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水ATM 機 電子化取水新舉措

文 夕月

盡管印度經濟在高速發展，但數百萬印度人依然難以獲得清潔水源。在印度首都新德里郊區的一個貧民窟中，10 萬人只有一個水龍頭可用，這個水龍頭每天只開放3 次。據報道，水龍頭距離排水溝不遠，那里散落著垃圾和污物，還有深綠色的泥藻，然而這里是10 萬人的主要水源。近年來，印度政府一直在努力為居民提供足夠清潔飲用水。然而印度人口占全球人口的18%，卻只擁有全球可再生水源的4%，用水需求不斷增長，再加上泄漏和污染等問題，政府要想解決缺水問題任重而道遠。

供水黑手黨見縫插針

在印度首都新德里，每年夏天也會進入嚴重缺水的季節。為了得到干凈的水，人們常常要在為數不多的水龍頭處排隊等候數小時。而這只是印度城市缺水危機的一個縮影。據印度政府數據，目前，1.5億印度人缺乏清潔用水。

不過據美國媒體報道，在新德里，有一批生意紅火的“供水黑手黨”——每天大概有200 輛送水車活躍在新德里街頭，給成百上千缺水的市民送水，雖然他們要價不低，但新德里市民別無選擇。

近年來，外來人口涌入新德里，城市人口數量已經從1991年的900 萬增長到如今的1700 萬，令新德里市政建設不堪重負——由于供水管網損壞嚴重，新德里大約有350 萬人缺水，大多數市民家里每天只通水幾個小時。更讓人頭疼的是，四成新德里居民住在非法修建的房屋內，給他們供水更加麻煩。

供水基礎設施本就脆弱，加上混亂的政府管理，讓新德里市民苦不堪言。在政府難以扭轉缺水的局面下，百姓不由得把目光轉向非法運營的“供水黑手黨”。每年夏天，一些印度新德里高檔社區的居民會直接打電話找“供水黑手黨”。不到一個小時，就有人開著送水車帶來一批非法采集的地下水。據了解，全城每天缺水量高達1.6 億加侖(約合6 億升)，市內民眾無論貴賤，廣受影響。

拉馬南德·夏爾瑪就是一名“供水黑手黨”。他每天從城外的非法水井中取水，向警察行賄，然后進城沿街賣水。夏爾瑪開出的1 升水3 盧比(約合人民幣0.3 元)的價錢對不少印度人來說就是天價。也有的人整車賣，拉一次水600 盧比(約合人民幣61 元)，印度普通民眾同樣難以接受。

被逼無奈之下，有人選擇花1.5 萬盧比(約合人民幣1530 元)自己打井，提取已經受到污染的地下水維持生活。而此舉令新德里地下水位1年內驟降2.75 米，帶來嚴重的環境、社會隱患。

根據聯合國一個環境項目的報告，印度2025年就將跨越“水資源極度緊張”界限。印度現在就已有一些城市必須靠來自周邊環境的水車供水。印度對地下水的使用超過了自然生態能提供的37%。與此同時，毫無節制的灌溉和施肥已毀掉了數百萬公頃的土壤。“水資源極端匱乏”將給印度的工業和食品供應帶來打擊。在如此嚴峻的缺水狀態下，“供水黑手黨”見縫插針的行為也不難想象了。

全新高效的供水模式

在印度的很多地區，不少貧民窟居民只能靠政府派卡車運來的凈水維持生存。就像槽罐車運送石油一樣，凈水每天在固定的時候被運送到各個貧民區。但是，為了不至于讓自己缺水，每天清晨，要8 點上班的人們不得不在凌晨4 點就起床去準備接水。

一方面，印度的一些城市附近的水源已近枯竭，另一方面，有些城市又被無法飲用的污水侵襲。總而言之，能夠入口的水在數量上已經少得可憐。除了印度政府，一些公益組織和商業機構也在為解決當地的飲用水問題不斷做出努力。

2013年，凈水項目組織Sarvajal 找到了一種全新的供水模式。這個組織是2008年由印度社會企業皮拉馬爾凈水供應公司(Piramal Water Private Limited)資助成立的。在梵文里，Jal 的字根意思是“水”，Sarva 的意思是“每個人”，這二字組合而成的單詞Sarvajal 的意思即為“每人皆有水可用”，這就是Sarvajal 創立的宗旨。這家公司利用類似ATM 機的裝置來出售經過凈化處理的飲用水。

