桁林



〔摘要〕 歷史經驗表明,相對寬松的經濟環境不利于形成“新常態”,相對緊縮的經濟環境才有利于“新常態”的形成。一旦寬松的邏輯(相對寬松的經濟環境)和改革的邏輯捆綁在一起,“新常態”還怎么產生?答案是無從產生。這就是為什么“兩個根本性轉變”只聞樓梯響不見美人歸,二十年來遲遲不落地的根本原因。相對緊縮的經濟環境再配上“壯士斷腕”般簡政放權的決心,將是有效推進“兩個根本性轉變”、促進供給根本改善的一組絕配。有了二十年“兩個根本性轉變”所奠定的產業基礎和市場基礎,再加上打虎立規(威),“新常態”便儼然生成。“新常態”在恰當的時候以恰當的方式表現出來,取得了多年想得而又求之不得的結果,讓我們看到它有可能取得1989-1991年那樣成功的治理經驗。開弓沒有回頭箭,“適應新常態,開創新局面”是必然的選擇,而改革是推動發展的制勝法寶。
〔關鍵詞〕 新常態;兩個根本性轉變;三期疊加;寬松;緊縮;經濟環境
〔中圖分類號〕F1231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769(2015)05-0050-08
一、 “新常態”的主要特征
什么是“新常態”?目前有很多定義,有定義在增長速度上的〔1〕,有定義在產業轉型結構優化上的〔2〕,有定義在人口結構變化上的〔3〕,還有“跨界”定義在打虎立規(威)的制度創新上的〔4〕,不一而足。由于強調的側重點不同,因而有不同的表述方式,如長期穩態的“次高”增速、新的經濟增長方式、新的發展模式、劉易斯拐點、新的政治生態等等,五花八門。不同表述從各自不同方面揭示了“新常態”的重要特征,極大地拓展了 “新常態”的內涵。
但是,無論哪種表述,著眼點都離不開轉變增長方式這一根本點,這是一個必備條件。只有圍繞這個根本點展開,才談得上良性的、可持續的狀態,才能稱之為“?!焙汀靶隆?,如果仍是沿著粗放型的舊有的增長方式發展,面對與日俱增的資源瓶頸、環境污染、勞動力成本上升壓力,勢必難以為繼——既然舊的增長方式難以持久,那就成不了“常態”,更別提“新常態”了。①
盡管“新常態”是2014年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提出來的,但并不意味著它是現在才著手準備的。20年前,黨的十四屆五中全會在討論《“九五”計劃和2010年遠景目標建議》時,便以黨內文件形式正式提出了關系全局的 “兩個根本性轉變”戰略,然而“新常態”的實現需要條件,需要有相應的“雙基”,即產業基礎和市場基礎。正因為有了當年的“兩個根本性轉變”以及其后20年的積累,夯實了“雙基”,“新常態”才有可能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二、相對緊縮的經濟環境才有利于“新常態”的形成
1.“新常態”長期沒能形成的根本原因
“新常態”是“兩個根本性轉變”的目標及其重要成果。既然如此,從提出“兩個根本性轉變”到另一只靴子落地(指“新常態”)花了整整20年時間,這個過程是否顯得過于漫長?
的確如此。然而,如果我們對這20年經濟發展歷程和宏觀調控經驗稍加梳理,便不難發現,這一過程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在這20年里正反兩個方面的經驗都有了,即相對寬松的經濟環境并不利于 “新常態”的形成,而相對緊縮的經濟環境才有利于“新常態”的形成。
“新常態”之所以姍姍來遲,根本原因是很難形成一個相對緊縮的經濟環境——舊的增長方式受不了相對緊縮的經濟環境;沒有相對緊縮的經濟環境,舊的增長方式又沒有了轉型的壓力,根本無法改變。既然舊的不能去,新的就來不了;反過來,新的不能來,舊的也就不會自動離去,這就落入了一種難以自拔的惡性循環和路徑依賴之中,而且這個僵局很難打破。這跟計劃經濟時期“放亂收死”的歷史周期律所遵循的邏輯是一樣的?!?〕
2.從山窮水盡到柳暗花明的“治理整頓”
如何跳出這一邏輯陷阱、打破歷史周期律,達到“新常態”?新舊之間的直通車是沒有的,只能采取迂回包抄的辦法,為此需要做很多前期準備。
回顧過去,不難發現,1992年的放量投資和擴張信貸到了1993年下半年便開始著手收縮,到了1995、1996年時,“軟著陸”的呼聲已經很高?!?〕因此,1995年及時推出“兩個根本性轉變”可謂適逢其時——如果能夠堅持幾年,“新常態”就不難出現。這樣一種判斷并非憑空臆想,而是有史可鑒,這個經驗來自1989-1991年的“治理整頓”。
從1988年開始實行的“治理整頓”其最初的效果并不理想①,反而進一步激化矛盾,成了新的焦點,阻力重重,難以全面推行,更難以深入持久。其中,最突出、最棘手的問題是引爆了“三角債”,將隱性的國有企業、地方財政債務危機顯性化,變成現實危機,結果,國有企業、地方政府成了清理“三角債”的重災區,全國皆然,東北尤甚,以至于作為老國有工業基地的東北地區從那時便開始滑坡,從此再也沒能恢復從前的地位,史稱“東北現象”。1989年“治理整頓”得以順利推進,取得了理想的緊縮效果,并在1989-1991年期間,形成了一個有利于“新常態”的相對緊縮的經濟環境,包括市場對緊縮政策的預期,這對經濟行為起著至關重要的導向作用。
毫不夸張地講,正是相對緊縮狀態重塑了企業的經濟行為,也重塑了市場。舉一個顯著的例子,1989-1991年,社會總需求不足,產能供給過剩,企業壓力很大,盡管有些過度,但是,所有這些矛盾最終卻轉化為企業追求質量和品牌、立足市場制勝的動力。對企業而言,很顯然除此之外別無出路,不存在任何僥幸心理,也沒有機會主義的可乘之機,只能老老實實地立足于市場,開發市場;過去充斥市場、甚囂塵上、泛濫成災的假冒偽劣產品,在相對緊縮的經濟環境下被擠出市場;坑蒙拐騙、以次充好現象趨于銷聲匿跡……而種種逆轉都是悄沒聲息地發生在這三年中,從而根本地改變了產品的品質、市場的品質、競爭的品質。市場的自凈功能、自我淘汰機制、有效競爭原理在這里得到完美詮釋。一句話,它重塑了市場環境。當然,這個過程來得過于雄壯激烈,非得橫下壯士斷腕的決心不可。相比之下,相對寬松的市場環境無異于鼓勵劣幣驅逐良幣,有逆向淘汰機制,使老實人吃虧,無怪乎假冒偽劣產品會滿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