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登陸卡普里島的中國當代藝術

獨立策展人、藝術家、批評家。

2012年第13屆威尼斯建筑雙年展中國國家館策展人。中央美術學院客座教授，北京建筑大學建筑設計藝術研究中心教授。

2015年夏，我還在瑞士的阿爾卑斯山上參加藝術家駐地計劃，微信里收到中國對外文化集團（CAEG）一位藝術總監發來的邀請函，邀我策劃一個九月在意大利卡普里島（Capri）上舉辦的中國和意大利的一個當代藝術聯展，這事有點突然，我不敢相信這就是十年前我神往并去尋找過馬拉帕特建筑的那個島。我的策展軌跡居然和我以前夢想的地方有著概率很高的重合。

卡普里島位于意大利那不勒斯灣南部，是索倫托半島外的一個小島， 自羅馬時代以來就是著名的享有國際聲譽的旅游勝地，風景不是一般的秀麗，這里有極迷人的陽光與海灘、有優美的海岸、有豐富的古跡和近代建筑的遺產、有人將她比喻為人間仙境，我覺得就是海上黃山。據歷史記載，卡普里島是一代羅馬帝王的一生追求，提比略因為愛死了卡普里，竟然用比它大幾倍的一片土地換取它，然后在島上一假度了整整十個春秋。如果你不體驗一下卡普里島上居民們經營的別墅，你就感覺不到卡普里島上的神秘和她所蘊藏的誘惑力。你如何都不會想象到那里有多么美，在島上的懸崖上大片的橄欖樹林、檸檬樹將所有別墅島嶼圍護其中，島上最令人驚嘆的是千年海水侵蝕形成的懸崖藍洞，神奇而壯觀，十年前我 一心想看建筑，所以沒有顧及進藍洞一游，這次誠心體驗一下。

其實這些并不是卡普里島上真正的神奇所在，從19世紀下半葉開始，卡布里就是地中海上聚集歐洲藝術家的島嶼 。它的前世曾經令高爾基、墨索里尼、索菲亞·羅蘭和伊麗莎白·泰勒都做了停留，而今生又成為歐洲人最鐘愛的度假地之一，好萊塢的明星們和華裔明星都來此度假。所以說這里是愛情度假和戀人分手的島嶼，因為無論你怎樣無所謂，她都給你留下難忘的記憶。

但是，吸引我的卻是這個島上在上世紀開始出現的一座在二十世紀建筑史上里程碑性的建筑，那就是意大利的作家馬拉巴特（MALAPARTE）在這座島上建造的別墅，而法國新浪潮電影的巨匠讓·戈達爾還以馬拉巴特建筑為背景拍攝了那著名的電影《輕蔑》，這些故事才是卡普里島的傳奇中的傳奇，十年前我就是為了尋找這座建筑而來，這也是我為十年之后，我居然有機會攜中國當代藝術家到這個島上展出他們的作品，真是像夢一樣。

雖然我人在阿爾卑斯山上，但我用了兩天時間便聯系到十六名（按展覽要求）藝術家，藝術是我的本行，我做其它任何事情都是以藝術為出發點，這一點在我策劃的任何活動中都有體現。

定名“《世·象 — 中意藝術家聯展》 （PAINTING THE PRESENT）”于2015年9月6日至10月11日在意大利卡普里島圣·吉亞科莫藝術中心（Certosa di san Giacomo， Capri）展出，展覽名稱《世·象》有著“世間之物，包羅萬象”的含義，創作的疆域無需限定。此展覽獲得了中國文化部和意大利文化遺產部的大力支持，由中國對外文化集團和意大利加盧佐視覺藝術中心（Istituto Garuzzo per le Arti Visive ）共同舉辦。此展覽為中國文化部“2015中國當代藝術歐洲行”的重點活動之一，也是中國對外文化集團（CAEG）和意大利加盧佐視覺藝術中心（IGAV）4年合作計劃的開篇之作，在接下來的4年中，兩家機構將在當代藝術領域展開全面合作，在中意兩國舉辦巡展，也就是會在2016年預定在上海舉辦。

