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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突圍(電影文學劇本)

2015-12-11 09:59:14靖一民
時代文學·上半月 2015年6期

靖一民,山東臨沭人,系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自1982年開始發表作品,先后在《人民日報》、《文藝報》、《雨花》、《中華日報》(臺灣)等海內外報刊上發表文學作品近千篇,有兩部電視作品在央視播出。已出版《夜雨秋燈》等13部著作。曾任原臨沂市作家協會主席、《今日晨刊》、《東方青年》雜志主編等職,現為山東省文聯委員、山東省民間文藝家協會副主席、山東省文藝評論家協會理事、臨沂市文聯主席團委員、臨沂市民間文藝家協會名譽主席,供職于臨沂日報報業集團。為全國第七次文代會、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山東省第七屆、第八屆文代會代表。

曾獲得“山東省劉勰文藝評論獎”、第五屆泰山文藝獎、臨沂市首屆沂蒙文藝獎等重要獎項,2006年被評為“山東省優秀編輯”,并被山東省文聯授予“山東省德藝雙馨中青年文藝家”稱號。

主要人物表

周耀晨…………………抗大一分校校長

陳玉蘭…………………山東婦女救國總會執委會常委、山東分局組織部科長

辛 煜…………………姊妹劇團團長

辛 瑛…………………辛煜的妹妹,女八路軍戰士

項振國………………抗大一分校政委

陳長河………………山東戰工會副主任

漢斯·希伯………… 德國共產黨員、美國《太平洋事務》月刊記者

史 峰………………抗大一分校司令部戰士,周耀晨的警衛員。

馮群芳………………抗大文工團團員

阮文靜………………抗大文工團團員

趙永強………………115師司令部參謀

閻濟生………………抗大一分校訓練部副部長

袁大軍………………115師司令部五科科長

莊 偉………………抗大一分校司令部通信員

于大娘………………沂蒙紅嫂

李 琳………………抗大一分校衛生員

武山英一……………日軍憲兵隊隊長

上 集

1. 在燃燒的火焰背景映襯下,推出如下字幕:

謹以此片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和中國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

2.一組紀錄片資料畫面(黑白)。

“七·七”盧溝橋事變畫面……

無數不可一世的日軍,正手持步槍一排排列隊前進著,那槍上的刺刀閃著令人恐懼的寒光……

身著軍服的毛澤東正激情四射地打著手勢,在講述著什么……

八路軍戰士正趴在戰壕里向敵人射擊……

炸彈在日軍人群中爆炸,日軍抱頭鼠竄……

以上述資料畫面為背景,推出字幕(旁白):

1937年,“七·七”盧溝橋事變之后,整個中國掀起了抗戰救亡的熱潮。當年8月,中共中央在陜北洛川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通過了《抗日救國十大綱領》,確立了領導全國人民爭取抗戰勝利的基本方針。為貫徹執行洛川會議精神,1938年7月,經中共中央和毛澤東同志批準,創建了沂蒙山革命根據地,并先后建立了山東分局、山東縱隊、山東戰工會等組織機構,領導沂蒙人民粉碎了日軍一次又一次大“掃蕩”,取得了一系列重大勝利。

然而,當戰火彌漫到1941年之后,日軍又調集5.3萬重兵,形成對沂蒙山區的“鐵壁合圍”,妄圖消滅我根據地的主力部隊。面對強敵的侵擾,我軍高級指揮員發出指示,要求黨政軍各界緊急動員起來,盡最大努力突出重圍,實現反“掃蕩”的徹底勝利!正是在這一大背景下,打響了驚天動地的“大青山突圍戰”……

[音樂起……

推出片名:生死突圍

以大青山為背景,橫著拉出一幅幅大青山突圍參戰人員的老照片……

職、演員表……

[音樂停,畫面由黑白漸變成彩色。

3.夜。臨沂藝術中心大廈。音樂廳。

伴隨著各種樂器雜亂的調試聲,鏡頭穿過流光溢彩的臨沂藝術中心大廈,跟隨著白發蒼蒼的阮文靜,進入臨沂大劇院。在一位年輕姑娘的攙扶下,年逾90高齡的阮文靜穿過現代感很強的走廊,走進了富麗堂皇的音樂廳……

音樂廳里已坐滿了觀眾,舞臺上的音樂家們正在調試樂器……

阮文靜在年輕姑娘的攙扶下走到第一排座位中間,在一個空位處剛坐下,燈光便漸漸暗淡了下來。緊接著,舞臺上所有調試樂器的聲音也突然靜止。在短暫的寂靜之后,舞臺上的燈光驟然亮了起來,在樂隊指揮的指揮下,交響樂隊深情地演奏起《沂蒙山小調》樂曲……

阮文靜聽著、聽著,她的面部表情顯得激動起來……

樂隊后面站著的幾排男女演員,開始齊聲合唱這首優美的民歌……

阮文靜動情地聽著悠揚、深情的歌聲,她的眼睛里已蓄滿了淚水,漸漸開始模糊了……

阮文靜的旁白:“在歲月深處行走,我的腳步已邁過第90道年輪。一路走來,一路忘卻,許多斑駁的經歷,都已變成模糊的畫面,淡遠而疏離。但唯有那些血與火的廝殺、情與仇的較量、生與死的呼喚,卻被銘刻在記憶深處,如同寫在了一箋泛黃的紙上,偶爾翻閱,那些封緘在流年里的滄桑故事,便若墨蝶般在風中蹁躚飛舞……”

阮文靜含淚的雙眼里,漸漸疊印出巍峨的大青山和清澈的溪流……

4.陽光明媚的小河邊。

伴隨著姑娘們甜美的笑聲,畫面上流淌的河水中疊印出一幅水彩畫,那上面畫著一群八路軍女戰士在河邊嬉戲的情景。鏡頭拉開,我們才看清是辛煜正在河邊寫生,19歲的阮文靜則蹲在河灘上,邊哼唱著《沂蒙山小調》,邊用一根樹枝在河灘上寫著樂譜……

甄露挺著大肚子走到阮文靜跟前,一腚坐在了沙灘上,問:“你在鼓搗什么呢?”

阮文靜認真地說:“我琢磨著,能不能用《打黃沙會》的曲調,改一首民歌。”

甄露贊同地說:“嗯,這個想法好,換上詞,就是一首新歌。”

河水邊,姊妹劇團的女戰士們有的正用河水洗衣服,有的正洗頭發,有的則坐在河灘上吹笛子,有的在練習舞蹈動作,有的在相互潑著水嬉鬧著……

馮群芳從嬉鬧的人群中走到辛煜跟前,望著已快畫完的水粉畫,稱贊道:“辛團長,你畫得真好,這張畫就送給我吧!”

幸煜邊繼續繪畫,邊說:“行,等我畫完了,就給你?!?/p>

這時,史峰突然從河岸上跑過來,還沒到河灘就火急火燎地大聲喊道:“辛團長——”

辛煜停住畫筆,抬頭望著遠處的史峰自言自語道:“史峰,他怎么找到這里來了?”

史峰跑到辛煜面前,喘著粗氣說:“辛團長,山東分局組織部的陳玉蘭科長來咱們抗大一分校了,她要審查節目,周校長讓你們姊妹劇團快準備一下,今天下午演出?!?/p>

馮群芳不服氣地說:“她不就是組織部的一個小科長嘛,咱排的節目還用得著她審查?”

甄露起身走過來說:“你可別小看這位陳科長,她可是有幾重身份的人。她還是山東婦女救國總會執委會常委,并且是山東分局書記許峰的夫人。聽說,咱們的姊妹劇團就是她提議組建的?!?/p>

馮群芳驚訝地說:“哦,這家伙還真不是一般人物呢!”

辛煜邊收拾畫架,邊對其他女戰士說:“姊妹們,該咱們露臉了。走,馬上到抗大分校門口的小戲臺集合,準備演出!”

女戰士們開始“嘰嘰喳喳”的收拾東西,陸續往岸上走……

5.下午。某村頭小戲臺前。

在一棵高高的銀杏樹前,抗大一分校校長周耀晨正指揮著一群八路軍戰士和當地老鄉裝飾一個小戲臺。戲臺后側的幕布上貼著“姊妹劇團首場演出”幾個大字,戲臺的前臉上方懸掛著一條紅色橫幅,上面寫著:“歡迎山東省戰工會領導作報告”。

戲臺的前面,已坐滿了抗大一分校的學員。

18歲的八路軍戰士史峰和16歲的辛瑛正在貼標語。辛瑛邊貼標語邊嗲聲嗲氣地說:“史峰哥哥,你不是小詩人嗎?今天是姊妹劇團成立后的首場演出,你就以這件新鮮事為題,作首詩吧!”

史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嗯,你的這個建議不錯,是可以寫首詩?!?/p>

辛瑛丟下手里刷漿糊的笤帚,拉著史峰的胳膊說:“那你現在就說兩句我聽聽?!?/p>

史峰甩開辛瑛的手,本著臉批評道:“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樣子?!?/p>

辛瑛不滿地撇著小嘴說了聲“不賴理你了”,轉身低著頭往會場外走,卻一下子撞到了辛煜的懷里,她抬頭看了一眼辛煜,怯生生地喊道:“姐——”

辛煜板著臉訓斥道:“辛瑛,你瘋瘋癲癲的,哪像個八路軍戰士?”

辛瑛似乎不吃姐姐的這一套,不服氣地說:“你不就是個姊妹劇團的團長嗎?動不動就訓人,沒水平。那些大首長我見得多了,人家沒一個像你這樣的。你看周校長比你的官大多了吧,可他從不對我吹胡子瞪眼,見了我總是和顏悅色地說:‘小辛同志,你吃飯了嗎?可你見了我呢?不是提要求,就是訓斥我。哼,還是姐姐呢,哪有姐姐這樣對待妹妹的?我看你像一只母老虎?!?/p>

辛煜正欲抬手打辛瑛,抗大一分校校長周耀晨和政委項振國邁著四方步走了過來。周耀晨笑嘻嘻地問:“這是誰在說我的壞話呀?”

辛煜、辛瑛忙立正敬禮,不約而同地喊了聲:“周校長,項政委。”

周耀晨還了個軍禮,故意逗辛瑛說:“小辛同志,你又惹姐姐生氣了吧?”

辛瑛委屈地說:“不是我惹她,是她惹我生氣的。”

周耀晨“哈哈”大笑著,拍了拍辛瑛的肩膀,說:“別在這里和你姐慪氣了,快去迎一下省里的領導吧!”

“是!”辛瑛立正打了個敬禮,轉身跑了……

周耀晨見辛瑛跑遠了,他便湊近辛煜,很神秘地問:“大辛,你知道今天是誰來看節目嗎?”

辛煜說:“聽說是分局組織部的陳玉蘭科長?!?/p>

周耀晨說:“哎,還有一位領導?!?/p>

項振國說:“周校長,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告訴她吧!”

周耀晨笑著說:“實話告訴你吧,省戰工會的副主任陳長河也來了?!?/p>

辛煜毫不在乎地說:“他來與我有什么關系?周校長,你放心,不論誰來,我們都會認真演出的!”

周耀晨不滿地說:“哎,話可不能這么說。我聽說組織上想把你介紹給陳長河同志,怎么樣,你考慮成熟了嗎?”

辛煜為難地說:“他雖然是我敬仰的領導,可他比我大十多歲,我們不般配?!?/p>

周耀晨溫和地勸道:“怎么不般配?只要志同道合,年齡相差大一點不是問題。陳長河同志參加過長征,還是《大眾日報》的主要創辦人,能文能武,是我們黨內不可多得的秀才、理論家。你就聽我周耀晨的,嫁給他,保準沒有錯!”

辛煜羞澀地笑著,說:“周校長,我看你快成紅娘了?!?/p>

周耀晨“哈哈”笑道:“這個革命的紅娘,我當定了!”

辛煜還想說什么,辛瑛突然從遠處跑過來,慌慌張張地說:“周校長,他們來了,省里的領導來了!”

辛瑛的話音剛落,陳長河、陳玉蘭就在幾位警衛人員的陪同下,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他們相互敬禮、握過手之后,陳長河指著陳玉蘭笑道:“這位是山東分局組織部的陳玉蘭科長,你們都認識吧?”

周耀晨:“我不但認識玉蘭同志,而且與她的丈夫許峰書記也很熟?!比缓笾钢领辖榻B道,“辛煜同志,姊妹劇團的團長,你們也認識吧?”

未等陳長河、陳玉蘭說話,辛煜就含情脈脈地瞥了陳長河一眼,親熱地挎著陳玉蘭的一只胳膊,羞答答地說:“我不認識他,但我和玉蘭同志很熟?!?/p>

幾個人都不約而同笑了……

周耀晨請陳長河、陳玉蘭到臺上就座,可陳長河抬頭看了看臺上的橫幅,立即收住了臉上的笑容,嚴肅地說:“周耀晨同志,你是培養革命干部的學校校長,怎么也學會了這一套?什么‘領導,大家都是革命同志,用不著分出個高低來,快把臺上的橫幅撤了!”

周耀晨尷尬地忙吩咐辛煜:“快去安排人把會標撤了?!?/p>

辛煜答應著,立即去找人撤會標。陳長河見會標落在了地上,他才輕嘆一口氣,與陳玉蘭一同,在熱烈的掌聲中,隨周耀晨登上了小戲臺……

6.在小戲臺背面的一片樹林里。

辛煜見領導都上臺了,她健步走到小戲臺后,查看演員們的化妝情況。她走到每一個演員的面前,叫著她們的名字,幫著她們補妝、整理軍服,最后提高嗓門對大家說:“現在我點名,來了的都答到。馮群芳、張正、倪振華、張偉強、張杞、司秀云、袁成隆、夏川、李林、阮文靜、王玲、楊林、史屏、李永淮、魯巖、蔡賁、 陳譜、包慧、丁冬……”

點到誰的名字,誰就站起來立正答到。點完名,辛煜說:“同志們,今天是咱們姊妹劇團成立后的首場演出,咱們要精神點,拿出最高水平。”

團員們都紛紛表態:“辛團長,你就把心放進肚子里吧,我們不會給咱姊妹劇團丟臉的!”

“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我要是演不好,你就把我的這身軍裝給脫了!”

“……”

辛煜滿意地笑著,離開了小樹林,又回到了小戲臺前……

7.小戲臺前。

辛煜在人群中找了個空位,席地而坐,聽陳長河作報告。這時,陳長河正站在戲臺前的一張桌子旁,很有激情地打著手勢講話。他說:“……蘇德戰爭爆發后,日軍開始對英、美開戰,發動了太平洋戰爭。而駐扎在中國北方的日軍若想調往太平洋參戰,就要經過沂蒙抗日根據地。所以,日本人想通過‘掃蕩,消滅我軍主力,為他們的大部隊南下掃除障礙。面對強敵的侵擾,山東分局、山東戰工會和115師的領導已發出備戰指示,要求黨政軍各界緊急動員起來,實行空室清野、發動群眾積極參戰、支前。從現在開始,你們抗大一分校和姊妹劇團的指戰員們也要積極參加備戰,要動員群眾把糧食和車馬都隱藏起來,積極配合主力部隊進行反‘掃蕩活動。我相信,有沂蒙根據地老鄉的支持,經過廣大指戰員的共同努力,反‘掃蕩一定會取得勝利!”

戲臺下的指戰員們熱烈鼓掌……

陳長河回到后臺的高凳子前坐下后,周耀晨走到前臺桌子跟前,大聲宣布:“下面歡迎山東婦女救國總會執委會常委、山東分局組織部的陳玉蘭科長講話?!?/p>

在熱烈的掌聲中,陳玉蘭大方地走到前臺桌子前,大聲說:“我沒有什么好講的。我來,是受山東分局領導的委托,宣布一件事情:為了發動沂蒙婦女支援抗戰,山東分局的領導決定成立姊妹劇團,下設編輯股、演出股、音樂股,由辛煜同志任團長,甄露同志兼任劇團的政治指導員?!?/p>

在戲臺背面化妝的演員們聽到陳玉蘭說姊妹劇團的事,也都聚集在小戲臺的右側,聽領導在講些什么……

辛煜、甄露也都坐在臺下靜靜聽著……

陳玉蘭接著說:“姊妹劇團的同志你們要聽仔細了,你們的任務不僅是演好節目,還必須深入到千家萬戶,動員沂蒙婦女支援抗戰??墒?,你們穿著軍裝去老鄉家目標太明顯,也與老鄉有距離感。因此,我命令:從今天開始,姊妹劇團的全體人員不準再穿軍服,一律著便裝!”

辛煜一聽急了,她猛然站起來,惱怒地大聲喊道:“你這是什么命令?我們都是八路軍戰士,你卻不讓我們穿軍裝,我不理解!”

站在戲臺右側的演員們,也都情緒激動地紛紛議論道:“我們又沒犯錯誤,為什么要脫掉我們的軍裝?”

“脫了軍裝,我們不就成老百姓了嘛!”

“不讓穿軍裝,我不想當這個演員了?!?/p>

大家的議論,陳玉蘭似乎都聽到了,但她的態度很強硬,最后宣布:“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說完,板著臉往后臺走去……

周耀晨似乎是怕姊妹劇團的團員鬧情緒,他走到前臺宣布:“下面,請姊妹劇團進行首場演出,大家歡迎了!”

會場里又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在掌聲中,辛煜板著臉,走到戲臺右側,勉強給團員們鼓勁說:“同志們,先不要鬧情緒,咱們要把這場節目演好,爭取一炮打響,讓他們看看,咱們配不配穿這身軍裝。”

“對!咱們一定要演好!”

“誰要是演不好,就讓他第一個脫軍裝!”

演員們邊輕聲嘟囔著,邊往臺上走。與此同時,陳長河、陳玉蘭也在周耀晨的陪同下,走下戲臺,在人群的前排找了個空位席地而坐,觀看演出……

演員在戲臺上站成兩排,阮文靜上前一步報幕:“各位首長、戰友們:姊妹劇團首場匯報演出,現在開始。第一個節目,女聲小合唱《從愛到恨有多遠》?!?/p>

沒有樂隊伴奏,演員們只能齊聲清唱:

從生到死有多遠,

是子彈飛向敵人的幾秒時間。

從愛到恨有多遠,

是大刀砍向鬼子的那一瞬間。

從古到今有多遠,

是《史記》記載的那些流年。

從延安到沂蒙有多遠,

是萬水千山也隔不斷的相連……

歌聲如天籟之音,飛向高高的銀杏樹,在蔚藍色的天空中回蕩著、回蕩著……

8.傍晚。在姊妹劇團駐地(實際是村民的住宅)。

兩間堂屋內,甄露、阮文靜、辛瑛、馮群芳等人都坐在地鋪上,有的拿著一塊新布在琢磨著怎樣裁剪,有的在恭恭敬敬地疊脫下來的軍裝,有的則在悄悄流眼淚。這時,辛煜從院子里抱著一匹布走進來,臉上陰著天,一腚坐在地鋪上,把懷里的布丟在一邊,愣開了神。

馮群芳沖著辛煜說:“辛團長,難道咱就這樣把軍裝脫了?”

辛煜沒好氣地說:“不脫就是違抗軍令,你敢不脫嗎?”

