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繪畫第一人

說蘇軾是“宋詞第一人”，或者說歐陽修是“宋文第一人”，米芾是“宋書第一人”，難免都會引起這樣那樣的爭議。而說李公麟是“宋畫第一人”，爭議卻小得多。

李公麟（1049-1106），字伯時，北宋舒州（今安徽舒城）人。少時李公麟走上繪畫這條道路，頗具傳奇色彩。

那時，年少的他在書上看到一則故事，說在蘇州華嚴寺墻壁上有一條張僧繇畫的巨龍，每當雷雨交加之時，這條龍仿佛都要掙脫而去，寺里和尚只好將龍釘鎖住，方得太平。李公麟不相信真有其事，就到鄰里一位雅好丹青的秀才家里，向他詢問。秀才見李公麟很是可愛，把他領到一座寺廟里，指著墻壁上的一只巨鷹說：“瞧，這只鷹也是大師張僧繇畫的。為什么要畫在這里呢？是因為附近野鳥甚多，經常來寺里便溺，有損佛祖尊嚴。而自從張僧繇畫了這只巨鷹之后，那些野鳥嚇得再也不敢來了！”李公麟細看那老鷹，果然威風凜凜，姿態傲人。從此，他對繪畫產生了強烈的神往之情。

不久，李家老宅鬧鼠災，老鼠肆意橫行。李公麟想：前輩能畫鷹退鳥，我能不能畫貓退鼠呢？這孩子就在一塊大木板上畫了一只神氣活現的貓，張著血盆大口，兩眼露著兇光，還真把老鼠給嚇跑了。“畫貓嚇鼠”之后，李公麟徹底愛上了繪畫，并樹立了以此為終身事業的理想。

《五馬圖》是李公麟的傳世名作，描繪西域進奉朝廷的五匹名馬：鳳頭驄、好頭赤、照夜白、錦膊驄、滿川花。畫面上的馬匹形態各異、神采俊逸，鬃毛和尾巴都給人以飄拂飛動的感覺。

這樣的“活靈活現”，多來自于平時忘我的觀察。李公麟每次經過癖舍，看到其中的御馬，必終日觀察，無暇與客人交談，故能畫出馬的特征和風神。黃庭堅在詩中稱贊其：“李侯畫骨亦畫肉，下筆生馬如破竹。”

從中國繪畫發展史的角度看，李公麟“盤活”了中國古代繪畫。魏晉南北朝以前的繪畫固然有著樸拙之美，但畫面較板滯，不夠靈動，經過張僧繇“畫龍點睛”和吳道子“吳帶當風”之后，畫面活了百分之五十，而經過李公麟之后，畫面已經活了百分之八十以上了。之所以能活起來，無非是畫家認識到“神似”重于“形似”，“寫意”重于“寫實”。此后，中國繪畫尤其是文人畫，就堅定地走上了“寫意”的道路。

李公麟在“最簡單”和“最復雜”之間，跳著自由而變幻的舞蹈。白描最簡單，又最復雜，無論在繪畫還是文學創作中都是如此。李公麟率先掌握了“白描”的技法，完美地運用了線條的無限變化，來表現客觀事物的復雜多姿。

同樣，墨色最簡單，又最復雜。李公麟挖掘了墨色的無窮魅力，讓它以一當十，通過墨筆的濃淡、粗細、虛實、輕重、剛柔、曲直，來反映大自然中的萬千色彩和萬千變化。這不僅是一種技法上的革新，更是一種頗富哲學意味的世界觀上的變化，它開啟了后世畫家的視野，激活了他們的性靈，使得水墨意味成為中國畫的審美核心。

所以，他不僅是“宋畫第一人”，也是承前啟后、繼往開來之關鍵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