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客棧·一只天鵝的孤單

劉宇昕

1.嫉妒心在慢慢滋長

“云景魚，以你這種吃法，會不會哪一天變成豬？”

云景魚放下小浣熊餅干袋子，用她百試不爽的方法：先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再伸手在夏希安胳膊上逆時針旋轉九十度：“臭小子，你說誰呢？你才是豬！你全家都是豬！”

夏希安疼得嗷嗷叫：“你看看你，哪里像個女孩子呀！力氣這么大，分明就是豬啊！”

“臭小子，你還說……信不信我打你。”

“哈哈……你們上輩子是不是冤家啊？怎么每次見你們都在吵啊！”坐在云景魚后桌的蘇云娜從門口進來，“下個月就是校園藝術節了。我們班要出一個節目，我們演一個舞臺劇怎么樣？”

“隨便什么都行。”云景魚心不在焉地答著，“反正我負責后勤。”

“景魚，你也要參加……剛升初中，許多同學我都不熟悉，我又是文藝委員，你得幫我，而且，我已經給你報上名啦。”蘇云娜笑嘻嘻地說。

“別開玩笑了，她除了吃，什么也干不了，能演什么啊！”夏希安對云景魚做了個大鬼臉。

“喂喂喂，小瞧人呀！云娜讓我演我就演！”云景魚可不想被夏希安看不起。

很快，蘇云娜就挑好了劇本——《白天鵝》，講的是丑小鴨變成白天鵝的故事。

“丑小鴨和白天鵝是兩個人來演，到時候我們換上服裝試試看吧，我覺得你演白天鵝也可以的，丑小鴨我來演。”蘇云娜試探地看看云景魚。

“我比較適合演丑小鴨吧……”云景魚自嘲道。

“哈哈……”夏希安突然笑起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呀，白天鵝只適合蘇云娜這樣的女神……”

“嘿，看我怎么收拾你！”云景魚生氣地拍著桌子，作勢要抓夏希安，“夏希安，你別跑，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看著兩人雞飛狗跳地亂竄，蘇云娜倒是很淡定，她看得出來，這純屬青梅竹馬之間的嬉鬧。

相比之下，這么多年，自己永遠都是安安靜靜，和云景魚還能說笑，和夏希安就……

不過，她已經不在乎這些了。

2.從現在起，丑小鴨變成白天鵝！

蘇云娜有一個秘密，最令她厭惡的秘密。

在步入中學之前，她是一個瘸子。她是個棄嬰，生下來一條腿就有殘疾，要不是被環衛的王奶奶撿到，她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現在。這些年，是王奶奶給了她生活的勇氣，但是這些勇氣在現實中被周圍人的冷嘲熱諷消磨得一點兒也不剩。

“小瘸子，小瘸子！”

“你看她的腿……好可憐……”

而就在上中學的前一天晚上，她遇見了一個神秘的女人。她說她叫辛迪亞，她說可以治好她的腿，可以讓她變漂亮，可以讓她得到所有人的寵愛。

“孩子，和我簽訂契約吧！把你內心所有的愛都交給我，我幫你保管。你瞧瞧，多么善良的孩子啊，卻被這現實的世界狠狠地拋棄了。”

蘇云娜淚眼婆娑，手顫抖得拿不起筆，白紙黑字在眼前已經模糊得像是一層霧，她顫顫巍巍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終于等到這一刻了，丑小鴨終于要變成白天鵝了！”

筆落下的剎那，蘇云娜覺得心里的某個地方空了，有一些東西被抽離出去。

“孩子，別緊張。”辛迪亞一只手拍著她的背，一只手伸過來，“沒事，沒事，讓這只可愛的黑天鵝住進你心里，她會讓你再也沒有疼痛，沒有嘲笑，會有無數人愛你、寵你、把你捧在手心上。”

辛迪亞手上的黑天鵝慢慢靠近蘇云娜的胸口，一眨眼，天鵝就躍進了蘇云娜的心里。

“疼！”她忍不住喊起來。

辛迪亞卻笑了：“和你周圍那些冷嘲熱諷相比，這點疼算得了什么？那些毫無形狀的利劍刺痛心靈時，比這要痛上千萬倍吧！”

是啊，這一點點痛算什么。在十四年的生命里，自己經受的痛苦比現在多多了。

“孩子，你不再是個瘸子了。”辛迪亞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你的人生才剛開始。”