馮群芳翻了翻白眼,輕聲嘟囔道:“你厲害什么?我不就是問問嘛,脫就脫,只要心不變,穿什么都照樣打鬼子!”

辛瑛得意地顯擺道:“我不是你們劇團的,我就可以穿軍裝。”

辛煜瞪了辛瑛一眼,厲聲說:“你滾遠點,別在這里氣我?!?

辛瑛沖著辛煜伸了伸舌頭,淘氣地一腚坐在地鋪上,說:“我就不走,就不走,氣死你!”

辛煜起身要去打辛瑛,被甄露一把拉住,把她按到地鋪上,耐心勸道:“女孩子們都看著咱倆呢,咱可不能帶頭鬧情緒。快做衣服吧,做好了就把軍裝換下來?!?/p>

辛煜這才無奈地輕嘆一聲,摸過那匹布,用手量了量,開始用剪刀裁布……

9.在抗大一分校司令部院里。

周耀晨與陳長河、陳玉蘭一同走進一戶院子里。陳長河在院內止住腳步,望著建筑講究的瓦房,笑吟吟地說:“老周,你這個校長辦公的地方不錯呀!毛主席在延安還住窯洞呢,你竟然住上瓦房了,闊氣,闊氣!”

周耀晨連忙解釋道:“這原來是大地主家的房子,學員們都不愿住,我就當了抗大一分校的司令部?!?/p>

說話間,史峰、莊偉已搬出了幾個長條凳子和一個小方桌,并斟好了茶水。陳長河、陳玉蘭坐下后,各自端起一杯茶飲著,陳玉蘭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茶杯說:“陳主任,這次來,你應該與辛煜單獨聊聊?!?/p>

陳長河不好意思地擺擺手,說:“聊啥呀聊,我看,她根本就瞧不上我?!?/p>

陳玉蘭:“辛煜的父親是濟南一家大銀行的老板,還兼任山東商會的會長。她自幼生長在這樣的家庭里,自然會有點傲氣。可她是一個才女,16歲就在濟南辦過畫展,因為國民黨的一個大官要娶她當小老婆,她才帶著妹妹辛瑛一塊參加了革命。對她我還算了解,雖然有點嬌氣,好哭,但品質很好,對革命也忠誠,你應該大膽追求她!”

周耀晨也在一旁幫腔說:“對!你比她大十幾歲,就應該你主動點。這樣吧,我現在派人把她叫來,你們一塊到河邊去談談。”

陳長河推辭道:“這樣不好吧?”

周耀晨爽快地說:“啥好不好的,談戀愛,談戀愛,不談怎么能戀愛呢?”說到此,扭頭對站在一旁的史峰說,“去,把姊妹劇團的辛團長給我叫來?!?/p>

“是!”史峰轉身向大門外跑去……

10.在姊妹劇團駐地。

辛銳將剛做好的一頂法國巴黎帽戴在頭上,問身邊的女戰友:“你們看,這帽子好看嗎?”

甄露首先稱贊道:“哎呀,好看!你戴著真洋氣!”

阮文靜湊過來,從辛煜的頭上摘下帽子,戴在自己的頭上,說:“這帽子歸我了,你再另做吧!”

辛煜大方地說:“行,你戴著吧!誰還要?誰要我都幫著做!”

女戰士們都紛紛舉著手喊道:“我要,我也要!”然后,從阮文靜的頭上搶過帽子,輪流試戴,有的還拿出鏡子,比了又比,照了又照,那種愛美之心,淋漓盡致地體現了出來……

這時,史峰喘著粗氣跑進院里,站在屋門口敬了個禮,喊道:“報告!”

辛煜忙說:“請進?!?/p>

史峰走進屋后,對辛煜說:“辛團長,周校長讓你立即去他辦公室一趟?!?/p>

辛煜邊起身整理著衣服,邊問:“你知道是什么事嗎?”

史峰:“不知道?!?/p>

辛煜剛隨史峰走出屋,辛瑛就從后面追了出來,說:“姐,我也去。”

辛煜遲疑了片刻,不耐煩地說:“你就是個跟屁蟲,走到哪里你都跟著?!?/p>

辛瑛也不管姐姐是否煩她,拉著辛煜的一只手,一蹦一跳地跟著辛煜就出了大門……

11.在抗大一分校司令部院里。

陳長河、陳玉蘭、周耀晨正在閑聊著。陳玉蘭還在勸陳長河:“你是領導,得放下架子。談戀愛這種事講究平等,不平等是產生不了愛的。就拿我和許峰來說吧,別看他是分局的書記,可我們倆單獨在一起時,我就是他的領導!”

周耀晨:“許書記不在,你就大膽吹吧!”

陳長河認真地說:“我對辛煜,可不是放不下架子。當初我參加創辦《大眾日報》的時候,辛煜也是創辦人之一。出版創刊號時,我們想在一版刊登一幅毛主席像,可四處尋找,也沒能找到。是辛煜憑著記憶,連夜畫了一張毛主席像,在《大眾日報》創刊號上刊登后,大家都說好!從那時起,我就對她產生了崇拜心理。你們說,我在她的面前,敢擺架子嗎?”

陳玉蘭贊同地說:“也是,在她面前,你是……”一句話沒說完,辛煜就在大門外喊道:“報告!”

周耀晨忙說:“是大辛呀,快進來,快進來?!?/p>

辛煜和辛瑛一前一后走進院子,辛煜的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她給陳長河、陳玉蘭敬過禮之后,問:“周校長,你叫我來有什么指示?”

周耀晨笑嘻嘻地指著凳子,話里有話地說:“別這么嚴肅,叫你來,是想讓你見見陳主任?!?/p>

辛煜在凳子上坐下后,一撇嘴說:“剛才在會場里不是見了嘛!”

陳玉蘭起身走到辛煜身邊,坐在她旁邊,親熱地拉著她的手,說:“大辛啊,你和陳長河同志的年齡都不小了,組織上希望你們能成為革命的伴侶。戰爭時期,干什么事都不能婆婆媽媽的。我看,你們就快點結婚吧!我和周校長當證婚人,你看怎么樣?”

辛煜“噌”的一下站起來,沖著陳玉蘭打了個敬禮,說:“請問陳科長,是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得執行嗎?”

陳玉蘭尷尬地望著陳長河:“你看,我把大辛得罪了。”

周耀晨忙打圓場說:“不讓你們穿軍裝,是為了方便你們去老鄉家做工作,你可不能生陳科長的氣,這是組織的決定。”

聽周耀晨如此說,辛煜的口氣溫和了許多:“放心吧,周校長。我是個軍人,會服從命令聽指揮的?!?/p>

“那就好,那就好!”周耀晨邊說著,邊對史峰說,“去把那臺繳獲來的日本相機拿來,給陳長河和辛煜同志照張相?!?/p>

辛煜忙推辭說:“我這灰頭土臉的,怎么敢和領導照相呢?”

辛瑛則搖晃著辛煜的胳膊,說:“姐,你就照一張吧!你照完了,我也沾沾光照一張,參加革命后,我還沒照過相呢!”

辛煜沖著辛瑛一瞪眼,呵斥道:“什么事都有你的,滾!”

這時,周耀晨已經拉著陳長河在有陽光的地方站好,陳玉蘭也拉著辛煜,讓她站在陳長河的身邊,等著照相。史峰從屋里取出相機后,就開始沖著陳長河與辛煜對焦距,然后說“笑一笑,笑一笑”,咔嚓一聲,就為陳長河和辛煜照了一張合影……

陳長河和辛煜照完后,辛瑛嚷嚷著“該給我照了,該給我照了”,也在剛才辛煜站的地方擺好姿勢,讓史峰給照相。誰知,史峰鼓搗了一會兒相機,說:“對不起,沒有膠片了。”

辛瑛失望地撅著嘴,說了聲“不給我照拉倒”,便賭氣往大門外走去,惹得周耀晨、陳長河、陳玉蘭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12.傍晚。在抗大一分校司令部院外。

周耀晨與陳玉蘭邊散步邊閑聊著……

陳玉蘭關心地問:“周校長,我聽說你的兒子和女兒都寄養在老鄉家了,你還經常去看他們嗎?”

周耀晨輕嘆一聲說:“哪里顧得過來呀!自從送給老鄉后,我和媳婦只去看過一次。”

陳玉蘭問:“孩子所在的村子遠嗎?”

周耀晨:“不是很遠,離這個村子有八里路吧!”

陳玉蘭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的晚霞,說:“陳主任和辛煜去河邊約會,還不知什么時候回。這樣吧,咱們一塊去看看孩子怎么樣?”

周耀晨略猶豫片刻,說:“也好,我確實也非常想念孩子了。你等著,我去找點吃的東西帶著?!?/p>

陳玉蘭點頭答應著,周耀晨急匆匆往司令部大門口走去……

13.夕陽高懸。在山間小路上。

周耀晨與陳玉蘭各騎著一匹戰馬,在史峰、莊偉等人員的陪同下,行走在山間小路上……

陳玉蘭說:“聽說你的夫人鄭豎巖同志,生第二個孩子時受了很多苦。”

周耀晨深沉地說:“是的,那時正趕上日寇掃蕩,部隊要轉移??删驮谶@個節骨眼上,豎巖卻要生孩子,沒辦法跟隨部隊轉移。我只好讓衛生員李琳把她送到山上,想讓她在一戶老鄉家生育。可她們剛剛爬到山頂,敵人就在后面追上來了,她們只好藏進一個小山洞里,才躲過了敵人的追擊。當天晚上,豎巖就在這個小山洞里生下了一個男孩?!?/p>

陳玉蘭:“那孩子什么樣?”

周耀晨:“還能怎么樣?剛生下來就讓老鄉抱走了。不過,為了讓孩子能生活得好一點,豎巖又托人把他們送給了一戶較富裕的人家?!?/p>

陳玉蘭感慨道:“戰爭時期,女人要比男人付出得更多啊!”

周耀晨深有同感地說:“是呀,活在這個年代的女人,真是太艱難了。所以,我有個‘三不原則:第一,盡量不對女人發火;第二,盡量不派女同志去執行危險任務;第三,絕不準任何人欺負女同志。.”

陳玉蘭開玩笑地說:“周校長,你這個‘三不原則,值得我們省婦女救國聯合會向全省推廣啊!”

周耀晨笑道:“那你就推廣吧!我敢保證,婦女同志都支持!”

兩個人都開心地笑了……

14.夜。某村民家里。

一張小餐桌上,擺放著一盞正亮著的油燈……

一位年輕的鄉村婦女正坐在餐桌前,懷抱一個不足一周歲的男孩,在用小勺子喂孩子吃小米稀飯……

周耀晨、陳玉蘭與一位老大娘相對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聽老大娘介紹孩子的情況。老大娘:“你那兩個孩子呀,不好養活。那個閨女來到俺家就生病,俺請了許多先生給她扎古,也沒扎古好,最后還是死了……唉!”

周耀晨強忍著悲痛,問:“那兒子呢,他還好吧?”

老大娘長嘆著氣說:“怎么說呢?兒子倒是沒啥毛病,可俺兒抱著他上山躲鬼子時,沒有啥給他吃,餓死了!”

陳玉蘭仿佛感到這位老大娘在說謊,她仔細端詳著年輕婦女懷里的孩子,脫口而出:“周校長,我怎么看著這個孩子長得像你呀!”

老大娘警覺地板著臉說:“這位八路同志,可不興這么亂說的。這孩子是俺兒和俺兒媳婦生的,怎么會長得像他呢?”

周耀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從自己的衣兜里掏出兩把花生放在餐桌上,伸手想去抱抱那個孩子,年輕婦女似乎是怕把孩子搶走,急忙抱著孩子躲到了一邊。老大娘見此,呵斥道:“這都天黑老會了,還不去摟著孩子睡覺?”

年輕婦女似乎是聽懂了婆婆話里的意思,抱著孩子就去了里間屋。

老大娘見周耀晨傷心地低頭不語,她說:“俺知道,貓養的貓愛,狗養的狗疼,何況是兩個孩子呢!可是,孩子趕上了這個亂世,俺也實在沒辦法照顧好他們。這位領導,真是對不住了!”

周耀晨眼含熱淚站起來,握著老大娘的手說:“大娘,讓您老人家受難為了,我代表我媳婦,謝謝你們全家!”說完,轉身走出了屋……

陳玉蘭仍不死心地望了一眼里間屋門,無奈地輕嘆一聲,跟著周耀晨走出屋。他們走出大門口后,周耀晨又回轉身望著這戶農家的院門樓。陳玉蘭小聲說:“我看這位老大娘沒說實話,孩子肯定還活著。明天我找村干部,讓他們幫著打聽一下,把孩子要回來,另找人家撫養?!?/p>

周耀晨擺擺手,說:“算了吧,他們既然不愿給咱,說明他們是愛這兩個孩子的。這樣也好,反正孩子是屬于人民的,就讓他們當一個山民吧!”說到此,他飛身上馬,說了聲:“走,咱們永遠忘記這戶人家吧”,便打馬向村外走去……

陳玉蘭注視著周耀晨的背影,也飛身上馬,卻沒立即走,而是舉起馬鞭,朝這戶人家的門樓子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音樂起……

15.一組過渡畫面。

周耀晨在給抗大一分校的學員們講課……

姊妹劇團的團員們在為老鄉演出……

陳玉蘭、辛煜與幾位姊妹劇團的團員正在街上寫標語,在一面墻上寫著:“婦女們動員起來支援抗戰”,在另一面墻上則寫著:“大娘、大嫂要參加婦救會”、“反對壓迫婦女”的大標語……

穿著便裝的辛煜、甄露在一個老鄉家里和一群村里的姑娘聊著什么……

阮文靜、馮群芳邊幫老鄉推磨,邊與一位老大娘開心地聊著……

在一間教室里,陳玉蘭正給婦女們上課,黑板上寫著“怎樣做一個中國人”一行字,坐在教室里的婦女們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著……

一群鄉村婦女正圍坐在一棵大樹下,有的在縫鞋幫,有的在納鞋底,有的在做鞋墊。鏡頭推近時,我們看到鞋底上還繡著“擁軍支前”、“抗日殺敵”的字樣……

[音樂停。

16.早晨。在姊妹劇團駐地。

院子里,一只大紅公雞在仰著頭鳴叫……

屋里,正躺在地鋪上睡覺的辛瑛似乎是被公雞叫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抬起頭看了看辛煜睡覺的地方,發現被子還整齊地疊放著,立即嚷嚷起來:“我姐呢?我姐怎么沒回來睡覺?”

辛瑛這一嚷嚷,大家都被她叫醒了。甄露生氣地呵斥道:“你嚷嚷什么,還讓大家睡覺不?”

辛瑛毫不示弱地說:“睡覺、睡覺,你就知道睡覺,我姐呢?她怎么沒回來睡覺?”

甄露滿不在乎地說:“她請假了,你別管了?!?/p>

辛瑛不解地說:“請假,她請假干什么?”

阮文靜在一旁嘲笑道:“你真是個傻大姐,什么都不懂。你姐昨天和陳主任結婚了,她請假和陳主任一塊到學校的司令部去住了唄。怎么,你這個當妹妹的,竟然還不知道?”

辛瑛一聽氣壞了,她猛然把被子掀到一邊,略猶豫片刻,氣哼哼地說:“我找她去!”說完,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跑出了屋……

17. 在抗大一分校司令部大門外。

史峰正在門口站崗,辛瑛一溜小跑走到門口,就要往里闖,史峰忙攔住她,訓斥道:“小辛,你懂不懂軍規?連個‘報告也不打就要往里闖?。 ?/p>

辛瑛不耐煩地說:“我去找我姐?!?/p>

史峰:“找誰也得先打‘報告,首長讓進才能進?!?/p>

辛瑛:“你不就是會寫幾句歪詩嗎?看把你能的!”

史峰有點生氣了,他伸開兩只胳膊擋在大門口:“你要是這樣說,今天你還就別想進這個門了?!?/p>

辛瑛哪里吃這一套,她拉著史峰的胳膊就往一邊扯,可史峰比她有勁,她扯了幾次,史峰仍紋絲不動,正僵持著,院子里傳出了陳長河的聲音:“是小辛嗎?讓她進來吧!”

史峰這才躲到一邊,讓辛瑛進門。辛瑛沖著史峰伸了伸舌頭,又“呸”了一口,才得意地走進大門口……

18.在抗大一分校司令部的東屋里。

辛瑛走進院子,見東屋的門上貼著雙喜字,便推門走了進去。這時,陳長河已經穿好衣服下了床,正對著一個鏡子梳頭;辛煜還坐在被窩里正穿衣服。辛瑛見此,生氣地一把掀開了蓋在辛瑛身上的被子,吼道:“姐,你就這樣睡他被窩去了?”

辛煜忙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腿,羞愧地低頭不語。

辛瑛仍不算完,繼續嚷嚷著:“你結婚,也是正兒八經的喜事??赡悴粌H不告訴咱爸,連我這個妹妹也瞞著。你是什么意思?”

辛煜忙賠著笑臉解釋:“本來我也沒打算這么快結婚,可陳主任、不,是老陳他……”

辛瑛還未等辛煜把話說完,就沖著陳長河質問道:“陳主任,是你逼我姐的吧?”

陳長河笑著辯解說:“小辛,你可別誤會,我可沒逼你姐成親。是我和陳玉蘭同志今天就要回去了,周校長和陳玉蘭他們都勸我結了婚再走,我和你姐也就聽從他們的安排,住在一起了?!?/p>

辛瑛還是不依不饒,說:“住在一起了?瞧你說得多輕巧。不行,我代表我們全家,不同意你們的婚事!”

辛煜見辛瑛鬧起來沒完,她被氣哭了,邊擦眼淚邊說:“小辛,你這是干什么呀?”

辛瑛見辛煜哭了,她稍微老實點了,沖著陳長河做了個鬼臉,說:“我姐和林黛玉一樣,就愛哭。我呢,還真怕她哭鼻子!”

陳長河忙抓起堆在桌子上的熟花生,裝進小辛的上衣兜里,說:“別為難你姐了,這事是我不對,應該邀請你來的。”

辛瑛得意地“哼”了一聲,說:“知道錯了就好!”然后又抓了兩把花生裝進兜里,轉身欲走??蓜傋叩介T口,她又回頭問陳長河:“哎,我是你的小姨子吧?”

陳長河忙答道:“是,當然是!”

辛瑛調皮地說:“那你以后有了好吃的,別忘了給我留著哈?!?/p>

陳長河“哈哈”笑道:“你這個小鬼,我怎么會有你這個小姨子呢!”

辛瑛剝了個花生米放進嘴里,高高興興地走了……

19.一組空鏡頭。

靜靜流淌的河水……

在抗大一分校司令部門口,大批八路軍指戰員在周耀晨的指揮下,浩浩蕩蕩向村外跑去……

阮文靜的旁白:“在抗日根據地,和平的日子是短暫的??勾笠环中纳轿鬟w到大青山僅僅幾個月后,這所培養革命干部的學校就被敵人盯上了。為了保護這些缺少戰斗力的學員,上級領導安排抗大一分校主動撤出大青山,甩掉敵人的追擊,轉移到泰萊山區與日軍周旋……”

20.夜晚。在某山路上。

大部隊在一路小跑著前進……

辛瑛已經滿臉是汗,大口喘著粗氣,但她仍在努力跑著……

周耀晨騎著馬走到辛瑛身邊,對辛瑛說:“小鬼,你能堅持嗎?不行就上我的馬吧!”

