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

王舉芳

他和她結婚才五年，婚姻就進入了冰河期。他下班回家，吃過飯，不再絮絮叨叨說話，而是坐在電腦前，噼里啪啦地敲打著鍵盤。

自從結婚后，她就辭職做了全職太太，“沒有經濟來源的女人真是沒底氣，”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用手輕輕拍打著孩子，哄她睡覺。而她怎么也睡不著。她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已是凌晨1點多了，他還沒過來睡覺。她側耳聽，隱約傳來他敲打鍵盤的聲音，“大概今晚又在書房睡了，”一滴淚無聲地滾落下來。

他去上班，她收拾屋子，發現電腦桌上多了一個精致的小木盒，盒子里面空空的，她把盒子放回了原處。

幾天后，她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那個盒子上了鎖，她拿起盒子晃晃，里面窸窣有聲，猜了半天，她也沒想出里面是何種東西。

又過了幾天，她發現書桌旁的紙簍里有許多捏成團的廢紙，她撿起一團紙，展開，皺皺的紙上寫著幾行字：親愛，你知道我有多么愛你嗎？我愛你青春不老的容顏，愛你凝脂般的皮膚……她跑到鏡子前看看自己有些憔悴的臉，一滴淚滴在皺摺的紙上。

她越來越不安。每次看到那個盒子，總覺得它十分礙眼，那盒子上的鎖，像一把刀，刺在她的心上。

那個下午，她借來一把鉗子，剪斷了鎖，打開盒子，是一張紙，“肯定是不知道寫給哪個妖精的情書！”她剛想翻開看，傳來了開門聲，是他提前回來了。

她迅速把鎖裝進口袋里，把鉗子扔到柜子后，裝作若無其事走了出去。

他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臉上放著光，走進了書房，拿起小盒子，看到鎖沒了，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自言自語道：“我怎么這么不小心！被她看到就壞了！”悄悄躲在門邊的她聽到這，心情更加沉悶了。她邊往廚房走邊想：看來今晚必須得和他談談了。

吃過飯，他沒有坐在電腦前，而是坐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她去哄孩子睡覺。然后回到客廳，她想和他好好談談。她都想好了：好聚好散，她雖然沒有工作，但絕不會與他爭奪財產，也不會拿孩子要挾他。

她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還沒開口，他先說了：“孩子睡了？”“嗯。”她想不起他有多長時間沒跟她說過話了。

他站起身，去書房拿來了那個盒子，打開，鄭重地遞給她：“老婆，咱們終于可以結束租房子的日子了，你打開看看。”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地望著他，稍稍轉過神，她拿起了那張紙：老婆，我會愛你一輩子。再下面是一個紅色的證書，上面赫然寫著：中華人民共和國房屋所有權證。

“你的名字在我前面，咱們家，你是領導。”他笑著，望著她，“本來我想給你寫一封像樣的情書來著，但你也知道我文采不好，浪費了不少紙，也沒寫出來我滿意的句子。最后，我想還是簡單點吧，過日子，還是真心實意點好。”

“這房子？”她望著房產證。

“哦，我上大學的時候不是學過動漫設計嗎？前些天有個開動漫公司的同學找我，讓我業余時間給他制作動漫，沒想到他把我的動漫拿去參加比賽了，得了第二名，然后很多動漫公司找我做兼職，我同學為了留住我，提前預支了我五年的設計費，加上獎金，我就買下了這所房子，雖然是二手房，小一點，但是我們自己的家……”

她緊緊捏著那張只有九個字的情書，想起那把被她剪斷的鎖，心中百感交集，不禁落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