但印度窮人還不明白，花錢買清潔水比得病后去醫院要劃算。該項目的負責人Amit Mishra稱，最大的問題是所有人都希望事事免費。為了讓社區居民理解水質的不同，以及為什么要為之付費，Mishra 和其團隊已經召開了不計其數的會議。他們認為，首先要做的是轉變“沒有人愿意買水”的觀念。

“花一些錢喝上干凈衛生的水其實是更省錢的方式”，這是Sarvajal 誕生的初衷。對貧民窟的一些常見疾病追溯根源的話，往往會與不潔凈的飲水有關，人們會為此支付更多的醫療保健費用。設計咨詢公司青蛙設計(Frog Design)與Sarvajal 進行了合作，不僅僅是在產品設計層面上，還包括在當地的研發、運營和推廣。而青蛙設計所推出的這套產品系統就是為了讓人們更方便、快捷地獲得干凈的飲用水，終結送水車這種落后的模式。

要把干凈安全的水通過“自動取水機”送到人們手中，Sarvajal 在此之前要完成一系列的取水、凈水以及運水的工作。

Sarvajal 項目的創始人安南德·沙赫介紹說，他們一般采用當地居住區附近的地下水源，但這種水本質上無法食用，Sarvajal 在每個送水站會用自己設計的一套凈水過濾機采用多個步驟對水進行凈化處理。

這種方式類似于自來水廠的凈水過程。首先，取到的水會被儲存在一個放置在高處的水箱中，以便形成足夠的水壓，然后水被送入其下的過濾凈化組件中，除了過濾去色、活性炭吸去雜質、添加藥水殺菌消毒等步驟外，這臺機器還會利用逆向滲透和紫外線對水進行反復凈化和消毒，以保證這些原本不能入口的水達到飲用標準。接下來，這些水被分裝到干凈的容器里，并運送到各個“自動取水機”的水箱內儲存。

新德里政府目前已經確定了在全市范圍內安裝500 臺“自動取水機”的供水方案。

高大的圓柱形混凝土結構上安裝了太陽能設備，它們將像ATM 機吐鈔一樣自動放水。2013年末，新德里已試點安裝了15 臺。1 分錢可以取4 升水，即使在印度該價格也很便宜。盡管反響遲緩，上千戶家庭已經表示，這對他們的生活帶來了巨大改變，“現在沒壓力了”，“我們隨時都能取水”，當地居民表示。一位婦女稱，在此之前，每天早上醒來都得為水操心，每天的日程都得圍著水罐車轉。現在可以一周24 小時憑卡取水。

社區服務和互聯網的完美結合

過去，在缺乏規劃的區域普遍缺少輸水管道，與水罐車同時到來的是混亂。一些人爬到車頂夠水管，另一些人圍著車推搡、爭吵，不放過每一滴水。緊接著是小沖撞。許多人為水等待多時，各個面露慍色，而每一戶家庭只允許盛4 罐水。而“自動取水機”恰如其分地解決了這些問題。

“雖然一臺過濾機也可以直接連到‘自動取水機’上，但我們覺得更高效的方式是將之作為樞紐，通過送水車運水，使它同時能為30 至50臺‘自動取水機’工作。”沙赫說。

更類似ATM 機的是，Sarvajal 的“自動取水機”采用了刷卡取水的方式。人們可以向Sarvajal購買IC 卡，并進行充值，要取水的時候，只要帶著卡和桶就行了。沙赫覺得，要滿足人們隨時隨地都能買水的需求，這種儲值IC 卡的模式相對來說是最理想的。“一方面，這樣做更安全。因為沒有現金交易，所以也不用擔心有人破壞‘自動取水機’搶錢。另一方面，IC 卡便于人們按需取水，也方便我們統計數據，根據人們的需求及時調整服務。電子化也能保證水的存儲能夠更干凈。”

此外，Sarvajal 還采用了物聯網技術，為凈水過濾設備和“自動取水機”添上了遠程監控裝置。這樣一來，這兩組裝置就能實時反饋設備的運轉情況。一旦凈水過濾設備出現運轉異常或水質下降了，它就會立刻通知Sarvajal 派遣工作人員前去維修。而“自動取水機”在剩余水量低于一定標準時，也會不斷提醒水站快去加水，以免水箱徹底空掉。如此一來，Sarvajal 在人力較少的情況下也能保證人們一天24 小時買到質量干凈達標的飲用水。

