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嵐
夏日的陽光以它從不曾有過的熱情,熱烈地擁抱著大地,在這炎熱的季節,靜讀高振的《育新往事如殤》,隔著薄薄的紙張跟隨他的視角,追憶起了四十年前的那一段流金飄香的歲月,追憶起了五十年代那代人所特有的金色年華里屬于青春的足跡,靜靜地感受高振淡墨濃情抒寫著“育新”的足跡和沉在歲月深處的百味人生。
用最簡便輕松的方式,讓讀者在快樂的閱讀中把看似復雜的人生道理輕易領悟透徹,需要作者內在深厚的功力。這種功力,更需要一定的智慧和深厚的文化底蘊。高振一向以博學厚重著稱,古典詩詞歌賦,中外文學名著,哲學歷史、政治經濟、社會家庭、美學人文,無所不通。因此,他的文章總是底蘊深厚,引經據典、援桐引鳳,隨手拈來,無不恰到好處。正如《育新往事如殤》。在舒緩有致的敘述中,把四十年前的那段歲月、那段特殊的歷史再現的同時,讓讀者在輕松的閱讀中,一次次還原歷史,在閱讀中感受到那個時代的特色和那些事件所留下的心靈的沖擊和感受。
首先是強烈的歷史感。從三年自然災害出生時所處的貧脊時代里的生活環境,到母親感人肺腑求兒讀書的信件;從育新創建的艱難過程、命名出處,到育新學子“愚公壯舉”般自力更生地建設;從快樂蘋果夜餐的純樸,到“一幫一、一對紅”的紅色再現;從運動場,到文藝匯演;從誓師大會,到荒誕廉價的專業學習……,高振沒有對一個學校四十年的成長、發展歷史傾注更多的筆墨,也沒有把近半個世紀的歷史風云舍棄,而是通過虛實結合的手法,用大氣磅礴的敘述魄力、駁雜豐富的敘事內容和獨到老練的修辭智慧,把四十年前的一個個歷史事件、一段段真實而荒誕的故事以及特有的教育體制,通過對一個學校、一幫年輕身影的描繪,濃縮在了自己的筆下,投射在“育新”四十年的歷程中,為我們展現了同一空間下多元化的歷史存在,既有用意深遠的現代紅色革命文化,也有“文革”后期人性的扭曲,以及所特有的思想困惑與精神挑戰,讓一張張歷史的頁面沉重地翻過,迸發出生命真實的聲響,傳遞出一絲絲歷史真實的回聲。但縱觀這些特有的記憶,作者似乎又向我們昭示了一種答案、一種未來和來自歷史記憶和靈魂深處的信心與感慨。
其次,很強的文化感、歷史感、豐厚的文化積淀帶來多重的審美享受。在近一萬字的作品中,有著豐富的內容、豐厚的意蘊,在講述故事的同時,感受到作者多方面的文化素養和生活積淀。古典詩詞、音樂等多方面的素養在作者的筆下交相輝映。細細讀來,有一種“衣冠簡樸古風存”的感受,字里行間,無不充滿了簡潔、老到、質樸、詩意。回憶歷史的作品,大都生澀難讀,但高振把一個時代的風物、事件、感受用不枝不蔓的語言敘述的清楚明了、詳略得當。簡練的語言中,還廣泛具有非常主觀的色彩:“靜靜地坐在淺夏的雨簾里,移開耕讀書字的目光,窗前一脈青黛蔥蘢的疊石,一泓煙波浩渺的雨色荷塘;守心的風兒如此輕盈,綿纏著荷花,散逸撲面潤懷的芬芳。”“久久凝視水霧繚繞的青青碧葉,細細追問風雨吹打的尖尖小荷,懷石逾沙,翻曬曾經的夢,追憶似水年華,遙遠復遙遠的青梅往事,奔涌流淌……”這樣的描寫很多,往往在這樣濃彩重色的語言之后,就是作者舒緩、精練地敘述。在這樣的敘述節奏中,給讀者留出了更多的想象空間。比如“曹蔚云一只心愛的鋼筆在忙累中丟失了,如同黛玉葬花,她將最愛——鋼筆,遺葬在了操場,心疼地嚶嚶哭泣。”“組織聲勢浩大的‘反擊右傾翻案風游行示威;駐城各校學生意氣風發,斗志昂揚,殺聲震天;經過東方紅電影院,環繞‘語錄碑一圈,再到紅衛兵廣場憤怒聲討!……”曹蔚云哭泣之后的結果如何沒有交待,游行示威的情節怎樣也沒有細說,這種刪減體現了作者創作的一種用心,給讀者更多想象空間的同時,為閱讀過程中的再創作留下了廣闊的天地。
