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組詩）

多布杰

倉央嘉措

白域吉姆瓊①

這里叢林繁茂

懸崖、雪峰上白云馳騁

山澗奏鳴溪水的薩瑪②

一間不起眼的小木屋里

誕生了一位不朽的名僧

是時間捉弄了你

還是命運成就了你

在一個靜謐的日子里

一群絳紅色的僧袍飄來

馬隊的叮當鈴聲中，馱著你

向圣地拉薩進發

故鄉在你身后漸遠、漸遠

思念的淚水浸泡你的心

倉央嘉措，這名分對你有何意義

倉央嘉措，你完成了凡人與佛的轉換

拉薩、圣地;圣地、拉薩

高聳的布達拉宮

喧騰的八廓街

世俗的情感在你心間漣漪

上師的面龐在你心頭碎裂

森然的幽宮無法包裹

一顆情焰奔突的心

佛前供燈微弱的光暈

照不出愛情清麗的面龐

古老經書流淌的圣語

羈絆不住你叛逆的靈魂

聽啊，混沌的黑夜里

風干燥地擊打窗子

你的心卻飛向了瑪吉阿米

煎熬、渴望、思念匯聚在筆尖

翻涌起了情詩的浪波

“從那東方的山頂

升起皎潔的明月

未嫁少女的面龐

時刻浮現在眼前”

在一個沉沉的黑夜

出游的腳步聲囁嚅

穿破了布達拉宮的厚墻

半夜落下的雪花

存儲了出游者的腳印

一路歪歪扭扭

黎明時節，秘密無處逃遁

倉央嘉措，你是愛情的歌者

倉央嘉措，你因愛情而不朽

等 待

有個不起眼的小村寨

還是那座老宅子

車來人往稀少

汽車的鳴笛和呼嘯

任憑牛呀，馬呀

驚嚇得

在森林密處亂竄

夕陽西下的時候

白發蒼蒼的老人

坐在屋檐的門檻

習慣地滾動著佛珠

念誦六字真言

旁邊有他的小孫兒

稀奇地兩手托腮打量

小孫兒哪里曉得

人世間的一切

只是知道

鳥兒鳴叫聲將會

漸漸由蛐蛐施展歌喉

等待黎明時鳥兒們

嘰嘰喳喳的合奏曲

……

墨脫的清晨

清晨蘇醒迷霧的山城

千年流淌的大峽谷灣

微風搖曳著五色經幡

穿越夢境在你我心中

在這桃香漫城的季節

旗云環繞南迦巴瓦峰

晨光蕩起古老的傳說

美酒飄香沉醉你和我

噶龍拉隧道穿透時空

那巨龍穿越高山峽谷

揭開了你神秘的面紗

燃起你我激蕩的心扉

唱起故鄉動人的情歌

暢飲美酒迎接新生活

載歌載舞歡樂好時光

墨脫風情溫馨你和我

輕輕落地

憑借著你非凡的氣度

把住尖硬的翅膀

跨過雪山草原

飛躍崇山峻嶺

順著風向

找到落腳點

輕輕輕輕落地

不必怨恨那些無辜的蛆兒

更不要怨天尤人

因為，生者如斯矣

何必漂浮在半空中

把蔚藍的青空

留給雛鷹

自由翱翔

分享未來

然后，又輕輕落地

夜 思

那一夜晚

月亮隱隱約約

星星點點滴滴

小溪流轉動嘛呢經筒

叮叮叮

依然不知疲倦地轉動著

了卻人們對佛爺虔誠的夢

忽然，一只蝴蝶穿過小溪

飛了過來

又飛向山的那一邊

小溪流是那樣的清澈

我看見你那優美動人的舞姿

我想摘一朵家鄉的野玫瑰

采一朵美麗的格桑花

送給水中的你和月亮

圓我悄然逝去的夢

守護玉麥

地處祖國西南邊陲的西藏隆孜縣東北部的玉麥③鄉，號稱“全國人民人口最少的鄉鎮”。由于歷史的諸多原因，該鄉從1959年開始，當地居民陸續遷往異地他鄉，至1988年全國人口普查時只剩下1戶3人。老爸是鄉書記，其女為鄉長，小女便是鄉婦聯主任。日拉雪山每年十月大雪封山，玉麥鄉與世隔絕，等到次年的六月份才能經過一百多里的羊腸小道到外地購置糧食、油鹽、蠟燭等生活必需品。雖然如此，他們一家人依舊守護著玉麥這塊谷地。2002年，國家投巨資開天辟地為該鄉開通了公路，鼓勵外地居民遷入。今日的玉麥鄉已發展至9戶29人。

一

聳立在群山之巔的日拉④雪峰

見證深山谷地的玉麥

曾有一位老者

穿梭在崎嶇狹窄的羊腸小道上

留下或隱或現的足跡

二

在腐朽和新生

無常與永恒的輪回中

吟詠直抵心靈的六字真言

兩個聰慧伶俐的小姑娘

飛禽異獸

還有一群牛和馬

沐浴在你佛音的甘露里

三

寒來暑往中

你迎朝云送晚霞

守日月候星辰

飽嘗與世隔絕的那份

寧靜與艱辛的侵擾

四

十七輪迎春送冬

滄桑了一圈圈年輪

永恒的卻是你不朽的信念

依然留存著歷史的刻痕

五

經歷朝代更替

目睹時間流逝

你消瘦的軀體

依然挺立起不屈的脊梁

巋然不動

六

你心開出一朵美麗的格桑花

種給雪山草地

獻給藍天白云

留給子孫后代

七

四季交替

融匯多少故事

所有的所有

被你大海般的胸懷貯存

無須闡釋與評點

八

當風繼續吹

烏云密布

雨雪交加

你在無邊的歲月里洶涌澎湃

依然，依然

守護著玉麥——這塊谷地

穿破所有的封鎖

期待大雁春歸來

……

注釋：

① 吉姆瓊：指門巴族主要聚居區。

② 薩 瑪：門巴族民間歌謠。

③ 日 啦：藏語，意為神峰。

④ 玉 麥：藏語，村莊之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