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經濟：一種新興產業的分析

摘 要：莊園經濟不是一種新的農業生產經營組織方式，而是一種新興產業。莊園經濟是一種追求生態健康的跨越三次產業的一種復合型的產業，地方政府推進莊園經濟首要的是對莊園經濟進行科學界定，搞好產業規劃。

關鍵詞：莊園經濟 新興產業 生態經濟

中圖分類號：F30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15）08-255-02

一、“莊園經濟”概念辨析

近年來，莊園經濟為農村經濟發展中一個熱門問題，顯然，現在我們所說的莊園經濟不是封建社會尤其是中世紀歐洲自給自足“莊園經濟”的再現，值得注意的是當前莊園經濟的內涵從理論上看并不清晰，不少人將莊園經濟理解為“農業規模化經營+房屋+圍墻”，在實踐中一些地方只是將原來的“產業化龍頭企業+生產基地”改一個說法就成了“莊園經濟”，出現了諸如“水果莊園”、“蔬菜莊園”、“花卉莊園”等五花八門的莊園，涉及到農、林、漁、牧等各個領域，各個地方為了爭取政策、資金等支持，也樂意將什么都概括成“現代農業莊園”。莊園經濟在國外并沒有權威的定義，顯然，如果對莊園經濟的內涵缺乏科學的界定會使得莊園經濟發展陷入混亂之中，一方面政府投入了很多資金扶持莊園經濟，但事實上更多仍是對“農業產業化”的扶持，部分產業化龍頭企業只要將自己換成“現代農業莊園”，就可以得到政府的資金，這樣政府扶持政策可能帶來了資金的浪費，在實踐中也很難真正發展莊園經濟。

莊園經濟是我國20世紀90年代在廣東、山西等地產生的，莊園經濟的概念也來自于對實踐的總結，其中廣東產生的“莊園經濟”更多強調土地的大規模流轉及股份化融資機制，而山西的“莊園經濟”更多強調其“生態”特征，從目前的研究文獻看，有三種類型的定義：一是從土地流轉過程中的融資機制角度定義，于建嶸（1999）認為①：現代莊園經濟是以土地使用權的有償轉讓為基礎，以資本為紐帶，以委托代理經營為機制，以生產商品和交換商品為目的，按標準化合約方式組織起來生產經營組織;王磊，李野（2011）②認為莊園經濟是指農戶、開發商或企業通過承包、租賃或購買適度規模的土地，以自己開發經營或者委托代理經營為機制，以土地使用權為投資標的，以股份或土地份額為標準進行收益分配的一種農業用地產業化開發模式，現代莊園經濟具有資本創新、技術創新和功能創新的特點;李繼東，張建武（2000）③認為莊園經濟是一種利用現代化融資渠道，以市場為導向，以科技為支柱，以經濟效益為中心，資產股份化、經營規模化、管理企業化的農業發展模式，其典型的形式是：土地開發商通過購買土地所有權或租賃一定面積的土地，并把土地相應地劃分為若干等份，通過出售土地權益證或股份受益憑證向社會招商融資，并實行統一規劃、統一經營、統一管理。這種類型定義實質上是將“土地流轉過程中的融資方式”作為莊園經濟的本質特征，從本質上看，這與現代企業通過股權融資沒有實質區別，因此將它作為莊園經濟本質特征存在不足，因此引入“莊園經濟”概念實質上是沒有必要的。另一些學者采用了更為寬泛的定義，孫光堂（2013）④認為生態莊園具有投資主體多元化、規模經濟、公司經濟、多元經濟、循環經濟等特征;方中權（2004）⑤莊園經濟是指社會團體或個人競得一定范圍和期限的土地使用權，投入資金、雇用勞動力，根據市場需要安排生產經營，生產和銷售各種商品的經營形式。廣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8，32），我們看看“農業產業化”的一般定義⑥：“以市場為導向，以效益為中心，以利益為紐帶，以農戶為基礎，以龍頭企業為核心，圍繞支柱產業和主導產品，實行種養加、產供銷、農工商一體化經營。”從這里我們看出“莊園經濟”與“農業產業化經營”的定義沒有實質區別，則莊園經濟是“農業產業化”的翻版，造成了“新瓶裝舊酒”，在一定程度上成為“農業產業化”在地理論空間意義上表達的代名詞。還有一些學者強調莊園經濟的家庭經營性質，汪信尊（1998）⑦認為莊園經濟主要以家庭經營方式為主，實施綜合開發;鄭振華、蔡湛、姚麗芬、張茹春（2002）⑧認為莊園式山區開發模式是大戶獨自或聯戶與集體簽訂開發合約，進行長期開發。按照這種定義莊園經濟實質上就是“家庭農場”，引入這個概念無實際意義。