辛瑛固執地說:“我能行,不會……掉隊的!”

周耀晨叮囑道:“前面就要過封鎖溝了,你一定要跟上大部隊??!”說完,他策馬前行……

辛瑛見周耀晨走遠了,她似乎已跑不動了,就蹲在路邊,大口喘息著,望著大部隊從自己的面前跑過,她著急萬分,環視四周,突然發現有一條小路可以直通封鎖溝,她便站起來,向那條小路跑去……

隊伍里有人高聲喊道:“哎,那個小同志,你往哪跑?”

辛瑛邊跑邊大聲說:“這條路近,一會兒我就跑到你們的前面去了!”說完,繼續向前飛奔著……

周耀晨來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對跑在前面的戰士說:“傳我的口令,辛瑛跟上了嗎?”

“是!”那個戰士立即向后傳:“口令,辛瑛跟上了嗎?”

戰士們一個個往后傳著口令……

21.在另一條小路上。

辛瑛在長滿了枯草的小路上飛跑著,突然跌進一個深坑里。她拼命往上爬,可無論怎么努力都爬不出來,她只好大聲喊叫著:“有人嗎?快——來——救——我——”

辛瑛的呼救聲在山谷中回響著……

22.在某山路上。

當“辛瑛跟上了嗎”的口令傳到最后一人時,那個女戰士說:“快往前傳,辛瑛掉隊了?!?/p>

戰士們又一個個往前傳:“辛瑛掉隊了?!?/p>

周耀晨聽到戰士們傳回的口令后,十分著急。他停止了前進,等到辛煜(此時,姊妹劇團的人都已換上了軍服)隨著隊伍跑到他面前時,他厲聲喊道:“辛煜,出列!”

辛煜背著鼓、二胡等樂器,忙從隊伍中跑出來,大口喘息著問:“周校長,有什么指示?”

周耀晨說:“你這個當姐姐的,怎么只顧自己往前走,不照看一下妹妹呢?”

辛煜委屈地說:“我得背著樂器,還要照顧團里的其他女同志,顧不上小辛。”

周耀晨著急地長嘆一聲,望著隊伍從自己的面前跑過,說:“辛瑛已經掉隊了,咱們不能丟下她不管?!?/p>

史峰騎著馬過來,說:“周校長,我回去找找辛瑛吧?”

周耀晨爽快地同意了:“好!你去吧,要注意安全?!?/p>

“是!”史峰答應著,策馬向隊伍的后面跑去……

23.深坑前。

辛瑛絕望地坐在坑里,“嗚嗚”地哭了起來……

史峰騎著戰馬行至大坑附近,他隱約聽見了辛瑛的哭聲,勒馬停止前行,又仔細聽了聽,確定是有人在哭,便大聲喊道:“辛瑛,是你嗎?”

辛瑛在坑里聽見是史峰的聲音,她猛然站起來,哭著喊道:“史峰哥哥,快來救我!”

史峰跳下戰馬,飛跑到大坑前,望著辛瑛那狼狽相,他埋怨道:“辛瑛,你怎么掉這里了?”

辛瑛哭著說:“我想抄近路,沒想到掉進這該死的坑里,爬不出來了?!?/p>

史峰說:“你等著,我想辦法救你。”他又跑到戰馬跟前,取回一盤繩子,用繩子把辛瑛從坑里拉了上來……

[音樂起……

辛瑛一上來,就破涕為笑,嗲聲嗲氣地說:“史峰哥,你真好!要不是你來救我,我肯定就在這里喂狼了。”

史峰牽著辛瑛的一只手,說:“別啰嗦了,咱得快去追趕大部隊。”他們走到戰馬跟前,史峰先飛身上了馬,然后又把辛瑛拉上了馬背,開始往回走……

辛瑛緊緊摟著史峰的腰,動情地把臉貼在史峰的背上,陶醉而又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戰馬在山間小道上飛奔著……

[音樂停。

24. 某封鎖溝前。

抗大一分校的指戰員們已到達封鎖溝附近,大家都坐在地上,等待命令。

周耀晨舉起望遠鏡,觀察著封鎖溝的情況……

透過望遠鏡隱約可見一群穿著國民黨服裝的士兵正在巡邏……

周耀晨放下望遠鏡,對項振國說:“根據情報,這條溝是由劉桂棠的新編36師把守著。這個劉黑七不過是個土匪,他投靠了國民黨,才當上了師長。但他明著是國民黨的人,暗地里卻勾結日本人,對誰都不真心,只認‘袁大頭?!?/p>

項振國說:“這伙土匪好對付,我建議讓二大隊在前面開道,我帶領警衛連在后面打阻擊,掩護你們通過?!?/p>

周耀晨說:“好,那就快行動吧!記住,你們不要戀戰,等大部隊過了河,你們就趕快撤退?!?/p>

項振國爽快地答應著,便沖著人群喊道:“警衛連跟我來!”

周耀晨也沖著人群喊道:“二大隊在前面開道,其余人準備突破封鎖溝。”

指戰員們都紛紛起身,各自做著準備……

這時,史峰和辛瑛騎著馬趕了過來。史峰在周耀晨面前下馬后,立正敬禮說:“報告周校長,我把辛瑛找回來了?!?/p>

辛瑛也跳下馬,羞愧地低著頭,不敢看周耀晨……

周耀晨埋怨道:“你這個小鬼呀,竟然敢在我面前吹牛。唉!要過封鎖溝了,我也不批評你了,快去找你姐姐吧,這回可不準再掉隊了喲!”

“是!”辛瑛立正打了個敬禮,轉身向人群中跑去……

周耀晨轉身沖著人群大聲喊道:“同志們,我們要一鼓作氣,跑快點,沖破敵人的封鎖溝!”

周耀晨的話音剛落,封鎖溝里就傳來了“噠噠噠”的機槍掃射聲。隨之,沖在前面的戰士們也開槍還擊,有的戰士還向封鎖溝投擲了手榴彈。一時間,槍聲密集,封鎖溝到處都有手榴彈在爆炸……

大部隊緊緊跟在打沖鋒的隊伍后面,快速往前奔跑著……

大部隊跑過了封鎖溝,向一片樹林跑去……

項振國和警衛連的幾十個戰士并沒有進樹林,他們就地臥倒,見一群國民黨兵追了上來,項振國大喊一聲:“打!”隨之,警衛連的戰士們一齊開火,跑在前面的國民黨兵都倒地身亡,剩下的都嚇得開始往回跑……

25.夜。大沙河東岸。

因為是冬天,河面并不很寬,但河面上卻流淌著許多冰塊……

抗大一分校的戰士們望著漂著冰塊的河面止住了腳步……

這時,周耀晨騎著戰馬走過來,飛身下馬,望了望河面,一時也不知怎么好。正猶豫間,不遠處傳來了清晰的槍聲,他這才果斷地說:“同志們,敵人有可能還會追上來,必須馬上過河。大家趕快去樹林里找樹枝子,每人找一根擋著冰過河,不能讓冰塊劃破了腿?!?/p>

戰士們都跑進了岸邊的樹林里……

辛煜正在折樹枝子,辛瑛走過去笑嘻嘻地說:“姐,給我也折一根?!?/p>

辛煜白了辛瑛一眼說:“你沒長手?。孔约赫?!”

辛瑛生氣地嘟囔著嘴,說:“什么態度,一點也不會關心人。”然后便走到一棵樹前,一蹦抓住了一根樹枝子想把它折下來,可她打著提溜往下拉,那根樹枝子就是不斷……

史峰走過來,遞給辛瑛一根樹枝子,笑道:“辛瑛,別折了,我給你一根?!?/p>

辛瑛松開那根樹枝,走到史峰面前,接過樹枝,甜笑著說:“史峰哥,我又欠了你一次人情!”說完,轉身向河邊跑去……

河水邊,周耀晨對已經折了樹枝回來的戰士說:“都把棉褲脫了,抱著過河!”

許多男戰士紛紛脫下棉褲,走進了河水里,用樹枝子擋著漂浮的冰塊,開始過河……

女戰士們,則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既沒人脫棉褲,也無人過河……

周耀晨見此,大聲喝問:“辛煜,女戰士為何不過河?”

辛煜跑過來說:“報告周校長,女戰士們都只穿了一條棉褲,沒辦法脫下來。而且許多同志都在生理期,這么冷的水,她們若是趟著水過河,會生病的?!?/p>

[音樂起……

周耀晨驚愕地睜大了眼睛,他走到女戰士們面前,深情地逐個看著她們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身子。突然,他發現甄露正挺著大肚子站在人群中。他走近甄露,發現她的棉褲下半截只有薄薄的兩層布在風中飄動著。他彎腰摸了摸,直起腰后用溫和的口氣問:“甄露,你的褲腿,膝蓋以下怎么沒有棉花?”

甄露有點難為情地支吾道:“這……是女戰士的秘密。”

周耀晨:“什么秘密?說!”

甄露:“大家生理期,沒有衛生紙用,也找不到可以替代的干凈布。所以,都把棉褲腿上的棉花抽出來用了。”

周耀晨用驚呆了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女戰士,這才發現所有女戰士的棉褲腿膝蓋以下都沒有棉花,只有薄薄的布隨風飄著。他紅著眼圈哽咽道:“女戰士們,對不起!我周耀晨太官僚了,沒想到你們這么難。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大家!”然后對站在一旁的史峰說,“你先騎著馬過河,傳達我的命令,已過河的男同志都回來背女戰士過河!”

史峰答應了一聲“是”,剛飛身上馬,遠處就又傳來了清晰的槍聲。這時,辛煜沖著人群大聲喊道:“姐妹們,咱們也長著腿,為什么要讓別人背著過河呢?”

女戰士們紛紛說:“是呀,咱們應該自己過。”

“死都不怕,冷一點怕什么?”

“咱們不能拖大部隊的后腿!”

辛煜一揮手,說了聲“過河”,自己先帶頭走進了水里。接著,其他女戰士也一擁而上,爭先恐后地走進冰冷的河水之中……

[音樂停。

26.早晨。在某山坳里。

太陽在東邊的山頂上露出了紅彤彤的面孔……

大部分男戰士正三五一群,圍坐在一堆堆篝火旁取暖。周耀晨、史峰、莊偉等人則單獨圍坐在一堆篝火旁……

辛煜等女戰士都拖拉著腿,艱難地往山坳里行走著,后面跟隨著項振國和警衛連……

正在烤火的通信員莊偉像發現了什么新鮮事,指著女戰士對身邊的人說:“你們看,姊妹劇團的這些人怎么都拖拉著腿走路?”

男戰士們看著女戰士們的狼狽樣,不由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莊偉得意地說:“這女人就是女人,一夜走了還不到100里路,一個個就都蔫了?!?/p>

史峰說:“要說打日本鬼子,還得靠咱們男爺們。”

周耀晨厲聲呵斥道:“都給我閉嘴!”

莊偉和史峰相互做了個鬼臉,不敢再多言。

周耀晨迎上前,走到辛煜面前,問:“辛煜,你們走起路來怎么都像木偶啊!”

辛煜大口喘著粗氣說:“周校長,你不知道。昨天夜里過河時,大家的棉褲都濕透了。過了河,因為沒有時間停下來擰干水,結果跑著跑著,棉褲就結了冰,穿在身上硬邦邦的。這些女戰士們的大腿內側都被磨破了,所以才這樣走路?!?/p>

周耀晨聽罷辛煜的回答,回頭對圍在篝火旁取暖的男戰士喊道:“男同志都離開火堆,讓女同志先烤火取暖?!?/p>

男戰士們都陸續離開了火堆,姊妹劇團的團員們則都拉八著腿走到火堆前,圍著篝火開始烤棉褲……

周耀晨走到項振國面前,扶他下了戰馬說:“項政委,我正后悔呢,昨天晚上怎么能留下你打阻擊呢?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怎么向分局領導交代?”

項振國笑嘻嘻地說:“你呀,少給我來馬后炮。換了別人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就好交代了?”

周耀晨一聽也笑了。他們一同走到一堆篝火旁,烤著火,周耀晨說:“上級讓咱們到泰萊山區與敵人周旋,咱們現在是安全了,可是這么多人,到哪里安營扎寨呢?”

項振國說:“一會兒派幾個人到附近村子聯系一下,當地老鄉會幫咱想辦法的。”

這時,突然傳來了辛瑛的哭聲……

史峰忙走到辛瑛所在的篝火旁,關切地問:“小辛,你哭什么?”

辛瑛抱著一只腳,驕里嬌氣地說:“你看我這腳,成了大炮(泡)基地了。”

史峰正不知該怎么辦時,周耀晨走過來,問:“小鬼,怎么又哭了?”

辛瑛抽泣著說:“周校長,你看我的腳,都是血泡了,可怎么走路呀?”

周耀晨蹲在火堆旁,雙手捧起辛瑛的腳看了看,然后對史峰說:“把我的公文包拿來?!?/p>

史峰將斜背在肩上的一個小皮包取下來,遞給周耀晨。周耀晨從包里取出一根針,在火上燒了燒,又向辛瑛要了一根頭發,穿進針眼里,往辛瑛的腳上噴了口唾沫,然后用針為辛瑛穿刺腳上的血泡,邊穿刺還邊問:“疼嗎?”

辛瑛破涕為笑,搖著頭說:“不疼,一點也不疼?!?/p>

史峰站在一旁調侃道:“像周校長這么大的領導親自給你挑血泡,就是疼,你也不能說疼?!?/p>

周耀晨瞪了史峰一眼,批評道:“你年齡不大,鬼還不小。什么領導不領導的?革命隊伍里人人都是平等的!”

辛瑛幸災樂禍地說:“就是嘛!我就沒有那么多的等級觀念。”

史峰生氣得朝辛瑛做了個鬼臉,轉身往別的火堆走去……

周耀晨為辛瑛挑完了腳上的血泡,起身說:“以后記著啊,腳上起了血泡,就這么對付它,這是老紅軍常用的辦法?!?/p>

辛煜在一旁伸著腳,調皮地說:“周校長,我的腳上也起泡了?!?/p>

圍在火堆旁的其她女戰士也都笑著說:“我的也有血泡。”

“我的也有?!?/p>

“還有我呢!”

周耀晨把針遞給辛煜,慈祥地笑著說:“都自己挑!”說完,急忙走了……

女戰士們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27. 在一條山路上。

山道兩旁挺立著各種大樹,雖然已經是初冬了,樹葉也沒全落干凈。那些稀疏的樹葉已經變黃,有的則被冬霜染成了紅色。在陽光的照耀下,這些樹葉迎風飄動,顯得凝重、蕭瑟而又如詩如畫……

一輛驢車在山間小道上行進著,車上坐著陳長河、陳玉蘭、警衛人員、趕車的,還有一位外國人,他就是美國記者漢斯·希伯。他身材高大,頭上長著卷曲的褐發,一雙藍眼睛閃動著喜悅的神色。這位老外似乎對山里的什么都好奇,他環顧四周,連聲稱贊著:“這里的風光真的很美麗,如果不是戰爭時期,一定會有很多人到這里旅游的?!?/p>

陳長河笑著說:“漢斯·希伯先生,既然你喜歡沂蒙山區,那就把你的夫人也接來吧!”

漢斯·希伯糾正道:“陳長河同志,請不要稱我‘先生,我和你一樣,也是共產黨員。只是,我是德國共產黨員,你是中國共產黨員??稍蹅兌际歉锩犖槔锏囊环肿?,請稱呼我‘希伯同志!”

陳長河滿口答應著:“好、好、好!希伯同志?!?/p>

漢斯·希伯說:“這樣稱呼,我們就親近多了。但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想先向你和陳玉蘭同志各請教一個問題?!?/p>

陳玉蘭笑著問:“什么問題?”

漢斯·希伯說:“聽說陳主任的夫人是姊妹劇團的團長,而玉蘭同志的愛人是山東分局的書記,是山東最大的官,你們的戀愛一定都很羅曼蒂克吧?”

陳長河和陳玉蘭一聽,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陳長河搪塞道:“我的夫人是組織介紹的,沒啥浪漫的。你想聽浪漫的,就請玉蘭同志講講他和許峰的戀愛史吧!他們一個是上海來的小姐,一個是我黨高級干部,他們的戀愛肯定很精彩!”

陳玉蘭不滿地白了陳長河一眼,說:“陳主任,你都亂說些啥?我原來不過是上海的一名紡織工人,什么時候又成小姐啦?”

陳長河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你的氣質總給我一種大小姐的感覺,我才隨口一說?!?/p>

漢斯·希伯打圓場說:“叫‘小姐有什么不好的?我的夫人現在就住在上海,她也算是上海小姐。”然后問陳玉蘭,“你能告訴我,你是怎么認識許峰同志的嗎?”

陳玉蘭大方地說:“這有什么不能說的?1937年,我去山西,進入華北軍政干校學習,許峰當時是那個學校的校長,我們就認識了,然后就結婚了?!闭f到此,她用深情的目光凝視著遠方,陷入了沉思……

[音樂起……

28. 華北軍政干校門口。

伴隨著鏡頭的快速移動,一排長著綠葉的白楊樹透射出碎銀般的點點陽光……

陳玉蘭身穿列寧裝,腰間別著一把小手槍,英姿颯爽地騎在一匹白馬背上,迎風在白楊樹下飛奔著。她的頭發在風中甩動著,顯得飄逸而又美麗……

陳玉蘭騎著白馬來到華北軍政干校大門口,突然勒馬止步,那馬騰空揚起前蹄,“嘶嘶”地尖叫著……

在課堂上,陳玉蘭與眾位學員一起都在認真聽課,許峰正站在講臺上講課,陳玉蘭聽著聽著,似乎是走了神,捂著嘴偷笑了起來……

小河邊,陳玉蘭正騎在馬上望著河對岸,好像在期待著什么……

許峰騎著一匹棗紅戰馬,從河的對岸急奔而來。他邊跑還邊大聲喊叫著:“玉——蘭——”

陳玉蘭也像瘋了一樣,策馬迎上前,大聲呼喚著:“許——峰——”

兩匹馬在河水中飛奔時,濺起了一陣陣浪花……

陳玉蘭與許峰在河水中間相遇,兩匹馬在水中旋轉著,他們也深情地對望著,都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波光粼粼的河面……

[音樂停。

29. 山間小路上。

陳玉蘭還面帶笑容,沉浸在幸福的回憶之中……

漢斯·希伯問:“玉蘭同志,你笑什么?”

陳玉蘭忙收住笑容,羞澀地說:“沒什么,剛才我走神了?!?/p>

漢斯·希伯看到了陳玉蘭的大肚子,好奇地問:“你們結婚三年多了,才有小寶寶嗎?”

陳玉蘭輕嘆一聲,低頭不語……

陳長河接過話題說:“玉蘭同志在懷這個孩子之前,曾有過一個兒子。可那個孩子6個月時生了一場大病,當時正趕上鬼子大‘掃蕩,許峰和玉蘭同志都沒有時間帶孩子去看醫生,結果耽誤了孩子的治療,不幸夭折了……”

漢斯·希伯感嘆道:“可憐的孩子!”

