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刑官員”竟能繼續貪腐

沈棲

這不是在編故事，也不是在說八卦，而是一個刊登在近期《中國新聞周刊》 上的真實案件——

涉案人叫梁偉強，原是廣東省從化市鰲頭鎮政府經濟發展辦公室主任。2008年因征地受賄十五萬元，被判有期徒刑兩年，緩刑三年。但這一判決對他的政治影響僅是官降半級，由原來的主任降為副主任。七年后，即2015年1月，梁偉強再次被推上被告席。法院開庭審理的是南方電網從西換流站項目征地造假案，作為這一項目負責人的梁偉強被指控斂財金額超過四千三百萬元。等待他的無疑將是法律的嚴懲。

一個“緩刑官員”竟然能夠在服刑期間繼續貪腐，堪稱咄咄怪事，完全有資格編入現代版的《官場現形記》。

在我看來，梁偉強貪腐案首先值得“三問”。一問：2008年受賄案被判刑后，梁偉強為何沒有被開除公職？這是誰的決定？二問：梁偉強被判緩刑后，是哪一級組織再次任命其為鎮政府經濟發展辦公室副主任？三問：梁偉強在2008年是因征地受賄，有前科，為何還要讓他繼續負責南方電網從西換流站項目的征地工作，使其重操舊業，斂財更巨？

從我國查處的大量貪腐案分析，它們常有這樣的特征，即：一個腐敗分子的背后有著諸多官員的“參與”，或策劃，或默契，或同謀，或分贓，這導致了一個腐敗分子的敗露，“拔出蘿卜帶出泥”，驚現“窩案”。梁偉強案亦然。恰如梁偉強在庭審時坦承：“（我）之所以敢在征地時造假，是得到了當時鎮政府領導的授意”。時任鰲頭鎮鎮長的周日會和副鎮長劉建中都是梁偉強案的“參與者”，他倆或明索或暗示，要與梁偉強“分贓”。2011年，梁偉強分別送給周鎮長五十萬人民幣、贈送給劉副鎮長價值一百零三萬元的土地股權。這伙貪腐分子中，比鎮長級別小的有村長、村支書、村治保主任，比鎮長職位高的有從化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方紀章。從市委領導到最基層的村級干部，中間由梁偉強“穿針引線”、“牽線搭橋”，形成了一個封閉式的利益鏈。他們利用手中的公權，把國家資源和人民財產搜刮后納入私囊。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梁偉強與方部長、周鎮長、劉副鎮長本來就沆瀣一氣，當方、周、劉等人冠冕堂皇地坐在官位上，私下里又私欲膨脹，千方百計想斂財時，最保險的辦法便是選準和推舉一個“有能力”者出頭露面，從中斡旋，于是，梁偉強成了最佳人選。正如梁偉強的辯護律師歐陽奕所言：“梁偉強之所以能在2008年被判緩刑后繼續留任原部門，正是因為領導看中了他的征地經驗”。由此而違法組織原則和任命程序，將一個緩刑犯堂而皇之地繼續列為公務員，委以重任，這也就成為順理成章的事兒了。

更富有諷刺意義的是，像梁偉強這樣一個憑借征地造假而斂財的貪腐分子，在2009年還被從化市政府評為“從化市2008年度‘打假工作先進工作者”。如此荒唐，令人瞠目結舌！

【原載2015年8月3日《上海法治報·燈下漫筆》】

插圖/為錢所困/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