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壽林
(云南師范大學藝術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藝術話語中的境界說
肖壽林
(云南師范大學藝術學院,云南 昆明650500)
摘要:“境界”是中國藝術精神的重要話語,是人心靈達到的高度,是人在修行過程中所達到的一種心靈狀態。這種不可言說、只可參悟的心靈狀態,進入詩的話語情景中,就有了那言不盡意、感悟無限的詩的存在狀態。對境界的述說,有助于對中國藝術精神的理解和中國藝術理論述說方式的理解。
關鍵詞:境界;中國藝術精神;王國維
研究中國藝術精神,就不能不研究境界,境界說是中國藝術與詩學創造出來的一個最具有中國特色與中國味的話語,在境界的話語中,藝術精神指向虛空,虛空是中國哲學重要的話語,藝術與詩學在虛空的指引下形成中國藝術的氣韻說、計白當黑說、知白守黑說、一畫論等。對境界的說的研究,有助于我們理解中國藝術精神的核心內容,也有助于我們在當下世界藝術的環境和傳統文化的環境中找到中國藝術的真味,在保持文化精神的獨立性的前提下而開闊更大、更多的可能性,當代藝術與詩學的境界說,最早由王國維先生提出,對境界說的研究,實際上就是對王國維先生境界說的述說。
一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說道:“然滄浪所謂興趣,阮亭所謂神韻,猶不過道其面目,不若鄙人拈出‘境界’二字,為探其本也。”①“境界”成為詞活與不活、好與不好的最高標準,有境界就是好詞,無境界就不能稱為好詞,詞的好壞由詞人在詞的創作中創造出的境界的大小、深淺來決定。
作為 “境界”二字的詞源,在傳統文化中有相對封閉的演變過程。“境”,據《辭海》釋義約有三種 :疆界,境況,場所。依其表義,“境”大致可解釋為地域和范圍之列。此外,在《說文》釋義中,“境”字從“土”,“竟”字上為“音”字下為“完”字,意即“曲為終”。《列子·周穆王篇》:“西極之南隅有國焉,不知境界之所接,名古莽之國。” 東漢班昭《東征賦》說,“到長垣之境界,察農野之居民。” 。《孟子·梁惠王下》說,“臣始至于境,問國之大禁,然后敢入。”境又用于指某種精神心態,《莊子·逍遙游》說,“定乎內外之分,辨乎榮辱之境。”境又指某種所處地方,陶淵明《飲酒》詩說,“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佛教傳入中國,“境界”一詞便用于指征佛學中的一種修養程度與狀態,“境界”從客觀的地域空間隱意到一種心靈空間,“極小同大,忘絕境界;極大同小,不見邊表。”②曹魏天竺三藏康僧鎧譯《無量壽經》說,“比丘白佛,斯義宏深,非我境界。”北魏菩提留支譯《入楞伽經》說,“妄覺非境界”北魏曇摩流支譯有《如來莊嚴智慧光明入一切佛境界經》,梁僧伽婆羅等譯有《度一切諸佛境界智嚴經》。宋僧道原《景德傳燈錄》說,“問:若為得證法身?師曰:越盧之境界。” “境界”便指的是心靈達到的高度,是人在修行過程中所達到的一種心靈狀態。這種不可言說、只可參悟的心靈狀態,進入詩的話語情景中,就有了那言不盡意、感悟無限的詩的存在狀態。
境界作為描述地域、疆域的詞語,本意只是對某種邊緣的表示,并沒有高下、大小之分,代表一種區分。不是形容詞,是名詞,甚至可以說任何事物都有期存在之界,都有區分于別事物之界,當境界成為了形容詞時,就可能消解掉事物之間的區分、界線,境成為了一種存在狀態,界成為了這種狀態的無限可能。從這個意義上說,文字提供的情景,是沒有一個什么實在的本質,也沒有什么最終的必然,只是提供種種的可能性,而可能性的多少決定了境界的大小,更決定了境界寫作者內涵的高低。
二
妙好的文章,必然投入真切的情感,表達敘述極為流暢自然,字詞也不指向什么真實的存在,只是寫作者努力締造的字詞中的可能性,使閱讀者產生自己的幻象,而幻象就產生了境界的可能性,所謂境界就指向了虛空的景象——每一個閱讀者內心的某種向往。因此,可以如此認為,境界就是讀者心中希望的幻象,而這個幻象可能和寫作者或寫作者的文字毫無關系,因為寫作者不提供真實或說必然的指向,只是創造出激起閱讀者感情的表達方式——境界是創造者提供可能性,由閱讀者創造出來的幻象。
如果說境界就是寫出來具體、鮮明的藝術形象,那么境界話語作為一個獨立的、相對封閉的話語,有其自生性發生方式,這種發生改變和影響著中國美學的內涵和外延,從而也推動美學語言的轉向和發展。
植物有泥土棲居,小鳥有大樹棲居,有棲居的地方才能夠成長,有棲居的所在才能夠飛翔,王國維在找尋詩棲居的地方,他努力能動的吸收“西學”,以求和傳統文化“化合”。在叔本華、和康德的藝術“理念”、“審美意象”的啟迪下,在傳統詩論“意象”、“形神”、“神韻”、“興趣”、“味像”、“自然”等詞語范疇中,變通出“境界”說。《人間詞話》開篇即說:“詞以境界為最上。”形成王氏詩意的棲居地。
境界指向的是人心靈的高度,是人心靈的開闊程度、對人生、對外物、對世界的認識深度決定的,這種深度并不同于科學對事物認識的深度,它主要表現在人與天地自然的關系上,表現在人認識自身的高度上,準確的說,是人精神上自由達到的程度,人的精神越自由,人表現出來的境界就越高、越大,反之,人的精神越不自由,所表現出來的境界就越小、越低。同時,我們又更深入的認識到,境界是一種話語方式,是語言在自我生成時形成的一種反思后的語言產物,言不盡意,我們借用語言創造出我們的世界,同時也在語言的應用中創造了我們自己,境界說是我們創造的一種話語,這種話語方式也同樣創造者我們,創造者我們認識世界的角度、我們的生活方式,我們藝術的表達方式。
注釋:
①《人間詞話》第九條
②隋·三祖僧璨《信心銘》
中圖分類號:I207.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5)12-006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