似乎是錯覺，蘇云娜好像看到她冷笑了一下，不過她已經顧不上了，平穩行走的感覺讓蘇云娜忘記了一切。

辛迪亞看著她走遠，嘲諷地彎彎嘴角：“愚蠢啊，過不了多久，黑天鵝就會把你所有的心血變成我不老容顏的藥引，最后，哼哼哼……”

她踩著高跟鞋消失在夜色里。

回去的路上，蘇云娜的心在翻滾著：放棄了愛又怎樣？我曾經那么友善地對待每個人，他們又是怎樣對我的？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朋友！

這么多年，她唯一的朋友就是在幼兒園時遇見的一個小男生。每次別人嘲笑她，拿著小石子砸她，罵她“小瘸子”的時候，小男生總會護著她：“不許你們欺負她！”

這么多年過去了，小男生已經長大，雖然上小學之后都沒有再遇見，但她心里一直都記著那個名字：夏希安。

“哪怕全世界都不在乎我，我都無所謂，至少我還有夏希安。”這是蘇云娜生活的動力，她換取正常的身體、完美的臉蛋都是為了遇見夏希安。

幸運的是，她終于再一次遇見了他，即使他已不記得自己。

3.你不配留在他身邊！

“嘿，景魚，快來呀，訓練就要開始了，別吃啦！”蘇云娜打開小禮堂舞臺的大燈，換上了天鵝服，在頭頂左右兩邊挽起了發髻，發髻上是白色羽毛做成的發卡。

那一瞬，云景魚看她有種仙女下凡的錯覺。雖然自己也換上了芭蕾裝，但是一點也看不出優雅和氣質，真就是個丑小鴨。

果然，蘇云娜上下打量她半天，有些猶豫道：“要不我們重新定做一套吧？這套好像不合適……”

云景魚倒是無所謂：“算了，我還是當丑小鴨好啦，出現兩個白天鵝，這劇本也沒法演。”

“沒事，我們重新改下劇本，只要你穿著漂漂亮亮的就行。”蘇云娜的話讓云景魚的心都溫暖了。

“別那么麻煩了，那邊的公仔裝挺適合我的。”

說著，云景魚拿起門邊上一個胖乎乎的灰色小鴨公仔裝，麻利地進了換衣間換上。打開換衣間門時，夏希安正好來到后臺。

“哈哈哈……這才是本色出演的云景魚嘛！”看到一個胖乎乎的“萌物”出來，夏希安忍不住笑起來。

云景魚伸出拳，佯裝要揍他：“臭小子，你才本色出演呢！我也想安安靜靜做個美女子好嗎？”可伸出去的拳還沒收回來，她卻一個踉蹌撲倒在地，翻滾了半天，硬是沒站起來。

蘇云娜的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看你現在這幅樣子，你根本不配在他身邊！

她的心里前所未有的舒坦，但嘴上仍說：“景魚，你怎么這么不小心，我來扶你。”

扶起云景魚的時候，蘇云娜和夏希安的目光撞了一下。

云景魚透過小鴨子頭套上兩個大窟窿看著兩個人。那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是個丑小鴨，左邊是公主，右邊是王子，自己夾在中間不倫不類的。

“那個，我先上臺走一走，習慣下，不然又要摔倒了……”云景魚轉身走向舞臺，不知是不是舞臺燈光太過刺眼，她很想閉上眼睛。

4.光芒萬丈的白天鵝

燈光下的兩個人，一個笨頭笨腦的，一個華麗而高貴。

云景魚扮演的丑小鴨傻傻地坐在一群白天鵝之間，身邊是翩翩起舞的白天鵝，腳步輕盈，舞姿動人。她抬頭望天，渴望有一天能飛上天空，成為白天鵝。

蘇云娜在旁邊看著她，想到了當初的自己，但回憶立刻被自己強制中斷。她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尖，像飛翔的天鵝，一個轉身就到了舞臺中央。

五彩的聚光燈投射在蘇云娜身上，渾身都散發出奪目的光。她端起纖細的手臂，隨著身體在空中旋轉，仿佛下一秒，她就要飛起來了。

夏希安看出了神，都忘記了鼓掌。云景魚也大張著嘴巴：“好美啊……”

音樂結束，蘇云娜鞠了一躬。

臺上臺下都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云景魚：“好厲害啊！不愧是女神，校花！”

夏希安：“這次文化節，我們班一定是最搶眼的。”

蘇云娜笑了，她再也不是別人口中的小瘸子了。她發誓演出那天，她一定要成為最耀眼的人！5.夏希安，你來演丑小鴨！

演出這天，學校的小禮堂里坐滿了人，可在上場前一秒，云景魚卻發生了意外，她的腳崴了！

整個后臺都聽到她嗷嗷叫喚的聲音：“啊……疼死我了。”