二、莊園經濟：一種新新興產業

這里的關鍵問題是莊園經濟到底是一種新的生產經營組織形式？還是一種新興產業？農業產業化經營是現代農業的主要組織方式，以區別于傳統農業組織方式，在發達國家一般叫“農業一體化經營”，主要特征在于實現規模經營與產業鏈的延伸，顯然，從現代農業與市場經濟的要求出發，莊園經濟必須采取“農業產業化經營”的組織形式，因此莊園經濟不是一種新的農業生產經營組織形式。為了說明問題，我們看看發達國家莊園經濟的實踐，我們當前說所的莊園經濟更多受到西方發達國家“酒莊”的影響，“酒莊”是典型的莊園經濟，這里我們以世界上享有盛名的法國波爾多地區為例⑨，“波爾多的葡萄酒莊是一個陸地單位，通常歸土地占有者所有和耕種，他們在那兒種植葡萄和釀酒，而且每一個過程，包括灌裝均在酒莊內進行。”這些酒莊歷史悠久，一般均在自然環境極優的地方，葡萄種植標準多按有機標準種植，且莊園內部就進行葡萄酒的釀造，最終的葡萄酒因其獨特的品質而獲得世界公認的品牌;同時，“葡萄酒莊園”具有明顯的休閑旅游功能，如果按照“酒莊”的典型形式，顯然它是農業一體化經營的一種方式。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法國波爾多地區酒莊具有這樣特寫顯著特征：一是從組織形式上看酒莊直接從事業葡萄種植、葡萄酒釀造，這與我們通常的“公司+農戶”有著很大不同;二是在葡萄種植中采用國際上農產品最高標準“有機標準”生產，從而根本上保障了葡萄酒的高品質;三是法國波爾多為自然條件極為優越的地區且有深厚的歷史文化，酒莊具有顯著的旅游休閑功能，波爾多酒莊本身就是一大旅游品牌。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莊園經濟在我國是一種新興產業，是農業這種傳統產業朝高級形態演進中產生的一種新的產業，從農業發展看，現代農業產生了很多高層次的產業形態，如有機農業、生態農業、都市農業等，顯然莊園經濟與這些高層次形態的農業有著密切聯系，產業定義為“具有某種同類屬性的企業經濟活動的集合”⑩。按照這種邏輯，莊園經濟是某種同類屬性企業的集合，屬中觀層次;從微觀角度看，莊園經濟產業表現為一個現代農業莊園，家庭、企業均可能成為經營主體，具有如下特征：

首先是現代農業莊園必須從事生態優質農產品生產。現代農業莊園顯然要從事農業生產，但生產的農產品是生態優質農產品，更進一步，我國目前的農產品有這樣幾個層次：（1）普通農產品;（2）無公害農產品;（3）綠色農產品，又區分為A和AA兩個等級;（4）有機農產品，發達國家典型的莊園如“酒莊”是按照“有機產品”的標準種植葡萄，有機農業有著嚴格的技術標準，即“選擇優良生態環境的基地，在生產過程中不使用或基本不使用化學合成的肥料、農藥、生長調節劑、畜禽飼料添加劑等物質，不采用基因工程的方法獲得的生物及其產物，防治工業“三廢”的污染，實施一系列可持續發展技術的農業生產體系”。?有機農業在我國正處于起步階段，如果直接定位在“有機”層次，可能還存在較大難度，筆者認為應該將農業莊園的農業產生定位在生態產品，從目前產品具體標準看，應定位至少在“綠色產品”，同時鼓勵提供“有機農產品”。現代農業莊園的農業生產不能定位在僅僅追求產量，一些莊園可按“有機農業”的標準來規劃，最大限度減少農藥、化肥的使用，這里有一個基本問題是農產品數量與質量可能產生矛盾，我們最理想的狀態是數量質量指標均好，但這是一個技術難題，在現實中農產品數量與質量可能存在很大矛盾。這種情況下筆者認為我們首要的是保障質量，我們追求的是高質量、少污染的生態農產品，這樣才能從根本上保障莊園經濟的層次。

