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杰
盡管兩鬢斑白
◎余 杰
熱戀中的人常常立下??菔癄€、永不變心的誓言,仿佛真的能夠??菔癄€。對于年輕人的愛情,我保持十分懷疑的態度。電閃雷鳴僅僅是愛的初始階段,只有到了“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境界,愛才可能向永恒靠近。因此,我對那些你喂我一口飯、我喂你一口菜的戀人們不以為然,卻常常為小徑上互相攙扶著散步、白發蒼蒼的老夫妻之間的體貼和溫柔而感動。
錢理群教授是我所尊敬的老師之一,從他的每一本著作中,我都能看到一顆真誠的心和一團燃燒著的激情。在《大小舞臺之間》一書的后記中,他深情地談起自己的妻子,這是一段樸實無華的文字:
“我要說的是我的老伴可忻。我十分清楚,我最終能走出生命的冰谷,全仰賴她的堅定、果斷(我的性格從根本上說是軟弱的)、溫柔和體貼(我是最不會照料自己的)。每當思及充滿未知的將來,不免有些惆悵,但只要想到她會默默地與我共同承受一切,我似乎就有了底。她是我生活中永遠不倒的樹,我樂于公開承認這一點,并無半點愧色。因為我知道,在她的心目中,我也是這樣一株樹。在充滿險惡的人世中,我們互相苦苦支撐,這就足夠了。”
兩棵樹并不參天,并不偉岸,風里雨里,互相溫暖,互相慰藉。這段用心寫的文字,也要用心去讀。我想,先生是沒有必要羨慕年輕人的,因為先生的愛是一種歷盡滄桑之后沉甸甸的愛。錢老師送給師母的著作,無論是當年的手抄本,還是今日的出版物,都是沉甸甸的,也只有師母才受得起錢老師的禮物。今天的女孩子大多喜歡金首飾與時裝,然而,當愛變成“每周一歌”“半月談”甚至“一場游戲一場夢”的時候,愛便失去了純潔,也失去了真摯,只剩下一個蒼白的外殼。
有一次,我到錢理群先生家請教問題,師母正在外間忙碌著,偶爾經過書房一次。我很想悄悄地問先生初戀的經過,卻一直沒有開口。不是不敢,而是不忍,就讓它成為一個讓我們追思與向往的謎吧,最美麗的情感往往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李中一摘自《沉默的告白》珠海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