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族村里話美食

◆本刊記者 許芳

相傳長白山是滿族的發源地，作為一個歷史悠久的少數民族，早在3000多年前的東北地區就有滿族同胞們漁獵的身影。滿族舊時也稱滿洲族，作為中國歷史上唯一一個兩度建立過王朝的少數民族，滿族曾經風光無限。然而在多民族大融合的今天，滿族的特色美食和傳統文化似乎并不突出。鮮為人知的是，北京南郊的大興區坐落著一個極具滿族特色的村莊。自永定河大堤北臧村鎮段向東兩三里處，一條200 余米的綠色文化長廊直通此行的目的地——巴園子村。

保留傳統文化的民族村

據說巴園子村在清朝時是為御膳房供應新鮮瓜果蔬菜的封地，乾隆還曾賜巴氏家族匾額一塊，可惜匾額因歷史原因遺失不見。如今的巴園子村雖然看上去與普通村莊大同小異，占地面積不大，人口不足300 人，但全村戶主皆姓巴，屬滿族鑲黃旗。村內不僅無一外來人口，還保留著滿族的特色美食，是個名副其實的滿族文化村。

巴園子村之所以能在大環境趨同的情況下，保持自己的特殊，得益于早些年村民代表會議上通過的《村民自治章程》。根據《村民自治章程》中的村政管理項目規定：村內空閑的房屋不準出租，不準買賣，如有發現對外出租的農戶，村委會將有權予以清除。所以，今天人們去巴園子村觀光旅游，就能領略到村子獨有的建村節，品嘗滿族特色的“二八席”，參與“賽威呼”、“雪地走”、“撞拐”、“抓嘎拉哈”等滿族傳統運動項目，歡度太陽日、結緣日、豐收節等傳統的民族節日。

建村節的由來

順治元年，巴氏家族的兩位先祖巴登云、巴登雨隨八旗大軍入關。弟巴登雨駐守于今海淀區北安河，兄巴登云駐守于今大興區永定河東岸的西大營，并在此地開荒建村，種田打漁。當然，駐軍于此的首要任務還是治理永定河，守護河堤。如今的永定河雖已干涸，但其實直至上個世紀，永定河仍有頻發大水的記錄。相傳嘉慶六年夏天，京師地區雨水不斷，永定河的河水暴漲至一丈八九尺高，洪流漫溢。溢出河岸的大水肆意地沖擊著民宅、田地，河兩岸附近的村莊無不受災，此次水災更導致大興、宛平兩縣土地八成無收。

房屋被大水摧毀可以重建，但土地不產糧食會要了老百姓的命。當年的農歷八月十五前后，巴登云的后人巴錦曾決定攜六子遷至朱家營（今諸葛營村）東側的巴家菜園。巴錦曾認為此地曾為供應皇家瓜果蔬菜的菜園，種出來的糧食也應該不差。父子七人先在此地建造了幾間簡陋的草房，后于第二年春天搭起窩棚種瓜、種菜、種糧食恢復生產。待秋收時節收成大好，巴錦曾便命名此地為永和莊，寓意向往和平安定的生活。幾世的繁衍，永和莊逐漸分化成前巴園子、后巴園子及務本莊三個小自然村落。直至1981 年全國地名普查時才將三村統一命名為巴園子村，巴園子村村民為紀念先祖，將農歷八月十八定為建村節。

▲巴園子村代表到遼寧撫順尋親時看到的家譜，其中巴登高與巴登云、巴登雨同為一世祖巴源的玄孫

滿族的“二八席”與飲食忌諱

一直以來，驢打滾、薩其瑪、酸湯子、布縮結等滿族特色美食深受大眾的喜愛，但要想吃得痛快，就一定要吃席。如今民間常見的“二八席”原為滿族正宗桌席，“二八席”即“八碟八碗”，與同樣常見的“三八席”有很大的不同。“三八席”有“八涼”、“八熱”、“八大碗”，說是24道菜，但在山西等地，席面上的碟碗數量總是多于24。不同于“三八席”的繁復，“二八席”稍顯簡單。“八碟”為四個涼菜四個熱菜，而各地在涼熱菜的選擇上也有所不同。一般情況下，巴園子村的“二八席”會選用比較樸實的農家菜，涼菜為炸小魚、自灌腸、炸花生米、小蔥拌豆腐等，熱菜有炒黃豆芽、炒蔥頭、地三鮮、攤雞蛋等。“八碗”主要為燉菜，豬肉燉粉條（豬肉燉海帶）、燉牛肉、垮燉魚、燉柴雞、燉吊子、東北亂燉、垮燉豆腐、燉羊雜等。主食一般為貼餅子、菜包子、餡兒盒子，湯為疙瘩湯。

在村民的印象里，誰家要是有“紅白事兒”，定會擺上“二八席”，而吃席，也成了孩子們解饞的絕佳機會。當然，滿族人在飲食上也有一定的忌諱，即不吃狗肉。關于滿族人為何不吃狗肉的說法大概有三種。一種說法是因為狗曾救過清太祖努爾哈赤的命，所以其下令禁食狗肉；另一種說法是因滿族先人為游牧民族，狗曾在其狩獵中起著重要作用，遂棄食狗肉；還有一種說法是，狗為滿族氏族時期圖騰崇拜的動物，故族人不得食用狗肉。