文學是“人學”,它的表現對象是人的思想感情與性格命運。所以,“文”與“史”是相通的,在《育新往事如殤》中,人類最本真的純樸、可愛更是躍然紙上:在舒緩的敘述中,我們更多地看到了一群青春四溢著的身影。他們年輕、向上、陽光、有朝氣,就如同當年的我們或者正如每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一樣的多動、好玩、群樂,同時也展現了那個時代單調業余生活里年輕者無畏的勇氣和令人涕笑皆非的“玩樂”:課間廣播體操時,坐在電機和水泵間的寬皮帶上晃蕩的初中生,因高年級學生惡作劇而使胳膊皮開肉綻露出了骨頭;孫云嶺用蛇蛻的皮,嚇得膽小的同學大叫而惹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借著月光以拾結溜猴子為名去摘青蘋果,因無處可放而藏于背心后的滑稽之相;政治老師李善元贊揚女生“可上九天攬月;夸獎男生“敢下五洋捉鱉”后引起的詩詞語錄爭先恐后的唱和激越場景……在這樣的閱讀中,竟也能聽到歲月深處的歡聲笑語,感受到歲月那端“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般激揚著的青春,沸騰著的熱血,燃燒著的力量。越過四十年的光陰,心里又怎會不生出“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的感慨呢?
文章不是無情物。“人稟七情,應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寫作需要情感的濃度和思想的深度,因此,我贊同“文以載道”,更認同作家要擔負起社會道德責任,文學作品要努力具備應有的道德品格等這樣的格言和教義。從“育新”走出的高振的作品,真摯、敦厚,更有一種濃重的情感,氤氳在字里行間。讀他的作品,更能感受到他的厚道、大氣。與其說那段青春的歲月令人回味,他的文章感動人心,我倒更認同打動人心的是其文字背后的人格和高貴的靈魂以及作為文人的那種特有的文化自覺。高振熱愛文學、愛護作者,他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了臨沂文學的發展以及臨沂文化事業的繁榮之中。多年來,臨沂作家協會組織、團結、支持、培養了一批又一批的作家,熱情為廣大作家提供方便和服務,通過多種方式和渠道鼓勵和提高作家的創作積極性。王常芳、曹國英、尤克利、若荷、喬洪濤、季海東、嫵冰……創作出了許多膾炙人口的經典作品,這些作品還以不同的藝術表現形式被欣賞傳播,影響深遠,在山東乃至中國文壇上都占有重要位置,讓全國文壇刮目相看。作為臨沂市作家協會主席,在對青年作家的扶植、培養和成長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聯合魯迅文學院、解放軍藝術學院、山東作家協會舉辦文學講習班、臨沂文學藝術中專學校;創辦文學報刊《洗硯池》《沂蒙山》《作家信息報》《青年詩人》《魯南文學》《臨沂文藝》;編輯文學書籍5000多萬字;聯合中國作家協會、人民日報社、中國散文學會、山東省作家協會舉辦各種全國大獎賽、作品研討會、各類創作座談會、研討會;舉辦“《洗硯池》文學獎”“臨沂文學獎”等等,著眼未來,曾長期在中國作家協會《小說選刊》《熱風》《文藝報》《中國藝術報》幫助工作,這些舉措都切合實際,更好的為廣大作者聯絡、協調、服務,讓作家們在從事孤獨而艱苦的文學創作的同時,心中涌動著歸屬后的暖烘烘的感覺,從而保持了臨沂文學蓬勃的生機和旺盛的活力。
讀《育新往事如殤》是對一段歷史的溫習,也是對一種叫做“育新”精神的學習。我會嘗試著像高振一樣,時常記住或找回一些丟在了昨天的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