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們的焦慮

◎ 孫晴悅

姑娘們的焦慮

◎ 孫晴悅

2010年，我從中國傳媒大學畢業，進入央視工作。這一年我22歲。

身邊的人分為兩撥，一撥說：“央視多好啊，女生嘛，有份穩定體面的工作就好了，趕緊利用這樣的優勢找個好老公，早點兒結婚生孩子。”另一撥說：“哇，你去了央視啊！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在電視上看見你？你馬上就是央視大主播了哦！”無論哪一種聲音，在22歲的我聽來都非常絕望。

這份工作對于一個剛畢業尚且有一些理想的我來說，不是一塊嫁人的跳板。其實我們身邊有太多這樣的聲音：考公務員多好，去事業單位多輕松，女生當老師好，有寒暑假，工作穩定且可以照顧家庭……畢業第一年，我從來沒有想過現實如此殘酷。

第二種聲音同樣讓我窒息，因為成為央視主播從來都不是我的夢想。一部分人認為去了央視就能變成主播，實際上央視大樓里有一萬多名員工，但是只有為數不多的主播或者出鏡記者才能被認可，好像在這棟大樓里只有出名才能贏。22歲的我在親戚朋友“什么時候能變成主播”的期冀下，在這棟大樓里找不到方向。

無論在哪個行業，年輕人都朝著同一個目標向前跑，可是工作兩三年后才發現不是所有人都能到達行業中那個最高的位置，那么除了迷茫地在人群里盲目前行，二十幾歲的人生還有多少可能性？我在這樣無盡的焦慮中，任二十幾歲的數值一點點上漲。

兩年以后，這些焦慮依然存在，并不因為有一份安穩的聽上去很好的工作，有一個交往穩定男友就消失。在自我滿足和社會認可中，我找不到兩全的辦法。

24歲的時候，我有機會去遙遠的拉丁美洲做一名駐外記者。很多人阻止我，說我這么做代價太大。敢不敢出發？敢不敢放棄國內聽上去很好的安穩工作？敢不敢去那么遙遠的大陸？敢不敢冒失戀的風險？敢不敢拿女生最美的三年去換一個未知的未來？我在各種權衡和焦慮中發現這個世界以及時間對女生都太殘酷了。

后來，我坐著防彈車去貧民窟，獨自住在亞馬遜雨林深處的木屋里，在一場盛大的狂歡節里痛哭，在牙買加混著酒精和荷爾蒙的雷鬼樂里對自己說生日快樂……那些美妙的時刻如同里約熱內盧升騰而起的煙火一樣，照亮了我的二十幾歲。

在這一路上，我遇到了很多人，也遇到了很多二十幾歲的姑娘，聽到了很多故事，關于遠方、自由、愛情、工作、旅行和世界。

在那三年中，從巴西、阿根廷、秘魯、厄瓜多爾、牙買加、哥斯達黎加、委內瑞拉、古巴、智利到巴拿馬甚至是蘇里南，我走過了一張拉丁美洲的地圖，那些關于二十幾歲的姑娘的焦慮漸漸被忘記了。

（摘自《做沒做過的事，愛沒愛過的人》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圖/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