別具特色的滿族運動

值得一提的是，巴園子村委會每年會利用村民的農閑時間舉辦運動會。極具滿族特色的運動項目不僅豐富了村民的文化生活，還增加了村民之間的親密感和團結度。運動會中常見的滿族項目主要有“賽威呼”、“雪地走”、“撞拐”、“抓嘎拉哈”等。

“賽威呼”中的“威呼”為滿語，漢語是獨木船的意思，賽威呼即賽獨木船。“賽威呼”最初為海上運動，后演變出陸地的形式，在陸地上“賽威呼”，以木桿代替船。木桿的做工尤其講究，要以完整的大塊木頭刳制而成，兩端削減，造好后置于人兩端，木桿長短決定容納的人數多少，多可容納五六人，少則容納二三人。“賽威呼”運動多為5 人一組，以組為單位對抗。組內5 人排成一字縱隊，其中前4 名隊員向正前方，即向終點方向站好，最后一名隊員為舵手，向相反方向站立。4 人左右手分別各握同一根木桿，最后一名隊員手握一根象征舵的木棍。待比賽開始，最后一名隊員喊“1 ～2”或“呦～嘿”的口號，以掌握節奏和速度，最先到達終點的隊伍獲勝。

不同于“賽威呼”，“雪地走”的參賽者限定為女性，有人說穿高底鞋走路如踏雪而行，故將該運動取名“雪地走”。“雪地走”的參賽者需身穿滿族服飾（一般為旗袍），腳穿三寸高的“寸子鞋”，左手拿手絹，快速競走。賽道為直道，距離長短可以自定，但到達終點之前不能雙腳同時沾地。在“雪地走”里取得勝利還意味著好兆頭，來年的生活定會幸福平安、吉祥如意。

“撞拐”是一種強度較高，對參賽者體力有一定要求的體育運動。因滿族人古時曾以游牧和狩獵為生，而“撞拐”恰好不受任何場地，環境的限制，所以在滿族聚集區非常受歡迎。“撞拐”時，參賽者要抬起一條腿用手抓住，靠一條腿的力量支撐整個身體的同時，向對方進攻或者躲避對方的攻擊，以將對方撞出場外或對手雙腿著地區分勝負。“撞拐”不僅考驗參賽者的體力和靈活度，更考驗參賽者是否可以設計出足夠優秀的進攻戰術。

“抓嘎拉哈”中的“嘎拉哈”亦為滿語，原指獸類后腿膝蓋、腿骨和脛骨交界處的一塊骨頭，“嘎拉哈”一般稱為“子兒”，故“抓嘎拉哈”也叫“抓子兒”。嘎拉哈分六個面，兩大面、兩長面和兩端的小面，游戲時通常只玩四個比較大的面。不同地域的人對四個面的叫法也有所不同，巴園子村的滿族人將四面分別命名為“珍”、“驢”、“背”、“肚”。當地人“抓嘎拉哈”的玩法是參賽者先將裝有少量糧食或沙子的小口袋拋向空中，然后利用間隙時間將嘎拉的四面翻好，最后成功接住小口袋的人獲勝。

傳承傳統的滿族節日

作為一個歷史悠久的民族，滿族不僅有特色十足的運動項目，還有很多別具一格的民族節日。

在巴園子，村民們每年都會慶祝太陽日、結緣日、豐收節、頒金節等古老的節日。滿族人稱太陽為“日頭”，認為每年的農歷二月初一是太陽的生日，即太陽日。每年的這個日子，巴園子村的婦女會早早起床準備面糕，面糕上還會擺放用黏米面捏成的各種顏色的小雞，寓意金雞報曉。面糕做好后就等著迎接太陽的升起，太陽升起后一家人會聚在一起享用香甜的面糕。太陽日過后不久，便是滿族的結緣日，農歷四月初八結緣日的時候一家老少一定要聚在一起“結緣”，彼此互喂兩顆煮熟的鹽水豆，也叫“結緣豆”。“結緣”的時候長幼有序，要先敬長輩，待長輩食用完再從碟內取兩顆結緣豆喂給晚輩吃。“結緣”寓意善結善緣，天下一家。

每年的農歷八月下旬或九月上中旬是北京農村地區田地秋收的日子，此時巴園子村還會慶祝滿族人的豐收節。豐收節時，巴園子村的村干部會和村中長輩一起商定個好日子祭祀神靈和祖先，該儀式叫做“薦新”，也稱“場院祭”。吉日當天，村民不僅要殺豬、燉肉、做豆腐，還要將新糧食碾成米面，用來煮飯蒸糕，寓意“上場豆腐下場糕”。一切準備就緒時點燃達子香，將做好的美食與采摘的新鮮水果一同擺上供桌，請神靈和祖先品嘗新打的糧食和新采的水果，請神靈和祖先保佑來年的莊稼和瓜果蔬菜繼續豐收。每年農歷的十月十三是滿族的命名日，也叫頒金節，值得全村人驕傲的是，巴園子村還承辦了北京地區的第374 屆頒金節。

飄香四溢的滿族美食，生動豐富的滿族運動，底蘊深厚的滿族節日讓巴園子村在京南獨樹一幟。現在一些人認為滿族人大多已經被“漢化”，對滿族文化也只能通過各種清朝宮廷戲了解。其實不然，北京仍有很多像巴園子村一樣致力于發揚滿族等少數民族美食與文化的地區，等待著人們去感受、去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