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功 讓高原孤島不再“孤單”

王碧清

林芝市墨脫縣，位于西藏自治區(qū)東南部邊境，屬喜馬拉雅山南麓，與印度毗鄰，“墨脫”在藏語中是“花”的意思。墨脫縣在西藏高原中海拔最低，擁有豐富的熱帶雨林資源，有西藏“西雙版納”之稱。徒步其間可以讓人領略“一山顯四季，十里不同天”的奇景。然而，在2004年前，墨脫縣尚未通公路，每年還有半年以上的大雪封山、與外界隔絕，因此又被稱為“高原孤島”。在這個“孤島”上，閃耀著一批又一批對口支援干部的身影，他們不辭辛苦、樂于奉獻。

李建功，福建省第四批援藏干部，對口支援墨脫縣。那條進墨脫的路對他而言再熟悉不過。他說，即使是現(xiàn)在，只要想起翻越雪山時經(jīng)歷的種種困境，仍是心有余悸，但自己的任務就是要為當?shù)匕傩兆鲂嵤拢倏嗟臈l件都必須克服。

很多人對墨脫的印象，或許來自2013年墨脫通公路的新聞：10月31日，墨脫公路建成通車。西藏自治區(qū)墨脫縣結束了不通公路的“孤島”歷史，我國從此縣縣通公路。作為我國最后一個通公路的縣，墨脫地形地質(zhì)極端復雜，氣候環(huán)境極端艱苦。

2004年6月，時任福建省南平市地稅局調(diào)研員、副局長的李建功就是在明知條件惡劣險峻的情況下主動申請，加入到福建省援藏干部的隊伍中，赴林芝地區(qū)任墨脫縣縣委書記。

過去墨脫物價之高，令外來者大跌眼鏡：十多年前，一瓶啤酒20元、1個雞蛋3元。俗語道：“路通財通。”要發(fā)展墨脫經(jīng)濟、改善民生，李建功明白必須先要打通墨脫與外界的聯(lián)系通道。

由于地理環(huán)境的阻礙，縣委在林芝市八一鎮(zhèn)設有辦事處，組織上出于對援藏干部安全的考慮，對援藏期間內(nèi)進出墨脫次數(shù)不做硬性規(guī)定。但是李建功為了制定“突破公路瓶頸建設、項目建設、援藏建設”的具體工作思路，每年至少進出墨脫兩次。在來去的路上，他的鞋底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回，腿上、腳上不知留下了多少傷。

李建功與廣東省支援墨脫的干部們一起深入當?shù)卣{(diào)研，積極聯(lián)系專家，請求他們的意見與支持，最終提出了“先修境內(nèi)縣鄉(xiāng)公路、再修縣外公路、最終內(nèi)外對接”的實施方案。

為了修路，李建功努力向自治區(qū)爭取了200萬元的保通經(jīng)費，組建了墨脫第一支由30名百姓組成的農(nóng)牧民養(yǎng)路隊，負責維護、搶修一條墨脫通往波密縣的土路。為此，李建功還拿出自己的三萬元，希望盡一些綿薄之力。墨脫通往波密縣的土路逢下雨，受滑坡、泥石流影響便會中斷，但在李建功的指揮下、在農(nóng)牧民養(yǎng)路隊的共同努力下，這條路實現(xiàn)了墨脫到波密通暢達100天。

一次，正值墨脫大雪封山封路，但李建功計劃要到西藏自治區(qū)交通廳匯報修路的初步規(guī)劃，他一咬牙還是踏上了出墨脫的路。結果，風雪越來越大，他與同行的干部們被困在途中的驛站。四天過去了，隨身的干糧已經(jīng)吃光，無奈之下，他們只得靠抓山鼠充饑。為了安撫隨行同志的緊張不安，李建功還給大家鼓氣加油，講勵志的故事。終于天空放晴，他們拖著饑餓疲累的身體踉蹌著繼續(xù)趕路。

然而，隨著道路的暢通，也讓一些背夫們有些擔心和迷茫。由于墨脫不常通路的緣故，墨脫縣城里的物資匱乏，物價奇高。因此，背夫們?nèi)吮绸R馱將日常用品、糧食、藥品，甚至是鋼筋、水泥帶到墨脫，路上的危險自不必說。但如果路修好了，背夫這個“職業(yè)”必然會受到影響，一些靠其生存的鄉(xiāng)親們會失去很重要的生活來源。李建功了解到這種情況后，耐心和他們講解維護道路、修公路的必要性，并協(xié)調(diào)人員、物資，培訓背夫們跑運輸、當司機，還鼓勵他們經(jīng)營生意，不再只依賴于充滿生命危險的“背夫”工作。

經(jīng)過李建功等干部們的反復調(diào)研、與交通專家、設計專家不斷勘探論證，墨脫先后迎來了自治區(qū)交通廳、國家交通部、國家發(fā)改委等領導專家的實地考察。終于在2006年，修建公路的實施方案正式被列入西藏自治區(qū)“十一五”規(guī)劃，勘探隊、設計隊、施工隊逐步進駐墨脫。李建功懸著的心終于落地。2008年，國務院正式批準修建墨脫公路，全長117公里，歷時三年半，國家投資款項9.5億元，該公路的修建基本保證墨脫與外界聯(lián)系的暢通。

2014年8月初，帶著對墨脫以及墨脫人民的那份牽掛，李建功再一次來到墨脫，汽車走在從林芝開往墨脫的公路上，相比之前需要徒步5天，這次僅僅用了10個小時，他激動而感慨：“墨脫終于通上公路了，這個變化多么讓人興奮！”雖然時隔7年，但當李建功再一次回到墨脫時，當?shù)氐陌傩找谎劬驼J出了他。大家激動得熱淚盈眶，紛紛上前與他們的“自家人”、“好書記”握手、擁抱。與李建功同行的人們見到這一場景時，無不為之感動。

