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計舞弊動因研究

吉林電子信息職業技術學院 郭鐵錚

近年來上市公司會計舞弊的曝光頻頻沖擊人的眼球，張裕、奧林巴斯等公司會計舞弊事件，早已威脅到眾多股民利益以及社會誠信，嚴重影響到投資者判斷與決策，由此可見，會計舞弊的治理刻不容緩。保持會計信息的真實性，對于維持經濟秩序的正常、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一、文獻綜述

（一）會計舞弊冰山理論（二因素論） 會計舞弊冰山理論由美國的G.杰克·波羅格納（G.JackBologna）、加拿大的羅伯特.J.林德奎斯特（LindquistRobertJ.）提出。該理論把舞弊比喻為海平面上的一座冰山，露在海平面上的只是冰山一角，是客觀存在的部分，包含內容是組織內部管理方面的問題，為第一類因素；更大的危險隱藏在海平面以下，是更主觀化、個性化的內容，包括行為人的態度、感情、價值觀、滿意度等，為第二類因素。冰山理論描述一個公司是否可能出現會計舞弊，不僅在于其公司管理的健全性和嚴謹性，更重要的在于是否存在資金壓力，其內部控制系統是否存在著潛在發生道德風險的可能性。該理論強調的風險因素中，個性化的行為因素是比較危險的，必須予以更多的關注。注冊會計師在審計的過程中不應只側重于結構方面的內部控制，還要關注個人行為。

（二）會計舞弊三角形理論（三因素論） 美國內部審計之父勞倫斯·索耶先生在20世紀50年代就已經發表這樣的觀點：“會計舞弊的產生必須有三個條件:異常需要、機會和合乎情理。”這個理論為后來舞弊學理論的發展提供了一個堅實穩定的契機。Albrecht(1995)認為舞弊由壓力、機會和借口三要素共同作用。后來，斯蒂文博士用三角形來形象比喻舞弊，稱之為舞弊三角形理論。壓力是舞弊者的行為動機，是直接的利益驅動；機會是指舞弊者既可進行舞弊，又能掩蓋起來不被發現，或能逃避懲罰的條件。舞弊者在面臨壓力、獲得機會后，還需要借口。壓力、機會和借口三要素，缺少任何一項要素都不可能真正形成會計舞弊的行為（2012，呂藎瑩）。舞弊壓力包括經濟壓力、惡癖壓力、與工作相關的壓力、其它壓力。形成舞弊的機會主要有:缺乏發現舞弊行為的內部控制；無法判斷工作的質量；缺乏懲罰措施；信息不對稱；無知、能力不足；審計制度不健全。舞弊機會還會受下列因素影響:規范舞弊行為的法律系統；該職位所屬的行業性質及其在組織系統中的重要程度；涉足該領域各種力量的強弱。舞弊者常用的借口有:法律條文本身含混不清,被人曲解利用；只是為了暫時渡過困難時期；沒有人會因此受到傷害；憑自己的貢獻應獲得更多報酬；出發點是好的等等。因此，會計舞弊的預防和糾正是必要的，不僅要加強內部控制，而且應該避免以“壓力”、“借口”為理由進行舞弊。

（三）會計舞弊GONE理論（四因素論） 會計舞弊GONE理論由G.J.Bologua于20世紀90年代初提出，他認為舞弊由G（Greed:貪婪）、O（Opportunity:機會）、N（Need:需要）、E（Exposure:暴露）四因子組成,它們相互依存，密不可分,并共同決定舞弊風險程度。該理論顯示,舞弊GONE理論的本質上是指出了會計舞弊的四個要素，只要有機會，而且不會被人發現，就會產生舞弊。GONE理論的“貪婪”和“需要”依賴于個人的因素，“機會”和“曝光”則與相關的環境有較大關系，四因素理論認為舞弊的動機、“曝光”行為被發現的可能性和處罰程度將會影響到舞弊發生幾率。

