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樹：“一個人，沒有同類”

海欣

樸樹經(jīng)紀(jì)人近日發(fā)微博宣布樸樹將攜新專輯《好好地》和演唱會回歸。沉寂10年，12年沒有再發(fā)新專輯，這一切對于樸樹的歌迷們來說，已終等的人久。

從1999到2015，16年，從“十八歲是天堂，我們的生活甜得像糖”的青澀而懵懂，到“我曾經(jīng)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滄桑而堅定，再到如今透露關(guān)于新專輯的消息，便在這個真假莫辨的時代迅速引爆了一場公眾狂歡，樸樹，這個沒有煙火氣的歌手，一直是我們心底最特別的存在。

在音樂圈里，樸樹是一個高段位的沉默者。電影《刺客聶隱娘》中侯孝賢孤獨高冷的點題之句：“一個人，沒有同類”，倒是與12年來樸樹的精神世界有了某種契合。

“君歸來”：“為什么每個人都要是同路人呢？”

樸樹經(jīng)紀(jì)人近日發(fā)微博宣布樸樹將攜新專輯《好好地》和演唱會回歸。沉寂10年，12年沒有再發(fā)新專輯，這一切對于樸樹的歌迷們來說，已經(jīng)等的太久。

《在木星》是伴隨著十月份的巡演出現(xiàn)的，它不只是侯孝賢電影《刺客聶隱娘》的主題曲，更是樸樹新專輯的主打歌。說起來，侯孝賢導(dǎo)演為了喜歡的聶隱娘這個題材，也是甘愿蟄伏磨礪長達八年的時間，在很多人都覺得這部電影拍不出來的時候，它卻拿了國際影展的大獎。

《刺客聶隱娘》說好了是講唐朝講女俠，結(jié)果歌聲一起聶隱娘秒變天行者。關(guān)于這首歌到底在說什么，樸樹的回答是：“為什么每個人都要是同路人呢？每個人都走不同的路，這才好玩兒。”而歌曲開頭時此起彼伏的“君歸來”，高潮部分的“與君歡顏，從此永留身邊”與結(jié)尾處余韻悠長的“誰賞江上明月，誰聽江聲浩蕩”，其實體現(xiàn)了聶隱娘在“殺與不殺”中糾結(jié)，在愛恨情仇中追尋自我的心路歷程。說白了，侯老爺子孤獨高冷的點題之句：“一個人，沒有同類”，倒是與12年來樸樹的精神世界有了某種契合，所謂神交，莫過于此。

在音樂圈里，樸樹是一個高段位的沉默者。

1999年，第一張專輯《我去2000年》發(fā)行，樸樹以一種憂郁脆弱得近乎崩潰的個性吸引了一大批歌迷。然而他卻不淡定了——原本單純的近乎封閉的生活被打破，原先只屬于自己的精神領(lǐng)地被迫對公眾敞開。他的不適應(yīng)，被人們貼上了“敏感、孤僻、不合作、難交流”的標(biāo)簽。于是，樸樹沉默了，一下就是4年。

4年后，唱著“我是這耀眼的瞬間，是劃過天邊的剎那火焰”，樸樹帶著他的新專輯《生如夏花》進行了全國巡回簽唱。如果說2004年是“樸樹年”，也不為過。他的新歌狂掃各大音樂排行榜，一個又一個“最受歡迎男歌手”獎被他收入囊中。也許是閃光燈和掌聲來得太猛烈，他又招架不住了。樸樹的復(fù)出就像他歌中唱的：“驚鴻一般短暫，像夏花一樣絢爛。”

之后他選擇低調(diào)的隱居生活，直到去年為韓寒執(zhí)導(dǎo)的電影《后會無期》唱了《平凡之路》，然而這首新單曲之后一眨眼又是一年過去了，歌迷們才等來電影《刺客聶隱娘》的宣傳曲《在木星》。

在中國，明星和音樂人是不分的。盡管他們是音樂人，但大家把他們都當(dāng)明星，人們對明星的期許和純粹音樂人的狀態(tài)是不一樣的。這種混淆造成了人們的好奇和失望。”樂評人郭小寒這樣解釋人們對樸樹的種種猜測。

樸樹說，這些年有一個人對他影響特別大，“作家李海鵬有篇文章叫《命運自有其時間表》，那些年發(fā)生了太多事，不是非要用十年或一個特別長的時間來死乞白賴地出一張好唱片；是這十年，才找到了愿意去做唱片的狀態(tài)和外部條件。

他的歌“就像朗誦詩一樣，脆弱就會特別打動人”

事實上，與很多家庭比，樸樹算是生長在一個幸福的家庭里，他與父母之間的感情很好，樸樹說：“他們有很多愛，對我特別好，但是他們不知道怎么表達出來。作為我來說感覺不到那個愛。”

說起樸樹多年抑郁癥的根源，他自己覺得是沒考上北大附中。樸樹“小升初”考試那年，語文加數(shù)學(xué)滿分200，他考了173，北大附中的錄取線是173.5分。父親濮祖蔭為此事奔走了一個月，未果。至今父子都記得那0.5分。

北大的家屬院里，孩子們從小就立志成為科學(xué)家。北大附小、附中、北大，出國留學(xué)，是他們的前程路線。樸樹回憶：“真是覺得低人一等。你沒考上，你爸媽都沒法做人了。”