為了將內(nèi)地的管理思路因地制宜地帶到墨脫，三年來，李建功沒有午休、沒有雙休，走遍了墨脫的各個鄉(xiāng)鎮(zhèn)，制定了《縣委班子議事制度》《黨政聯(lián)席會議制度》《政務公開制度》等10多項規(guī)范化規(guī)章制度。

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李建功將其列入援藏工作計劃。他積極向福建省政府，福建省財政廳、地稅局，以及西藏自治區(qū)政府、交通廳爭取資金支持。有了資金的保障、社會各界的支持、以及農(nóng)牧民養(yǎng)路隊的付出，墨脫縣城終于迎來了歷史上第一條水泥路，縣城與背崩鄉(xiāng)、德興鄉(xiāng)之間也從之前的窄路變得可以通車；墨脫縣城里的小學也建設了標準化操場；古寺得以修繕；民用住房、辦公用房幢幢拔起；醫(yī)療衛(wèi)生條件獲得了極大改善……

除了在基礎建設方面下功夫、積極引進外界的資金支持外，李建功還注重“智力援藏”。通過李建功與廣東省援藏干部的積極溝通，墨脫縣獲得了福建省、廣東省的人才培訓支持：墨脫縣從教育、農(nóng)業(yè)科技、經(jīng)營管理等方面選送干部與技術人員到廣東省、福建省的相關單位進行專業(yè)領域的學習、培訓，例如送墨脫當?shù)氐母刹康礁＝ㄊ∥h校學習，聯(lián)系干部到福建掛職鍛煉等等，以爭取縮短高原內(nèi)地間的差距，并向同步發(fā)展邁出堅實的步伐。

他經(jīng)常對干部們說：“做官先做人，萬事民為先。”由于李建功經(jīng)常往返墨脫，他的膝蓋嚴重受損、下蹲困難，醫(yī)生勸他要減少登山次數(shù)。他緩緩地說，眼里滿是堅定：“這點痛算什么，改善墨脫百姓的生活、加快當?shù)亟?jīng)濟發(fā)展才是第一位的！”而他在墨脫的付出與辛苦，也贏得當?shù)匕傩盏闹С峙c認可。每當李建功走訪每一戶人家，鄉(xiāng)親們都親切地捧出家中釀制的青稞酒，請他們心目中的好書記嘗一嘗。

李建功常常感念墨脫百姓對他的情。他說，翻雪山是進出墨脫最困難的考驗之一，如果沒有當?shù)馗刹亢桶傩盏膸椭遣豢赡芤淮未螒?zhàn)勝險境，完成任務的。最令他難忘的還是2006年3月初的那場經(jīng)歷。當時恰逢黨的先進性教育評議階段，墨脫縣還沉浸在藏歷新年的喜慶中，李建功提前結束假期，欲返回墨脫縣。那時，嘎隆拉雪山上的積雪還有2米多深，李建功和幾位干部、當?shù)卮迕瘢┥厦圆史蛏辖壨龋瑤鲜蛛娡埠退畨兀糁照壬下妨恕Ｍ局械姆e雪比預計的還要深，一個不留神，李建功的半個身子就陷入了雪中。他被積雪壓得無法動彈，完全使不上勁。危急之下，幾位同行的干部、村民只能合力將他一點點從雪窟窿里“拔”出來。此時，李建功已經(jīng)被凍得嘴唇發(fā)紫，而且由于缺氧，呼吸急促，話都說不上來，膝蓋鉆心的疼痛更是讓他失去了知覺，每向前挪動一步都好像要虛脫了一樣。汗水和雪水交融，浸濕了他的迷彩服，臉上結了一層薄冰，同行的干部輪番攙著他，相互鼓勵著前行。在大家的幫助下，李建功終于克服了身體的不適，一步步走出了這皚皚雪山……

三年的援藏時間很快過去，墨脫也迎來了可喜的變化：縣鄉(xiāng)鎮(zhèn)建起了整齊的辦公樓、住宅樓、衛(wèi)生院；老百姓的致富手段更加多樣化，做生意、跑運輸；互聯(lián)網(wǎng)、移動電話走進墨脫，高原孤島不再封閉不再孤單……根據(jù)報道的數(shù)據(jù)，李建功離任墨脫縣委書記時的2006年，GDP比他初到時的2004年增長了34.2%、墨脫縣財政收入增長了28.8%、墨脫人民凈收入增長了62.6%。

李建功回想起自己在墨脫時，經(jīng)常唱的一首叫《墨脫情》的歌，心中的澎湃與激情再一次點燃，眼中有小顆亮亮的東西：“林芝有兩條小路望不到頭/我站在岔路口矗立了好久/一個人沒法同時踏上兩條路/而我選擇了這一條墨脫的小路/也許你不會理解此刻的我/我在墨脫是多么的艱辛/既然已經(jīng)選擇我就無怨無悔/希望你在遠方為我祝福……”

如今，雖然李建功已經(jīng)回到福建，但墨脫早已成為他的第二故鄉(xiāng)，那里是讓他牽掛的地方。在做好自己的工作之余，他還是時刻關心著墨脫的發(fā)展。幾年來，他與墨脫干部的聯(lián)系從未中斷，他總是時常去個電話，問問墨脫的情況，問問那些熟悉的墨脫人、墨脫事。路修好了，李建功現(xiàn)在特別牽掛著墨脫孩子們的教育，為此，他還發(fā)動身邊的親人、朋友為墨脫捐資助學、出錢出力。

三年援藏路，幾載墨脫情。李建功用自己的雙腳與智慧，拉近了墨脫與外界的距離，讓孤島不再孤單，高原不再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