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祥子》中比喻手法的運用例析

張祥梅

摘 要 老舍先生的代表作《駱駝祥子》里面大量運用了形象生動、充滿生活氣息的比喻句，這些比喻手法的運用對人物的刻畫起到了深化人物、豐富內涵的作用，本文對小說中在人物形象刻畫上比喻手法的運用進行了細致的分析，由此，我們可以管窺老舍先生高超的語言藝術技巧。

關鍵詞 老舍 ?《駱駝祥子》 ?人物形象 ?比喻手法

老舍先生著名的代表作、長篇小說《駱駝祥子》里面大量使用了各種修辭手法，其中比較典型的是生動鮮活的比喻手法的運用更是琳瑯滿目、豐富多彩，筆者就此進行了詳細的整理分析，試分門別類作一粗淺的探討。

一、描寫祥子及人力車的比喻

在小說中，擁有自己的人力車是祥子一直以來的夢想，但在買車的過程中，祥子歷經艱辛，得而復失、失而復得，三起三落，小說正是通過這個線索展示了祥子坎坷的人生經歷。我們可以從文中一系列比喻句中，窺探祥子對車的追求及其心理變化的過程：

1.從風里雨里的咬牙，從飯里茶里的自苦，才賺出那輛車，那輛車是他的一切掙扎與困苦的總結果與報酬，像身經百戰的武士的一顆徽章。在賃人家的車的時候，他從早到晚，由東到西，由南到北，像被人家抽著轉的陀螺;他沒有自己。

祥子憑借自己強壯的身體與不辭辛勞的勤奮，終于擁有了他自己的人力車，成為了自食其力的勞動者，在北京城里站住了腳，有了自己謀生的工具。“車”成為了祥子心目中努力奮斗的榮譽“徽章”，這個比喻極為形象地刻畫了祥子內心的成就感與滿足感，對自己的辛勤勞動和美好的未來充滿自信，這是祥子來到北京以后人生的制高點，在后來故事展開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發現，祥子總是在把自己的生活狀態與這個時期的生活作對照，從而印證自己生活的得意與失落。

2.他只管拉上買賣不管別的，像一只餓瘋的野獸。

祥子拼命拉車賺錢，好不容易買來的車被大兵搶走了，自己還被抓了壯丁。在逃跑途中，他僥幸偷回了三只駱駝，想著賣了這三匹駱駝再去買一輛車，回到自己最幸福的生活狀態，而且他此時的心情非常急切，所以老舍先生把他比喻成“餓瘋的野獸”，十分形象地揭示了祥子內心的急迫，甚至到了瘋狂的狀態，表明祥子仍然在抗擊著命運對自己的捉弄。

3.車，車，車是自己的飯碗。買，丟了;再買，賣出去;三起三落，像個鬼影，永遠抓不牢，而空受那些辛苦與委屈。

祥子的第二輛車被孫偵探敲詐走了，第三車卻又因虎妞的難產去世而花費了。祥子覺得自己的命運是如此的不幸，三起三落的命運遭際就像鬼影一樣，飄忽不定，時刻威脅著祥子的生活，而且完全無法預知命運在什么時候就會向自己發起突如其來的進攻，正是這個鬼影一樣的社會環境，終于讓祥子明白，無論自己怎樣地勤勞、努力，都無法徹底改變自己的悲苦命運，經過慘痛的三起三落之后，祥子最終喪失了生活的信念，開始變得隨波逐流了。

二、描寫祥子與幾個女性人物的比喻

祥子夢想著通過自己勤奮勞動去獲得自己的一份理想生活，擁有自己的經濟獨立和自我尊嚴，擁有一份干干凈凈的愛情、體體面面的婚姻，但最終沒能經受住虎妞的誘惑和糾纏，落入了虎妞設置的陷阱，成了虎妞的泄欲工具和賺錢苦力。在祥子與小福子美好的感情中，祥子沒有能力去給小福子一個美好的未來，導致小福子最后無法忍受生活的摧殘自殺而死。這也從情感的層面上給了祥子最后一擊，使祥子走上了墮落之路。

