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耶家族

李晶晶

左：路易十五 銅鎏金音樂鐘右上：清康熙 五彩花卉大碗配路易十六風格鎏金基座右下：清康熙 五彩花卉筆筒

迪耶家族的故事開始于19世紀后期。

迪耶家族整整三代都在法國藝術市場上聲名顯赫。伯納德（Bernard）、尚-皮耶爾（Jean-Pierre）和紀堯姆（Guillaume Dillée）在收藏界、拍賣行和博物館內都極有影響力，他們偏愛18世紀的風格，收集了各種各樣的藏品：金屬的器皿、青銅和陶瓷、雕塑等。

左：清康熙 仿哥窯瓶 鎏金部分為法國攝政時期（1730～1740年）?右：路易十四 裝飾盒

說起迪耶家族的伯納德、尚-皮耶爾和紀堯姆，則不能不提到他們的叔叔菲利克斯·德瓦斯圖（Felix Doistau，1846～1936）。菲利克斯是盧浮宮重要的贊助人之一，他繼承了父親酒精提純的產業，于1873年在巴黎龐坦區開設了自己的釀酒廠。

可能是受到家族中的藝術品商人路易斯·德瓦斯圖（Louis Doistau）的影響，菲利克斯成為一位熱愛藝術品的收藏家，涉獵甚廣，從歐洲18世紀裝飾藝術到中國瓷器、日本漆器、印度的細密畫等，無所不含。其中一對帶有銅鎏金裝飾的康熙時期仿哥窯瓶涵蓋了中西方工藝，瓷器部分由中國的景德鎮完成于1662～1722年，銅鎏金部分為法國制造，完成于攝政時期（1730～1740）。這代表了當時兩國最高的工藝水平。

1747年，一位瓷器經銷商在他的商品目錄中寫道：“我們提供各種色彩的瓷器，最常見的當然是黃色，因為那是中國皇帝才可以使用的顏色。青色和淺灰色的瓷器在法國不太多見，通常都帶有紋片。紋片分大小，我們稱呼大的紋片為碎紋，小的則叫裂紋。”這位經銷商所說的則是哥窯的特點。

在這對仿哥窯瓶上，鎏金部分采用的是龍的造型。龍是一個永恒經典的設計，不論在東方還是西方藝術中都反復出現。17世紀后半葉，對中國器皿的追求在歐洲達到巔峰，路易斯·勒·康特神父在1701～1702年發表了許多關于中國的文章，描述了“龍”在中國裝飾藝術中至高無上的地位。這一對花瓶銅柄上的龍和火焰自然地契合在一起，龍對面的貝紋體現了當時最為精美的做工。

路易十五 中國漆木擺鐘

仔細檢查會發現，其中一只瓶子裂紋要比另一只大許多，龍首位置也更靠近中部黑色的腰帶，同時兩只瓶子微微隆起的部分也略有不同。兩只銅柄確實是完全一致的，大約制作于1730～1740年，這對花瓶應該和蘇富比早年于摩納哥拍賣出的瓷瓶上的銅柄出于同一個匠人之手，這四只瓷瓶可能原先是為同一個主人所擁有的。

在18世紀歐洲興起中國風的帶動下，這類花瓶都被外銷至巴黎，再由巴黎的工匠按照本國的審美，在瓷器上做出精美的鎏金裝飾。迪耶家族的這對仿哥窯瓶是1743年為路易十五購入的，一直保存在凡爾賽宮內。

菲利克斯·德瓦斯圖常常無私地將自己的收藏租借給博物館，如1900年的世博會和1911年都靈博物館的展覽等。在朱利斯·馬賽（Jules Maciet）去世后，菲利克斯成為都靈博物館藝術品安置與修復委員會的主席。

對博物館整體的發展，菲利克斯有自己的一套哲學，這使他在一系列著名博物館中擔當了不少職務。他曾就任盧浮宮協會的副主席、盧森堡協會主席、卡納瓦雷博物館的藝術與裝飾聯盟的執行委員。菲利克斯贊助過卡納瓦雷博物館、吉美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瑟夫雷陶瓷博物館、裝飾藝術博物館，以及阿茲雷希都城堡。

菲利克斯與盧浮宮藝術品策展人加斯頓·米金（Gaston Migeon）是非常好的朋友。米金曾于1923年寫道：“你知道么，我是多么喜歡德瓦斯圖這個人??！”菲利克斯從1903年開始捐贈藝術品和資金給盧浮宮。1904年的時候，菲利克斯提出將他收藏的西班牙圣米良德拉科戈利亞地區（San Millan de la Cogolla）的阿拉伯莫札拉布（該族是阿拉伯人中一支信仰基督教的人群）象牙十字架捐贈給盧浮宮。

1906年，菲利克斯將自己收藏的中世紀細密畫租借給盧浮宮展出。加斯頓·米金于1908年寫道：“如果每一位收藏家在收藏生涯的終點，能夠像菲利克斯一樣將藏品租借給博物館展出，那我將多么高興啊！”1919年，菲利克斯將租借的藝術品改為捐贈，又向盧浮宮捐出169件細密畫，以及其他25件藝術品，其中包括利摩日琺瑯制品、意大利羅馬天主教的彎頭司權杖、一尊13世紀的圣母瑪麗亞坐像、14世紀的一幅基督像，以及三面哥特式鏡子。

菲利克斯的作為深深影響了他的侄子輩：伯納德在1925年成立了迪耶展覽館，尚-皮耶爾和紀堯姆也為盧浮宮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作為專業收藏家，迪耶家族藏品中的家具、瓷器、油畫和素描的拍賣在巴黎舉行，主要為17、18世紀的法國裝飾藝術，吸引了全球的目光。此次拍賣超過450件藏品，主要分為三部分：17～19世紀的裝飾藝術、油畫和素描，青銅動物雕塑和狩獵武器等。占主導地位的18世紀的家具、裝飾品、油畫和素描表現出收藏家族三代人精致的品位和廣博的見地。

其中一件路易十六時期的珍珠母貝裝飾盒曾是12世紀漢密爾頓公爵的藏品，于1882年7月19日在佳士得巴黎拍賣行出售。其油畫作品藏于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圖上的兩位女子，馬蘇蕾夫人和她女兒手上握著的那只拼貼盒同此次拍賣中的拼貼盒是同一類藏品。雖然此次拍賣中的裝飾盒同油畫上的那只在大小上差異很大，但是它們的外形、裝飾和用料都非常相似?？梢酝茰y這兩只拼貼盒應該是1710～1720年間產于同一個巴黎作坊，這種精美的做工很可能出自伯納德二世·馮·李桑博格之手。李桑博格曾制作過一個類似的裝飾盒，盒蓋上是維納斯女神。像這樣的拼貼盒在漢密爾頓公爵的私人收藏中還有許多，美國蓋蒂博物館及英國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也有收藏。這些藏品展現了迪耶家族代代相傳的狩獵愛好，及在法國18世紀的生活藝術上卓越的品位。

蘇富比歐洲部副部長馬里奧·塔維拉說道：“這次迪耶家族的拍賣工作，是我曾經所有工作經歷中最令人矚目的。即使不提迪耶家族的赫赫名聲，僅就作品本身的美感、估價也令我們備受鼓舞，我希望這次拍賣能夠激發收藏界新的火花。當代藝術史終究會對藝術品市場及藝術本身所做出的貢獻有一個正面的評價。而迪耶家族正是深諳藝術品交易之道，通過不斷學習并最終發展出一個包羅萬象的收藏，值得后人一再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