“糟了糟了，我們現在得找人頂替她……”蘇云娜看上去很焦急，她拉著一邊的夏希安，“每次排練你都看，臺詞你都熟，要不，你來吧？”

“我？”

“嗯，你來吧，我們排練時你一直都看著，而且這次是戴頭套演出，你就反串一下也沒事啦！”

“可是女生……我表現不出來啊！”夏希安有點腦子不夠用了。

“顧不上那么多了，趕快換上服裝吧！”

“啊？”夏希安是被趕鴨子上架了。

蘇云娜站在換衣間外面期待著，這都是她從一開始就設計好的。云景魚的摔倒不是什么意外，鞋子上面抹點油，然后在化妝間門口灑點水，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她摔倒了。

本來，這個舞臺就只能屬于她和夏希安。

夏希安換上衣服出來，蘇云娜立刻拉著他走上候演區。

“別緊張，你一定可以的。”蘇云娜給他打氣，就像小時候他給“小瘸子”鼓勵一樣。

別說，夏希安表演得還很像那么回事，臺下的觀眾都以為公仔里面是一個可愛的女生呢！

所以當蘇云娜在演出最后摘下夏希安的頭套時，臺下立刻響起無數尖叫和掌聲。她拉著他的手，給大家鞠躬，再一次爆發陣陣掌聲。

6.秦白羽，前來收妖

后臺。

蘇云娜邊卸妝邊看著鏡子里脫胎換骨的自己，嘴角露出淺淺的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沒有人再喊她小瘸子了，沒有人再沖她扔石子。

一個沉靜的聲音卻突然在她耳邊響起：“好了，是時候讓它從你身體里出來了。”

“誰？”蘇云娜驚慌失措地站起來，她感覺到心里那只黑天鵝在躁動。

來人就是秦白羽，但是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你的心里有一只妖，我要收了它。”

“你在說什么？我不認識你。”

“我說我來收妖。”秦白羽面無表情，慢慢伸出一只手，“出來吧！”

那只手像有巨大的吸力，在蘇云娜胸前形成黑色的小漩渦，而黑天鵝就在漩渦里若隱若現。

蘇云娜的心要炸開一般，額頭上冒出的汗珠，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她想推開秦白羽，可根本用不上力氣。

“你要對云娜做什么？”不知何時，云景魚拄著一只拐杖站在門口，她想沖進來，卻動彈不得。

“別費勁兒了，這里已經設定了結界，誰也別想進來。”秦白羽頭也不回地說，“如果你阻止我，只會害了你朋友。”

說話的工夫，黑天鵝已經被秦白羽抓在了手上。蘇云娜腿一軟倒在地上：“不要，不要奪走我的一切……”

此時，設置的結界消失了，云景魚立刻沖進來，一把抱住蘇云娜：“云娜，你有沒有事？”

“我的腿，我的腿……”蘇云娜去摸自己的腿。

“你的腿怎么了？”

蘇云娜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事……”

“喂，”秦白羽拍了下她的腦袋，“你還要撒謊嗎？”

“我……”蘇云娜沉默了會，終于對云景魚說出所有的一切。

云景魚卻沒有想象的生氣，反而不停安慰她：“原來你還有這樣的過去啊，太心酸了。”

此時，秦白羽已經帶著黑天鵝消失了。他知道蘇云娜心口那塊空缺的地方將再次被愛填滿。

7.黑曜，又是黑曜搗的鬼！

辛迪亞快氣瘋：“又是秦白羽！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懷里的黑貓嘶啞著叫著：“辛迪亞大人，你的眼角又出現皺紋了……”

“我知道！”辛迪亞放下黑貓，看著窗外的月光，“為了配得上黑曜大人，我一定會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那你得努力了。”黑曜的聲音在身后冰冷地響起，“顯然你又老了。”

辛迪亞惶恐地跪拜：“黑曜大人！”

啪！黑曜給了辛迪亞一個耳光：“無用的家伙！已經快凈化完畢的天鵝妖，都會被那家伙收走！我很生氣！我必須得到純正的妖精之血！”

“屬下無能，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哼，你最好記住你的話！”

此時，秦白羽正朝著妖精客棧的方向走去。打開妖精客棧的大門時，已經是午夜12點了，又是一個月圓之夜，他順利地把天鵝妖送回了妖界。

“貪欲啊，真是滋養黑暗最好的營養。不知道那些家伙又會做出什么事。下一個人會是誰呢？”秦白羽靠著窗戶，淡漠地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