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塌了一座橋

東鈺

粵贛高速河源城南出口匝道橋垮塌，似隱喻，也似象征。

事故致橋上4輛貨車失事。廣東省交通廳通報，這4輛車貨物重量分別為88.46噸、79.87噸、48.61噸、85.89噸，每車自重約為23噸。

事故發生后，廣東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總工程師敖道朝解釋稱：理論上，匝道橋設計貨載是橋體上有一臺55噸車行駛，同時前后10—15米可以分別有兩輛20噸載重車行駛。第三方大體也這樣認定。就是說，合計近400噸的重量，同時壓在了根本承受不住400噸重量的橋體上……

橋，失衡了。

以給定的信息看，匝道橋似乎不是首次承受本承受不起的重量，過去也若干次超負荷承受。過去的匝道橋再怎么超負荷承受，也沒有失衡，可謂維持了一種相對均衡。這便是張維迎所說的壞的均衡。

這種壞的均衡是怎么產生的呢？在距鐵路沈陽西站兩三公里的一家物流公司，記者就貨車超載等問題，與幾位常跑長途的大貨車司機攀談。

一大胡子司機說：“貨車不超載不賺錢，沒有錢拿什么養家？要是不超載也能賺錢，誰愿做這違法事！”一瘦司機說：“過路費，油錢，保養，哪樣不要錢啊？超載是不對，但是要生存，又有啥法子？”另一位司機給記者算了一筆賬，“買一輛新自卸車，上完保險得花近50萬，一個車配倆司機，月工資得一萬二，車每月維護保養費一萬元錢左右，再加上戴大蓋帽兒的時不時查一次車，每次罰款都一兩千元。你說，我們能賺多少？”

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九十二條規定：貨運機動車超過核定載重量的，處200元以上500元以下罰款；超過核定載重量30%或者違反規定載客的，處500元以上2000元以下罰款。運輸單位的車輛經處罰不改的，對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處2000元以上5000元以下罰款。

貨車超載，依法當罰；若不超載，這費那費太多，貨車司機又賺不著錢。加上至今公路亂罰款現象沒得到有效遏制，司機負擔從未減輕。

從1994年起，國家開始治理公路三亂，但上述那家物流公司的司機告訴記者，現在公路三亂仍很嚴重，“曝光的只是一小部分。”他說。

每天，河南西峽縣的5000余輛大貨車，會把煤炭從內蒙古、陜西運到其他省市。幾位司機給當地記者看他們最近6個月的罰款單據，一天最少罰100元，兩三百元常見，一個月得5000元甚至七八千元。一司機說，交警和路政會根據線路和距離，每月每輛車罰款3000元到7000元不等。

據資料，全國年公路罰款最高達4000億元。

你罰款，我就超載；你超載，我就罰款。施罰的于法有據，挨罰的認栽。直到2012年8月24日，哈爾濱陽明灘大橋引橋因貨車超載斷裂；直到今年6月19日，粵贛高速河源城南出口匝道橋也因超載垮塌……

經濟評論員馬光遠稱，公路罰款是最壞的博弈均衡：對司機而言，超載是最優選擇，因為超不超都會挨罰，超了才賺錢；對執法部門而言，必須“養魚”，不能一下子罰死，罰得司機不敢超了，就沒法創收了；對雙方來說，最好的罰款方式就是“私了”，司機少交，執法人員得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