陳玉蘭眼含淚花,說:“是啊,孩子病死后,我一直很自責??衫显S卻安慰我說:‘整個民族都在苦難中,孩子的性命算不了什么的!”

漢斯·希伯重復著:“‘整個民族都在苦難中,孩子的性命算不了什么的!這話說得太好了,我一定要寫進自己的文章里!”

陳長河似乎是感到他們談話的氣氛太沉重了,便故意打趣說:“希伯同志,你不愧是記者,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沒回答,卻讓我和玉蘭同志把老底都交代了?!?/p>

漢斯·希伯“哈哈”大笑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的夫人為什么沒陪我來沂蒙山區嗎?實話告訴你吧,是我怕這里太危險,沒讓她來。再說了,她在上海,也能幫我及時把稿件傳到國外去?!?/p>

陳玉蘭稱贊道:“你還挺會心疼媳婦呢!”

漢斯·希伯:“男人都會疼媳婦的,聽說許峰同志還經常在大會上夸獎你,那也是在心疼你。”

陳玉蘭撇著嘴說:“那算是什么心疼,挺煩人的?!?/p>

陳長河感到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了,他故意轉移話題說:“希伯同志,你問了我們這么多很私密的問題,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漢斯·希伯:“什么事?”

陳長河說:“聽說你在延安時見過毛主席?”

漢斯·希伯:“是的,我在延安是見過毛主席,可被他批評了?!?/p>

陳玉蘭:“毛主席為什么批評你呀?”

漢斯·希伯:“在來中國之前,我曾讀過斯諾寫的《西行漫記》,感到他的有些觀點是非馬克思主義的,就寫了一篇批評這本書的文章,發表在《太平洋事務》雜志上。誰知毛澤東主席十分欣賞《西行漫記》,認為我批評斯諾的文章是雞蛋里挑骨頭,不夠客觀。所以,在延安他接見我時,一見面就批評了我?!?

陳長河問:“那你一定生毛主席的氣了吧?”

漢斯·希伯:“NO、NO,我怎么會生他的氣呢?毛主席站得高看得遠,從這件事上也體現出了辯證唯物主義者的廣闊胸懷,對我教育極大。所以,我才突破重重封鎖,來到沂蒙抗日根據地,想了解一下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民主政權是怎么建立的。”

陳玉蘭:“那你為什么要到抗大一分校采訪?”

漢斯·希伯:“聽說沂蒙根據地有抗大一分校,我很是感慨。蔣介石罵你們是‘共匪,我不贊成。我研究過許多關于中國土匪的史料,沒發現有一股匪幫辦學的。你們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還堅持辦自己的大學。我想,這樣的隊伍是一支有理想、有綱領的隊伍,這樣的隊伍一定能無敵于天下,最后成為天下的主人!”

陳玉蘭夸獎道:“希伯同志,你是一位有獨立思想的記者,我贊同你的觀點!”

漢斯·希伯聽陳玉蘭夸獎他,高興地笑了……

30. 在抗大一分校司令部的大門外。

大門兩側的墻上,貼著兩條標語。一條是:“擴大國際反法西斯統一戰線!”另一條是:“歡迎我們的國際友人希伯同志!”

在激揚的鑼鼓聲中,抗大一分校的學員們在大門兩側列隊歡迎漢斯·希伯。姊妹劇團的一群姑娘們則扭著秧歌,上前迎接漢斯·希伯……

漢斯·希伯在陳長河、陳玉蘭等人的陪同下,從列隊的學員中間走過。他的肩上背著一個牛皮圖囊,圖囊上拴著一只搪瓷杯和一條毛巾……

周耀晨和項振國迎上前,與漢斯·希伯等人握過手后,陳長河介紹說:“這位就是漢斯·希伯先生,他出生在波蘭的克拉科夫,卻是在德國長大的,現在是太平洋學會的記者?!比缓笥窒驖h斯·希伯介紹周耀晨和項振國,“這位是咱們抗大一分校的校長周耀晨同志,他參加過長征,是位老革命了。那位是抗大一分校的政委項振國同志?!?/p>

周耀晨忙再次握著漢斯·希伯的手,客套道:“希伯先生,你能來抗大一分校采訪,對我們是極大的鼓舞,我們歡迎你呀!”

漢斯·希伯指著歡迎的隊伍說:“可你們這樣歡迎我,也太隆重了吧?”

周耀晨:“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嘛!”

漢斯·希伯說:“我知道這句話是孔圣人說的?!?/p>

周耀晨開心地笑著對陳長河說:“我想在他面前賣弄一下學問,沒想到他是個中國通?!?/p>

幾個人嬉笑著,見列隊的戰士們鼓掌,他們也鼓著掌,在秧歌隊的引領下往前走。待走到司令部大門口,都不約而同地止住腳步,轉回了身。周耀晨湊近漢斯·希伯,說:“希伯先生,請你給大家講幾句話吧!”

漢斯·希伯謙虛地說:“我是個記者,只會寫,不會講。”

陳玉蘭為漢斯·希伯出主意說:“你經多見廣,隨便說。就講講你為什么要來沂蒙抗日根據地采訪吧!”

漢斯·希伯感覺這個好講,就爽快地答應了:“好!我就講這個?!?/p>

周耀晨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待鑼鼓聲停了之后,大家都圍攏過來。周耀晨大聲說:“同志們,咱們歡迎這位遠道來的朋友給大家講話!”

人群中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漢斯·希伯連忙擺擺手說:“周校長這是趕鴨子上架,我可不會講什么。我只介紹一下,我為什么要突破重重封鎖,來沂蒙抗日根據地采訪。我可以坦率地告訴大家,我不是第一次來中國,否則我的中國話也說不這么好。早在1925年至1927年,我就在北伐軍的一個編譯處做過編譯工作,后來因為對蔣介石‘四·一二屠殺共產黨人不滿,離開了中國。五年之后,我又帶著我的夫人秋迪·盧森堡回到了中國。但只在中國兩年,我又途經蘇聯去了歐洲,在巴黎住了半年,就又帶著我的夫人回到了中國的上海?!?/p>

站在人群中的辛煜,小聲對身旁的甄露說:“這個老外,可真能折騰?!?/p>

漢斯·希伯接著說:“本來,我的好朋友拉鐵摩爾是蔣介石的政治顧問,如果我投奔他,是能夠弄個官做的??晌也皇菫樽龉賮碇袊模液湍銈円粯?,也是在為了信仰而戰斗!”

人群中又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漢斯·希伯:“我到過很多國家,也去過中國的很多地方。我發現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很多外國人,甚至部分的中國人,都不知道山東也有八路軍在活動。為什么他們不知道這里有八路軍在與日軍作戰呢?這要歸功于日本人和國民政府,是他們合起伙來封鎖山東抗日根據地的情況。因此,我來沂蒙地區,就是想通過自己的了解,把這里的情況寫成文章,在國外的報刊上發表。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山東有大批的八路軍戰士,正在浴血奮戰,下決心把日本侵略軍趕出中國!”

人群中再次響起暴風雨般的掌聲……

周耀晨激動地緊緊握著漢斯·希伯的手,連聲稱贊:“講得太好了,太好了!”然后拉著漢斯·希伯的手,一同往司令部大門里走。走到大門口,漢斯·希伯又回頭深情地環視著還在鼓掌的人群……

阮文靜的旁白:“這位外國記者的到來,仿佛是給大家打了一針強力的興奮劑。人們從漢斯·希伯的話中聽出,外國人也是支持中國抗日的,這讓大家更加堅定了抗日的決心。人們相信,抗戰勝利的曙光必將在中國的天空閃耀!”

31.在一片樹林里。

[音樂起……

陳長河和辛煜正踏著枯葉在樹林中漫步……

陳長河微笑著說:“我明天回戰工會,你們也很快要回大青山了?!?/p>

辛煜不解地問:“我們剛來這里十幾天,怎么又回去?”

陳長河說:“據偵察,你們走后,日本鬼子和劉黑七的隊伍都撤出了大青山。分局首長和省戰工會、115師的領導都認為,抗大一分校還是駐扎在大青山最安全,一是那里的群眾基礎好,沂蒙老鄉會全力支援你們的;二是離主力部隊近,遇到敵人襲擾,隨時都能派大部隊去救援。”

辛煜愁慮地說:“又要長途跋涉了,我腳上的血泡還沒好徹底呢!”

陳長河止住腳步,輕聲說:“當兵嘛,就不能怕走路。只要能去安全的地方,走路吃點苦,值!”

辛煜不滿地說:“你說得倒輕巧?!?/p>

陳長河憨笑著說:“等回到大青山,你可得給我懷個寶寶,我都快40歲了,想做爸爸了?!?/p>

辛煜嬌嗔地說:“你想得怪美!等抗戰勝利了再說吧,我可不想挺著個大肚子與鬼子周旋?!?/p>

陳長河生氣地瞥了一眼辛煜,靠在一棵樹上不吱聲了……

辛煜見此,像哄孩子似的抱著陳長河,臉貼在他的胸前說:“我保證給你們陳家生個大胖小子,行了吧?”

陳長河滿意地笑著說:“嗯,這話我愛聽?!?/p>

辛煜深情地望著陳長河,故意撒嬌地說:“老陳,我想吃水果?!?/p>

陳長河有點為難了,他撓著頭皮自言自語著:“想吃水果,到哪里弄呢?”忽然,他看見了遠處的一棵山楂樹,拉著辛煜的手就往山坡上走,“走,我有辦法了!”

辛煜雖然不知丈夫要干什么,可還是隨陳長河往山上爬……

32.枯草遍野的山坡上。

一棵棵山楂樹雖然已經落光了樹葉,但那掛在樹梢上的紅山楂,在陽光的照耀下,卻顯得分外俏麗……

陳長河蹺著腳,在山楂樹上摘著瘦小的山楂……

辛煜站在一旁,遠遠望著陳長河,她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陳長河拿著一小把紅山楂,興高采烈地走到辛煜面前,邊拿著一個紅山楂在身上擦著,邊說:“現在是戰爭年代,條件差,沒辦法給你弄水果,只能委屈你吃點野山楂解解饞了。”接著,他把一個紅山楂放進了辛煜的嘴里……

辛煜甜笑著,嚼著野山楂,她吃得很香甜,仿佛那野山楂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

天空中,有一群鳥兒在翱翔著……

[音樂停。

33.大青山的山路上。

抗大一分校的指戰員們在不緊不慢地行走著,漢斯·希伯與姊妹劇團的人員都在隊伍里……

陳玉蘭騎在馬上,與漢斯·希伯邊走邊聊著:“希伯同志,分局領導專門給你配了戰馬,你不騎,讓我騎著,多不好意思?!?/p>

漢斯·希伯說:“我被馬摔過一次,不敢再騎了。你是孕婦,應該照顧。”

陳玉蘭不再說什么,她打馬急走了幾步,趕上了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周耀晨和項振國,說:“周校長,路過東辛莊時,我想去看看于大娘,也順便去村里籌集點軍糧。”

周耀晨爽快地答應著:“你去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出了事,我可不好向許峰同志交代。”

陳玉蘭笑著說:“放心吧,于大娘把我當親閨女疼愛,她會保護我的?!?/p>

周耀晨說:“那我就放心了!”

陳玉蘭放慢了戰馬行走的速度,漸漸與周耀晨拉開了距離……

周耀晨對項振國說:“項政委,我的第六感一直在提醒我,大青山的安靜有點不正常。鬼子撤了,怎么劉黑七的人也沒了蹤影?”

項振國說:“你不要多疑,上級既然讓我們回來,這里肯定是最安全的?!?/p>

周耀晨疑慮重重地“嗯”了聲,沒再說什么……

項振國問:“這次咱們回到大青山,在哪里安營扎寨呢?”

周耀晨說:“我看原來的村子是不能去了,那里已引起敵人的注意。這樣吧,你帶領著政治部人員就住大古臺吧,我把司令部安在胡家莊,相距不是很遠,聯系也方便?!?/p>

項振國答應著:“好吧!”

大部隊還在緩慢地往前走著……

34. 東辛莊的一條大街上。

街東邊坐著一群做軍鞋的人,街西邊一溜排開支著幾十張鏊子,有幾十位婦女邊說笑著,邊烙煎餅。炊煙繚繞,很是熱鬧……

陳玉蘭親熱地挎著于大娘的一只胳膊,邊與街頭的人打著招呼,邊閑聊著。陳玉蘭說:“于大娘,你真厲害,我只是隨便說了句‘部隊好長時間沒正經吃飯了,你就發動了這么多人烙煎餅?!?/p>

于大娘說:“不是大娘有能耐,是俺莊上的老少爺們見你們又回來了,都打心眼里高興。俺一招呼,各家就都連夜磨好了糊子,到這里來烙煎餅。家里沒有男勞力推磨的呢,就都來做雙軍鞋表表心意。閨女,大娘給你說句到家的實話,誰真心打鬼子,俺的心里都清亮清亮的。你看,國民黨來了,俺都把糧食藏起來;可你們來了呢,俺就烙煎餅給你們吃!”

陳玉蘭稱贊道:“于大娘,咱莊上的人真好!”

于大娘高興地“嘿嘿”笑著說:“那是,那是!”

突然,陳玉蘭發現一位30多歲的婦女,雙手同時操縱著兩把竹劈子,在兩張鏊子上烙著煎餅,那動作嫻熟的就像在演雜技,等到鏊子上的煎餅熟了后,她用竹劈子挑起煎餅,看也不看,往身后一丟,那張煎餅就不偏不斜,正好落在了她身后放煎餅的蓋墊上……

陳玉蘭看愣了眼,驚訝地說:“于大娘,你看,那位大嫂真是神了?!?/p>

于大娘說:“嗨,她是俺莊有名的‘煎餅王,別人烙一個煎餅的工夫,她能烙三個,還烙得既薄又均勻?!?/p>

陳玉蘭感嘆道:“真是行行出狀元呀!”

說話間,兩個人走近了“煎餅王”,于大娘打招呼說:“巧她娘,看你這速度,已經烙完一盆糊子了吧?”

“煎餅王”說:“俺正烙第二盆糊子呢,放心,耽誤不了八路軍晌午吃?!?/p>

于大娘滿意地笑著說:“好、好,等都烙完了,都交給俺那兩個兒,俺讓他倆用小車推著送給八路軍。”

“煎餅王”滿口答應著,“唰”的一下,又把一張煎餅甩到了身后的蓋墊上……

35. 早晨。胡家莊抗大一分校司令部。

周耀晨和項振國正站在幾位話務員身旁。項振國著急地命令道:“再接分局領導,一定要想辦法接通!”

幾位話務員都急得滿頭大汗,拿著對講機,急切地大聲呼喚著:“喂,喂,喂喂喂,306呼叫108,306呼叫108……”最后,一位話務員還是失望地對周耀晨說:“接不通?!?/p>

周耀晨焦慮地在屋里徘徊著,自言自語道:“怎么這么巧,早也能接通,晚也能接通,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接不通了?!?

這時,一位八路軍干部模樣的人急匆匆闖進屋,打了個敬禮說:“報告,五大隊一中隊已與敵人接上了火。日軍火力很猛,一中隊要求增援?!?/p>

周耀晨果斷地命令:“派一區隊增援,二、三區隊做好戰斗準備?!?/p>

“是!”那位八路軍干部轉身跑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史峰,遞給周耀晨一茶缸子開水。周耀晨接過茶缸子,喝了一口,對項振國說:“分局領導、省戰工會和115師的首長都不知道大青山一帶有敵人,今晚他們將打響綠門山戰斗。為了減少機關人員受損,上級領導已派115師的參謀趙永強、五科科長袁大軍和省戰工會副主任陳長河,帶領著3000多名非戰斗人員向我校靠攏,可我們已經被敵人包圍了。必須馬上向分局領導和115師首長報告,大青山一帶埋伏了大量日軍,絕對不能讓機關人員進入大青山!”

史峰機靈地轉了轉眼珠,說:“周校長,要不我去給分局領導送信吧!我年齡小,換上便裝,就是遇到了敵人,也能蒙混過關?!?/p>

周耀晨略沉思片刻,問項振國:“項政委,你的意見呢?”

項振國贊同地說:“我看可以?!?/p>

周耀晨親熱地拍著史峰的肩膀說:“好!你去吧,我再派通信員莊偉陪你一塊去。記住,一定要給我活著回來!”

“是!”史峰立正打了個敬禮,轉身跑出了屋……

36. 在胡家莊抗大一分校司令部門外。

[音樂起……

穿著便裝的史峰剛走出門外,就遇到了拎著一雙紅草鞋往司令部門口走的辛瑛,還未等史峰開口,辛瑛就甜笑著喊道:“史峰哥,你這么急匆匆的,這是要去哪里呀?”

史峰一臉嚴肅地說:“我去山東分局送情報。”

辛瑛把手里的紅草鞋遞給史峰,說:“我給你打了雙草鞋,你穿著去吧!”

史峰接過草鞋,輕輕撫摸著說:“還是用毛線摻著草打的呢,你從哪里弄的毛線?”

辛瑛伸出兩只胳膊,說:“你看,我把毛衣袖子拆了。”

史峰很感動,他深情地望著辛瑛,埋怨道:“傻丫頭,你把毛衣袖子拆了,胳膊不冷???”

辛瑛毫不在乎地說:“沒關系,只要你穿在腳上舒服就行。來,我給你穿上。”

史峰順從地坐在臺階上,伸出腳等著辛瑛給穿鞋……

辛瑛蹲下身子,為史峰脫去腳上的破草鞋,用自己的衣服袖子為史峰擦了擦腳,然后才拿起一只紅草鞋為史峰穿上……

史峰穿好鞋后,站起來,使勁用腳踩著草鞋,原地轉了一圈,高興地說:“軟綿綿的,真舒服。小辛,謝謝你啦!”

辛瑛得意地撇了撇嘴,說:“等你回來,得為這雙紅草鞋寫首詩?!?/p>

史峰爽快地答應著:“好,好!我一定寫!”

辛瑛還想說什么,史峰卻著急地說:“我得趕快走了,有什么話,等我回來再說吧!”說完,顧不上告別,轉身向遠處跑去……

辛瑛深情地目送著史峰的背影,大聲囑咐道:“別忘了……為紅草鞋……寫詩……”

37.大青山某山溝里。

史峰與一同送情報的莊偉趴在山溝里,商量著怎么越過前邊的一片開闊地。史峰悄悄對莊偉說:“只要咱們能穿過這片開闊地,就安全了?!?/p>

莊偉:“可是敵人躲在暗處,我們不知道這附近是否有鬼子?!?/p>

史峰從山溝里抱起一塊大石頭,順著山坡丟了下去,想試探一下是否有敵人。那塊石頭滾動了很遠才停下,周圍仍是死一般的寂靜。

史峰說:“沒人開槍,看來這附近沒有埋伏的敵人。我先跑過去,如果沒事,你再過?!?/p>

莊偉:“好吧!”