現代農業莊園第二個特征是在農業生產的基礎上進行產品深加工，即現代農業莊園的最終產品不是農產品，而是經過深加工后的農產品，例如酒莊的最終產品是優質的葡萄酒，由于其獨特的原料及加工工藝，農業莊園的產品還具有品牌效應，這樣莊園經濟的產業鏈大大延伸，如果莊園經濟主要是提供生態優質農產品，那么這種企業實質就是“生態農場”、“有機農場”。法國酒莊一個典型特征是酒莊生產葡萄并直接釀造葡萄酒，筆者認為這是莊園經濟非常有代表性的特征。從表面上看，法國酒莊仿佛并不符合經濟學的“專業化分工”理論，如果按照分工理論，應該是有一家專門從葡萄酒釀造的企業收購各個莊園的葡萄集中進行葡萄酒的釀造，但事實上該產業的組織形態采取了家庭作坊的方式。正是因為葡萄生產、加工均在莊園進行，才能更好地保障葡萄酒的品質，隨著時間的積累各酒莊的特色與文化才能得到更好的彰顯。這也是莊園經濟不同于“農場”的特征，作為普通農場，其主要功能就是生產農產品。

現代農業莊園第三個基本特征是提供觀光、旅游、休閑度假、文化體驗等服務，現代農業莊園不但要向第二產業延伸，更多地是要向第三產業延伸，現代農業莊園的這一特征極大提高了莊園經濟的產業層次，同時對莊園經濟也是一個極好的宣傳。隨著收入水平的不斷提高，居民對第三產業的需求表現出更大的彈性，極具增長潛力。從市場潛力看，休閑農業具有極大的市場潛力，隨著人們收入水平的提高，追求自然、生態的環境是世界各國的共同趨勢。我們設想，現代農業莊園可以很好地與現有的旅游產業對接，莊園經濟具備休閑觀光農業的功能，相對于普通的休閑觀光農業，其層次更高。例如，“農家樂”也是休閑農業，但并不是莊園經濟，還有一些現代休閑農業企業更多的是提供休閑觀光服務，并沒有經過深加工的優質產品。發揮現代農業莊園的休閑旅游功能還宣傳展示優質農產品，正是因為人們可以現場體驗優質農產品的生產過程，人們才會逐漸形成“綠色農業”、“有機農業”等概念，也有助于樹立生態文明的理念。

綜上所述，莊園經濟是一種追求自然生態健康的跨越三次產業的一種復合型的產業，莊園經濟屬生態農業中的一種類型。從產業層次看，莊園經濟屬中高端產業;從產業演進角度看，莊園經濟是新興產業;從莊園經濟的生產組織形式看，是典型的農業一體化（產業化經營）經營模式。當然，現代農業莊園具體采取農業產業化的哪一種組織形式，則是另一個需要研究的問題。