（四）風險因子理論 風險因子理論是G.J.Bologua、R.J.Lindquist和JTWells在GONE理論基礎上發展形成的，被認為是迄今為止最完善的舞弊動因理論（黎四龍，2007）。它的舞弊風險因子分為個別風險因子與一般風險因子。個人風險因子是指不在組織控制之內的因素，包括品德和動機。一般的風險因子則會受到實體的控制，包括舞弊的機會、舞弊行為被曝光的概率以及處罰的程度。如果個別風險因子和一般風險因子同時具備，舞弊就將發生。

二、綠大地會計舞弊的案例分析

（一）內部控制 從上市到現在，綠大地集團的第一屆董事會成員到現在留下的只有三個人，財務總監換過兩任，審計機關也三易其主，變更幅度非常大。綠大地內部管理機制也存在重大疏漏，尤其在2009年之前，公司董事長和總經理的位置一直未實現不相容職責分離；2010年4月以來，還出現了由董事長兼董事會秘書的惡劣現象，監事會名不副實，這是A股上市公司很難見到的。

（二）公司內部治理結構 何學葵擁有綠大地30%的股份，已經掌控公司控制權，由此看出：綠大地缺少有效內部監督機制，獨立董事、董事會均屬于形象工程。不同于別的公司在造假時有所掩蓋，綠大地組建了造假團隊，團隊成員包括蔣凱西（持有公司原始股份的財務總監）、在會計師事務所任職且又在公司擔任顧問的“雙面人”龐明星以及以親戚為主的執行團隊，他們負責從銀行單據到公司印章一系列操作。據統計，2009年綠大地共舉行了9次董事會，鄭亞光作為獨立董事每次都出席；在2010年的18次董事會當中，鄭亞光出席16次，委托出席2次。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管理經驗豐富的鄭亞光在每次會議中都沒有作出任何反對或棄權的抉擇，合情合理的解釋只能是他玩忽職守，對舞弊熟視無睹。不僅如此，另外三個獨立董事也從未公布過針對公司決定的任何異議。由此可見，不公平的股權分布和無效的內部控制體系顯然是綠大地舞弊的罪魁禍首。何學葵和同謀通過操縱關聯公司控制資金流動，虛增營業收入，牽涉數十億金額。如今，“一股獨大”的情況并不罕見，據資料顯示，中小板上市民營公司實際控制人多以單一自然人或家族控制為主，層級較少。舞弊發生概率與控制情況有對應關系。股權控制結構決定了外部治理機制，外部市場兼并和收購要想產生實質性的影響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控股股東自愿放棄公司的控制權。“公司法”修改的累積投票權股權結構并沒有提高董事會獨立性。

（三）經濟利益 綠大地上市前連續三年虧損，根本達不到A股所要求的上市條件，何學葵、前財務總監蔣凱西、原財務顧問龐明星等人通過陰陽合同、虛增土地價值等一系列造假的方式來達到上市目的。上市之后，綠大地第一次募集資金就達到了3.46億元，何學葵也由于股價的上漲而躋身胡潤百富2009年富豪榜，綠大地的上市也奠定了其在苗木綠化行業的領軍地位。2011年12月2日，綠大地公司公布了法院判決：綠大地構成欺詐發行股票罪，判處罰金人民幣400萬元；何學葵犯欺詐發行股票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被告人原財務總監蔣凱西犯欺詐發行股票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外聘財務顧問龐明星和公司員工趙海麗獲刑兩年，緩刑三年；公司員工趙海艷獲刑一年，緩刑兩年。”（2011年，呂斌）由此可見，操縱綠大地舞弊行為的相關人員，包括前董事長何學葵都僅僅只得到了緩刑的懲罰，其成本是微不足道的。眾所周知，綠大地財務舞弊的行為較為惡劣，嚴重挫傷了廣大股民的切身利益，給投資者造成巨大的損失，這樣的結果無異鼓勵企業做出不法的行為。嚴格意義上來說，會計師事務所，律師事務所和其他機構狼狽為奸才能偽造虛假IPO。因此，上述機構在綠大地事件中難辭其咎，他們對舞弊的行為熟視無睹，甚至助紂為虐。

