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著點頭，我哭著揮手

雨落

01

可能是走廊外的太陽過于耀眼的緣故，我需要瞇著眼睛才能看清陽光下的雨。

悶熱的雨水積聚成線，把整個學校一絲一絲地編織成繭。風擰成一股暖流，沖刷到身上的時候是熱的，沖刷到心里的時候……它沖不到心里。

02

不止一次跟小包說過，今年的夏天，我很討厭。

對于對面樓的高三黨來說，夏天是畢業季，是分手季，是離別季。

無數個深夜筆尖下流過的墨水沉淀成一疊疊厚厚的試卷，在天晴后的那三天，把三年來的喜怒哀樂恩怨情仇一并交上。一想到三年后的某一天我也要交這份沉甸甸的試卷，我就忍不住會把頭埋在手臂里痛哭。

三年后，我們或許相見，或許不見。

那一天，我或許會去老師的辦公室把你的評價手冊翻出來，撕下上面的那張紅底照片，再把它小心地用白紙包好藏在我床頭的小箱子里，作為那段荒唐歲月的印記。我要的不多，一張照片而已，真的。

歲月匆匆劃過肩頭，六一快到了，小包說她只有三歲。我俯過身在她耳邊說我要給她過第一個六一。

她從沒過過六一，我也沒。

03

學校絲毫都不親民，這一點我可以拍著胸脯以自己的人格作證，每當老黑浩子幾個吐槽我沒人格的時候，我都會咧著嘴發出招牌性的大笑告訴他們我有神格。不到一點半打死不開電，這儼然成為我大云中的鐵律。

前面隔著兩張桌的女生在聽歌啃布丁，斜對面一個戴眼鏡的鋼鐵俠，他在看鋼鐵俠而我卻不知道他的名字……

面前的小包正坐在椅子上抱著腿睡覺，紗布般的黑白襯衫蓋在兩條腿上，沉穩的呼吸聲與后邊圓珠筆劃過紙張的聲音形成鮮明的對比。

小包的朋友說她睡覺的時候有點嬰兒肥，我一直很肯定，她不睡覺的時候也會嬰兒肥，而且不是一點。

教室像充滿熱氣的氣球微微發脹，即使沒有噪音但可還是覺得很煩。起身想要拉開窗戶卻發現窗門根本沒關，從早上到現在。

04

她在夢里，夢外守著一個我。

常常討論堅持與放棄，可每當自己把放棄這個詞跟眼前酣睡的小包聯系在一起的時候，我又忍不住哭出來。

我討厭這個夏天，更討厭放棄。

捂著嘴跟后面借了一張白紙，在她的書包里熟練地夾出一支筆，素雅的紙上寫著我歪斜的字。

這也許是我最后一次給你寫信了，我想。

丫頭，我要離開你了你知道嗎？你要好好學習不要讓人擔心知道嗎？

你說過我可不可以等一兩年，如果一兩年后我還在喜歡你再來追你，我也倔強地回答過現在追跟一兩年后追并沒有區別。

啪嗒、啪嗒。眼淚在往下掉，蒙眬了視線，我沒辦法捂住。連忙把紙塞在你書頁里，怕它被眼淚打濕而讓你發現淚痕。

走到廁所用水沖臉，清水混著咸咸的味道順著管道流到水溝。回到教室撿起你擦汗的紙巾和我擦眼的紙巾丟到垃圾桶里。

坐在你面前抽出一把扇子對著你扇啊扇，這個動作貌似做過很多次，每扇一下都覺得很開心，現在每扇一下卻發現很苦澀。

或許一兩年后我還在喜歡著你，五六年后依然在某個地方默默喜歡著你，但那時的我，已經沒有勇氣回來找你。半甜半澀的荒唐年華流過左胸口的顫動，洗掉的，是那份執拗與勇氣。

05

流星絢麗地劃過天際，想要在夜空留下不滅的痕跡。眨眼之間卻發現除了微微揚起卻旋即沉落的塵埃，什么都沒留下。就像畢業季的雨水摻雜著酸味洗過的操場一樣，不帶聯系，只剩回憶。

你仰著臉，看到我濕了眼眶，我擦掉淚，卻看到了窗外的自己在笑著點頭。那是多么陌生的笑容，刺痛心扉，我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離開嗎？不，我還不能離開，不能。

我，還有夢……要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