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徑深處（組詩）

胡世遠

九月的火焰

將九月的余溫點燃

帶著燦爛的笑臉

亦如站在春天的門檻

你的天空跟著你

白云舞動天真的手和翅膀

秋天的葉子多么清晰

你將像它們一樣

從黑暗抵達光明，直奔

彩虹的安靜里

以至于忘記了所有的磨難

從決定飛舞的那一刻起

你唯一想說的

在遙遠的花園里飄蕩

像那生命中隱藏的

可愛的秘密

十月的第一場雨

其實這場雨，確切的說

從九月最后一天的夜晚開始下起

仿佛生命的水聲，不加思索地

闖入我的夢里

天亮了，風中的葉子

還摟著晶瑩的淚滴

這些為愛而來的事物，就在

這美好的時刻，和我相遇

此時，我聽到清晰的鼓聲

做一個風景中的人，多好

寫一寫善意的文字，延緩落日

斬斷歲月無法轉身的荊棘

和月亮一起回家

一個人靜靜地擁抱

風來的時候

和月亮一起回家

同一輪皎潔

輝映海角和天涯

一定還有什么地方，我終將

無力到達

我活著，只是為了生活

你看見秋天，葉子情愿或不情愿

都要落下來

這是八月，盛開桂花

貧窮，能聽到風聲

也是幸福的

今夜月圓，我瘦

我仰起頭，不讓淚水流下

和月亮一起回家

一輪明月，一種思念

我在一些逝去的事物中

慢慢長大

小徑深處

這發生在很久以前

就是這青草茂盛的小徑

被風吹拂的地方，喂養過我的童年

當年母親也是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

背著生病的我，挑戰焦慮的夜晚

直到風改變了前進的路線

接下來，還會有未知的多災多難

歌唱一個人的自由：性命攸關

記錄一個放牛娃的文字，希望你喜歡

我寫給未來的序言

鋪滿厚重的純潔

所有熾烈

抑或是滿目瘡痍的情感掩埋其中

浮塵之外

所有的失落和感傷，從此懸崖勒馬

一次回眸，花的暗香

父 親

父親信任我。我幫他看墓地

就是最后一次了，也可能吧

相機里多了張父親的側影

夕陽緩緩地

落下去

寂靜的花瓣

我們陷入更深度的睡眠

在一條運行的船上

愛情的表白，像片葉子翻轉

那條河很淺，淺到一眼看穿

遺忘和記憶，彼此閃爍的

是內心里寂靜的花瓣

明亮眼睛。荒野的呼吸

如同渴望的春天撲向地面

我們融為一體。二月的石頭

變的如此柔軟

濺起浪花的船頭，海風將我們吹空

只剩下唯一的心愿：

在黎明。遠處，閃光的岸

夜 晚

一個又一個夜晚

如果你喜歡

請用微笑撫摸

河流帶走了岸

風吹向了草原

我的微笑，我說了算

畫一幅畫，等秋天

多久，都不算遙遠

往 事

撫摸童年。低矮的草屋

土砌的灶里，柴火忽明忽暗

鄉下更黑的黑夜上空

每一盞燈都顯得如此燦爛

需要將夢想變成一艘船

在母親的淚花中前行

我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今夜的寂靜，讓我如此不安

面對一張補丁落著補丁的照片

我分明看見一個光腳丫的孩子

牽著一頭牛，牛喊他也喊

直到把夕陽喊下山

蓼 城

在你的懷里，我終于獲得

期待已久的安靜

我苦難的童年追逐著星星

留下一片純粹的歌聲

這兒是我的家，我在沃土下

尋找自己的根

饑餓的閃電，將種子喚醒

泥濘的雨后，一朵花看見我的腳印

我想到一條河，一個溺水的人

讀一封求救的信，誰，此時掙扎

河面上輕漾樹叢的倒影

我確信回到了故鄉

請允許我憂傷地想念——

春天來了，柳條綠了

像風一樣奔跑，而后俯身為水

回歸自由的岸

開滿鮮花的日子，蝴蝶飛過

對著第九百九十九顆星星許愿

仿佛就在昨天

誰還在那里歌唱？離我最近的

天空，一腔積蓄的思緒，陪你造訪

童年的庭院

月光下

皎潔的月光下

我多么希望：

花不濺淚，鳥不驚心

可遙遠的海啊，不著邊際

羊羔般潔白的日子里

我勸說大雁

我勸說每一個有心跳的人

收攏虛妄的翅膀

返回原地

在星光彌漫的夜晚

柔軟和疼痛，都會慢慢過去

坦率地說，我也憂傷過

但從不流淚。沒有必要

為一片羽毛的落下

舉辦一場毫無意義的葬禮

在我活著的時候

正如你所想到的

死去的人，應該入土為安

萬物之上，有太多的問題

如此地顯而易見

你無法改變，也無須改變

提起這個事情的時候

是在一個有風有雨的夜晚

我們還好，都正在活著

現在這年頭，已經沒有多少人

可以心安理得地死于風口浪尖

你想要的，就是明亮的

這個世上，沒有多余的一天

月亮總是要升上夜空

我們在路上，錯過了許多人

現在，我要做的，就是

彎下腰，撿拾金子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