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浪正勁

長江后浪推前浪，此刻后浪正勁；本期何小竹與曹寇正以洶涌的勢頭席卷而來。

《動物園》是用心良巧的佳作。那曾經是兒童心里的勝地，是周末和假日的好去處。明敏的讀家一定會注意到，我說這話時用了曾經兩個字。不是我多事好事，還是何小竹自己神經過敏，先我一步將曾經二字置于他的故事之前。

動物園的黃金歲月不再，早就是不爭的事實，或者早就被另一種更先進也更合理的業態所取代，就是近年來頗為流行的“野生動物園”。其實野生動物園也已經處于逐漸式微的大趨勢過程當中。但是何小竹從進入故事之初就鄭重其事表明了他的抱殘守缺的立場。或許正因為黃金歲月的不再，他才走進動物園而且來了就不走了。于是他的人物或多或少都帶上已經過去的那個時代的印痕——寶麗萊一次性即顯相機攝影師、以賣小龜為掩護的賣淫女、自以為大權在握的動物園管理員，諸如此類。他帶上讀者走回過去的時光，一切似曾相識卻又陌生；以今天的眼光，舊有的存在充滿了荒謬，昨天儼然已經徹底且無可救藥地蛻變為喜劇。

何小竹是大詩人，非凡的洞察力令他對事件的把控得心應手。結尾可謂恰到好處。

曹寇則是那種自信心爆棚的小說家。

自信心是小說家這個奇特職業的最大私人財富。有它沒它大不一樣，它大它小大不一樣。所以曹寇的格局與眾不同。

他敢說廢話閑話。他的小說都小，在極其有限的篇幅中大講特講廢話閑話是需要十二分勇氣的，背后透著的當然是自信。四千字的文字量，你讀到兩千字還丈二和尚一樣摸不著頭腦，東一榔頭西一棒槌讓你完全不得要領，不是廢話連篇又是什么？一會說喂豬，一會去撿柴，一會聽別人吹牛，一會看別人莫名就燒了自家的柴垛，又見識了黑色飄浮物的燃燒而且被荒唐指認為石油？……這都哪是哪啊？

妙處在于后面的兩千字，忽然你的所有在讀它之前可能有的期待都成了泡影！

唯其如此，這個小說之所以存在的意義才能成為話題。因為在你期待的前提下，前面兩千字毫無價值所以全無意義。

正由于后面的部分徹底顛覆了你的期待，所以全新的意義被誕生出來。一具死尸；兩個瘋子毫無理由的燒尸；一群找人的人；不可理喻的開河將兩個當事人隔在對岸。不管你的期待是什么，我敢肯定它都與你所期待的相去甚遠！你可以說它莫名其妙，可以認定它就是個莫名其妙的小說。

我會先附和你，說你說的沒錯，之后再說它了不起，非常了不起！如果你有異議，一定要問為什么，我會說它的高明就在于你的莫名其妙。荒誕是它的精髓，是曹寇的不同凡響，是超越了讀者期待的大格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