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江意象（外一章）

陳 順（貴州）

烏江意象（外一章）

陳 順（貴州）

奔騰，怒吼，于時光的巔峰蜿蜒成一道流動的風景。

嫻靜，幽藍，在峭壁懸崖間蜷縮成一條嫵媚的帶子。

濕漉漉的傳說一路淌來，或清或濁的情節蔓延在茶余飯后的齒間。麻陽河畔，烏楊樹邊，吊腳樓下，粗獷豪邁的土家漢子代代相傳，用一生一世的堅韌和執著捍衛這片承載滄桑巨變的水域。

虛渺的神話穿過歷史的煙云，在峽谷里，河床上，矗立起無數塊界定存在與死亡的石碑。天地間，一道道屏障被多少個日日夜夜奔走的靈魂踩傷。

沿江兩岸，民歌瘋長，火紅的民謠隨四季的顏色從淺變深，由緩變強。上，抓住藤蔓攀援山頂，用鼓圓的腮幫喊亮鮮紅的太陽；下，沿著河道，曲折迂回，在深邃遼遠的水心，撫慰水手孤寂的心靈。一里航程一路歌，日子在原始的唱腔里靈動而飽滿，圓潤而抒情。正在來臨抑或正在逝去的日子被火火的歌謠芬芳成末，純藍點紅。

起風了，漲潮了，遠遠近近是點點帆船競走的影子。一朵朵浪花于船舷次第綻放，那是浣紗女子等候丈夫歸家的訊號。近了，近了，一抹夕陽攙扶的思念于波峰浪谷間盛開成久違的依靠。

有風也罷，有雨也罷，靜靜地流淌抑或蜂擁的追逐是你從容、豁達的表達方式。

纖 夫

展開歷史的畫卷，兩條殷紅的傷痕蜷縮在歲月的掌心，寂寥而滄桑。

與船競走，與水同歌；伴牛羊追落日，枕巖石看星光。風云變幻，世事變遷，你以一種虔誠的姿勢涉過河流的前世今生。

蠻荒，邊鄙，荊棘叢生；大浪，激流，吼聲震天。一只鳥的行程有多長，航道就有多長，潮起，驚喜綻放在船舷；潮落，憂傷掛滿了遠方。四季輪回里，兩條健壯有力的雙膀啊，硬是擔起了生活的雨雪風霜。

烈日，朔風追逐過的巖石，裸露出堅硬的手臂，于山崖上，荊棘叢撐起一聲聲逐浪排空的吶喊。

沙鷗云集，魚翔淺底，浪尖上跳躍的花朵是你一身鐘情的玫瑰。哼唱、廝守，不離不棄。只為家園的炊煙繚繞和肩頭黑黝黝的傷疤。

與水而居，水以至柔的方式切入你的肌膚，使你的豁達和善良一度擊潰想要逃離的一念之差；伴石而舞，堅硬的巖石以其質鍛造了你的肉體凡胎，使身處逆境中的你激情而歌，挽袖而舞。一個個漩渦和險灘倉惶逃竄。

你是水，承載起了生命的希望；你是浪，粉碎了一個個不可戰勝的神話。你匍匐向前的姿勢，像一幅雋永的畫鋪展在千年的古纖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