的深重傷害,希望我們真能與武器永別。
東方藝術·大家:“冰凍青春”這組作品看起來跟你個人記憶間的關系更加緊密?
雷燕:這組作品是將我過去軍旅生涯中的老照片封凍在冰里,之后再重新拍成照片。在這組作品中,原先的照片經過冰凍,在光線的折射下呈現出一種很陌生的感覺,正像時間對于歷史和記憶的改變一樣。我覺得能透過冰殼重新審視過去,也能穿過冰殼去尋找看似變形實則是最真實的、屬于那個時代的“青春記憶”。
東方藝術·大家:這次“島嶼的烏托邦”的展覽空間比較特別,在紅樹林酒店的商街里,在布展過程中是否有針對空間對作品做出調整呢?
雷燕:有的,因為這次給我的空間是一個獨立的方形空間,周邊墻體和地面的質感都很符合我作品的氣質,我也故意在現場留下了一些“未完成”的痕跡,如散落在地面的樹枝等等,來呼應展覽空間的特質。這次選擇的作品基本都是我部隊經歷的縮寫,那些冰凍圖片和紙做的水壺、士兵衣服做的相機等迷彩用品和“永別了,武器!”中那支槍在空間上的呼應,會是一個很有情感很有深度的對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