（四）政治利益 據統計，綠大地2010第一季度的銷售額只有5989.35萬元，但是支付稅款和費用高達3.02億元，如此荒誕的情形不免讓人產生疑惑。地方政府可以說是企業上市的第一關，但在綠大地事件中卻到處都是地方保護的影子。地方政府不僅讓綠大地順利通過上市審查，而且在東窗事發之后，也曾不遺余力包庇綠大地。2010年，為保護當地企業，云南省分管副省長兩次赴京，分管工作的省政府副秘書長至少10次赴京，與證監會溝通。調查人員面臨了很大的阻力，整個調查過程是非常困難的，調查組曾經多次建議公安部門拘捕何學葵，但都遭到拒絕。在證券犯罪中，地方保護主義從中作梗并非罕見，一般涉及到的上市公司為當地政府創收貢獻極大，因此，地方政府會千方百計地阻止行政執法機關調查處理。

（五）監管部門的監管不力 2004年初，綠大地就已經準備沖刺上市，2006年IPO失敗。2007年12月21日，IPO獲得成功登陸中小板，成為A股第一個綠色產業上市公司。綠大地公司2009年的業績公告見表（1）。

表1 綠大地2009年業績公告

由表（1）可知，綠大地五度變更績效。2009年10月30日，綠大地第三季度報告中顯示，預計2009年度凈利潤同比增長20%至50%。2010年1月30日，綠大地將2009年的凈利潤增長改為同比下降30%。2010年2月27日，綠大地再次發布的2009年度業績快報中凈利潤為6212萬元。2010年4月28日，綠大地再一次改為-12796萬元的凈利潤。2010年4月30日，該公司最終發布的2009年度報告，凈利潤為-15123萬元。在短短的兩天內，數據相差二千萬左右。最終綠大地從1.04億元盈利變為了1.5億元的損失。頻繁的變化使亞太會計師事務所對2009年審計報告出具了保留意見（2011，王文紅，孔玉生）。有關專家在研究過程中指出，發審委大部分審查工作都是走形式。目前，甄別欺詐的機制還不夠完善。坦白說，何學葵的舞弊技術并非天衣無縫，甚至不專業。在公司的財務報告中，就有超過12個億元級別的差錯。只要是專業財會人員都能夠發現其中明顯的缺陷，由此可見何學葵的明目張膽程度是多么嚴重。綠大地三年三次更換審計公司，“2008年10月14日，綠大地董事會審議改聘中和正信會計師事務所替代已與綠大地協作時間長達7年地深圳市鵬城會計師事務所。然后2009年11月6日，公司又改聘中審亞太會計師事務所為財務審計機構。2011年1月11日，綠大地再次變更審計機構，中審亞太會計師事務所不再擔任公司審計機構，改聘中準會計師事務所為公司2010年度審計機構”（董啟元，2011）。這幾次變換會計師事務所都是出現在年度報告披露前。

（六）農業的弱質性與資本逐利之間的矛盾 農業產業化經營抗風險能力弱，投資回收期長，而且經常受到自然因素的影響。農業行業本身就具有弱質性，即便是像綠大地這類生態農業的附加值也不高。當農業公司進入資本市場，公司股東當然希望公司在短期內迅速回籠資金，但產業本身的特點就決定了農業上市公司不會有暴利存在。因此，農業上市公司就處于矛盾之中，為了保證收入水平，舞弊就是最佳的選擇。與其他行業相比，農業上市公司的舞弊操作也更方便。一是缺乏標準化的測量，如外界人士很難估計生物的生長情況和庫存。此外，工業企業如遇到火災等災難庫存銷毀容易量化，但綠大地由于干旱遭受到的損失、幼苗成活率多少則是難以衡量的，這就給估算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二是農業方面會計存在很多違規行為，采購銷售存在打白條的現象，不能通過數據來真實反映這些情況，也為舞弊提供了溫床。

三、啟示和建議

（一）結合國情解決問題 國外的許多研究結果不能被直接移植到中國。中國市場經濟的發展的現狀決定了會計改革應體現中國特色。會計舞弊的復雜性、隱藏性的特性，決定了治理會計舞弊是一項復雜而艱巨的社會系統工程，治理方式只能夠是漸進式。在短期，中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對會計舞弊的研究提出了更高要求，但也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機會。