“這些技術都不是什么新的東西，但把這些技術與智能的思維組合在一起后，就能夠很好地實現本地化服務并對全球產生借鑒價值。”參與Sarvajal 項目的青蛙設計執行創意總監簡·奇普蔡斯覺得，不僅僅是在印度，在全球Sarvajal都屬于比較前沿的嘗試。在這個過程中，青蛙設計除了在印度本地進行研究，還曾去過巴基斯坦、尼泊爾的貧民窟試圖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沙赫認為，如果將云技術、移動應用與物聯網結合起來，那么Sarvajal 就能變得更方便。例如，消費者可以直接用手機支付來方便地買水，或是通過移動應用程序，讓全家的購水IC卡共享，這樣一來就能讓孩子們在上學時免費喝水了。

現在，Sarvajal 已經進入了印度3 個州的18 個地區，并在德里進行了城市運營的嘗試。它已經為近7 萬人提供清潔的飲用水。以每人每天4 升水的標準計算，每個家庭每月的飲用水支出大約在3 美元左右。

頗具長遠效益的商業模式

不過，雖然Sarvajal 是這樣一個方便人們獲得干凈飲用水的項目，但它并不打算把業務拓展到其他用水領域。沙赫說他們只會提供飲用水服務，他們沒有能力，也并不打算去做例如整治水域、凈化河流這樣大規模的環保項目。

Sarvajal 把目標定得更為實際，就是從社區服務的角度為居民提供他們生活所必需的干凈飲水。通過集約化的專業設備處理，代替簡易的家庭凈化，從而產出效果更好，成本也相對低廉的凈水效果，改善印度人一直以來的飲水困境。

整個商業模式的核心是“特許連鎖經營制”：Sarvajal 將各地“飲用水ATM”的經營權分配給當地居民，他們同總部簽訂合約，為配送到ATM 的水預付費，當ATM 存水不足時，需要向公司總部發出送水通知。而總部則主要負責ATM 的監控和維修。經銷商和Sarvajal 公司的收入來源就是本地居民的購水款，其中經銷商能夠得到60%。

當地經銷商租賃過濾機器的初裝平均費用是2500 美元，與同等項目相比，價格能便宜一半。而且Sarvajal 承諾，他們能在三年內收回成本。實際上，每一個經銷商都在賺錢，而且比他們在附近干體力活掙得更多。

同時，Sarvajal 也考察了已有供水渠道的每一個選擇。即使一個家庭購買了最便宜的過濾器，Sarvajal 也可以把價格定到低于這個家庭獲得每升水的價格。事實上，Sarvajal 賣給當地居民的價格非常便宜，兩升水才要1 美分。這樣，居民可以在自家附近直接取水，解決了長途跋涉的提水問題。同時，為村民提供“水過濾服務”的是他們的鄰居甚至是親戚，這就減少了居民的抵觸心理。這也給當地居民提供了就業機會，改善了他們的收入狀況。

“沒有人會愿意花錢買水”“水就應該是免費的”，這是當地人的固有觀念。在這個過程中，奇普蔡斯經常聽到人們對Sarvajal 發出這樣的抗議。青蛙設計和Sarvajal 接下來所做的，就是在印度更多的城市和鄉村以低廉甚至免費的方式送水給人們喝，像是收1 盧比(約合人民幣0.11 元)賣1 小袋水給在操場上玩得滿頭大汗的孩子，或是去政府送水車到不了的地方送水。“消費者非常驚訝于Sarvajal 的水的味道，它與他們平日里喝的水味道如此不同。”奇普蔡斯說。

無論如何，“特許連鎖經營制”讓取水便捷化、清潔化、本地化。村民們不是從Sarvajal 購買水，而是購買他們所熟知的親戚、朋友提供的服務，同時，創造的就業和收入又回饋了本地村莊，這些對于整個商業模式的成功至關重要。

雖然凈水ATM機的未來尚不明確，不過，“自動取水機”的出現還是令解決印度缺水問題顯得頗為樂觀。觀念的改變尚需時間，但對這個對清潔水需求永遠不斷增長的國家來說，這款簡單、高科技的發明可能是一個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