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北美華裔文學祖母”之墓

環球時報/2015-12-03/ 第09版面/環球風情 /作者：本報駐加拿大特約記者 賈葆蘅

蒙特利爾皇家山公園是加拿大魁北克省蒙特利爾市的一個旅游景點。風景秀麗的皇家山，坐落在蒙特利爾市的中心地帶，浪漫的田園風光與林立的高樓交相輝映。然而這個靜謐安詳的人間仙境，有一部分區域卻獻給了逝者。有趣的是，公墓每年還會評選一次“墓地名人”，具有華裔血統的“北美文學祖母”水仙花總是榜上有名。

排華時期華人不能與西人混葬

1852年，基督新教在皇家山公園開始著手建立公墓?；始疑焦菇ê煤?，加拿大很多的銀行家、教育家、企業家、一戰和二戰犧牲的軍人等，先后安葬在這塊寶地。經過百年滄桑之后，目前這里大約安葬了近20萬人。

2015年初秋的蒙特利爾，記者在專訪魁北克省華人作家協會主席鄭南川先生時，得知“北美華裔文學祖母”水仙花之墓就在皇家山上，于是決定前往拜謁。據鄭南川介紹，水仙花是1914年去世后，葬在皇家山西人墓地。可是1914年，正是加拿大排華一浪高過一浪時期，華人在加拿大飽受欺凌，生前受歧視，死后也不準與西人一起安葬?；始疑焦挂粋€偏僻的角落，雖有一小塊單獨安葬華人的墓地，但這是早期華人經過幾番艱難的奮爭，才被允許購買的，這些華人是第一批非基督新教教徒群體葬在皇家山公墓的。而在維多利亞市羅斯湖灣墓地最差的地方，才準許安葬華人。每當暴雨襲來，海水常常淹沒和浸濕華人墳墓，有些棺木還被沖走。后來維多利亞中華會館曾經在卑詩省圣誕山以南，購買了天鵝湖華人墓地?？墒蔷驮谌A人準備安葬時，公墓附近的一些白人農民，持槍阻止了華人葬禮，迫使維多利亞中華會館不得不另外購買了哈寧角華人墓地。

“北美華裔文學祖母”安葬于此

可又是什么原因，水仙花竟能準許安葬在西人墓地？車子很快進入了墓園，我看到一塊塊墓碑整整齊齊排列著，有十字架高高聳立的，有黑色或白色的大理石銘刻著逝者名字和生卒年月的，還有墓碑上刻有簡潔墓志銘，默默訴說著逝者的人生故事和心聲。我們很快找到了位于L3區，編號718的水仙花墓地。灰黑色墓碑前，但見墓碑上醒目地刻著“義不忘華”幾個大字，見此我不禁肅然起敬，再仔細觀看英語碑文，見上面刻到：“華人朋友敬立，緬懷伊迪絲·伊頓。水仙花，愛德華·伊頓和格蕾絲·伊頓的愛女，生于1865年3月15日，逝于1914年4月7日。”

水仙花墓碑兩側，各有一長方形石碑：黑色墓碑上刻其弟弟赫伯特的名字和生卒年月；另一側的灰色墓碑為水仙花父母墓碑。但根據安葬記錄，L3區編號718地段，不僅安葬了水仙花及其父母和弟弟赫伯特，還安葬了她兩位年幼就逝去的弟弟。

鄭南川介紹，水仙花是筆名，真名叫伊迪絲·莫德·伊頓，1865年3月15日 生于英國，1914年4月7日卒于蒙特利爾。她的父親是英國商人愛德華·伊頓，母親是上海女子。水仙花從事文學創作，發表了很多華裔移民在美國生活的文章。1882年5月，美國國會通過了一項排華法案，1882年始，10年之內不準華人勞工入境。由此全美排華風氣盛行，華人成為白人嘲笑和愚弄的對象，西人報紙全都把他們描寫成不能被同化的對象，他們的居所“唐人街”被說成骯臟的地方。面對種族歧視，具有華裔血統的水仙花利用手中之筆為華人的遭遇鳴不平。1912年，水仙花在美國出版了《春香夫人》，全面刻畫了華人移民的生活故事。

水仙花不光為華人移民說話，并希望能成為連接東西方的橋梁。她曾說過：“我把右手伸給西方人，把左手伸給東方人，希望他們之間最后一點聯系依然保持。”我想水仙花之所以能安葬于此，一是其父是西人，盡管母親是華人，但作為一個家庭來說，還是準許一起安葬的。另一個原因，水仙花敢于沖破世俗偏見的勇氣以及她在文學上的貢獻，最終得到了西人社會的尊重和認可。

皇家山還有專門的華人墓地，我心中不免產生疑問，如今的加拿大實行多元文化政策，各民族平等，華人是和西人混葬的，為什么還會有專門的華人墓地呢？我給皇家山公墓遺產部發郵件垂詢，很快得到了回音。原來這塊墓地不是專為華人保留的，可是華人們選擇葬在一起，久而久之就成了安葬華人的墓地。

每年評選“墓地名人”

皇家山公墓還定期舉行徒步游覽活動，有專人帶領并介紹公墓名人、名樹、鳥類花卉等。不僅如此，為了使游客隨時了解公墓的發展狀況，工作人員還精心制作了軟件應用程序，供游客在手機上下載并互動游覽，使人仿佛身臨其境。公墓每年還會從安葬在這里的逝者中評選出“墓地名人”，而水仙花幾乎每年都在榜上。

皇家山公墓還為游客們準備了一本墓地名人小冊子，里面記錄了83位值得特別關注的墓地名人，水仙花被放在了突出的位置?！▓D為“北美華裔文學祖母”水仙花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