在我與2011年在羅馬的國立二十一世紀藝術博物館（MAXXI）策劃了中國當代建筑展之后，對今后是否還能遇到在這樣現代藝術的頂級殿堂里策展感到憂慮，因為象MAXXI這樣的當代藝術空間實在是太少了。可是，我沒有想到，無論是在卡普里島的圣·吉亞科莫藝術空間，還是這之后我在莫斯科的皇后宮美術館參與策劃的莫斯科第六屆當代藝術雙年展，都是將遺產類的傳統空間改造之后變成當代藝術空間的，這樣，當代藝術和優雅的傳統空間如何進行對話，對策展人來說是新的挑戰。

圣·吉亞科莫藝術中心建于1363年，是意大利中世紀建筑的重要遺產，1974年將修道院一座宮殿建筑變為當代藝術中心。我從開始收到的一張俯瞰修道院的照片就驚呆了，十年前我不知道島上有這座建筑以及羅馬遺址，所以未能光顧。

我和意大利策展人及亞歷山德羅·德瑪挑選出了13位中國藝術家和13位意大利藝術家的藝術作品，我們在安排各位藝術家的作品時，強調通過相互對話和自然進行對話的形式來呈現藝術的魅力，這座中世紀的修道院依山傍海，每一個展廳都是看得見海景色的房間，素有“地中海最美展館”之稱。比如，我們在觀賞一幅水為主題的作品時，我們同時可以看到窗外的大海，這真是太愜意了。

中方13位參展藝術家：

蒼鑫、陳浩洋、陳文令、何汶玦、黃鶯、李迪、李磊、劉簡楓、孟祿丁、陶娜和叢曉、章燕紫、張朝暉、周洋明。

意方13位參展藝術家：

瑪麗安吉拉·列維塔、 馬可·內里、 阿爾伯托·迪·法比歐、 馬斯米拉諾·加利亞、 尼科琳娜·格斯瑪諾、 皮爾維基·普索爾、 弗蘭克·B、 思維拉·赫爾、阿里桑德羅·莎拉、 安德列·阿吉蘭提、 法布西歐·科托基尼、 詹卡洛·斯卡尼奧拉里、保羅·貢扎托。

我在為展覽撰寫的前言里這樣寫：卡普里島的新傳奇

如果我們把藝術展覽的空間，看做是一個讓藝術家表現的舞臺，那么，這次在卡普里島上圣·吉亞科莫修道院藝術中心里展出的“世象”，無論是顏值還是從含金量來看，都是一個即神奇又圓夢的舞臺。這里是羅馬帝王奧古斯都大帝的夢想的土地， 除此之外，上世紀有貴國作家馬拉巴特（MALAPARTE）在這座島上建造的別墅，這是一座二十世紀建筑史上的名作，而法國新浪潮電影的巨匠讓·戈達爾還以馬拉巴特建筑為背景拍攝了那著名的電影《輕蔑》，這些故事都已經成為卡普里島的傳奇，如今我們的藝術作品就在這中世紀偉大的建筑中呈現，那么，史無前例的世象展在這里開幕，是不是給這個神奇的島增添了新的傳奇？

在中國與國際藝術交往中，當代藝術是最為活躍的領域，雖然，國際藝術界看到中國當代藝術這個澎湃浪潮的景象，但是，目前我們呈現的這些中國當代藝術對意大利觀眾來說， 仍然是陌生的，這就突顯出交流的重要價值 。

從中國來到這里的十三位藝術家的作品，呈現出陌生甚至是異類的風格。這些作品的形態和全球化的浪潮逆行，從而揭示了藝術那獨特的本質，就是藝術的部落化。如果藝術家的作品是全球化的副產品，那么它就不可能啟迪人類的創造性思維，這也是我選擇了這些作品的出發點。

挑選十三位中國藝術家參展，每人只挑選一幅代表作，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這些作品從某個側面可以說是中國當代藝術的升級版，因為它擺脫了長達半個多世紀中國藝壇上的寫實主義以及變形寫實畫風， 從而進入超越自然主義形態的抽象、超現實、光效的、機械繪畫、極簡主義等多元的畫風。

