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嬌》拾遺

林渝凱

八月十七日，同諸甥步自永安城樓，過張寬夫園待月。偶有名酒，因以金荷酌眾客?？陀袑O彥立，善吹笛。援筆作長短句，文不加點。

斷虹霽雨，凈秋空，山染修眉新綠。

桂影扶疏，誰便道，今夕清輝不足？

萬里青天，姮娥何處，駕此一輪玉？

寒光零亂，為誰偏照醽醁？

年少從我追游，晚涼幽徑，繞張園森木。

共倒金荷，家萬里，難得尊前相屬。

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愛臨風曲。

孫郎微笑，坐來聲噴霜竹。

——黃庭堅《念奴嬌》

秋天本身就是一個云淡風輕的季節，尤其是下過一場雨之后，天氣更是清爽。天空中的浮塵被洗去，重現出淡藍色，云朵也是一片一片地被揉碎，任意地扔在了天空的一角。太陽出來時，天空的東西方還橫跨著一條七色的彩虹，走在街上的人們總是會停下腳步，駐足觀看。

講到彩虹，就不得不講講彩虹下的群山。秋日的氣息還未完全降臨，所以群山還沒有變成耀眼的金黃色，仍是可人的蒼翠，于是就有人在樹下撿拾兩三片綠葉，留作一份特殊的紀念。在白雪皚皚的冬日，拿出那綠葉時，還可以感受到綠葉下暗含的生機。

太陽西墜后，月亮升了上來，四周的燈火亮了起來，街上的人們多了起來，聲音也漸漸嘈雜起來。張寬夫邀請了幾位好友去他家院內飲酒賞月，我也在其中，于是當夜幕漸漸深沉時，我帶著滿懷的好心情欣然赴約。

當朋友們漸漸來齊時，張寬夫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好酒，剛揭開黃泥封嚴的蓋，一股醇釅的酒香和天然的糧食氣息融為一體，飄散在空中。他慷慨地給每個人都倒上了滿滿的一杯，我們也毫不客氣，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仰望天空，明亮的月光正在桂樹的枝葉間閃爍，月盤中還有淡淡的黑影，那就是月亮上寂寞的廣寒宮嗎？那就是嫦娥一個人的世界嗎？她身著淡紫色長裙，飄動的衣袂和長長的絲帶在空中飄揚，她略帶倦容的面影仿佛出現在月盤中，浮現在我的眼前。

這真是一個歡樂的夜晚，我們無所不談，我們還聊起了各自在年輕時寒窗苦讀的經歷、長大后為官的經歷，還有被貶謫后的痛苦。幾乎說遍了整個人生。

觥籌交錯間，酒壇中的美酒漸漸被我們飲盡，桌上漸漸堆滿了空盤，我不住地贊揚這一桌好菜。是啊，那都是張寬夫親手收集食材而做成的純天然的饕餮大餐：果蔬都是他家后院種植的，魚是他親自釣來的，這樣的菜肴，我們還能到哪里去找呢？

酒足飯飽后，張寬夫帶我們去他家的樹林里和月影玩耍，我們在他家偌大的樹林中穿行，徜徉賞玩，不亦樂乎。

這時，我忽然聽見有悠揚的笛聲傳來，原來是一個善吹笛的客人在樹下的月光中吹著動人的曲調，我不禁被這笛聲所吸引。那位吹笛的客人看見我在聽他的演奏，于是面帶微笑，欣然會意，當即吹動笛子，笛聲悠揚，響遏行云。

月亮漸漸升高，街上的嘈雜聲漸漸靜了下來，我們帶著一臉的醉意蒙眬，告別了張寬夫，感謝他的熱情款待。那院子中，只剩下了滿桌的杯盤狼藉。

年輕時我苦讀詩書，寒窗十余載，就為了考取功名。而在功成名就之后，我還要日理萬機，有時我還會遭遇貶謫和官場上的失意，一生可謂是為了功名而苦。況且我現在已經是離家千里，有好多年沒回家了。在這種情形下，我還和朋友們開懷暢飲，吐露心聲，這簡直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啊，哪怕一生僅此一次，我也滿足了。

（指導老師 周勇）

[【點贊】]

這是一篇才情洋溢的散文。作為解讀詞章的散片，不僅文筆逶迤，而且想象暢達。讀到“凈秋空”一句，作者描述為“天空中的浮塵被洗去，重現出淡藍色，云朵也是一片一片地被揉碎，任意地扔在了天空的一角”，這樣的鋪陳描寫顯得既妥帖又溫潤。想象之句如“我忽然聽見有悠揚的笛聲傳來，原來是一個善吹笛的客人在樹下的月光中吹著動人的曲調”，詞章中本無此句，作者借以想象，承上啟下，輾轉開闔，把一個仕途游離者的悲歡之境描寫得栩栩如生。

（周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