史峰躍出山溝,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飛奔。他跑著、跑著,腳上的紅草鞋掉了一只。待他跑過開闊地,躲進一片茅草叢中時,才發現自己的腳上少了一只紅草鞋,抬頭見那只紅草鞋在開闊地的中間,便又飛跑著回去取。可當他的手剛摸到那只紅草鞋時,突然一陣槍響,他一頭栽倒,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莊偉痛苦地緊握著拳頭,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下 集

38.在大青山樹林里。

陳長河、趙永強、袁大軍率領著數千機關人員正在山坳里行走著。當看到前面有一片樹林時,陳長河喘著粗氣對身邊的趙永強和袁大軍說:“趙參謀、袁科長,咱們過了垛莊,又走了四五個小時,現在已經進入大山青腹地,應該安全了。到了前面的樹林里,休息一會吧!”

“好的!”趙永強答應著,然后對身后的人說,“傳我的口令,到前面的樹林后,休息待命?!?/p>

機關的人員一個接一個往后傳著口令……

陳長河等人走到樹林后,各自或坐、或躺、或倚在樹上休息。他們都太疲勞了,有的人一躺下就睡著了。陳長河正用軍用水壺喝著水,警衛人員突然帶著莊偉走到趙永強面前,立正報告說:“報告趙參謀,在東邊的一塊大石頭后,抓了個埋伏的人,他自稱是抗大一分校周校長派來送情報的?!?/p>

陳長河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莊偉……

莊偉幾大步走到陳長河面前,哭著說:“陳主任,我可找到你們了?!?/p>

袁大軍吃驚地問:“陳主任,你們認識?”

陳長河笑著說:“我經常去抗大講課,他是周校長的通信員,見過幾次?!?/p>

莊偉說:“周校長派史峰和我來告訴你們,大青山已被敵人包圍了,讓你們別來。可你們怎么又來了呢?”

陳長河對莊偉的話還是有點半信半疑,問:“那史峰呢?”

莊偉哭泣著說:“史峰同志在路上……犧牲了?!?/p>

陳長河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舉起望遠鏡,察看周圍的山坡,在南面和東面的山坡上,都沒發現敵情。而當望遠鏡瞄準北面的山坡時,他看到日軍已架好了機槍和迫擊炮,還有許多日軍正隱藏在一塊塊大石頭后,正往山坳里迂回。他放下望遠鏡,說:“不好,我們已經與敵人遭遇了,北面有敵軍正向我迂回。趙參謀、袁科長,你們帶領機關人員向東撤退,盡快去胡家莊與抗大一分校會合。”

趙永強問:“那你呢?”

陳長河沒有回答趙永強的話,而是沖著正休息的人群大聲喊道:“警衛連的同志留下來打掩護,其余同志跟著趙參謀往東撤退,快行動!”

趙永強還想爭執,敵人的槍、炮已經響了,當即就有多名機關人員犧牲了。他顧不了再多說什么,舉起手槍邊還擊著,邊大聲喊叫著:“快往東撤,快往東撤!”

一顆顆炸彈在人群中“轟隆隆”炸響……

莊偉走到袁大軍面前,從腰里掏出那雙史峰穿過的紅草鞋,遞給袁大軍,叮囑道:“你把這雙鞋交給周校長,讓他轉交給一位名叫辛瑛的女戰士?!闭f完,不等袁大軍細問,他就沖到一個戰士身邊,奪過他手里的機槍,架在土坎上就開始向敵人開火……

端著步槍進攻的日軍成片倒下……

陳長河和警衛連的戰士們則分別躲在山溝里、大樹后和巨石旁,同時向敵軍開火。他們有的朝日軍開槍,有的往日軍人群中投擲手榴彈,陳長河也不時舉起手槍向日軍射擊……

日軍仍如潮水般,從北面的山坡上往山坳里涌來……

陳長河回頭看了一眼機關人員撤退的方向,見已看不到人影了,才大聲喊道:“同志們,咱們邊打邊往南邊山上撤,把敵人引開。”

戰士們都邊打邊回答著:“明白!”

莊偉打了一梭子子彈,也大聲回答:“明白!”

陳長河吃驚地望著莊偉,喝問道:“你怎么沒跟大部隊走?”

莊偉沖著陳長河憨笑道:“嘿嘿,我很久沒參加戰斗了,想過過癮?!彼麆傉f完這句話,一顆子彈就把他的帽子打飛了,他趕快彎下腰,抱著機槍向南山上撤退……

39.南山山崖上。

[音樂起……

陳長河、莊偉邊不時回頭向追擊的日軍開槍射擊,邊撤退……

陳長河剛撤到山崖頂,就被日軍打斷了腿,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莊偉撤到山崖頂時,打完了最后一粒子彈……

日軍邊喊叫著“抓活的,別開槍”,邊如群狼般端著槍,把陳長河、莊偉圍了起來……

莊偉回頭望望身后,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懸崖。他知道最后的時刻到了,轉回頭來大義凜然地對陳長河說:“陳主任,你放心,我不是孬種。既然敢當兵打鬼子,我就不怕死。如果有來生,18年后我還會和你一起打鬼子的!”說完,他舉起機槍,在石頭上摔碎,然后縱身跳下了懸崖……

陳長河雙手撐在背后的地上,難過地閉上了眼睛,兩滴淚水從他的眼角緩緩流出。少頃,他又睜開眼睛,怒視著面前的日軍,大聲罵道:“狗日的,我的戰士都寧死不當俘虜,難道我會當你們的俘虜嗎?妄想!”說完,他從衣兜里掏出一支香煙,點燃后大口吸著,用蔑視的目光注視著周圍的日本兵……

一群日本兵都你瞧我、我看你,沒有人敢再往前走一步……

陳長河鎮靜地在地上掐滅了手中的煙蒂,微笑著,抬起右手向日本兵招了招手,示意讓他們走近點……

日本兵猶豫了片刻,還是端著槍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幾步……

陳長河突然從背后摸起手槍,“叭叭叭”放了三槍,打死了三個日本兵,然后瞄準自己的頭,隨著“叭”的一聲槍響,他倒在了荒草萋萋的地上……

日軍嚇得持槍連連倒退著……

夕陽西下的天空,丹霞如血……

被晚霞映紅的河水在靜靜流淌著,那“嘩嘩”的流水聲像是在哭泣……

[音樂停。

40. 胡家莊抗大一分校司令部。

遠處炮聲隆隆,槍聲密集……

繁忙的司令部院內,所有人的出出進進都是一路小跑……

訓練部副部長閻濟生急匆匆走進司令部院內,快步走進了堂屋……

屋內,已站著項振國、漢斯·希伯和幾位八路軍干部。周耀晨見閻濟生走了進來,便招呼道:“閻濟生,就等你了。好!現在咱們開一個緊急軍事會議?!彼闷鹨桓虠U,指著掛在墻上的“大青山作戰地圖”說,“據偵察員報告,今天拂曉,日軍調集了近萬兵力,從北面、東面、南面向我撲來。西面雖然沒有日軍,他們卻安排了劉黑七的近萬人馬堵截我們。目前的情況是,我抗大一分校的一千余名指戰員,已全部被敵人包圍?!?/p>

閻濟生著急地說:“可我們抗大的學員都是非戰斗人員,一百個人里也就十幾個人有槍械,又大都沒有參加過戰斗,雙方力量懸殊這么大,這仗怎么打?”

項振國說:“再難,我們也得突圍,不能等著當俘虜?!?/p>

“是的?!敝芤拷舆^項振國的話說,“我們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但這些學員大部分都是各部隊挑選出來的精英,很多人已經是排級或連級干部了,他們都是我軍的寶貴財富。所以,我們要盡最大努力突出重圍,保護好這些干部。大敵當前,我和項政委一致認為:這次突圍的最佳方向是西面,因為那里雖然有劉黑七的隊伍把守,但相對來說,他們的作戰能力差,我們只要集中火力,就能打退他們,撕開一個突圍口。”

閻濟生:“周校長,大家該干什么,你就下命令吧!”

周耀晨威嚴地環視了一下面前的人,略提高聲音說:“警衛連、偵察隊。”

警衛連長和偵察隊隊長一同立正回答:“到!”

周耀晨:“我命令你們,立即搶占胡家莊的南山。要死死咬住敵人,絕不能允許他們再往前靠近一步!”

警衛連長和偵察隊隊長一同回答:“是!”

周耀晨:“五大隊大隊長來了嗎?”

一位八路軍干部上前一步立正道:“報告首長,五大隊大隊長正在石溝村指揮戰斗,特派我來領命?!?/p>

周耀晨:“好,你聽著:我命令五大隊快速搶占李行溝和南北陡山的制高點,掩護學員突圍。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撤出陣地。”

那位八路軍干部立正答道:“是!保證一字不漏傳達給大隊長。”

周耀晨又沖著閻濟生說:“訓練部副部長閻濟生?!?/p>

閻濟生立正回答:“到!”

周耀晨:“我命令你帶領作戰部和警衛連,掩護機關人員越過西面的大沙河,向西蒙山方向突圍。記住,你們就是打沒了人,也要保證機關人員渡過大沙河?!?/p>

閻濟生答:“明白!請首長放心,就是剩下最后一個人,我們也會掩護機關人員突圍的!”

周耀晨換了略微和藹的口氣說:“同志們,這次突圍戰的任務十分艱巨,上級領導要求我們,要團結一致,抱定必勝的決心,突出大青山,去西蒙山與大部隊會合。為了減少傷亡,也可以化整為零,與敵周旋。對于那些掉隊的同志,可以暫時化裝成老百姓,到沂蒙老鄉家隱藏??傊顟K烈的搏殺正等待著我們。但我們是革命戰士,不能當孬種,要盡一切努力,沖出敵人的包圍圈。行動吧!”

所有參加會議的人員陸續走出屋,只有漢斯·希伯仍站著不動。待其他人走出屋后,漢斯·希伯問:“周校長,你還沒給我下達任務呢!”

周耀晨“哈哈”笑道:“你的任務就是緊緊跟在我身邊,好好活著。”

漢斯·希伯不解地問:“好好活著,這算什么任務?”

周耀晨認真地說:“目前對你來說,這就是最大的任務。希伯同志,你來抗大一分校雖然時間不長,可你在《大眾日報》上發表的文章我都看了,視角獨特,見解深刻,都是難得的好文章呀!所以,你要好好活著,為我們寫更多的好文章。你快去準備一下吧,一會兒跟著我突圍。”

漢斯·希伯立正打了個敬禮,說了聲“是”,也轉身走出了屋……

周耀晨急躁地解開上衣扣,在屋里徘徊了幾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說:“對了,項政委,還有一件事需要你親自去辦:陳玉蘭同志還沒回山東分局,她已有8個月的身孕,是沒辦法隨大部隊突圍的。你安排人送她去于大娘家,讓她在老鄉家安心生孩子。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沒法向許峰同志交代?!?/p>

項振國長嘆一聲說:“我本來已安排兩個戰士送她去于大娘家,可她不放心大崮山上的軍需庫,半路上改道去了大崮山。”

周耀晨說:“也好,那里有我們的一個獨立團守著,比大青山安全。”

項振國從衣兜里掏出一包香煙,遞給周耀晨一支,各自點燃后,深深吸了一口,說:“老周,我打算去東柱子莊一趟?!?/p>

周耀晨驚愕地望著項振國問:“那里不是劉黑七的巢穴嘛,你去干什么?難道你想投奔劉黑七?”

項振國說:“嗨,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咱抗大一分校來沂蒙山區后已培養了一萬余名學員,有一個當叛徒的嗎?沒有!何況我還是政委。我的意思是,如果劉黑七能幫助咱,咱們就有把握從大沙河突圍出去。所以,我打算去找他談談,爭取能讓他放咱一馬。”

周耀晨說:“可劉黑七是個什么東西?他腳踩兩只船,一邊是國民黨新編36師的師長,另一邊還擔任著日本皇協軍的司令,他怎么可能幫助咱們呢?”

項振國胸有成竹地說:“這個劉黑七雖然壞事干盡,但聽說他是個孝子,最聽他娘的話。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以他娘的名義,去與劉黑七談判,逼他就范!”

周耀晨點點頭說:“嗯,這倒也是個辦法。只是,你去見劉黑七是深入虎穴,太危險。還是派別人去吧!”

項振國說:“這個劉黑七,光替身就有好幾個。別人去,恐怕見不到真人??扇绻俏胰ィ鸵欢〞墩嫒莸摹!?/p>

周耀晨不解地問:“為什么?”

項振國說:“劉黑七有個名叫丁香香的七姨太,是江蘇邳州人,和我是一個村。我沒參加革命之前,曾經救過她一命。我通過這個女人,一定能見到劉黑七!”

周耀晨深深吸了一口煙,略猶豫片刻,將煙蒂丟在地上用腳踩滅,說:“好吧,那就快行動吧!噢,咱們抗大還有幾根金條,你全部帶著,那個劉黑七是個見錢眼開的家伙,肯定能用上。如果我們能突圍出去,就在大沙河西邊的洋山會合?!?/p>

項振國起身說:“好,那我去了?”

周耀晨緊緊握住項振國的手,叮囑道:“一定要小心!”

項振國答應著,匆匆走出了屋……

周耀晨望著項振國的背影,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地說了聲“我的眼睛又看不清了”,然后沖著屋外喊道:“李琳?!?/p>

衛生員李琳邊答應著“到”,邊走進了屋。

周耀晨:“快給我洗一下眼睛?!?/p>

李琳打開藥箱,取出工具為周耀晨洗眼睛……

周耀晨趁李琳給他洗眼睛的空暇,關心地問:“小李,敵人已經把我們包圍了,你說咱們還能沖出去嗎?”

李琳:“有你親自指揮,一定能突出重圍!”

周耀晨意味深長地說:“這一次,恐怕有點兒困難了……”

41.一組過渡鏡頭。

在大古臺南山上,一挺機槍正“噠噠噠”向日軍掃射著……

炮聲隆隆,有炮彈不斷在我軍陣地炸響……

陣地上已有很多八路軍戰士倒在了戰壕里……

幾位受傷的八路軍戰士仍在向敵人陣地投擲手榴彈……

在李行溝山頭,八路軍戰士正與一擁而上的日本兵拼刺刀……

在胡家莊抗大一分校司令部門外,一千多名男女抗大學員已集合好,列隊聽周耀晨下達命令,只見周耀晨一揮手,學員們便開始跑步向村外撤退……

42.費縣東柱子村圍門外。

圍門外,戒備森嚴。十幾個身穿國民黨服裝的人,正把守著圍門。一身商人打扮的項振國剛走到門口,一個守門的小頭目就上前攔住,說:“喂喂喂,你是哪個廟里的神,怎么敢招呼不打就往圍子里闖?”

項振國忙賠著笑著說:“這位兄弟,我是劉師長七姨太的親人,專程從邳州老家來看她,麻煩你給通報一聲。”

小頭目傲慢地咂著嘴說:“我們七姨太可不是誰都能見的,你是她什么人?”

項振國從衣兜里掏出一把木梳子和四塊銀圓,遞給小頭目后說:“論關系,她得叫我聲哥,但實際上比親哥哥還親。你把這把梳子送給她,就知道我是誰了?!?/p>

小頭目接過木梳子和銀圓,急忙把銀圓裝進衣兜里,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項振國,仔細搜了一下他的身,沒發現帶武器,才說:“好吧,我帶你去通報一聲?!闭f完,帶著項振國往圍門里走去……

43.丁香香的住處。

這是一戶瓦屋四合院,大門樓雖然不大,門兩旁卻也有兩個國民黨兵在站崗。項振國正站在門口察看著周圍的一切,從門里突然走出一位身穿旗袍、打扮十分妖艷的漂亮女人,她就是丁香香。她快步走到項振國的面前,邊親熱地拉著他的手嬌聲嬌氣地說:“表哥,你還沒把我這個妹妹忘了???快到家里坐,快到家里坐!”

項振國跟著丁香香走進院子,進了堂屋,在一把太師椅上坐下后,丁香香說:“表哥,那年我滑冰掉進了河里,多虧你冒死救了我的命。大難不死,我曾想嫁給你,報答你的大恩,才送給你一把梳子。你知道,按照咱家鄉的風俗,送梳子是私訂終身、愿與你白頭偕老的意思。可你帶著梳子離開家鄉后,就再也沒有了任何音訊。我等了你一年又一年,最后還是做了人家的七姨太。”說到此,她似乎很傷心,用手絹開始擦眼淚……

這時,一位丫鬟端著一杯茶水走進來,放在了項振國身旁的八仙桌上。項振國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茶,恭維道:“香香,你現在過得也挺好呀,成了師長的太太。如果真跟了我,你還真過不上這么好的日子?!?/p>

丁香香輕嘆一聲說:“唉!誰的鞋擠腳誰知道,可別說日子過得好不好,這兵荒馬亂的,我也是混一天少一天。表哥,我知道你不是專門來看我的,找我肯定有事,就痛快地說吧,我會盡力幫你辦的!”

項振國點燃一支香煙吸著,故作輕松地說:“也沒有什么大事,就是有一筆買賣上的事,需要劉師長打個招呼??晌也徽J識劉師長,想請你幫忙引薦一下。”

丁香香爽快地說:“這好辦,我安排下人準備一桌菜,讓他來吃飯,你們不就能見面了嗎?”

項振國贊同地點點頭說:“嗯,這個辦法好!”

44.在南澇坑的一片山坳里。

槍聲密集,炮聲隆隆。

周耀晨正指揮著部隊向大沙河挺進,漢斯·希伯一直跟在他身后。突然,周耀晨發現正行進的隊伍不走了。他急忙詢問:“部隊為什么停止不前?”

辛煜從前面跑來:“報告周校長,前面發現了大批我們的人。”

周耀晨問:“是哪個部隊的?”

辛煜答:“說是山東分局、戰工會和115師的機關人員。”

周耀晨又問:“有多少人?”

辛煜答:“有三四千人?!?/p>

周耀晨立即焦躁起來,自語道:“壞了,看來史峰的情報沒送到。他們也是非武裝人員,這下突圍就更困難了。”略沉思片刻,對辛煜說,“走,到前面看看?!笨蓜傋吡瞬贿h,他發現甄露正挺著大肚子站在隊伍里,便嚴厲地問辛煜:“辛煜,這是怎么回事?學校司令部不是要求所有病號和孕婦都就地隱藏嗎?你們姊妹劇團為什么不執行?”

辛煜委屈地解釋道:“甄指導員的愛人也在突圍的隊伍里,她堅持要與丈夫一塊突圍,我怎么勸她都不聽。”

周耀晨生氣地說:“胡鬧!這是突圍,不是去趕集。現在也沒有辦法送她去隱藏了,你們照顧好她!”

辛煜響亮地答:“是!”

這時,趙永強、袁大軍等人從前面走了過來,相互敬過禮后,趙永強說:“周校長,我是115師的參謀趙永強,這位是司令部五科科長袁大軍。我們奉羅榮桓書記、陳士榘參謀長的命令,率領三千余名機關人員與抗大一分校的學員會合?!?/p>

周耀晨著急地說:“我們已經被敵人包圍了,你們怎么也跑進包圍圈了呢?”

趙永強說:“我們來之前,大青山一帶并沒發現敵情。周校長,你是不是誤判了敵情,把小股敵人的騷擾,當做強敵的侵犯?”

周耀晨激動地說:“據我的人報告,東面、北面和南面有數千日軍正向我撲來,西面有劉黑七的數千匪徒把守著大沙河,怎么可能是誤判呢?”

