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右運動”中，誰保全了華羅庚

賴晨

2015年10月9日，譽滿天下的“農村改革之父”——杜潤生逝世，他的一生值得稱道的事情很多，但令人矚目的是，他在中國科學院任職時，保護了華羅庚、童第周等許多“國寶”級的科學家。

1956年，杜潤生作為農村工作部部長鄧子恢的助手，被點名為“小腳女人”，到中國科學院任黨組副書記兼秘書長。

1957年春夏，毛澤東號召鳴放、號召整風、號召黨外人士幫助共產黨，叫做黨內和黨外有一堵墻，要推倒這堵墻；要求大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民盟中央以曾昭掄、華羅庚、錢偉長、千家駒、陶孟和、童第周6位教授的名義寫了《對于有關我國科學體制問題的幾點意見》，也即對于中國發展科學的幾點建議。“反右運動”開始后，有人寫文章說這是反對社會主義的，是一個反黨的科學綱領。

那時，是康生主持科教戰線的“反右運動”。他召集杜潤生等人開會。科學院是張勁夫和杜潤生，教育部、清華大學、北京大學等各來一個人，都是與6位教授有關單位的負責人。曾昭掄是教育部副部長兼科學院化學所所長，錢偉長是清華大學教授兼科學院力學所副所長，千家駒是經濟所的。會上，中宣部的人提出千家駒應該被劃為右派。清華大學認為錢偉長無論如何得劃。曾昭掄，教育部也堅持劃。

輪到中國科學院兩個“國寶”級科學家華羅庚、童第周時，杜潤生和張勁夫兩個人主張予以保護，錢偉長兼科學院力學所副所長，他們也主張予以保護。他們說華羅庚、童第周這兩個人如果被劃為“右派分子”，第一，國際影響太大了；第二，他倆沒什么反黨、反社會主義的言論，只是簽了名。劃定他倆，下一步在科學界開展“反右”斗爭，標準不好掌握，這一大批人才是寶貴財富，應當珍愛保護，而且他倆并不是非定右派不可。

最后，曾昭掄、錢偉長難逃厄運，被定為“右派分子”，千家駒、華羅庚、童第周3人只是被定性為“被右派分子利用”，僅僅是做了幾次公開的“檢討”。

在“反右運動”中保了這幾個人就等于是在中國科學院樹了個樣板，凡是國內有名望的科學家，凡是和錢學森一批從美國回來的幾百位科學家，基本上都不劃為“右派”。中國科學院黨組為此事議過兩次，張勁夫還為保護科學家問題專門面見毛澤東、鄧小平陳述理由，最后得到中央同意，張勁夫、杜潤生主持起草了《在反右斗爭中如何對待自然科學家的政策界限》，用書面文件的形式，合法地保護了一大批自然科學家。這個文件經過中央批準下發，并在中科院北京地區，被貫徹得很好。

當時中科院在北京地區的自然科學家沒有一個被打成“右派”的。張勁夫、杜潤生在那個政治氣候中，能這樣做是很勇敢的。杜潤生后來說，在那個會議上爭了一下子，爭對了。如果把華羅庚、童第周都打掉，那就不知道科學院要打掉多少人。后來，趙九章（1907-1968，著名氣象學家、物理學家，為中國人造衛星事業做出杰出貢獻）等說：“嚇了一身汗，好險！”因此，這些科學家覺得在科學院有安全感。對科學界來說，1957年這一件事情最重要。三年困難時期，科學家緊密團結在黨的周圍，共渡難關，與此不無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