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眼對錯的人生

文_茉茉宮

滿眼對錯的人生

文_茉茉宮

母親節的周末，小區物業很應景地舉辦了一場“寶寶繪畫大賽”。

其實叫“寶寶涂色游戲”應該更貼切，就是讓一幫兩三歲的小屁孩用蠟筆給提前印好的蘋果、香蕉之類的圖片涂上顏色，之后，就可以用他們的“大作”，去服務臺那里換一枝漂亮的康乃馨，作為禮物送給媽媽。

多好的活動啊，滿屋子都是甜蜜的味道。可我還是看到了一件挺不愉快的事情—整個上午，某位高標準、嚴要求的媽媽，一直在旁邊提醒她家兩歲半的女兒—“寶寶，你這樣畫不對”，“這里沒有涂滿，那里出了線外，葉子不可以涂藍色的”……除此之外，她還借機教育孩子“做事一定要認真”，并且以不給早間餅干作為“今天表現不好”的小小懲罰。

接下來，到了向大家介紹自己作品的環節。果不其然，那個可憐的小妞一直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只是眼淚汪汪地看著她媽媽那張明顯很是失望的臉。

我懂得，正是因為太怕自己說得不對，才會沒辦法好好說。

以前的我在“講英語”這件事情上也是這樣。雖說我的英語學得很好，大二就過了六級，研究生一入學就通過了免修英語的考試，但我就是講不好，在生活中一直都不敢開口。

為什么呢？因為我有個很會講英語的老公。

當我還在學校頭昏腦漲地背單詞的時候，他已經在外企里混了好幾年，有事沒事就用英語在電話里面嘰里呱啦地跟美國那邊的工作人員討論問題。于是，很自然地，在他面前，我在講英語這件事情上就變得很自卑。再加上他經常熱心過度，在我給導師發郵件之前，順便幫我修改語法和表達方式上的一些小錯誤（讀研一時，我的導師在香港進修，我們之間僅有郵件交流）。時間久了，我也逐漸變得只要沒經他幫我通篇訂正，自己的作業就不敢拿出來給人看。至于開口說，那就更別提了，出門就有個翻譯，自己不說，自然就不會出錯了。

但如果我們說每一句話之前，都要在頭腦里確認一遍自己的語言組織方式是否全對，那么，說起話來，不反應遲鈍才怪呢。

相反，生活中的語言，本質就是說者與聽眾之間的信息交流：我的意思你懂了，你的心思我明了，哪里還有那么多“這句話說得對不對”的傻問題。

想通了這個道理之后，我這兩年在講英語這件事情上的信心大增，一個人在倫敦、悉尼或巴黎的街頭晃蕩，都可以厚顏無恥地跟當地人講話。雖然很多時候詞語順序和語法結構都亂得一塌糊涂，但是管它呢！反正英語老師又沒跟著我，誰會閑來無事給我的口語打分呢？

如此看來，滿眼對錯的人生，簡直就是一部血淚史。

不過，像開篇提到的那位母親，她好像只是在孩子面對一項“任務”的時候才會那么緊張，可能是所謂“大賽”的環境，激發了她對于競爭的焦慮。希望在生活中的其他場合里，她可以對自己和孩子都放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