袁大軍見兩個人要爭吵起來,忙岔開話題說:“周校長,我們來的時候,首長特別叮囑說……”他的話還沒說完,幾枚炮彈就突然在不遠處爆炸了……

周耀晨對趙永強和袁大軍說:“你們趕快向西突圍,我安排掩護!”

袁大軍答應著,剛轉身要走,趙永強冷冷地說:“周耀晨同志,你想讓我們這三千多機關干部都當逃兵嗎?你錯了,這些人都是首長身邊的優秀干部,沒有一個怕死的?!闭f到此,他對袁大軍說,“袁科長,立即組織機關人員投入戰斗,誰敢擅自撤退,按背叛革命處理!”

袁大軍猶豫著:“趙參謀,這……”

趙永強厲聲喝道:“執行命令!”

袁大軍很勉強地答應了聲“是”,便隨趙永強向隊伍前面走去……

周耀晨注視著趙永強、袁大軍遠去的背影,憂心仲仲地自言自語道:“這樣撤退,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

45. 丁香香的住處。

項振國與丁香香正坐在屋里聊著,屋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喊叫:“劉師長到!”隨之,一位身著國民黨少將軍銜的中年人走進了屋,他就是假劉黑七。他進屋后笑哈哈地說:“夫人,聽說你的老家來客人了?!?/p>

丁香香瞥了一眼來者,愛答不理地說:“是我表哥。”

假劉黑七熱情地與項振國握了握手,說:“鄙人公務繁忙,一直沒能抽出時間去看望邳州的親人,勞駕表哥來看我們,我是既高興又慚愧呀!”

項振國也寒暄道:“劉師長客氣了,我登門拜訪,一是看望小妹香香,二則也是有事相求。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嘛!”

假劉黑七“哈哈”大笑著,各自落座后,假劉黑七掏出香煙遞給項振國一支,項振國擺擺手,從隨身帶來的背褡子里掏出一桿旱煙袋,故意在假劉黑七面前亮了亮說:“我更喜歡這個?!比缓筠羯弦诲伜禑?,點燃后吧嗒了兩口,故意說,“還是劉師長老家的煙有勁!”

假劉黑七并無什么特別反應,只是點燃一支香煙說:“表哥,你有什么事需要兄弟我幫忙的,就直說吧!”

項振國將煙鍋在鞋底上磕了磕,順手把煙袋放在了桌子上,微微笑著,用戲弄的腔調說:“我的事,你這個假劉師長能辦得了嗎?”

假劉黑七尷尬地辯解著:“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會是假……假的呢?”

還未等項振國說話,丁香香就呵斥道:“滾!快滾回去,把劉黑子給我叫來,就說我娘家來人了,他要是再不露面,老娘就死給他看!”

假劉黑七忙站起來,點頭哈腰地說:“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小的這就去請劉師長來!”說完,急匆匆出了屋……

項振國拿起背褡子,搭在肩上,說:“香香,這么多年沒見,你變了。你不想幫我,也用不著弄個假劉師長來應付我呀!我走了,不為難你了?!?/p>

丁香香忙追到屋門口,拉住項振國,委屈地說:“表哥,你別生氣呀!這不是我的意思,都是那個該死的劉黑子,整天疑神疑鬼的,唯恐別人把他暗殺了,所以才弄了些替身代他出頭露面。沒想到,我老家來人,他也讓替身出面接待,哼!我饒不了他!表哥,你就給妹妹留點面子,別再生氣了。怎么著,也得吃了飯再走?!?/p>

項振國輕嘆一聲,又回到太師椅子前,放下身上的背褡子,坐下后又摸起煙袋,摁上一煙鍋旱煙,點燃后悶悶不樂地吸著……

46. 在南澇坑的一片山坳里。

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之后,硝煙還未散去,周耀晨便直起腰,舉起望遠鏡察看敵情……

數百日軍已從不遠處的北山上,邊開槍邊向山坳方向進攻……

山坳里不斷有八路軍中彈倒下,李琳在忙著救治傷員……

周耀晨萬分著急地嘆了口氣,急步往前走去……

趙永強揮舞著手槍對正在射擊的八路軍指戰員喊叫著:“同志們,給我狠狠地打,我們一定要打退這些日本鬼子!”

周耀晨帶著幾個警衛走過來,對趙永強說:“趙參謀,機關的人員和我們抗大一樣,大部分人都沒有槍械,我們不能與敵人硬拼,必須立即往西撤退,再不撤就來不及了?!?/p>

趙永強冷笑道:“周校長,你管好抗大的人就行了,這些機關人員不用你管?!?/p>

一直站在趙永強旁邊的袁大軍說:“趙參謀,你忘了嗎?咱們臨來時,羅榮桓書記和陳士榘參謀長都有指示,讓我們與抗大一分校會合后,把所有人員都交給周耀晨同志統一指揮,周校長對所有人都是有指揮權的!”

趙永強大聲呵斥道:“袁大軍,用不著你多嘴。”

周耀晨強壓住內心的憤怒,質問道:“趙參謀,如此重要的指示,你為什么不傳達?”

趙永強尷尬地支吾道:“這個……戰事緊張,我還沒來得及傳達?!?/p>

周耀晨突然用手槍頂住趙永強的腦門,怒聲吼道:“趙永強,你這個人有私心。為了爭奪指揮權,竟然害得這么多指戰員搭上了性命,老子斃了你!”

袁大軍忙摁下周耀晨舉槍的手,勸道:“周校長,你冷靜點?!?/p>

周耀晨對身邊的警衛員一揮手,說:“來人,把他給我綁了!”

趙永強咆哮著:“周耀晨,你敢!我是山東分局和115師首長派來的,你敢綁我,你就死定了!”

周耀晨對正猶豫的警衛員喊道:“還不動手!”

兩個警衛員一擁而上,先卸了趙永強的手槍,然后把趙永強的兩只胳膊扭到背后,用繩子捆綁了起來……

周耀晨對袁大軍說:“袁科長,從現在開始,所有人聽我的指揮。我命令,你立即帶領女戰士和沒槍的男同志往西突圍,凡有槍的指戰員都留下來打掩護!”

袁大軍立正敬禮道:“是!”然后,他朝正在炮火中亂跑的指戰員喊道,“周校長命令:女戰士和沒槍的男同志,立即跟著我往西突圍!”

許多人開始跟著袁大軍往西跑……

周耀晨又大聲喊道:“有槍的同志都留下來打掩護,瞄準敵人,給我狠狠地打!”

留在陣地上的指戰員都舉起槍,猛烈向敵人射擊……

47.“七仙女酒樓”門口。

劉黑七邊從酒樓里往外走,邊與幾位妓女告別。一位打扮妖艷的妓女嗲聲嗲氣地說:“劉師長,有空再來喂妹妹吃糖啊!”劉黑七爽快地答應著:“好!老子有空再來,一塊喂你們七個仙女吃糖?!比缓蠼舆^假劉黑七遞過來的風衣,邊穿邊不耐煩地說,“你小子還有什么用?這點事都辦不好?!?/p>

假劉黑七點頭哈腰地說:“師長,那個邳州商人的眼睛很厲害,我沒說幾句話,他就認出我是假的了。”

劉黑七整了整風衣,說了聲“走,去見見七姨太的這位表哥”,便大步走出了七仙女酒樓……

48. 丁香香的住處。

劉黑七在眾警衛人員的護送下,急匆匆走進丁香香的住宅大門口,進了院門后就大聲嚷嚷著:“這是哪位貴客光臨?還得俺親自接見?!边M屋后,丁香香忙笑瞇瞇地迎上前,扶著他的一只胳膊,嬌聲嬌氣地說:“喲,師長,你總算給了我點面子,親自來了。你若不來,可讓我的臉往哪里擱呀!”

項振國站起來,握住劉黑七伸過來的手,冷淡地叫了聲:“劉師長?!?/p>

劉黑七仔細打量著項振國,他臉上的表情突然一驚,問:“你是……”

丁香香柔聲說:“這是邳州的咱表哥呀!”

項振國卻微微笑道:“劉師長,你應該知道我的名字。我是八路軍抗大一分校的政委——項振國?!?/p>

劉黑七立即后退兩步,拔出手槍瞄著項振國說:“你好大的膽,竟敢獨身闖入老子的地盤,看我不油炸了你!”

丁香香也驚愕地問:“表哥,你不是買賣人嗎?怎么又成八路了呢?”

項振國“哈哈”大笑著,回到太師椅前坐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說:“我早就聽說劉師長的脾氣暴躁,發起火來六親不認,果然名不虛傳。怎么說,我也是丁香香的表哥,你怎能如此對待丈人門上的客人呢?”

劉黑七惡狠狠地說:“少廢話,說,你到我的大本營干什么?”

項振國沉穩地說:“來給劉師長報信呀!”

劉黑七問:“八路軍能給我報什么信?”

項振國拿起桌子上的煙袋,遞給劉黑七問:“劉師長,你認識這個煙袋嗎?”

劉黑七接過煙袋看了看,說:“這是我老娘的煙袋,怎么會在你這里?”

項振國從衣兜里掏出一支香煙點燃后緩緩吸著,說:“聽說劉師長是個孝子,我來之前,先去看望了你家老人?!?

劉黑七一聽急了,大聲喊道:“來人,把這個八路軍的政委給我抓起來!”他的話音未落,就有兩個警衛走進屋,要去抓項振國……

項振國大喝一聲“慢著”,然后說:“劉師長,你不想想,我既然敢來,還怕你抓我嗎?可你把我抓了,你的老娘還能平安嗎?”

劉黑七略遲疑了片刻,示意讓警衛出去,然后走到丁香香原來坐的椅子上坐下,掏出一支香煙大口吸著,在思考著對策……

丁香香走到劉黑七的身后,邊替他輕輕揉著背,邊勸道:“要我說呀,你們就該坐下來平心靜氣地談一談,用不著針尖對麥芒。國共還能合作呢,咱都是鄉里鄉親的,怎么就不能合起來做點事呢?”

劉黑七呵斥道:“滾,臭娘們。老子回來再和你算賬!”

丁香香寒著臉,輕輕推了一下劉黑七,說了聲“哼!不識好人歹”,就氣哼哼地走出了屋……

項振國笑著說:“我這位表妹還真被你調教出來了,她剛才說的這番話不俗。我來,就是想與劉師長談合作的!”

劉黑七瞪著一雙賊眼問:“老子與你們八路有什么好合作的?”

項振國說:“哎,話不要說得這么絕嘛!你家老人的覺悟可比你高,她老人家說:不論什么理由,中國人都不能幫著日本人打中國人。而且,她還讓我給你捎句話:為人做事要給自己留條后路?!?/p>

劉黑七不解地問:“怎么留?”

項振國說:“此次圍堵我大青山駐軍,聽說劉師長的36師負責在大沙河以西堵截我們。只要你能放我們的大部隊出大青山,就是在給你自己留后路?!?/p>

劉黑七說:“你說得倒輕巧,我的弟兄領了日本人的軍餉,卻放走了你們,日本人能饒了我嗎?”

項振國說:“劉師長是個聰明人,活人怎么會被尿憋死呢?只要你的弟兄能槍口抬高二寸,不就能向日本人交代了嗎?”

劉黑七大口吸著煙,猶豫著……

項振國從背褡子里掏出一包東西,放在桌子上打開,里面是十幾根金燦燦的金條。他把金條推到劉黑七的面前,說:“當然,我們也不會讓劉師長白幫忙的?!?/p>

劉黑七拿起一根金條在手里輕輕掂量著,仍猶豫不定……

項振國說:“劉師長應該明白,蔣介石滅不了共產黨,日本人就更別想了。你若幫著日本人打八路軍,我們肯定不會饒了你的!”

劉黑七終于下了決心,他把手里的煙蒂猛然丟在地上,用腳碾碎,說:“好吧,我可以命令部隊槍口抬高二寸,但事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49. 大青山某山路上。

袁大軍正率領著大部隊奔跑著……

辛煜穿過人群,找到了姊妹劇團的幾十個人,便問:“你們看見小辛了嗎?”

阮文靜說:“她在后面。”

辛煜止住腳步,在跑過的人群中搜尋著辛瑛。可直到所有人都從自己的面前跑了過去,她也沒看見辛瑛的身影。她著急地邊往回走,邊大聲喊叫著:“辛——瑛——”

突然,從一個山溝里傳來了辛瑛的應答聲:“姐,我在這里。”

辛煜急忙跑過去,見辛瑛正坐在山溝里哭泣,便問:“你不跟著大部隊突圍,坐在這里干嘛?”

辛瑛捧著一雙紅草鞋,哭泣著說:“姐,剛才袁科長告訴我,史峰已經……犧牲了?!?/p>

[音樂起……

辛煜似乎很理解妹妹此時的心情,她蹲下身子,邊替辛瑛擦著眼淚,邊安慰道:“辛瑛,別哭了。姐知道你喜歡史峰,他犧牲了,但還活在我們的心里。走吧,快跟大部隊一起突圍,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p>

辛瑛說:“我不走了!我要等敵人追上來了,殺幾個日本鬼子,替史峰哥報仇!”

辛煜猛然站起來,生氣地說:“你糊涂,就憑你這點本事,不等靠近敵人,就會被鬼子打成蜂窩的。快跟我走!”

辛瑛固執地說:“我不走!”

辛煜從腰里拔出手槍,指著辛瑛怒聲喝道:“辛瑛,你想當逃兵嗎?跟我走!”

辛瑛這才很不情愿地撅著嘴,站了起來……

[音樂停。

50. 南澇坑的山坳里。

漢斯·希伯正趴在陣地上,舉著手槍向敵人射擊……

隨著“砰”的一聲槍響,一個日本兵應聲倒下……

漢斯·希伯有點得意地自語道:“現在我也是真正的革命戰士!”

周耀晨從不遠處跑過來,說:“希伯同志,你怎么沒和大部隊一塊走?”

漢斯·希伯說:“你不是命令有槍的留下嗎?我有槍,應該留下!”

周耀晨哭笑不得地說:“可我也沒讓你留下呀,嗨!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p>

漢斯·希伯笑嘻嘻地說:“放心吧,周校長,我還得把這場突圍戰報道出去呢,不會和鬼子拼命的。”

周純全對身邊的兩名警衛員說:“你們留在這里,保護好希伯同志?!?/p>

兩名警衛員齊聲答應著:“是!”

這時,一顆炸彈在不遠處爆炸了。硝煙未散,周耀晨就沿著陣地往前走,邊走邊說:“同志們,要狠狠地打,一定要打退敵人的進攻!”

51.在一片荒草地里。

數千人都在向一個方向奔跑著……

伴隨著一陣機槍的響聲,撤退的人亂哄哄地全部臥倒在地。槍聲一停下,撤退的人員就馬上四散而逃了……

有的往南邊山上跑,有的就地找地方躲藏,有的則拼命往遠處的村里跑,更多的人仍然往西跑……

辛瑛爬起來,見日軍已追了上來,她便喊道:“姐姐們,鬼子已經追上來了,咱們跑不到大沙河了,不如先找個村莊躲起來?!闭f著,她帶頭向遠處的村莊跑去……

隨之,有17個女戰士也跟著辛瑛往村莊奔跑……

辛煜、阮文靜、馮群芳等人爬起來后,仍跟著大部隊向西跑??蓜偱芰藥撞?,就發現甄露癱在地上不能動了。辛煜立刻止住腳步,大聲喊道:“姊妹劇團的同志都留下,咱們不能丟下甄指導員不管。”

姊妹劇團的人都紛紛跑回來,圍著甄露問:“甄指導員,你怎么了?”

甄露滿頭大汗,雙手捂著肚子,痛苦地說:“我……我可能要早產?!?/p>

阮文靜著急地說:“你不是才懷孕7個月嗎?怎么會生呢?”

甄露有氣無力地說:“你們都快跑吧,別管我了。我跑不到大沙河了?!?/p>

辛煜想了想說:“咱們向貓頭山方向跑吧,那里離火紅峪村很近。我記得山東縱隊第二衛生所就駐扎在火紅峪村,只要到了那里,我們暫時就安全了,甄指導員也可以放心生孩子了。”

團員們都表示同意:“辛團長,我們聽你的,咱們快架著甄指導員走吧!”

阮文靜和另一個女戰士不由分說,架起甄露就往北面走……

52. 大崮山上。

日軍的飛機正在轟炸。伴隨著幾架飛機低空飛過山頂,大崮山上立即響起了一片爆炸聲……

陳玉蘭與幾十位女八路軍戰士正在山洞里躲避敵機轟炸,一位干部模樣的人突然從外面跑進來,急促地說:“同志們,鬼子太多了,我們獨立團快打沒人了,已經頂不住了。咱們趕快從山前突圍,立即行動!”

陳玉蘭問:“劉團長,咱們撤了,那藏在這座山上的兵工廠、彈藥庫、糧庫怎么辦?”

劉團長說:“我已和政委商量過了,能帶的盡量帶走,剩下的全部炸掉,不能留給鬼子?!?/p>

陳玉蘭站起來,穿上一件深色土布褂子,罩著一塊蓋頭布,在一位警衛員的攙扶下,隨著其他人往洞外走去……

53.山洞外。

陳玉蘭走出山洞時,聽見到處都是爆炸聲。她在警衛員的攙扶下,急忙跟隨隊伍往山下跑,但她畢竟是大月份孕婦,盡了最大努力,仍然落在了隊伍的后面。這時,劉團長放慢腳步,說:“陳科長,我安排兩個人抬著你走吧!”

陳玉蘭喘著粗氣說:“這么陡的山坡,抬著擔架根本沒法走。你們先走吧,我慢慢追趕,實在跟不上時,會找地方藏起來的!”

劉團長說了聲“那你多保重”,便加快了步伐……

陳玉蘭又跑了幾步,見其他人都走沒人影了,她便止住腳步對警衛員說:“我要生了,實在跑不動了。你得找個地方把我藏起來,然后去山民家里找個女人來幫我接生。”

警衛員環顧四周,見不遠處有一片小樹林,便扶著陳玉蘭走進了小樹林,找了一個堆滿了枯樹葉的深坑,讓陳玉蘭躺在坑里,他說了聲“你等著”,便向遠處跑去……

一群日本兵正在搜山。他們走近一個山洞口,往洞里丟了個手榴彈,又用沖鋒槍亂掃射了一陣子,才敢進去……

另一群日本兵正往山下走著,忽然聽見遠處的小樹林里有嬰兒在啼哭,便順著嬰兒的哭聲小心翼翼地往前搜尋……

陳玉蘭脫下自己身上的黑布大褂子,將正啼哭的嬰兒包好,輕輕搖晃著,嘴里叨叨著:“寶貝,別哭!媽媽知道,讓你在這里出生太委屈你了??赡氵@樣驚天動地的哭起來沒完,會把鬼子引來的?!?/p>

嬰兒仍在大聲啼哭著……

日本兵端著上了刺刀的槍,把陳玉蘭圍了起來……

陳玉蘭見被日軍包圍了,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想去腰間摸手槍,可她剛生完孩子,身體實在太虛弱了,剛解開手槍套上的紐扣,一個日本兵就沖上來,奪過手槍,然后一腳把她踹倒在枯樹葉上。陳玉蘭掙扎著想坐起來,卻未等坐直身子,幾個日本兵就一齊用槍托往她身上砸去……

54.在獾溝子的山溝里。

周耀晨、漢斯·希伯等人已經撤到獾溝子的一條小山溝里,但仍在頑強抵抗著。當周耀晨打完了最后一粒子彈時,其他人也都紛紛報告:“周校長,我沒有子彈了?!?/p>

漢斯·希伯也打著手勢說:“我也沒有子彈了?!?/p>

周耀晨高聲問:“誰還有手榴彈?”