（二）督促上市公司加強公司治理與內部控制 第一，要督促上市公司董事、監事、經理和其他管理層強化規范運作意識，杜絕違規操作。第二，提高制度的合理性。要基于國家出臺的法律法規，結合本公司的實際情況來修改公司原來的財務管理制度和內部控制、關聯交易決策、重大投資決策等。第三，要嚴格執行資金審批程序，切實維護財務人員的獨立性。同時募集資金的存放、使用和管理制度要完善，決策程序、審批權限、信息披露程序、風險控制措施要明確。第四，完善獨立董事制度，加強監事會的職能，并提高公司的內部會計和審計制度，充分發揮審計委員會、董事會、監事會、獨立董事的作用。

（三）積極改革獨立董事的選任制度 民營上市公司要努力解決一股獨大的問題，應積極推動上市公司多樣化的持股形式（可借鑒德國、日本的銀行法人持股模式）。由于市場分割和信息渠道受阻，個人投資者的識別能力差，信息不對稱，其明顯處于不利地位，無法達到理想的金融產品組合，機構投資者的產生在某種程度上能夠解決這些問題。

（四）完善投資索賠機制 當年美國安然公司財務舞弊，導致其股價從90美元最終跌到30美分。在它的影響下，國際五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安達信也倒閉。然而，安然公司丑聞也造就了美國《薩班斯-奧克斯利法案》誕生。相比之下，中國A股市場財務舞弊或欺詐行為的成本要低得多，從綠大地第一審判決可見一斑。盡管中國也對投資者進行保護，但其作用是有限的。因此需要健全的法案來彌補這一空白，既要保護投資者的利益，更要促進經濟健康發展。

（五）切實轉變政府職能 當經濟成為地方政績衡量的標桿時，地方政府就會使用各種方法增加上市公司的數量來提高業績。2010年，全國1570家上市公司的年度報告披露，獲得政府補貼的上市公司達到了1454家，站到了92.61%，政府補貼金額高達464.4億元，平均每個上市公司補助3187.09萬元，地方政府往往為上市公司起到了保駕護航的作用。為了克服地方保護主義的不利影響，政府就必須轉變職能，讓看不見的手來發揮應有作用：首先，應該轉變政府官員的考核方法，經濟固然重要，但并不應該占據主導地位；其次，應該將地方政府推薦公司上市的權利取消，讓投資者決定估值，由交易所決定公司是否上市。只有這樣，才能克服地方保護主義，有效促進市場的公平、公正和公開性。

（六）樹立全面風險管理的思想 綠大地事件反映出了在當前的經濟環境下缺乏正確應對風險的機制。由于“重價值，輕風險”的想法作祟，中國資本市場頻繁出現類似事件。要想實現全面管理，那么就需要綜合評價資本市場風險，并在其基礎上提出風險控制處理措施。發行人、控股股東、保薦人、中介機構都要承擔法律責任，按照“誰決策，誰負責”的原則，建立和實施決策責任制度。要做好創業板上市公司工作，加強指導和限制上市公司市場籌集的資金，加強對募集資金使用的監管措施，盡快完善創業板退市制度，正確指導上市公司加強公司治理結構。

（七）防止農業上市公司濫用會計估計 會計準則為農業上市公司提供了會計舞弊空間。農業公司進行舞弊的主要手段就是各項資產減值準備計提。雖然會計準則明確了有關減值準備計提的規定，但是在實際運用時卻很難發揮出應有的作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些減值政策為公司盈虧的調整提供了便利，賬面價值與可收回金額的差額往往很難操作，也很難準確估計計提的金額。在會計舞弊的案例中，管理層計提減值準備的背后與公司的績效目標有很大關系。當農業上市公司使用一次性計提大額減值準備進行巨額沖銷時，就可能表示過去高估了經營業績和資產。因此，只要加大審計會計估計的力度，進一步披露透明化信息，就能夠幫助財務報表使用者做出理性的判斷，減少投資損失。

［1］黎四龍：《會計舞弊動因理論評述》，《當代經濟》2007年第5期。

［2］呂藎瑩：《結合舞弊三角形理論淺析會計舞弊》，《太原城市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2年第10期。

［3］岳彩周：《綠大地投機時代的縮影》，《新財經》2012年第4期。

［4］董啟元：《慘綠中的“綠大地》，《上海企業》2011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