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林·格雷的畫像》中王爾德自我形象的體現

況霍凌霄

摘 要 作家王爾德無疑是英國文學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他出生在愛爾蘭卻生活在倫敦，且因被指控擁有并且宣揚同性戀癖好而入獄。這些曲折痛苦的人生經歷給他的文學作品帶來了強烈的矛盾性和復雜性。然而，追求自我和定義自己是一個復雜、艱難而又漫長的過程。本文結合王爾德的平生及其所處的時代，對王爾德自身在其文學作品《道林·格雷的畫像》中自我形象的表現及其原因做深入探討。

關鍵詞 王爾德 《道林·格雷的畫像》 自我形象

一、引言

奧斯卡·王爾德是歐洲文學史上最富爭議的人物之一。1891年4月，其出版的《道林·格雷的畫像》引起極大騷動，并受到媒體猛烈的攻擊。此外，他奢侈放浪的生活方式也讓人們頗有微詞。之后，他因為被指有同性戀癖好有傷風化而被送進監獄，隨之而來的破產、離婚，使得他的文學風格也開始向唯美主義傾斜。出獄之后，王爾德被流放在法國并最終死于巴黎一間不知名的小旅館之中。

身處維多利亞時期的王爾德，把自己復雜的心理活動賦予給了《道林·格雷的畫像》中的亨利爵士、道林格雷和畫家貝爾西，分別代表了王爾德的本我、自我和超我。企圖通過描寫這三個人物的情感糾葛和不斷尋找自我的過程來宣泄自己內心的痛苦。目前研究王爾德的國內外學者很多，分析也越來越全面，但大多以美學、哲學、語言學角度出發，甚少有人研究“書中王爾德”與現實王爾德的聯系。本文將從王爾德在書中的自我形象體現出發，結合其所處的特殊時代和人生經歷開展研究。

二、《道林·格雷的畫像》中王爾德自我形象的體現

（一）通過人物形象表現自我

全書最明顯表現王爾德享樂主義的地方就是亨利爵士這個最重要的角色。他大半輩子都期盼著自己內心與肉體的斷裂能重新愈合，能把真實的生活、社會道德和宗教信仰合二為一。王爾德是一個典型的享樂主義者。無疑的是，亨利爵士又是一個王爾德筆下典型的“花花公子”形象，這里并不是指花天酒地，而是來自富有的家庭、無所事事卻擁有相當的藝術修養和思想境界的公子哥。這種形象似乎也是王爾德有意的自我寫照。例如亨利爵士從頭到尾都在跟道林灌輸享樂主義的思想，但是對于他自己的包辦婚姻以及對妻子的厭惡，他也不敢在14年婚姻生活中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所以王爾德把想做的事情寄托給亨利爵士，而亨利爵士又把這個任務推給道林·格雷，通過看道林的生活來滿足對自我欲望的追求。這便是王爾德把自己對生活的期望轉嫁給書中人物的最好例證。

王爾德曾說過亨利是世人心目中他的形象，而道林則是他但愿自己能夠成為的形象。道林的外表與畫像無疑是一致的，然而道林的靈魂與畫像則是不相同的，這幅畫像不僅是道林自戀的開端，也是使他犯下罪惡的最初原因。王爾德通過道林的人生軌跡不停地在剖析自己的內心。他希望擁有和道林一樣美麗的外表，美麗到可以掩蓋他的一切“罪行”。通過書中的人物來體驗一個他不敢也不能擁有的人生，即使他們最后服從于社會、向時代投降，但這也或許是王爾德最大的滿足。

（二）通過故事情節反射自己的人生

書中道林·格雷的美貌讓貝爾西和亨利都傾慕不已，甚至最初貝爾西還試圖阻止亨利與道林相見，害怕亨利把道林從他身邊奪走。而王爾德本身，在好友羅伯特羅斯的引誘下，與美少年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相識，并從此陷入這段不可說出口的愛。書中的道林一直對亨利言聽計從，完全被他的享樂主義俘獲，然而在道林的16歲的女友因愛自殺之后，道林選擇了反抗，但在亨利的讒言之下道林很快就放下了這一條生命的離去。現實生活中，王爾德年輕的情人阿爾弗萊德（與亨利有相似之處）任性、自私，兩人之間感情糾葛不斷，這讓脆弱的王爾德痛苦不堪。如書中一樣，道林雖然對亨利進行了反抗，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聽從亨利的話。在現實生活中，雖然王爾德對妻子的恩義心懷感激、對兒子的父愛難以割舍，但是他還是走上了同性戀愛的道路，不僅弄得自己聲名狼藉，妻兒也跟著遭殃。

《道林·格雷的畫像》中年輕貌美的女演員西比爾為情自殺、坎貝爾因成為道林殺人同謀愧疚自殺、霍華德因窺見了道林的秘密被殘忍殺害、詹姆斯為姐姐報仇卻遭到謀殺，而道林最終也承受不住道德的職責殺死了自己。這些死亡恰恰揭示了王爾德想要通過文字抨擊社會批判現實的目的。維多利亞時代思想上有諸多當時社會禁忌的王爾德為不觸怒統治階級、引起社會公憤。運用文學，王爾德把自己放進書中是一種重塑自我、追尋真實自我的過程。

三、王爾德體現自我形象的創作原因

（一）王爾德的“時代背景”