有幾個戰士回答:“我有!”

周耀晨計算了一下,說:“有這8顆手榴彈,就夠掩護咱撤到大沙河了。請記住,只有當敵人靠近我們時,才能丟手榴彈,明白嗎?”

戰士們齊聲答:“明白!”

周耀晨命令道:“向敵人投一個手榴彈,然后向大沙河方向撤退!”

一位戰士從腰里掏出手榴彈正準備投彈,漢斯·希伯忙走過去說:“給我,我來投。我的身材高,投得比你遠。”

那個戰士笑了笑,就把手榴彈遞給了漢斯·希伯。他接過手榴彈,特意找了一個高一點的地方站著,嘴里嘟囔著:“我要讓這顆珍貴的手榴彈,至少炸死10個侵略者。”說完,他蘊了口氣,猛一使勁把手榴彈投了出去……

周耀晨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他大呼一聲:“危險,快蹲下?!?/p>

[音樂起……

一切都太晚了。隨著手榴彈“轟隆”一聲炸響,“噠噠噠”一串子彈射中了漢斯·希伯,他手捂前胸,踉蹌了幾步,像一座大山似的轟然倒在了陣地上……

周耀晨忙撲過去,抱起漢斯·希伯,急切地呼喊著:“希伯同志,希伯同志……”

漢斯·希伯微微睜著眼睛,嘴角流著血,斷斷續續地說:“我的夫人秋迪·盧森堡……還在上?!戎摇闭f到此,頭一歪,咽了氣……

周耀晨流著眼淚把漢斯·希伯平放在地上,懊悔地握緊了拳頭,猛捶了一下山溝的松土,然后憤怒地命令:“把剩下的手榴彈都投向敵人,為希伯同志報仇!”

戰士們答應著,把剩下的七顆手榴彈全部投向了進攻的敵人……

隨著一顆顆手榴彈在日軍人群中炸響,日軍被炸倒了一片;活著的,也開始往回跑……

[音樂停。

55.一片樹林附近。

伴隨著稀稀拉拉的槍聲,姊妹劇團的20多人仍在奔跑著,但由于照顧甄露,她們跑得很慢……

在距離姊妹劇團的人很遠的地方,隱約可見有十幾個日本兵正在追擊她們……

辛煜后面的馮群芳正跑著,隨著一聲槍響,她的身子突然搖晃了一下,差點倒下。但她很快又站穩了身子,繼續往前跑,只是腳步踉蹌,有點跟不上隊伍,忙喊辛煜:“辛團長,我怎么跑不動了呀!”

辛煜放慢腳步,拉著馮群芳的左手就往前跑,邊跑邊大口喘著粗氣催促道:“跑快點,只要翻過貓頭山的山頭,我們就安全了?!?/p>

馮群芳拼盡全力跟著辛煜跑了幾步,還是癱坐在了地上。辛煜著急地說了聲“快走呀”,就要去拉馮群芳的左胳膊,這時她才發現馮群芳的左手腕已經被打斷了。她吃驚地問:“馮群芳,你掛彩了?”

馮群芳搖晃了一下左手腕,苦笑著說:“剛才我只是感到有人推了我一下,并沒感覺到疼?!?/p>

辛煜堅決地拉著馮群芳的右胳膊,說:“起來,我架著你跑?!?/p>

馮群芳堅定地掙脫辛煜的手,從腰里拔出手槍指著自己的頭說:“別啰嗦了,你快走吧,能跑一個是一個。再勸我,我就自殺!”

辛煜無奈,只好轉身隨隊伍繼續跑……

56.某村頭的柳毅廟外。

一群日本兵正拼命追擊18位八路軍女戰士……

辛瑛跑到廟門口,遲疑了一下,見周圍實在無處藏身,只好進了廟門……

辛瑛后面的17名女戰士,也魚貫而入,跑進了廟門……

一群日本兵追到柳毅廟前,迅速分散,把整個廟圍了起來……

57.柳毅廟里。

女戰士甲向廟外投擲了一顆手榴彈,說:“我沒有子彈了,手榴彈也沒了?!?/p>

其她女戰士都紛紛說:“我也沒有了?!?/p>

女戰士乙跪在神像前,雙手合十禱告著:“柳老爺啊,保佑我們這18個人吧,我們都還年輕呀!”

辛瑛一把拉起女戰士乙,說:“我們都是革命戰士,不能信神!”

女戰士乙緊張地哭著說:“外面有那么多日本鬼子,我害怕!”

年齡略大點的女戰士甲走過去攬著她,說:“別哭,在鬼子面前,不準流眼淚!”

辛瑛看了一眼廟外正在布陣的日本兵,冷靜地說:“各位姐姐,咱們抱在一起唱支歌吧,一唱歌大家就不緊張了。”

女戰士丙贊同地說:“對!咱們就唱《打黃沙會》吧!”

屋外的日本兵還在小心翼翼地朝廟門口逼近,廟里突然響起了一陣沁人心肺的歌聲:

“人人那個都說哎沂蒙山好,

沂蒙那個山上哎好風光。

青山那個綠水哎多好看,

風吹那個草低哎見牛羊……”

兩個日本兵終于迂回到廟門兩側,他們一同往廟里投了兩顆手榴彈,伴隨著手榴彈的爆炸,優美的歌聲戛然而止。接著,兇狠的日本兵又端槍,輪流站在門口向屋里射擊……

廟門口的地上,有一股鮮血緩緩流淌了出來……

58.沂水。日本憲兵司令部的牢房內。

躺在一堆麥穰上的陳玉蘭被孩子的啼哭聲喚醒,她掙扎著坐起來,把孩子抱在懷里,掀起衣襟想喂孩子,可馬上又放棄了。她邊搖晃著孩子,邊流著眼淚說:“寶貝,媽媽沒有奶喂你呀!”

這時,牢門突然被打開了。日本翻譯官走進來,冷冷地說:“陳玉蘭,日本憲兵隊的隊長武山英一要親自提審你,希望你識趣點,該交代的就交代了吧!再和皇軍作對,沒有你的好果子吃!走吧!”

陳玉蘭瞪了日本翻譯官一眼,抱著孩子勉強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向牢房外走去……

59.日本憲兵司令部刑堂內。

陰森、恐怖的刑堂內,擺滿了各種刑具……

兩個赤裸著上身的日本兵,正圍在一座火爐前,燒一把有巴掌大的烙鐵……

武山英一陰沉著臉,坐在一張桌子前,吐著煙圈……

陳玉蘭在日本翻譯官和兩個日軍兵的押解下,走進了刑堂,沿著臺階一蹬一蹬穩步走下來,然后在武山英一對面的一把板凳上坐下。這時,孩子餓得又“哇哇”哭起來……

武山英一換上一副笑臉,走到陳玉蘭的面前,看了看孩子,說了聲“這個孩子是餓了”,然后對日本翻譯官說:“我讓你們給孩子準備的牛奶呢,怎么不送給孩子吃?”

日本翻譯官忙賠著笑臉說:“隊長,我們送了,可她說不讓孩子吃鬼子的……不不不,是不讓孩子吃皇軍的奶?!?/p>

武山英一朝日本兵遞了個眼色,兩個日本兵立即將一旁的一個小方桌抬到陳玉蘭的面前,那上面放著一個裝滿了牛奶的奶瓶,還有一只燒雞、一小盆豬蹄子湯。武山英一笑嘻嘻地說:“快喂喂孩子吧,你也喝點豬蹄子湯,按你們中國人的說法,這個東西喝了能下奶?!?/p>

陳玉蘭看了看奶瓶,又看了看餓得直哭的孩子,輕蔑地直視著武山英一說:“你就不要給我演戲了,該怎么審,就快點開始吧!”

“喲西?!蔽渖接⒁换氐阶雷忧?,雙手撐在桌面上,問:“你叫什么名字?”

陳玉蘭:“我叫中國人。”

武山英一:“那你是哪里人?”

陳玉蘭:“你聽我的口音是哪里人,我就是哪里人!”

武山英一:“看你的氣質和著裝,你不是一般的中國人。你的丈夫是誰?叫什么名字?”

陳玉蘭:“我的丈夫是抗日的?!?/p>

武山英一:“那你是干什么的?”

陳玉蘭:“我是打日本鬼子的!”

武山英一被激怒了,他拍著桌子罵了聲“八格牙路”,然后在陳玉蘭的面前來回踱著步,思考著如何對付這個比鋼鐵還硬的女人。陳玉蘭卻不耐煩地說:“你就是武山英一吧?聽說你有‘殺人惡魔之稱,落到你的手里,我和孩子都沒打算活著出去。還問什么?快點槍斃好了!”

武山英一突然在陳玉蘭的面前止住腳步,冷笑道:“槍斃你?還得賠上一顆子彈哩。”

陳玉蘭:“那就用刀殺!”

武山英一像個無賴似的說:“刀殺?還得用力氣呢!”

陳玉蘭不耐煩地吼道:“那就隨你的便!反正我已抱定了必死的決心,拼上我21歲的生命,讓你們明白,中華民族是不可戰勝的。你們連一個被俘的弱女子都治服不了,怎么可能征服這么大的中國呢?”

武山英一朝站在一旁的日本兵揮揮手,吼叫著:“用刑,用刑,我要用烙鐵撬開她的嘴!”

[音樂起……

日本翻譯官走到陳玉蘭面前,一把奪過她懷里的孩子,丟在了地上,摔得孩子“哇哇”直哭。緊接著,有兩個日本兵架起陳玉蘭,把她摁在地上,另一個赤裸著上身的日本兵拿起爐口上的烙鐵,走到陳玉蘭的面前,將紅紅的烙鐵烙在了她的背上。只聽見她慘叫了一聲,便昏死過去……

武山英一咆哮著:“把她澆醒,把她澆醒!”

另一個赤裸著上身的日本兵提著一桶涼水走過來,猛然潑在了陳玉蘭的身上。陳玉蘭痛苦地呻吟了一聲,蠕動了一下身子,嘴里有氣無力地罵道:“你們這幫……畜生!”

武山英一搬過陳玉蘭剛坐過的板凳,坐在她的面前,得意地說:“怎么樣,這回該老實交代了吧?說,你是干什么的?”

陳玉蘭:“我是打日本鬼子的?!?/p>

武山英一:“你丈夫是干什么的?”

陳玉蘭:“他和我一樣,是殺你們的!”

武山英一被陳玉蘭的傲氣激得暴跳起來,他忽地站起來,摸起板凳就砸向趴在地上的陳玉蘭,然后吼叫著:“給我烙,繼續烙!”

兩個日軍兵把陳玉蘭架起來,拖到爐子前。一個赤裸著上身的日本兵又拿起燒紅的烙鐵,朝陳玉蘭的胸部烙去……

[音樂停。

60.在一條彎曲的山路上。

周耀晨與幾名戰士都騎著戰馬,在山路上飛奔著……

一群日本兵在距離周耀晨不遠處拼命追趕著,有一個日本兵舉起槍來要開槍,另一個軍官模樣的人阻止道:“別開槍,這伙騎馬的人群里有大官,抓活的!”

周耀晨仍騎著戰馬飛奔著,進了一片樹林……

閻濟生等人正埋伏在樹林中,見是周耀晨,立即起身迎上前,喊了聲“周校長”,話音未落,周耀晨就急切地說:“快,把后面的敵人攔住?!?/p>

閻濟生立即命令正站著的指戰員:“都臥倒,等敵人靠近了再打?!?/p>

周耀晨等人騎著馬繼續奔跑……

追擊的日軍也進了樹林……

閻濟生大喊一聲:“打!”隨之,槍聲齊鳴,日軍成片倒下,剩下的部分日軍開始往回跑……

61.在一片荒地里。

馮群芳見姊妹劇團的人走遠了,她掙扎著站起來,走向一堆玉米秸稈,她的左手仍在滴血……

這堆玉米秸稈共有三捆,互相支撐著站在荒地里。馮群芳走過去,彎著身子鉆進去,坐在里面的空隙里隱藏了起來……

一群日本兵追了上來,一個日本兵看到地上有一灘血,便順著血跡找到了玉米堆,大聲喊叫著:“八路的,出來!”

馮群芳看著面前的日本兵,仍不甘心當俘虜。她環視四周,突然站起來,舉起手槍瞄準了那個日本兵,那個日本兵嚇得轉身想跑,可就在這時,馮群芳扣動了槍機,卻發現槍里已沒有子彈了。她趁敵人還沒反應過來,開始拼命往遠處跑??蓜偱芰藥撞?,就被追趕的日本兵抓住了她的棉襖后襟。她仍不屈服,干脆把棉襖脫下來,掙脫了日軍,繼續跑……

日本兵快跑了幾步,還是一把抓住了馮群芳的右胳膊,猛然把她摔倒在地,騎在她身上,舉起手來,照準她的臉“啪啪啪”連打了幾巴掌……

62.貓頭山上的黑松林附近。

辛煜等人正在往貓頭山上跑著,阮文靜突然喊道:“辛團長,敵人快追上來了。”

辛煜回頭一看,已經能看清十幾個日本兵的臉了,她果斷決定:“不行,這樣跑,咱們誰也跑不了。這樣吧,你們先走,我留下打掩護。誰身上有手榴彈,都留給我?!?/p>

甄露說:“帶著我大家也跑不動,我也留下。再說,咱們這些人當中,只有我打過游擊,我知道怎么對付鬼子。”

辛煜猶豫著:“可你……”

甄露態度堅決地說:“別說了,我是指導員,我決定的事,你們無權更改?!?/p>

阮文靜也走到辛煜面前說:“就是把鬼子打跑了,你一個人也沒辦法把甄指導員送到火紅峪村,我也留下吧!”

辛煜無奈地說:“好吧,其他同志把手榴彈留下,趕快往黑松林撤!”

女戰士們把手榴彈分別遞給辛煜、甄露、阮文靜后,都跑進了黑松林……

甄露手握著手榴彈,胸有成竹地說:“大辛、阮文靜,咱們得繼續往貓頭山頂上走,把鬼子引開?!?/p>

辛煜和阮文靜答應著,跟著甄露繼續往山上走……

63.某日軍據點堂屋內。

一群日本兵正圍著一張桌子喝酒,桌子上擺滿了雞魚肉蛋……

坐在一旁的馮群芳因為口渴,便說:“哎,你們聽得懂人話嗎?我流了很多血,渴得厲害,給我點水喝。”

日本兵甲邊啃著一條雞腿,邊端著一碗水走到馮群芳面前,說:“當了俘虜,還這么囂張。要不是看你的小臉蛋長得漂亮,我才不理你呢!”

馮群芳接過碗,“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日本兵甲似乎突然發現了什么,他回到餐桌前,與另外三個日本兵咬了陣子耳朵,突然都奸笑著放下手里的酒杯,離開餐桌,把馮群芳圍了起來……

馮群芳警覺地喝問:“你們要干什么?告訴你們,我可是軍人,你們不能虐待俘虜。”

日本兵甲嬉皮笑臉地說:“你是軍人?可我們是野獸,野獸可不管你是什么。”說完,他帶頭脫去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部,一步步逼近馮群芳……

馮群芳一步步后退著,退到了木床前,再無退路了,她突然舉起手里的碗,在床沿上摔成幾塊,順手摸起一塊碎碗片,刺向了日本兵甲……

日本兵甲慘叫著,捂著流血的肚子連連后退著……

另外幾個日本兵正要撲向馮群芳,她卻舉起碎碗片,猛然劃向了自己的脖子。隨之,她的脖子開始流血……

64.貓頭山半山腰。

辛煜、甄露、阮文靜躲在一塊大石頭后,正在觀察追擊的日本兵的動靜……

十幾個日本兵追到黑松林后,正探頭探腦地欲進黑松林……

辛煜著急地說:“不好,鬼子要進黑松林?!?

甄露說:“得想辦法把他們引到這邊來?!?/p>

阮文靜想了想,機靈地說:“有辦法了,我唱一首歌,他們就過來了。”

辛煜說:“這個辦法好,快唱吧!”

阮文靜潤了潤嗓子,站在大石頭后,高聲唱道:

“人人那個都說哎沂蒙山好,

沂蒙那個山上哎好風光。

青山那個綠水哎多好看,

風吹那個草低哎見牛羊……”

那十幾個日本兵似乎也被這優美的歌聲迷住了,他們忘記了開槍,只是傻乎乎地抱著槍,朝唱歌的地方走來……

甄露贊嘆道:“多美的歌聲啊,可惜沒時間聽了,敵人走近了?!闭f完,她打斷阮文靜的歌聲,大喊一聲“打”,帶頭投出去一顆手榴彈……

手榴彈在日本兵中間爆炸了,有兩個日本兵被當場炸倒身亡……

辛煜也站起來,投出了一顆手榴彈……

手榴彈再次在日本兵中間炸響,又炸死了兩個日本兵。剩下的日本兵分散到山路兩旁,邊開槍還擊,邊迂回前進……

甄露又拿起一顆手榴彈,正欲投彈,突然感到腹部一陣劇痛,舉起的手又放下來,雙手捂住了腹部。就在這時,一串子彈射了過來,擊中了她的胸部,她搖晃了幾下身子,倒下了……

阮文靜又丟出了一顆手榴彈……

辛煜跑到甄露的身邊,搖晃著她的身子喊叫著:“甄指導員,甄指導員?!?/p>

甄露雙眼緊閉,嘴角和鼻孔都流出了血,沒有任何反應……

辛煜憤恨地站起身,罵道:“這些畜生,一下子打死了娘倆?!闭f完,她舉起一顆手榴彈,拋向路邊的日軍,炸倒了幾個日本兵。當她再次舉起一顆手榴彈準備投向躲在巖石后的敵人時,一聲槍響,子彈首先打在了她的小腹部;就在她雙手去捂小腹部時,又一陣槍響,她的兩條腿上的膝蓋骨被子彈打中,一腚坐在了地上……

阮文靜見此,瘋了似的連續向敵人投去三顆手榴彈,又炸死了幾個鬼子,還剩下四、五個日本兵不敢再追擊了,都抱頭鼠竄,往山下跑去……

阮文靜走到辛煜面前,說:“鬼子跑了,咱可以放心走了?!?/p>

辛煜雙手捂著膝蓋說:“我的雙腿都斷了,走不動了,你自己走吧!”