十年前，我曾因為尋找馬拉巴特這座建筑來到這個寶島，他是我建筑和藝術探險生涯中難忘的片斷，而今天和有機會與中國和意大利藝術家相逢在此，不亦樂乎！卡普里市市長吉奧瓦尼·羅卡里在致辭中說：“卡普里島自古以來以對藝術的兼收并蓄而著稱，以藝術之島而聞名，值卡普里2015當代藝術季之際，中國當代藝術的到來給卡普里島增添了新的活力。”除此之外，對我和中國藝術家來說，更重要的是，這是中國當代藝術首次登陸卡普里島， 未來會證明它具有非凡的意義。

2015年9月5日晚，開幕不久，夜色已經降臨，首先是本次展覽的策動方意大利加盧佐視覺藝術中心主席羅莎芭·加盧佐女士祝辭，接著意大利坦帕尼亞大區博物館聯盟主席瑪利亞·尤緹麗講話、據說卡普里市市長吉奧瓦尼·羅卡里非常忙，他還是出席了開幕式并祝辭，看得出來他和主辦方有著很好的默契，我和意大利策展人亞歷山大·德瑪也隨后致辭，中國駐意大利大使館文化參贊張建達遠道而來，他表達了中國非常注重這次展覽，因為在意大利有過生活經歷的人都知道卡普里島的知名度和在文化史上的含金量。近300位中、意藝術界人士參加開幕式并參觀了展覽。

01.陳浩洋/蘭亭序/觀念攝影/256 x 80cm/2011

這件從2010年著手開始的木炭系列作品的制作過程極度漫長， 制作的過程就像探險，每個細節和環節都充滿未知，也非常艱難， 后來發現我的生活和作品其實是平行的， 我的作品也讓我反思生活， 它讓我在成長中反思、我的心態和節奏都慢下來，變得平靜而談定，進入感知和微觀的體驗中，其實懷疑和否定對一個創作者來說，就像一面鏡子 。

02.何汶玦/水/油畫/200x250cm/2015（局部）

藝術創作與做人一樣，不取悅于人們的眼睛，應在作品中創造一個新的現實， 在混沌世界中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將畫布作為展示某種實體活動的舞臺。在我畫的過程中，始終體味著與我旨在暗示的東西之間的一場斗爭，這是主題的隨機性與藝術憑主觀沖動所形成的形象之間的相互作用。 我用已有的技術和手段對即刻感覺到的現實進行探索 。

03.李磊/無題/丙烯繪畫/100x80cm/2007（局部）

李磊是上海抽象藝術的重要畫家之一， 他的畫體現在他所建立的那種充滿詩意的、溫文爾雅的個人抽象語言，由于他早年的生活在大西北，所以他的畫中有高原上那粗獷、古樸而又充滿神秘色彩的原始文化，以及古老傳說在他心頭形成的童年情結，這些特征正是有別于其他上海藝術家的地方，他是一位完全個人化的抽象藝術的“獨行俠”。

04.黃鶯/作品一號/數碼油畫/132x180cm /2015（局部）

近幾年，我的創作始于旅行，旅行使我暫時性的逃離每天所處的環境，呼吸新鮮的空氣，換一種看待世界甚至自己內心的角度。旅行拍攝的圖像與記憶的差異，激發我根據自己腦海中記憶的形象，結合現實的照片，拼貼出心中的公共景象。通過電腦程序進行重新的解碼和編碼，試著去抽取每一列的單獨像素，將它們在時間軸上無限延伸 。

05.周洋明/ 20150523/架上繪畫/130x162cm/2015（局部）

這是我持續十幾年來，用點線交織的方式作畫的片段；它是我構造的軌道，猶如地球上的經緯線，虛幻而又是現實，它的變幻的色彩猶如我們居住的星球的四季；不變的點線交織讓我覺的如此的踏實，在點與線之間，我享受著呼吸與思考，分分鐘的變化交織成生命的網絡。在一呼一吸間體會著時間的流逝，在一點一線間尋找自我的靈魂。