三、莊園經濟發展的初步思考

綜上所述，莊園經濟作為一種新興產業，從產業演進的一般規律看，莊園經濟從短期看對區域經濟產生的拉動力是有限的，但這并不否認莊園經濟的作用。一些符合莊園經濟發展的地區往往可能抓住這個新興產業獲得快速發展從而成為戰略性新興產業，莊園經濟對區位條件的要求無疑是很高的。因此，莊園經濟不可能在任何地方均適合發展，最好在旅游業比較發達的地區來打造莊園經濟，當然，如果莊園經濟發展起來也可以帶來旅游產業發展。從政府操作層面上看，莊園經濟發展初期進行必要的扶持無疑是正確的，但我們究竟要扶持什么，一定要防止“產業化龍頭企業”，換個說法就變成“莊園經濟”。目前關于莊園經濟的標準比較強調種植、養殖面積等指標，這種方式操作簡便，但很容易回到“農業產業化”扶持政策的老路上。從發達國家的情況看，莊園經濟并不必須要求大規模生產，如法國波爾多地區“有5000多個酒莊，既有占地1萬公頃的大酒莊，也有20公頃甚至10公頃的小酒莊”?，因此莊園經濟的本質是高品質，家庭農場往往更可能發展成為莊園經濟的經營主體。筆者認為，在制定莊園經濟標準時首先是要考慮是否符合生態經濟特征。

根據上面對莊園經濟的討論，筆者認為發展莊園經濟與任何產業發展相類似即仍然需要考慮兩個基本問題：一是莊園經濟的農業產業選擇，二是區位選擇。莊園經濟的基礎是農業，筆者認為并不是任何農產品均適合發展莊園經濟，莊園經濟最好在有豐富文化背景的傳統優勢農產品且考慮，例如云南的茶葉、咖啡等。從省級政府層面規劃看，對莊園經濟進行規劃時最好要明確到什么農產品，例如，云南發展莊園經濟應明確發展“酒莊”、“茶莊”等。從區位選擇上看，莊園經濟應該布局在自然生態良好的區域，這就要求政府要加強規劃指導，防止“一哄而上”、“新瓶裝舊酒”。從省級政府層面上看，不能采取“每個縣建一個現代農業莊園”的規劃思路，莊園經濟最好由省級政府層面統一規劃，首要是選擇什么樣的農產品作為發展莊園經濟的重點，在什么地方發展，在此基礎上實現產業的集群發展。例如，如果將茶產業作為莊園經濟發展的重點，那么就應在相應的區域發展眾多的茶葉莊園，這樣有利于實現外部經濟并打造良好的品牌。在規劃的基礎上政府最為重要的事是提供相關的基礎設施，道路、水電等設施的完善是政府投入的重點。

[本文為云南省院省校合作項目《云南高原有機農業發展的產業選擇與市場培育研究》（SYSX201408）（項目主持單位：云南農業大學）研究成果]

注釋：

①于建嶸.中國現代莊園經濟研究[J].中國農村經濟，1999（3）：52

②王磊，李野.莊園經濟引導下的現代農村經濟發展模式[J].改革與戰略，2011（10）：95—96

③李繼東，張建武.現代莊園經濟的興起與我國農業的創新[J].中國農村經濟，2000（10）：34

④孫光堂.生態莊園經濟的探索與實踐[J].經濟問題，2013（9）：102

⑤方中權.對我國農村實施莊園經濟發展的思考[J].廣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8）：32

⑥張忠根.農業經濟學[M].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0年8月：78

⑦汪信尊.中國山區經濟發展的新模式——莊園經濟[J].中山大學學報（社科版），1998（4）：97

⑧鄭振華，蔡湛，姚麗芬，張茹春.莊園式山區開發模式研究[J].地理學與國土研究，2002（1）：96

⑨李記明，司合蕓，梁冬梅，曲健.法國波爾多的葡萄與葡萄酒——酒莊的分類與等級[J].中外葡萄與葡萄酒，2002（6）：58

⑩蘇東水.產業經濟學[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12：4-5

?曹志平，喬玉輝.有機農業[M].北京：化學工業出版社，2010，1：6

?溫景輝，王軍，荊萬伍.法國波爾多釀造葡萄與葡萄酒考察報告[J].吉林農業科學，2002（2）：56

（作者單位：云南財經大學外語外貿學院 云南昆明 650201）

[作者簡介：康丕菊（1975—），四川宣漢人，講師，碩士，澳大利亞Newcastle大學訪問學者，主要從事宏觀經濟、國際經濟與貿易等方面研究]（責編：若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