后來母親帶樸樹去醫(yī)院做心理測試，結(jié)論是“差3分變態(tài)”。有一道題是：“如果你死了，你覺得身邊的人會怎么樣？”樸樹直接選了“無動于衷”。

初中還沒畢業(yè)，樸樹煞有介事地告訴父母：“音樂比我的生命還重要。”直到樸樹把父親給他的游戲機偷偷賣掉，用這錢報了一個吉他班，他們才意識到：兒子這次是玩真的。

樸樹的高中也是混過來的，還休學(xué)了一年。由于有抑郁癥，父母不敢對他施壓。他組了樂隊，每天晚上跟一幫人去北大草坪彈琴。但親耳聽到兒子說“不考大學(xué)了”，父親濮祖蔭還是不能接受——北大教授的兒子不考大學(xué)？

1993年，樸樹還是豁出命讀了幾個月的書，考上了首都師范大學(xué)英語系。拿到錄取通知書，給父母：“我是為你們考的，不去了啊。”但終究還是去讀了書。

青春期叛逆是樸樹音樂中的一個重要命題。大二時他退了學(xué)，每晚10點半，帶著吉他去家門口的小運河邊彈琴唱歌，第二天早上4點回來，風(fēng)雨無阻。父母不死心，找人給他保留了一年學(xué)籍。無效，他至今還是高中學(xué)歷。

在家寫了兩年歌，母親問他要不要出去端盤子，樸樹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應(yīng)該賺點兒錢。

他找到高曉松想賣幾首口水歌。聽了聽小樣，高曉松說：正好我有一哥們兒剛從美國回來，成立了一個還不算太傻的公司，你過來當(dāng)歌手吧。

1996年，樸樹正式成為麥田公司的簽約歌手，老板宋柯。“濮樹”從此成了“樸樹”。高曉松評價：樸樹的歌詞特別詩化，嗓音又特別脆弱。他的歌“就像朗誦詩一樣，脆弱就會特別打動人”。

一堆歌就這樣寫出來了，先是《火車開往冬天》，然后是《白樺林》。對這首讓他一夜成名的歌曲，樸樹的態(tài)度有些絕情。他說：“我絕對是耍了一個小聰明，編制了一個讓自己感動的東西，其實我不喜歡那首歌，我覺得無論是從投入的感情還是技術(shù)層面來講，這首歌都不是我理想狀態(tài)中的東西。”

在個性分裂變異的當(dāng)下，原來我們都是“樸樹”

在歌壇，樸樹是個異類。傳言中的樸樹：冷酷、孤傲、不善言辭、不善解人意、不與媒體配合、我行我素，曾有過抑郁癥史。甚至有人說樸樹走過的地方，空氣中都會飄過一種不快樂。

在一些公眾場合，他充滿棱角的個性讓活動的主辦者大傷腦筋。早前，他在上海“華語榜頒獎典禮”上摔獎杯，參加“第四屆金鷹節(jié)”，在一個現(xiàn)場直播的節(jié)目里又將了主持人一軍。已經(jīng)很疲倦的樸樹被主持人問及何為“酷”字，樸樹一語驚人：“酷”字是個屁，主持人立馬傻眼。到了這個節(jié)目的另一環(huán)節(jié)，主持人問樸樹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樸樹直言：“離開這個節(jié)目現(xiàn)場”。

樸樹拍過惟一的一部電影是《那時花開》，和周迅的戀愛也是在那部電影中開始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樸樹從不否認那段時間的美好。在樸樹的專輯《生如夏花》的一首MV中，周迅不避嫌地客串了一個角色，和樸樹飾演一對戀人。

樸樹欣賞現(xiàn)在的女朋友，“她是個承受力非常強，非常有能量，生命力旺盛的人，性格上天生亢奮。”這些剛好和樸樹的抑郁互補。樸樹說自己不能給女朋友安全感，也不愿意給。

對于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樸樹表示：“現(xiàn)在每天我都會跟狗玩一會兒，三頓飯一頓不落，但跟人的交流還是比較少。其實我不想做一個封閉的人，而且在我最封閉的時候，都特別清楚：人，有他的社會角色，應(yīng)該是開放的。”

樸樹每天都會去鍛煉，只要沒有采訪排練，他就會去跑步、去走路、去爬山。他給自己的總結(jié)是：“希望做個簡單、健康、人格盡可能健全的人。

如今看來，很多八零后的青春是與樸樹掛鉤的，大家愛他的單純亦如愛自己的曾經(jīng)。在個性分裂變異的當(dāng)下，口味詭異莫測的樂壇，至少還有一個樸樹，證明我們有多渴望“共鳴”，縱然時光如電，往事如煙。

從1999到2015，16年，從“十八歲是天堂，我們的生活甜得像糖”的青澀而懵懂，到“我曾經(jīng)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滄桑而堅定，再到如今透露關(guān)于新專輯的消息，便在這個真假莫辨的時代迅速引爆了一場公眾狂歡，樸樹，這個沒有煙火氣的歌手，一直是我們心底最特別的存在。

樸樹還在，我們樸素而堅強的理想就還在。他不止是飄散在四季時光里的歌聲，不止是憂郁而沉默的歌手，不止是若即若離卻從未走遠的一個名字，不止是為理想和生活死磕到底的那個孩子。他是我們想成為的他，換句話說，他，其實就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