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靜
在對劉履《選詩補注》詮釋方法的討論中,大多數人都認為其源于朱熹的《詩集傳》。是與不是,本文將從幾個方面來進行探討,試圖得出一個結論。
朱熹,南宋江南東路徽州婺源人(今江西婺源),字元晦,南宋理學家,理學集大成者,尊稱朱子。 其所著的《詩集傳》是對《詩經》的一部經典的詮釋作品,代表了宋代訓詁學的最高成就。在《詩集傳》中,朱熹放棄了前人的理解,另開新義,使其成為了《詩經》詮釋史上的一部里程碑似的作品。
劉履乃元末明初人士,著有《風雅翼》,其書包括三個部分,《選詩補注》、《選詩補遺》和《選詩續編》。本文將要討論的是其中的《選詩補注》這一部分。其中劉履選取了《文選》中的詩歌進行刪補訓釋,首先以賦比興對其進行劃分和定性,然后再對其文字和異趣加以闡釋。
四庫館臣認為,《選詩補注》 的詮釋模式直接源于朱熹的《詩集傳》。所以,劉履的《選詩補注》被認為是一部向《詩集傳》致敬的作品,那二者之間是否真有如此之聯系,本文將試圖從以下幾個方面的論述中找到答案。
《選詩補注》在釋音上采取的是間插在詩句當中直接注音的方法,這一點與《詩集傳》的詮釋模式確實如出一轍。
如在《選詩補注》當中,阮籍所著《詠懷詩》的其中一段釋音為:交甫懷環佩,婉孌(力轉反)有芬芳。猗(五臣音于綺反)靡情歡愛,千載不相忘。從這首詩歌的釋音當中,我們可以總結出幾點:首先,其注音的位置都是間插在詩句當中的;其次,其釋音很簡潔,只釋音,并不標注其音的準確出處;最后,其釋音雖簡單,可是對于接受者而言卻已經足夠,因為已經能夠幫助理解。
而在《詩集傳》的《桃夭》的一段釋音也是如此:桃之夭夭(于驕反),灼灼其華(芳無呼瓜二反),之子于歸(古胡古牙二反),宜其室家。
對比之下,完全可以認為這二者在詩歌的釋音模式上是一致的。
劉履在《選詩補注》當中對每一首詩都以賦比興作出了定性。這種方法,根據四庫館臣的分析乃源于朱熹的《詩集傳》。并且還受到曾原之《選詩演義》、真德秀之《文章正宗》的影響。 全書共二百多首詩歌,其大部分都被定性為賦,而被定性為比和興的較少,還有一部分詩歌被定性為兼用兩法或兼用三法。 而《詩集傳》當中是否也確實如此論詩呢?
在《詩集傳》的《關雎》當中,朱熹就完全以賦比興來論詩。而且從朱熹的詮釋當中,可以發現,他以賦比興來給其定性的,不僅僅是每一首詩,而是詩歌的每一章。所以,在每一章之后,朱熹都會先論比興。這一點,《選詩補注》與《詩集傳》如出一轍。但是,其中還對興作出了定義,這一點卻是劉履所不可比肩的。
這一點客觀來說,《選詩補注》和《詩集傳》是有很大差別的,差別就在于征引這一部分。首先,釋事方面二者的做法是一致的,都是把詩中字詞作出詳細的解讀,以此來幫助詩歌最終含義的讀解。如劉履對《西北有高樓》一詩的詮釋,從此詩的詮釋中可以發現,與《詩集傳》相同之處就在于劉履也用了大量的篇幅來釋事,也就是對詩中字詞作出詳細的闡釋。但是,在征引方面,《選詩補注》和《詩集傳》卻有不同之處,前者所作之征引和李善注《文選》比起來,在數量上要少很多,但大部分的詩歌都有這方面引用??墒侵祆涞摹对娂瘋鳌吩谶@方面卻幾乎沒有,當然這并非是《詩集傳》中完全沒有引用他人作品,而是指在引用的同時沒有詳細注明其出處。例如,在《關雎》當中所引用《漢書》八十一卷《匡衡傳》載匡衡曰:“臣聞之師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源。’”就沒有在文中注明出處,僅僅只是說明匡衡所說。 從這一點上來看,劉履在學習《詩集傳》的基礎上還是有所保留的,并未照搬照抄。征引作為一種詮釋方法來說,可以使注者的觀點更為客觀,而不致于太過于主觀之后而有失偏頗。劉履或許恰好認識到這個問題,因此在這一點上并未完全沿襲《詩集傳》的模式。
對于這一點而言,劉履和朱熹的做法是一致的,應該說由此也可以看出《選詩補注》確實是對《詩集傳》致敬的一部作品。同樣選擇《詩集傳》中的《關雎》為例,其中的闡釋,先從詩歌的結構開始,然后述其宗旨。最終,朱熹對于《關雎》這首詩歌的宗旨的闡述完全體現了他作為一個經學家的特點。而這種詮釋模式,我們也可以在《選詩補注》中找到應用之實例。劉履對《冉冉孤生竹》的一段闡述文字,目的就在于述其宗旨。
由此可知,從詮釋方法和詮釋的模式而言,《選詩補注》和《詩集傳》都具有無可爭議的相似性。也就是說,確如劉履在《選詩補注》的第七條凡例中所言是以朱熹的《詩集傳》為法而完成了《選詩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