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秦記（節選）

潘玉渠

入秦記（節選）

潘玉渠

1

時間退不回原點。歷史會像羽毛一樣凋零。

我們回首千年，聽朱雀大街上，環佩叮當；看晉昌坊里，牡丹如簇。

慈恩寺的梵唱，安撫著京華的喧囂。玄武門下謝幕的悲歡，早已云淡風輕。

成王敗寇，江山更轉之后，故地重游的人，根本無法尋到來時的路徑，也鉤沉不起千年前的信仰。

共誰把酒言歡，對月成吟？又與誰并馬匆匆，絕塵灞橋！

今日，一切都已不復存在。我們所能做的，無非是面對自己的身影，悄悄地說一聲再見。

2

不可重拾的驕傲，在舊城墻的方磚上融化殆盡。

誰還能指望一座城池保護內心？

城門陷落，池魚絕跡。

人們冷漠于旌旗倒后的狼藉戰場。

漢唐盛世的車水馬龍，早已霧凇般凝結。星辰滾動，嶺谷遷移。每一幕繁華都將成為俘虜眼睛的陷阱。

登高，卻不能望遠。未有霓裳使君樂，日薄蒼山恨悠悠……

3

鐘鼓樓前燕，彈歌憶漢唐。

不管時代如何變遷，總有多情的生靈守護著家園。一如這些嬌俏的燕子，在時光中靜靜地停泊，在長安城自由地回旋。

它們就是那段歷史的見證者；是被掩埋的真相，遺留在人間的線索。

沒有什么可以磨滅它們心中的眷戀，包括戰火和現代化。

也沒有誰面對它們千年不變的吟唱，而無動于衷。

4

驪山腳下，華清池還在干巴巴地惆悵著什么。

在繁密的人群中，我們被從一個空間推擠進另外一個片斷。

風景可以依靠歷史支撐信心，人卻無法如此從容。

馬嵬坡上香消玉殞，生命再次給出匆短的詮釋。而當年那株柔弱的石榴樹，卻搖搖晃晃地活到了今天。

基于那段戀情的俗套，不會再有人期待長生殿里的纏綿。

貴妃且去醉酒，天空呈現出瓦藍色的憂郁。

我絲毫也不喜歡眼前這尊袒胸露乳的雕塑，因為她丟失了一個苦命女人該有的美感。

責任編輯：王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