首先，這是一個特殊的、敏感的時代。19世紀末歐洲各國社會矛盾加劇，壟斷資本主義漸漸取代資本主義。從來都是占據主導地位的宗教開始出現無法穩定住所有人躁動的內心、無法平復人們一次次沖擊著宗教精神和社會道德的不安情緒的邊界的苗頭。現實世界的巨大變化和精神世界的空虛使得整個社會風氣發生了變化。人們開始對資本主義不滿，但只知不滿卻不能付之行動給整個社會都籠罩上了彷徨、悲觀的氛圍。于是，王爾德只能躲進自己的精神世界，用文字來表達內心的不平、用文學來傳達社會的無奈。《道林·格雷的畫像》中的人物是那個時代獨有的人物形象，他們的喜怒哀樂、愛恨糾纏也是只有在那個時代才存在的情感，《道林·格雷的畫像》由唯一性向公共性轉變。

其次，這是一個恪守規矩的時代。女王維多利亞在位時期，人們被陳腐的社會道德綁架、被嚴苛的國家法律挾持，價值觀變得越來越標準化。王爾德反對清規戒律、反對繁文縟節，但也沒有明目張膽地違反法律、發表社會反動言論的膽量，因為他深知，他一個人是無法與整個社會、整個資本主義體制相斗爭的。王爾德選擇了回避一切他認為不可理喻的社會潮流，以不觸及統治階級和社會大眾的文學形式展現自己，做自己精神世界的主人，在作品中體味自己無法擁有的人生。這樣不僅滿足了表達自我、展現自我的欲望，還給他那些不被社會大眾所接受的思想穿上了模糊人視線的外衣。

（二）王爾德的“享樂主義”

王爾德是一個享樂主義者。他熱愛“生活”，蔑視周圍一切伴有時代氣息的事物。王爾德雖然不在現實生活中宣揚自己的理念，但這是他思想與社會觀點不一樣而自然反射出來的“叛逆”，在文學作品中盡力表達自己享樂主義以抵制他厭惡的社會風氣和時代趨勢的做法。書中的道林無疑是罪惡最深、代表性最強的。王爾德之所以把自己寫成道林，是因為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當享樂主義碰上人類道德時是應堅持享樂主義還是走上違背道德的道路。這是最終逼死道林的原因，同樣也是王爾德一輩子沒有解決的難題。這些本性在生命中有的因外部原因而發生變化，有的則原地不動，文學作品滿足了作者的想象力。

（三）王爾德的“同性之愛”

1889年，《道林·格雷的畫像》一經出版就引起了社會的強烈反響。因為書中這種畸形的同性之愛處處可見。畫家貝爾西對道林的愛慕遠遠超出了一個畫家對模特的欣賞，同性戀的味道濃厚。書中折射出來的不尋常的男人之間的感情，相對于異性戀的主流文化來說無疑是非常脆弱的一個亞文化。但事實上，王爾德在公眾場合對自己的同性戀愛只字不提。他通過貝爾西來訴說自己內心無法表達的愛的痛苦，更是向時代反抗的方式。1992年，酷兒團體在倫敦寶歐街警察局外對處罰同性戀者的規定舉行游行示威，他們選擇這個地方的原因就是100年前，王爾德就是在此地被判刑。在《道林·格雷的畫像》中，這種越軌之愛更是給道林帶來了駭人的結局-死亡。

（四）王爾德的“自我追尋”

王爾德一直把自我表達和自我展示看成是藝術家的首要任務，并用這個任務占據了他全部的藝術生涯。《道林·格雷的畫像》的創作過程其實就是王爾德和自己對話的過程，不斷地發現自己、改造自己，加上些許戲劇性、加上些許想象力、加上些許對人生的感悟，在小說中企圖解開自我之謎。

事實上，作為思想的載體，這些文學作品中的人物本身就蘊藏有美學涵義。他們可以隱喻一種思想、現象和人物。人們記住書中的原型和人物的性格其實也就記住了王爾德的人生，最終人們只會記住情感和美。這種微妙神奇的文學魔力能調動讀者，完善和充實全書，喚醒人們的審美興趣和能力。書中，王爾德先把自己分成三塊再加上想象與重塑產生自我、本我和超我，作為理想世界里不同于現實生活中的人，他們帶領了所有讀者的集體思想、公眾意識潛入人們的內心。公眾的參與使作品內容更普遍和真實。通過個體來表現集體，不僅時代得到了體現，思想更得到了升華。王爾德把自己放在小說中，來說出不敢說出口的同性之愛，吶喊出那不被世人認可的快樂原則；探尋處于人格分裂和現實困境中的自己，或至少在小說里過上靈魂自由的生活。

四、結語

王爾德在《道林·格雷的畫像》中做的是不停地發現自我、剖析自我、豐富自我、快樂自我、自由自我。多重的自我使我們難以看清自己，無數的矛盾也相繼出現。將這個解剖自我的過程轉化成文字，轉化成《道林·格雷的畫像》的創作過程使文學成為抒發情感、表現內心的一種方式。王爾德的作品更是他自身對自我人格的矛盾狀態的寫照和隱喻。作為生活中普普通通的一個人，他用文學來說明自我選擇、真實所想、甚至是他自己都無法正式的內心情感，為文字插上想象的翅膀，掙脫主流社會的枷鎖，展翅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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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中國地質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