4.一種明知不妥，而很愿意試試的大膽與迷惑緊緊地捉住他，小的時候去用竿子捅馬蜂窩就是這樣，害怕，可是心中挑著要去試試，像有什么邪氣催著自己似的。

淳樸勤勞的祥子因對異性認識的缺失，所以無法抵御虎妞的誘惑，面對虎妞，祥子就象小時候面對那誘人的“馬蜂窩”一樣，既好奇，又害怕，既充滿誘惑，又暗藏危險，可好奇最終戰勝了恐懼，讓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虎妞設置的陷阱之中。

5.他的大手大腳在這小而暖的屋中活動著，像小木籠里一只大兔子，眼睛紅紅地看著外邊，看著里邊，空有能飛跑的腿，跑不出去！

虎妞穿著紅襖，臉上抹著白粉與胭脂，眼睛溜著他。他不敢正眼看她。像女的，又像男的;像人，又像什么兇惡的走獸。

在祥子與虎妞的婚姻生活中，祥子就像“小木籠”中的“大兔子”，這個比喻句形象地描寫了祥子空有一副高大的身軀，卻被精于算計的虎妞玩弄于股掌之上，絲毫沒有反抗的辦法。而虎妞在這個畸形的家庭中，就像一個“兇惡的走獸”，控制著祥子的一切，讓祥子感到無法忍受卻又不得不忍受著。

6.他不能僅為自己的吃喝努力，他必須把她從那間小屋救拔出來，而后與他一同住在一間干凈暖和的屋里，像一對小鳥似的那么快活，體面，親熱！

他與她正好是一對，誰也不高，誰也不矮，像一對都有破紋，而都能盛水的罐子，正好擺在一處。

在祥子與小福子的關系中，祥子懷著對小福子淳樸美好的想象，把小福子想象成自己理想愛情生活里的最佳選擇。他沒有嫌棄小福子的身份，覺得自己與小福子在一起是合適的，就像“一對都有破紋，而都能盛水的罐子”，般配，實在，從中讀者可以感受到祥子內心對美好婚姻生活的那一份渴望。

三、描寫其他人物形象的比喻

7.劉四爺是虎相，兩只大圓眼，大鼻頭，方嘴，一對大虎牙。一張口就像一只大老虎。

小說中的劉四爺是車廠的老板，在車廠和家里，八面威風，講排場，好面子，但同時也十分殘暴狠毒，作為車主，他殘酷地剝削車夫，在家里，他剝奪了虎妞的青春，讓她成為一個不花錢的奴婢。這個比喻形象地表現了劉四爺像吃人的老虎一樣的本質。

8.你呀，你呀，我的傻兄弟，把你放了像發了個屁;把你殺了像抹個臭蟲。

小說中，孫連長變成的孫偵探，卑鄙無恥，他是祥子生活中的一個濃重陰影，正是他的威脅恐嚇、巧取豪奪，訛走了祥子第二次買車的錢。在孫偵探眼里，祥子就像是個“屁”，是個臭蟲，是極其卑賤的生命，可即便是這樣，孫偵探還要在他們身上吸兩口血。

9.槍斃似乎太簡單，他們愛聽凌遲，砍頭，剝皮，活埋，聽著像吃冰激凌似的，痛快得微微的哆嗦。

這是比喻北京的普通民眾，他們平庸麻木，把觀賞他人的死亡看成是生活的樂趣。這是祥子在出賣阮明后，民眾的心理反應，深刻地揭示了民眾在幾千年皇權文化的腐蝕之下愚昧無知的內在心理。這也正是老舍小說所要揭露批判的中國傳統國民性主題。

10.大太太的意思本來也是不樂意祥子替二太太抱孩子，聽見二太太罵他，她也扯開一條油光水滑的嗓子罵，罵的也是他;祥子成了挨罵的藤牌。

這是祥子在雇主楊家的生活寫照，楊宅里人口眾多，關系復雜，他們都不拿祥子當人看，祥子干著最苦最累的活，可還經常挨罵，祥子最終忍受不了這家人的欺壓，從楊宅辭工了。

以上是《駱駝祥子》中在描寫人物形象方面，運用得比較經典的一些比喻句，類似的句子小說中還有很多，通過這些比喻修辭手法的運用，老舍先生形象生動地描繪了一幅鮮活的舊北京社會生活的畫卷，真實地表現了祥子這個勤勞誠實的年輕人在北京城市文明的大染缸中，如何一步步走向了自己生活的困境、生命的末路，深刻揭示了北京傳統市民文化的庸俗市儈和封閉愚昧。

[作者通聯：甘肅榆中縣朝陽學校]