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夜

科斯圖提斯·拉斯滕尼（1950-），詩人，學者。1950年出生于立陶宛的烏特納。1973年畢業于維爾紐斯大學歷史系。1978年取得哲學史、社會學和法學的博士學位。1967年開始發表詩歌。他是立陶宛作家聯盟的會員。曾大量翻譯英語哲學書籍，包括大衛·休謨、霍布斯、 E. 格爾納的名著及其他著作翻譯為立陶宛語。現在出版社擔任高級編輯。

伊莎貝拉，女王

——給伊莎貝拉，雷那[1]的女兒

伊莎貝拉，女王

丹麥王國的女王

她在電話里說著

我聽不懂。

我喜歡她的聲音

她的丹麥話！

也許她在告訴我

媽媽出去了

不能回答她

伊莎貝拉，女王

七歲。

我記得她的聲音

我來自另一個王國

可她仍然是女王。

在哥本哈根

在丹麥王國

孩子們成長！

你聽到了嗎，哈姆雷特王子？

好了

在你的天使之地現在你可以繼續你的

學習了。

——————

[1]丹麥詩人，作者的朋友。

夜晚，在芬蘭孤身一人

讓我們成為那發瘋的事物。

愚蠢如……

讓你的眼睛的深淵清晰

那黑色的八月的夜晚

讓我們揭示幻象的蛛網

一旦被它捕捉你將永永遠無法脫身

讓我們打開希望的房間

在那里你尋找著一杯寶藏

讓我們……讓我們走！男人和女人

妻子和孩子……所有人，讓我們走

讓我們在戰爭的陰影里做愛

戰爭的威脅，令我們震驚

沒有安慰。只是在墳墓般

城市的郊外，焦慮在蔓延

赫爾辛基車站附近最后一班電車已開走

而你一個人被留了下來站立在芬蘭的

夜里。

在午夜

在午夜

進入城市

不可進入的根部

尋找前方

巨大的誤解

不要對我說

別在午夜

哭泣

不要尋求

命運

一切都將被

寬恕

一切都將結束在

明天

你將去往

芬蘭

如此的命運

明天

你對它說出

你的名字

一切都將

被改變

在午夜

你去

無人知道

夢。夜晚。冬天。生活

你在夜里做的那些奇怪的夢，

奇怪的夢，夢見不可能的可能，

看不見的現實，意料外的死亡。

你做著奇怪的夢，寶貝，在

冬天的夜晚和衰敗和寒冷

和非真實的雪中，奇怪的夢：

你看見塔林[1]，奧利維斯或尼古利斯教堂

你夢見你從教堂的尖頂滑下，

沿著墻壁，好像重力

已不存在，而你問著，是否可能

如果我想那么做。

你做著奇怪的夢，寶貝。冬天。雪。

寒冷。夜晚的黑。你的靈魂和身體

里面是熾熱的。奇怪的夢。奇怪的一切。

永恒的現實。中年的作為，不被人知，

無人記得你已完成和出版的著作：比如

盧遲、文甫[2]的翻譯，這引起

你痛苦。你無法平靜思想，你從

它們轉移思緒因為它刺痛你。

奇怪的夢在夜里，在夜的黑暗里，孤獨，

冬天，一切都在刺痛你，你尋找一個

避難所，它在哪里？也許只在詞語里：

信念。

你的作品無用因為你感到無人記得

你所做的一切無人閱讀，如果讀過

也已忘記。時間流逝而這種無名

一直在刺痛你，當讀報或你去城里

然后回來，試圖恢復平衡，平靜，

諸如此類已越來越困難。

奇怪的夢。然后你開始工作，寫作和翻譯。

——————

[1]愛沙尼亞共和國首都。

[2]中國人名，疑為作者記憶有誤。

來自日本的吉他手

我和你在一起

在昏暗的夜里

注意

不要等待任何人

被多數人

或少數人所棄

誰能知道

答案

在你的債務里

在你完全的

孤獨里

誰能說

應該做什么

在你所有的

處境里？

完全的孤獨

在所有的地方

沒有自我

獨立

獨立于

他人

來自日本的

吉他手

在夜里

在圣凱瑟琳

教堂彈奏

古老的

巴洛克式教堂

誰能

知道答案

誰將說出

你的名字

當你死去

誰將埋你？

黑色的來自日本的

吉他手

彈著吉他

在古老的圣凱瑟琳教堂

沒有出路

沒有出路，

在你為某種東西

尋找的地方

在這暗的夜

時間

沒有出路

在你為某種東西

奮斗的地方

在這暗的夜晚的

時間

沒有出路

因為所有

想象的路

都已走遠

迷失

我們所有的情感

都已淡化

我們所有的力量

都已消失在某處，

沒有出路。

但你知道寶貝

在這暗的夜晚的時間

你像一個嬰孩

依然存在

一些夢想就依然

留了下來

因為你：

唯一的夢

愛

和永恒生活的夢

以及其余

關于你的夢

以及第三位

關于上帝的夢：

在清晨

看到

花開

看到

夏日的田野

早晨的眼睛

早晨的原野

被太陽點燃的

早晨

以及大海。

沒有出路。

無題

這人是誰？

坐在圓桌附近

坐在蠟燭和圣誕樹附近

這人是誰

在他的48歲

孤身一人

女人離開了他

他用立陶宛語翻譯過大衛·休謨，

這人是誰

他翻譯過霍布斯著名的“列維坦”，

實際上不可能想象這樣的命運！

但這是真的！

一個真正的局外者的命運。

他孤獨。

在他的夢里

在難以解釋的現實里

像那些真正的局外者一樣孤獨，

如斯賓諾莎，凡·高，和其他人

為世不容

他們為它創造了太多

卻被誤解，低估，忽視。

徹底孤獨

如這社會的一個奴隸，可怕的土地

名曰立陶宛。

致多麗絲

一切為我們

在這生活里

見到的

一切不要求

答案的

一切為我們

在這生活里

聽到的

都不要求

提問

一切為我們

所夢到的

都不要求

回報

一切都已經被改變了

為了一點小錢，

但最大的理性

乃是對永恒的

追尋

想念塔林，想念你

多麗絲，你不知道

我是多么想你

你的信，聲音

外表

想念塔林

有時想念你的詩句

時間在流逝

你曾經說過我是

你在諸多熟人中的唯一

在電話里，當我在波羅的海的電車是打你 電話

在這里我可怕的孤獨

我獨自一人

沒有朋友，沒有未來的幻想，

沒有

生活的意義。

時間在流逝。

可怕的時間。

我記得十年前

我記得你在塔林

穿一身紅，

兩年前你穿一身綠，

那真是美好的時光

在一個小小的咖啡廳

美好的談話，

十年過去了，

我不再對自由

（以及其他）

像對你一樣

那么熱情

你記得，我

那時就是悲觀的

而現在

我更悲觀了。

我想，為了

自由的斗爭

才剛開始。

并非因為

參與的缺乏

還有更重要的。

而我更悲觀了。

做一個智慧的人是什么意思？

多麗絲，你不知道

我多么想你。

你的，拉斯滕尼。

責任編輯：馬小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