06.蒼鑫/潛結構系列1-004/繪畫裝置/a：400x50cm b：180x50cm/2014

現在理論物理學家認為，“潛結構”存在于“負空間”，而這個“潛結構”構成了宇宙的主要組成部分，那么，我認為意識和精神在宇宙虛空中無所不在，永恒不變，而構成這種精神或意識的能量體的存在形式是人眼無法辨認的。所以我稱之為“潛結構”。而這種“潛結構”是微觀中的能量體，而它的組成部分是微觀的、有機的生命能量組成的。

07.陳文令/《凝固的欲望》 /攝影/直徑140cm /2008

這一攝影作品試圖傳遞某種欲望與現實的沖突和困境。影像的主體是人騎豬背，英勇飆進的戰斗場景，而蒙加其上的則是層層嚴寒的冰霜，使之產生某種熱量與冰冷、亢奮與清靜的相脖和對抗。在觀者的視覺和心理上會產生某種反差的強烈張力，從而激發人們對人性中種種過剩欲望的重新審視和反思。人之欲望是推進社會的重要動力，也是心身苦痛的根源。

08.孟祿丁/《元速》布面丙烯/ 145x145cm/2011（局部）

使用機器：意在排除形色受人的感覺的控制和傳統繪畫工具的限制，用機器高速旋轉的力量，使色滴偶發的形成自然狀態，建構一種新的視覺語言 。

圓形圖式：方圓是中國人關于世界和空間的表達符號，中心吸納兩極，求得平衡或圓潤，是中國人的思維和行為軌跡，以中軸為核心的中正格局結構， 體現了中國人的世界觀和心理空間。

09.李迪/《北京雨線》 /丙烯/180x200cm /2015（局部）

這個系列主要是通過繪畫來表現我的生存環境，生存空間，生存的城市在我的潛意識里與心理感應上產生的經驗和幻覺刺激，把這些日常符號轉化成繪畫符號，與其說我關注這些繪畫的結果，不如說我對繪畫傳達出來的再造的北京生活主觀的去感受，聚焦和分析，在表現與抽象的兩極之間尋求自己的理解和中和的方式和語言。

10.張朝暉/光無限/水墨/123 x 171cm/2015（局部）

我試圖用純粹的水墨書寫性語言來探索光的視覺體系，認識體系與精神脈絡，將國際當代藝術的觀念（抽象藝術、極簡主義、概念藝術、光效應藝術）與水墨的原初屬性和物質特征進行融合，努力將水墨的樸實而富有靈性的材料品質轉化為當代語境下的視覺藝術。從而試圖將東方審美經典性與當代數字化技術與信息時代的普遍性視覺與心理感受傳達出來。

11.劉簡楓/《鄉愁》/裝置/180x180cm /2015（局部）

在中國用舊掛歷制作門簾，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城市里非常普遍的家庭中實用裝飾品 。制作這個門簾需要先將舊掛歷拆開，裁剪成細長的等腰三角形，緊緊地卷在拉直的回形針上卷成一個紡錘形狀，再把回形針的兩端用尖嘴鉗彎成均勻的S形將回形針收尾相連串成一條珠鏈 。我采集了許多這樣的門簾，并對這些裝飾物做新的組合 。

12.陶娜+叢曉/《大鉆石》/裝置/尺寸自由/2015（局部）

這是運用鏡面折射原理，將激光光束控制成固定圖形。通過精確的路徑計算，可以用幾面鏡子和幾盞激光燈，在空間中制造出巨大的圖形，它們將在夜空中閃閃發光，帶給大家夢幻的感受。我想用摸不到的媒材呈現有形的體量，追問真實與虛幻的邊界，也想嘗試用極小體量的材料營造出盡量大體積的作品。我總在作品中尋找互動、變化的可能性 。

13.章燕紫/止痛帖—星河 /繪畫/560x26cm/2015（局部）

星河是畫在止痛貼這種非傳統繪畫材料上的畫，除了是視覺的畫還給你帶來嗅覺上的記憶。而星河是和材料和身體感覺發生關系的繪畫。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我們知道痛，我們不斷需要新的慰藉，去止痛，去安慰。有時，我們需要新的痛去忘卻舊的痛，真的有止痛貼嗎？除非，我們隨著星河恒久流轉，真的成了宇宙中的一粒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