阮文靜固執地流著眼淚說:“甄指導員已經犧牲了,咱們姊妹劇團不能沒有你。你先等一會,我去把甄指導員埋了,就來背你去火紅峪村?!闭f完,她走到甄露的遺體前,兩手插進她的胳肢窩里,把她拖進不遠處的一個深坑里,在附近拔了些干紅草,蓋在了甄露的遺體上,然后站起來深情地說,“甄指導員,你喜歡我新寫的那首歌,可你沒能聽完。我就把新寫的第二段唱給你聽吧!”這樣說著,她又含淚唱了起來:

“光吃那個軍糧哎不打仗,

一心那個一意哎要投降。

勾結那個鬼子哎來掃蕩,

奸淫那個燒殺哎喪天良……”

65.一組過渡鏡頭。

伴隨著《打黃沙會》優美的旋律,阮文靜背著辛煜,艱難地在山路上行走著……

阮文靜背著辛煜走到一個山洞前,她累得實在走不動了,就把已經昏迷的辛煜背進山洞,放下后又走出了山洞……

阮文靜正在山路上行走著,突然聽到身后有說話聲,立即躲進路邊的草叢里。這時,那些剛才躲進黑松林的姊妹劇團的團員走了過來。阮文靜看清她們后,又從草叢中走出來,迎了上去……

在火紅峪村村頭一棵大樹前,阮文靜等女戰士用擔架抬著辛煜,往村里走去……

66.昏暗的牢房內。

陳玉蘭撕下胸前包扎傷口的一塊白紗布,縫了一頂小白帽,又從自己的紅內衣上撕下一塊紅布,疊了個小五星縫在帽子上,然后戴在了女兒的頭上……

日本翻譯官打開牢門,和武山英一一同走了進來。日本翻譯官遞給陳玉蘭一個裝滿牛奶的奶瓶,賤笑著說:“武山英一少尉看你來了,他想和你好好談談,還給孩子帶來了牛奶?!?/p>

陳玉蘭接過奶瓶,“啪”的一聲摔在墻上,說:“要殺就殺,我與自己的敵人有什么好談的?”

日本翻譯官呵斥道:“別給臉不要,天底下還有你這么狠心的母親,竟然想活活餓死自己的孩子。”

武山英一擺擺手,示意日本翻譯官住嘴,然后他輕嘆一聲說:“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八路的什么干部,但對你的人格我十分敬佩??墒俏疫€是想最后勸你一次,人生在世不能太死心眼。你只有21歲吧?這是比櫻花還美麗的年華,你怎么忍心就這樣離開人世呢?何況還有剛剛出生的女兒等待你去撫養。”

陳玉蘭說:“我是不想死,更不愿讓孩子陪著我去死,可我更不愿像豬狗一樣卑賤地活著。既然落進了你們的手里,我就要拼上自已的性命和孩子的血肉讓你們明白:中國人的骨頭是硬的,你們想征服這樣的民族是辦不到的!”

武山英一激動地抽搐了一下滿臉的橫肉,強忍著惱火說:“也許你的話是對的??墒?,如果我明天就把你槍斃了,所謂民族、國土又與你有什么關系呢?人永遠都活在現實之中,沒有必要為將來當一個殉道者?!?/p>

陳玉蘭:“可人如果不為理想與信仰活著,與豬狗又有什么兩樣?別再啰嗦了,你的那套處世哲學,在中國人這里永遠行不通。我不想再聽你胡說了,是槍斃還是刀砍,隨你們的便吧!”

武山英一像個泄了氣的皮球,長嘆一聲說:“好吧,我認輸!”

67.落雪的上午。日本憲兵司令部的監獄外。

[音樂起……

寒風呼嘯,大雪紛飛。

監獄門外停放著一溜摩托車和一輛吉普車、數輛軍用大卡車……

武山英一用軍刀撐著地,站在吉普車前,雖然目光很兇惡,神情卻很沮喪……

監獄門兩側站滿了持槍的日本兵……

陳玉蘭在一群日本兵的押解下,戴著沉重的腳鐐,抱著孩子,緩緩走出大門口……

陳玉蘭走到中間一輛大卡車后面,被幾個日本兵拖上了后車箱……

武山英一見囚犯都被押上了車,他招了一下手表示可以走了,然后陰沉著臉上了吉普車……

摩托車首先駛動,隨之其它車輛緊隨其后,緩緩駛動,一同向城外駛去……

[音樂停。

68.飄雪的荒野。

日軍行刑的車隊,像瘋了一樣,響著警笛,在一條路上急馳著……

69.在沂水城西郊的一塊空地上。

陳玉蘭跳下了卡車,在一群日本兵的押送下,冒雪往刑場走來。她的神情安詳,無畏無懼,一頭短發似一面戰旗,在風雪中飄舞著……

刑場周圍已站滿了圍觀的老百姓,他們用同情的目光看著陳玉蘭從自己的面前走過,有的人已經淚流滿面……

一位老大娘流著眼淚,沖著陳玉蘭喊道:“閨女,把孩子留給俺吧!不管是男是女,俺都會把他養大成人的!”

陳玉蘭止住腳步,沖著老大娘感激地點了點頭,說:“謝謝你,老大娘!”說完,看了一眼懷里的孩子,毅然抱著孩子走向刑場……

兩個日本兵架著陳玉蘭來到一棵白楊樹下,讓她背靠著大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陳玉蘭剛坐下,孩子又哭了起來。但她已餓得幾乎哭不出聲,干癟的小嘴,一張一合地翕動著,小眼睛卻奇怪地大睜著,絕望地注視著母親……

[音樂起……

陳玉蘭舉起右手,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然后放進自己的嘴里咬破食指,邊用拇指擠壓著讓其滴血,邊流著眼淚對孩子說:“孩子,你來到世上,沒有吃過媽媽的一口奶,就要和媽媽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了。媽媽對不起你,你就吸一口媽媽的血吧!”說著,她把食指伸進了孩子的嘴里,孩子立即使勁吮吸著……

圍觀的群眾,有的已泣不成聲……

行刑的日軍已經列隊分別站在三名囚犯對面,他們舉起手里的步槍,瞄準了陳玉蘭等人……

武山英一站在一旁,抽出軍刀,舉在半空中,用日語大聲喊道:“準備!”

圍觀的人都用手捂著眼睛,把頭扭向一邊……

武山英一突然落下手里的軍刀,又用日語喊道:“射擊!”

隨著一陣槍響,鏡頭移向高高的白楊樹。那落在樹枝上的鳥兒一哄而散,飛向藍天,向著遼闊的遠方飛去……

[音樂停。

70.火紅峪村。山東縱隊第二衛生所醫療室內。

辛煜躺在一副擔架上,一位軍醫正給她換藥。蹲在一旁的阮文靜握著辛煜的手,說:“也不知周校長他們怎么樣了?”

辛煜說:“聽說犧牲了很多同志?!?/p>

阮文靜咬著牙說:“這些血債,早晚會和日本鬼子清算的?!?/p>

這時,屋外突然傳來喊叫聲:“快跑啊,日本鬼子又來掃蕩了,已經到村東頭了……”

阮文靜一驚,立即對軍醫說:“快,你和我抬著辛團長上山躲一下。”

軍醫答應著,丟下手里的鑷子,和阮文靜一同抬起擔架就往屋外跑……

71.在火紅峪村的小巷里。

阮文靜和軍醫抬著辛煜,跟著逃跑的老百姓,拼命往村外跑……

72. 在一條山路上。

阮文靜和軍醫抬著辛煜走到一塊巨石旁時,辛煜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村莊……

一群日軍已經走出村莊,在追擊著辛煜等人……

辛煜回過頭來,急切地說:“快放下我,你們快往山里撤!”

阮文靜的腳步雖然放慢了,但仍在往前走,邊走邊喘著粗氣說:“要死,咱一塊死。我自己活著回去,不好向陳主任交代?!?/p>

辛煜忽然掏出一把手槍,瞄準自己的頭說:“再不放下,我就自己打死自己?!?/p>

阮文靜和軍醫這才放下擔架,茫然地不知所措……

不遠處的日本兵叫嚷著:“女八路的,抓活的。”

辛煜嚴厲地說:“聽我的命令,你們快跑,快!”

阮文靜和軍醫相互看了一眼,這才很不情愿地把辛煜抬到巨石后,開始往山上跑……

辛煜鎮靜地從被窩里摸出三顆手榴彈,把其中的兩顆放在地上,另一顆夾在腿襠里,從衣兜里掏出一根紅頭繩,一頭拴在被角上,另一頭與手榴彈的拉弦拴在了一起。這一切做完時,一群日本兵已經逼近了她。她不慌不忙地摸起手槍向日軍射擊,可剛打了兩槍,就發現槍里沒有子彈了。她回身舉著手槍在石頭上砸了幾下,把手槍摔壞了,才丟在了一邊。然后,她摸起一顆手榴彈,用嘴咬著拉斷弦,投向了日軍……

手榴彈在日軍人群中炸響,許多日本兵被炸倒了……

辛煜又摸起第二顆手榴彈,這時一群日軍在武山英一的帶領下,已經把她圍了起來,都在持槍瞄向她。武山英一皮笑肉不笑地伸出大拇指稱贊道:“你的,女八路,大大的厲害!”

辛煜用蔑視的眼光斜視著武山英一,顯得十分平靜。

武山英一勸道:“只要你投降皇軍,大大的優待!”

辛煜向武山英一招了招手,讓他靠近點說……

武山英一小心翼翼往前走著,突然辛煜拉斷了手榴彈的弦,投向了日軍。伴隨著手榴彈的炸響,日軍被炸倒了一片……

武山英一的左臂也被炸傷,他手捂著左臂,邊往回跑,邊惡狠狠地叫囂著:“槍斃,快槍斃她!”

[音樂起……

隨著一陣槍響,辛煜手捂胸膛,像一座雕像,倚靠在身后的巨石上。一股鮮血從她的秀發間流出,緩緩流過她的額頭,但她的雙眼仍然大睜著……

天空中,陳長河端著一盤水果說:“大辛,我說過的,等到打敗了小日本,我天天買水果給你吃。現在咱們有水果了,你吃吧,你使勁吃呀!……”

辛煜緩緩閉上了眼睛……

[音樂停。

武山英一和眾日本兵走近辛煜。武山英一惱怒地抓起被子猛然一掀,第三顆手榴彈也“轟隆”一聲爆炸了,在場的日軍立時被炸得血肉橫飛……

73.傍晚。大沙河東岸。

夕陽如血。寬闊的河面上已經結了薄冰……

幾千名八路軍戰士都在河東岸的樹林里站著,等著過河……

周耀晨等人騎著馬飛奔到人群中,飛身下馬,問:“突圍的隊伍怎么在這里窩了疙瘩?”

袁大軍走過來說:“周校長,河對面有大批敵人在堵截,很難沖過去?!?/p>

周耀晨說:“可不沖過去,我們這幾千人一個也跑不了。”

正在這時,閻濟生帶著作戰部和警衛連的人跑了過來……

周耀晨板著臉大聲問道:“閻濟生,你怕死嗎?”

閻濟生不知周耀晨為何此時問這個問題,便如實地答:“報告周校長,我當然不想死?!?/p>

周耀晨似乎對閻濟生的回答很不滿意,不由罵道:“孬種,我撤了你!”

閻濟生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改口說:“當然,如果突圍需要我去死,我不會有半點猶豫的!”

周耀晨贊許地說:“嗯,這還像抗大一分校的人?,F在我命令,由你親自帶領作戰部和警衛連的全體人員,立即在前面打沖鋒,掩護大部隊過河,就是打沒了人,也不準往后退半步!”

閻濟生立正打了個敬禮,說了聲“是”,便回頭喊道:“作戰部和警衛連的同志,準備跟我過河!”

這時,仍被捆著胳膊的趙永強走到周耀晨面前說:“周校長,你讓我也去打沖鋒吧,我要戴罪立功!”

周耀晨贊許地點點頭,對袁大軍說:“給他松綁?!?/p>

袁大軍為趙永強松綁后,他立即走進了打沖鋒的隊伍里。

周耀晨舉起望遠鏡邊觀察著河西岸的情況,邊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項政委與劉黑七談得怎么樣,只能是先派一批人過河試試?!彼畔峦h鏡,對閻濟生說:“你先帶領作戰部和警衛連過河,其他同志等待我的命令?!?/p>

“是!”閻濟生答應著,帶領著一批指戰員開始過河。他們剛走到河水邊,對岸的機槍就“嘟嘟嘟”開始射擊,但奇怪的是,子彈并沒有擊中過河的指戰員……

74.大沙河西岸。

劉黑七邊在河岸下行走著,邊對正趴在河堤上放槍的部下說:“對!就這樣打,槍口抬高二寸。八路也是咱的爺,咱他媽的誰都惹不起。”

這時,假劉黑七跑到劉黑七面前,立正敬禮后慌亂地說:“報告劉師長,武山英一隊長來了?!?/p>

劉黑七驚訝地說:“他來干什么?”

劉黑七的話音剛落,武山英一就在一群日本兵的簇擁下,急匆匆地走過來了。劉黑七急忙立正打了個敬禮,伸出手欲與武山英一握手,可武山英一卻突然拔出軍刀,將刀架在劉黑七的脖子上說:“劉師長,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你的部隊為什么放八路過河?”

劉黑七賠著笑臉辯解說:“我的弟兄正向過河的八路開槍呀!”

武山英一把軍刀插入刀鞘后,又從腰里拔出手槍,沖著劉黑七的頭頂放了一槍,怒吼道:“這樣開槍能打死人嗎?”

劉黑七嚇得縮了一下身子,摸著頭對身邊的假劉黑七說:“傳我的命令,讓弟兄們瞄準了八路再開槍,誰若敢放空槍,老子斃了他!”

假劉黑七答應了一聲“是”,然后便沖著正開槍的士兵喊道:“師長命令,瞄準了八路再開槍,不準放空槍!”

75.大沙河中間。

閻濟生帶領著警衛連剛走到河水中間,敵人的子彈就開始射向他們。隨之,有許多戰士倒在了河水里……

閻濟生大喊一聲:“同志們,沖??!”

作戰部和警衛連的指戰員們邊開槍回擊,邊不顧一切地開始向河西進攻……

敵人的子彈打在了河面上,濺起了一片浪花……

76.大沙河東岸。

幾架敵機從河東岸飛過,開始往下丟炸彈……

炸彈在河東岸的人群中開始爆炸……

[音樂起……

周耀晨大聲喊道:“同志們,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們跑得快不快了??焖佟懿健^河!”

河東岸的數千指戰員,如錢塘江浪潮般,飛奔著涌向河灘,不顧槍林彈雨,拼命往河西岸奔跑……

衛生員李琳的肩上背著衛生箱在奔跑,被周耀晨奪下,丟在了河水里。她愣了一下,繼續跟著人群往前跑……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跑著、跑著,眼鏡掉進了河里,但他沒敢停留,繼續往前跑……

前面打沖鋒的指戰員們邊開槍,邊拼命往前跑……

天空中,敵機已飛到河灘的上空,在不斷往下丟炸彈……

趙永強抱著沖鋒槍,邊掃射,邊跑在了最前面。突然,一顆敵機丟下的炸彈在他的身邊爆炸了,他重重地倒在了河灘上……

后面的人群在奔跑中,也有許多人中彈倒下了……

流淌的河水,已被鮮血染紅……

[音樂停。

77.洋山上的一片開闊地。

殘陽如血……

突出重圍的3000余八路軍指導員已精疲力竭了,他們或三五一群坐在地上休息,或躺在擔架上呻吟,衛生員李琳則正忙著為傷員包扎……

周耀晨獨自坐在一塊巖石上,心情沉重地大口吸著煙……

項振國走到周耀晨面前,說:“周校長,從大青山突圍出來的人數已統計出來了。”

周耀晨急切地問:“多少人?”

項振國說:“不到4000人?!?/p>

周耀晨又問:“犧牲了多少人?”

項振國沉痛地說:“有一千多名同志永遠離開了我們!”

[音樂起……

周耀晨猛吸了幾口煙,突然站起來,走到懸崖邊,迎著狂風,表情凝重地沉思著、沉思著……

78.寂靜的大沙河。

被鮮血染紅了的河水,仍在靜靜流淌著……

蒼涼的大沙河河灘上,尸橫遍地……

在一陣死一般的靜寂之后,從畫外傳來了悲愴的《從愛到恨有多遠》的歌聲……

79.臨沂大劇院音樂廳內。

在交響樂隊的伴奏下,幾位女歌手正動情地演唱著《從愛到恨有多遠》……

白發蒼蒼的阮文靜坐在觀眾席中間,聽著這熟悉的歌曲,她已淚流滿面……

女歌手們還在深情地演唱著……

阮文靜的旁白:“每一個人的生命旅程中,都會不斷地有人離開或進來,那些我們熟悉的人,或許轉眼就消失不見;那些我們曾經刻骨銘心的經歷,終究也會煙消云散。但我總是固執地認為,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忘記70多年前的那場大青山突圍戰,還有那些倒在了沂蒙大地上的戰士們。他們如同夜空中匆匆劃過的彗星,曾經用自己的信仰,點燃了一個民族勝利的希望。因此,我們沒有理由忘記他們的偉岸身影,還有那些用鮮血和生命演繹出的一幕幕悲壯故事……”

女歌手們還在深情地演唱著……

阮文靜的特寫鏡頭漸漸變淡,然后疊印出下列回放畫面:

周耀晨指揮部隊向大沙河突圍(定格)……

推出字幕:“周耀晨突出重圍后,又在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中成為高級指揮員。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晚年病重時,他一直讓自己的頭朝著大青山方向,以此表達對長眠在那里的戰友的思念!”

陳玉蘭與許峰一同騎馬飛奔(定格)……

推出字幕:“陳玉蘭同志犧牲后,東辛莊的于大娘讓兩個兒子去抬回母女的遺體,賣掉了自家的三畝地,為娘倆舉辦了隆重的葬禮,然后將其埋葬在自家屋后的菜地里。1952年黨和政府將陳玉蘭的忠骨移至孟良崮烈士陵園?!?/p>

辛煜與陳長河在河邊漫步(定格)……

推出字幕:“辛煜同志犧牲后,戰友們將她的碎骨和遺物掩埋在距離她犧牲處只有10米遠的鵝頭嶺東坡。1950年,當地政府將其遺骨移至梭莊烈士陵園,后與其丈夫陳長河合葬于華東革命烈士陵園?!?/p>

漢斯·希伯正在舉槍向日軍射擊(定格)……

推出字幕:“漢斯·希伯犧牲后,他的妻子秋迪·盧森堡曾從上海來到大青山吊唁自己的丈夫,爾后只身回到了德國。后曾兩次不遠萬里來到大青山為丈夫掃墓。晚年的秋迪臨離別丈夫的墓地時,特意采了一把墓前的小麥,說:‘我要把這些麥子種到德國的土地上!”

馮群芳舉起碎碗片劃向自己的脖子(定格)……

推出字幕:“馮群芳后被押送到濟南監獄,在那里被地下黨營救出獄。晚年在上海過著三代同堂的幸福生活?!?/p>

阮文靜動情地在演唱《沂蒙山小調》(定格)……

推出字幕:“新中國成立后,阮文靜成為中央戲劇學院副院長。2001年11月18日病逝于北京,享年80歲。”

武山英一正舉起板凳砸陳玉蘭(定格)……

推出字幕:“1947年10月30日,武山英一被作為日本戰犯判處死刑,當天在濟南執行槍決。”

80.在紫紅色的背景映襯下,伴隨著本片的主旋律,推出如下字幕:

大青山突圍部分烈士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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